47 阻攔

君橫等人到小鎮的時候,又是天黑了。好在公會的人與守城的騎士隊有些交道,最後通融下還是将他們放了進去。

旅店裏倒是還燈火通明,一群人坐在一樓大廳的酒桌旁暢飲。他們先讓店家開了房間,将東西都拎上去。

這家小鎮上最好的旅館,平日裏見不到這麽多客人。現在直接被他們包了三分之二,錢還給的特別爽快,小費也是大把大把的出手,負責招待他們的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五名貴族青年成功聚首,執手相望淚眼,千言萬語難盡。魔法師也因為難得坐下來休息,沉沉地籲出口氣。

君橫和師兄第一次下去的時候是為了晚飯,他們叫了盤烤肉,端到樓上去吃。當時貴族青年們正在共同慶幸此次安全脫險,述說各自的境遇,同時感慨生命的珍貴和世界的神奇。限于大庭廣衆,強忍着眼淚,沒有低頭。氣氛溫暖而煽情。

君橫第二次下來,是要還盤子。當時貴族青年們的友誼已經徹底破裂,他們掀翻了兩張桌子,處于決鬥的邊緣。

“為什麽你當時沒認出我?還是你已經認出了我卻故意走開?”

“加文我從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這麽多的破綻你竟然察覺不出我的異常,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君橫:“……”

唉,塑料花的友誼啊。

君橫才沒他們那麽多的精力,差不多兩天沒睡了,現在困的不行。

因為隊伍的人數太多,旅館房間不夠,在分配的時候,蘭斯頓只能選擇跟師兄住一間,亞哈以及索恩,連帶着小雞,都被趕了過去。君橫則睡在他們隔壁。

蘭斯頓抓着小雞當傳話筒,聽亞哈講他過去的故事。一人數鬼激動非常,其樂融融,越說越慷慨越說越興奮,師兄最後不堪其擾,只能抱着枕頭到君橫的房間睡。

他輕車熟路地過去,從櫃子裏取出一床被褥,徑直走到中間的長椅邊,躺下去擋住眼睛,沉聲叮囑道:“睡了的話,記得關燈。順便貼個符。今天辛苦了,還是早點休息。”

像他們習慣了收鬼,出門在外不多貼兩道符,總覺得不安全。畢竟難免會得罪些人,而那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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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我很害怕。”君橫打挺坐起,對着沙發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嚴肅道:“師兄,我記得吧很久以前有一次,那段時間我運勢大衰,就去了你的房裏睡。然後半夜想起來上個廁所,小心地在你面前走過……”

師兄臉上閃過一次尴尬。

君橫心有餘悸說:“……然後你把我當鬼收了。”

師兄咳了一聲。

“對就是你!你直接把我從二樓扔下去了!”君橫控訴道,“如果不是下面的守護靈接着我,你就沒有這個小師妹了!”

師兄幹巴巴道:“睡覺。”

“然後你告訴我半夜要起來的話得先把你喊醒!我相信你了!”君橫說起來簡直字字泣血,“我半夜叫你的名字,結果你半睡半醒又把我當鬼收了!師父都差點讓你給吓哭了!我才知道的大衰運症結原來是你!”

師兄保持沉默。

君橫沉痛道:“我覺得你适合獨居,真的師兄。”

師兄繼續沉默。

君橫于是就“師兄!”“師兄!”叫個不停。

師兄太陽穴一陣陣的抽疼,片刻後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現在收不了你。”

君橫抖了抖被子躺進去,得意道:“這我就放心了。告訴你我今天晚上也要上廁所的哦。”

“……”師兄煩不勝煩,“這關我什麽事!”

君橫過去吹熄了燈,兩人快睡着的時候,隐隐聽見一群人在外面争吵。君橫還想,他們的戰火竟然從樓下蔓延到了樓上,難道想在房間裏決一勝負嗎?

聲音很嘈雜,有一個中年男人無奈請求道:“客人!客人請安靜一些,這裏還有別的主客呢,你們這樣會打擾到他們的。”

“不,您不能包下這裏。那位客人并不缺錢,請不要這樣。”

“是的先生,實在很抱歉。”

君橫睜不開眼,直到他們漸漸遠離,聲音也小了下去,她才終于睡着。

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君橫才被曬醒過來。磨蹭着到了中午起床,師兄端着午飯上來。衆人清理了桌子,坐在一起吃飯。順便商量着該從哪條路線去王都。

師兄壓着君橫畫一張引靈符,交給蘭斯頓,這樣他随身佩戴,就可以直接看見亞哈之類普通的游魂,不需要再三方輾轉才能進行交流。

他覺得人生清靜不少。

蘭斯頓受寵若驚,仔細地收藏起來。

亞哈站在衆人身後,開口道:“君橫閣下。我有事想跟您說。”

君橫舉着刀叉,點頭說:“說呗,咱倆誰跟誰,客氣什麽?”

亞哈皺眉:“昨天晚上我做夢了。”

君橫看向師兄,求證道:“亡靈,還會做夢?”

師兄說:“鬼連睡覺都不會,哪裏來的特異功能做夢?”

君橫也說:“是托夢吧?你的光明神大人又找你了?”

“不,我沒有看見他。”亞哈有些苦惱,“昨天晚上我是真的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夢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又覺得應該是真的。”

蘭斯頓提起餐巾擦嘴,不慌不忙道:“既然只是一個夢,沒什麽需要在意的吧?”

君橫:“但亡靈的夢就很不尋常了。你先說說。”

亞哈搖頭:“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只記得看見了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似乎是一名亡靈法師。後來神殿發布了狩獵任務,那個男人就殺死了那個女人。畫面不是非常清楚,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很混亂。”

君橫若有所思道:“嗯,說明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

蘭斯頓怔了怔:“是你記錯了吧?”

“你是不會做夢的,也許是法杖的緣故,”師兄擡起頭說,“也許是它想跟你說話。”

蘭斯頓驚道:“魔法杖還能跟人說話嗎?”三觀都要碎了。

小雞:“所以那個女人就是法杖的原主人?”

“那不是一根普通的法杖。”師兄覺得體系不同,這很難解釋,含糊道:“法器也有靈,它有時能接收到主人的心境和情緒。看來它跟你的确很有緣。放心吧,未必是要你做什麽,只是想告訴你某人未了的心願,或者什麽遺憾的事情。下次再出現,你記住就好了。”

亞哈:“原來如此。我能再看看它嗎?”

君橫:“床上,自便。”

蘭斯頓急着回王都。他們跟這個公會的人在一起也并不愉快。索性趁着矛盾還沒有爆發,好聚好散。

蘭斯頓很快整理好馬車,吃過午飯,一行人準備輕裝出發。

正當他們下樓的時候,一位蒙着頭戴白色紗帽的女士跟他們擦肩而去。她被一群壯漢簇擁在中間,衣着華麗,身形婀娜。一手輕輕提着裙擺,身上帶着濃重的香氣,卻不刺鼻。

君橫只看見了她的紅唇,以及線條流暢的下颚線。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雍容華貴的氣質。

看來這就是他們昨天說的客人。

幾人都沒有回頭多看,快步朝着停放馬車的後院走去。

清朗的女聲帶着一絲急切和不悅道:

“站住!”

“我叫你們站住!”

那聲音連響了兩次,君橫才意識到是對他們說的。但語氣太沒有禮貌了,所以她轉了下臉,卻沒有理會。

對方站在原地,也沒追上來。

蘭斯頓一路帶他們來到馬車的前面。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沒有會駕馬的人。

君橫背着法杖坐到前排,自告奮勇地擔任了這個角色,在前面跟着馬屁股。

蘭斯頓無奈,做好了随時救援的準備。師兄倒不擔心,他說:“它們智商相近,肯定能交流。”

君橫哼了一聲。

順利趕着馬車回到旅店正門的時候,城裏的騎士隊直接沖上來攔住他們。對方嚴陣以待,一副興師動衆的模樣。舉着手裏的長劍,朝下一指喝道:“下車!”

“媽的!”君橫怒道,“我要把所有的騎士隊都拉黑!”

蘭斯頓沒想到只是住一晚都能發生變故,降下了飛行魔法,上前交涉:“幾位這是要做什麽?”

“下車。”騎士隊的人說,“有人指控你們偷竊。”

君橫一臉莫名其妙:“這是污蔑!無憑無據你也來抓人?”

騎士隊的人收起武器,舒了口氣:“如果你們不是要逃跑的話,就只是詢問而已。請在此處稍等。”

不久後旅店裏同行的魔法師們都被帶了過來。方才跟擦肩而過的女人也走出來,就高調地站在門口,身邊的人都為她讓出了位置。

她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透明,高高昂起下巴看着他們。

脫掉帽子以後,顯得更漂亮了。漂亮得帶有一絲侵略性。

君橫不得不承認,她也喜歡美人,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臉。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五官間竟然隐約出現一絲模糊。

周圍漸漸有人群靠攏,君橫能清楚聽見他們的抽氣聲和驚呼聲,然後就是瘋狂的尖叫,将更多的人吸引過來。

“天吶!這是多莉絲嗎?”

“肯定是她!這世上沒有比她更美麗的人了!”

“她竟然會來這裏!最近劇院是有什麽表演嗎?”

“……”

沒多久,這家小旅店的外圍,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聚攏了。他們一起喊着多莉絲的名字,像一位标準的狂熱粉絲。

君橫問:“她是誰?”

蘭斯頓沉着臉道:“一位很有名的戲劇演員。時常在大陸各處進行表演。魔法師們最愛的主角,吟游詩人廣為傳唱的主角。”

君橫:“咦?”

蘭斯頓奇道:“她怎麽會在這裏?這時候不是應該在王都嗎?”

“你背後的東西,是我的。”多莉絲指着君橫淡淡說,“前不久它被人偷走了,我一直在找它。”

君橫伸手摸了摸背後的法杖,它此刻被一塊黑布包着,連具體的輪廓都看不出來。她就不信能認出什麽。

騎士隊于是問:“你的東西是哪裏來的?”

君橫面不改色道:“祖傳的。”

衆魔法師們:“……”

騙人!你這分明是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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