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聖歌

亞哈看她很遺憾的模樣,朝外邊一指:“還有一只魔獸,你要嗎?。”

君橫黑着臉說:“對不起,我不要。它都已經死了。”

就算不死她也不要,又沒有做保姆上瘾。

君橫說:“小雞!它的智商連你都不如!簡直不可思議!”

小雞翻出一個白眼。

可以确定了,她在羞辱它們整個種族。

亞哈拿着法杖左右翻看,怎麽看怎麽喜歡。最後還是将法杖擺到地上,遺憾道:“可是,我也不能将它帶在身上。”

那法杖畢竟是實物。

他拿着那跟法杖,普通人如果看不見他,就會看見一根詭異漂浮在空中的法杖。可如果因為法杖的力量,別人看見他了,嘿,他可是一位亡靈法師,就更了不得了。

蘭斯頓問:“君橫閣下,你能碰觸這根法杖嗎?”

君橫撓頭道:“能是能,但久了也耗不住。”

就算是她,拿在手裏也不是全無感覺的,畢竟這不是她的法器。

師兄過去将用于布置法陣的驅魔符全撕下來,逐一貼到杖身上,抑制住它的寒氣。可符還是差了一半。又讓君橫掏出拿出紙筆,原地補畫幾道。

自法陣破了以後,亞哈跟索恩,以及之前在遠處游蕩的亡靈們的身影,全部消失了。

衆魔法師們才發現,看不見比看得見更可怕。看得見雖然心裏慌,但起碼知道對方在做什麽,能有個防備。這什麽都不見,何止焦心兩個字?

他們擠擠靠在一起,互相增加一些安全感。眼睛也不敢閉,約好了誰有異狀,一定要讓君橫确認過真身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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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橫趴在地上,蘸着朱砂白酒等調配出來的筆墨,挽起袖子就開始畫符。

她畫符的速度奇快,師兄見她一筆揮就,飛龍舞鳳,心情很是複雜。

他一向覺得君橫比較倒黴,同輩裏也的确數她最容易出事。就算她不去惹麻煩,平白坐着,麻煩也會過來糾纏她。

身在道門,不能修習道術。日日給天師敬香,未得祖師爺一字示意。還不算倒黴嗎?

師父總在他耳邊念叨:“讓讓你師妹。”他因此一直覺得,君橫遠不能獨當一面,犯錯是理所應當的,她沒有天分。慢慢教,好好教,真學不會就算了。

但是,也總有外觀道長感慨,君橫才是最受老祖喜愛的弟子。師祖用禁制關了她一扇窗,老祖就迫不及待給她開了一扇門。

師兄以前覺得這些全是扯淡,肯定是師父在外吹噓,沒把持住,話放大了。

……不,原來不是。

都是浮雲!

師兄低着頭嘆了口氣。那邊君橫已經畫好了。不樂意接着畫,将符箓抓在手裏抖來抖去,想讓上面墨漬快點幹了,好貼法杖上去。

随後她用那沓驅魔符将杖身上下包了個結實,只剩下頂部的半圓弧形和那個陰氣凝聚的黑球。

那塊地方黃符根本壓制不住,單露在外面又顯得很奇怪。

師兄提醒道:“我記得你還有幾張金符?”

“就剩兩張了。”君橫從懷裏抽出來,很是忐忑道:“這是我的命啊,師父會不會弄死我?”

師兄冷漠道:“他弄死我都不會弄死你!”

“哎呀哎呀!”君橫推了下他的胸口,“別這樣嘛,師父還是愛你的!”

師兄曲起手指,做了個要敲她腦殼的手勢。君橫嘿嘿笑着轉過身,繼續忙活。

她将兩張金符依次貼到頂部的弧身上,符紙發出一道金光,觸手還微微發燙。君橫吓了一跳,怕一次性把兩張符都給廢了,連帶着還有一個珍貴而神奇的法器。

然而符光很快消散,符紙也沒有被燒毀。

師兄拿起筆,在紙上示範了一下符文的圖樣:“從上至下,畫個大符。再結一遍煞。”

君橫說:“好嘞!”

她手指臨空劃了下,将它記在心裏。正要去接筆,師兄卻擡手躲了過去。對方說:“用血,畫血符。”

君橫:“……”

這犧牲好大了!她需要補補!

等她終于将這根麻煩的東西處理完,頂端的黑球也不見了。

亞哈握住試了試,欣喜道:“可以,我現在感受不到法杖的力量,它就是一根普通的木頭。”

君橫想說這外觀,包着成沓的符箓,它也絕對不普通。

“那暫時放在我這裏,你要用的時候我再給你。”君橫說,“但是頂上這兩張你一定不能亂撕,它就倆!”

亞哈笑道:“我知道。”

看她這小心謹慎的樣子,也知道那兩張符箓不一般。

這法杖怎麽說也有一米長,随身攜帶不方便,她不喜歡走路的時候手裏握個東西。

蘭斯頓于是說馬車上有多餘的搭扣,到時候給她找一套,背身上去。

正在豎起耳朵偷聽的魔法師立馬順勢出聲:“既然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東西也拿到了,請問幾位閣下,我們什麽時候啓程回去?”

君橫看了眼樹林深處:“很快,把這群亡靈送走就回去。”

“送走?”加文面白如紙,“送哪裏去?你不會要帶着他們一起到小鎮裏去吧?”

“肯定不。我是說送他們去見光明神。”君橫興奮拉起索恩,“走走,讓我聽你唱唱聖歌!”

她帶着人迫不及待地去找小狐貍。

“閣下!閣下等等我們!”

法陣已經被破了,沒有君橫一行人在,他們覺得哪裏都不安心。雖然害怕,還是亦步亦趨跟了過去。

那只小狐貍逃不出去,知道是這群亡靈将君橫等人引過來,偷走了它的寶貝兒,破壞了它争霸全大陸的美夢。當下牢籠也不咬了,就坐在地上痛哭,哭得周圍一幹亡靈頭疼不已。

他們錯了,他們真的錯了。但小魔獸不接受道歉。

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見君橫又帶着一大批人過來,頓時哭得更加響亮,試圖喚醒君橫的良知。

君橫不為所動,屁颠屁颠地在原地重新布下一個法陣,将附近所有游蕩的亡靈都吸引過來。最後竟滿滿當當擠了一地。

法陣中亡靈的身形重新顯現,在附近晃來晃去,走出一段路又被莫名的引力吸了回來。覺得相當有意思。

魔法師們看見這幅盛況,一個字也說不出。只顧縮在君橫等人的身後,帶着一絲驚駭無措。

一個小小的樹林裏,竟然有不下兩百個亡靈!天吶,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君橫推着索恩去到最中間,帶頭示範道:“鼓掌!”

衆魔法師們不明所以的擡手鼓掌。

索恩咳了咳,擺動自己的身體開始唱歌。

魔法師們一直不明白君橫等人帶着索恩是為了什麽。她既然都可以役使一名亡靈法師,又為什麽要役使一個小孩兒呢?何況那小孩兒還太小了,看起來都不會魔法。

可當那還帶着稚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一段從未聽過的旋律緩緩流進他們耳朵,将他們心中的恐懼、彷徨、不安,全都帶了出去。仿佛置身在一片溫暖的港灣,大腦和身體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它比最高級聖光魔法,還要洗滌人的心靈。

說不清楚那是種什麽感覺,只是隐隐覺得,光明神在普照着他們。

這時候歌聲停了。

魔法師們如夢初醒,睜開了眼。

眼前的亡靈還是那片亡靈,似乎一個都沒少。正睜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們。

索恩無辜看着君橫。

師兄說:“接着唱。這些亡靈因為法杖的影響,比普通亡靈要穩固。唱到他們肯走位置。”

君橫:“鼓掌鼓掌。”

衆魔法師們大力拍擊自己的手掌,恨不得用生命給他鼓掌!一時間掌聲雷動,熱鬧非凡。

索恩給那群亡靈還有魔獸唱聖歌。

第一遍的時候他還很高興,畢竟是他第一次工作。第二遍的時候也挺高興,因為大家都很支持。唱了兩個小時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四顧茫然,嘴巴動着,和那些搖頭晃腦的亡靈們面面相觑。

都是同一個旋律,他快唱吐了。

但聖歌還是有用的,終于亡靈相繼化作光點離開。天色轉亮之際,他們面前只剩下一只魔獸狐貍。

小狐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身體越來越透明,起先還試圖用哭聲幹擾他。等在吟唱中将生平往事忘的差不多,幹脆眼淚一收,跟着索恩一起唱。

折騰到臨近十點,亡靈們終于全部升天,功德圓滿,所有人出了把汗。

然後索恩嘴巴一咧,哭了起來。

那哭聲是真心實意的啊,他深深覺得自己被光明神給坑了。

信仰不同,聖歌對君橫和師兄的作用不大。兩人依偎着坐在樹下都快睡着了。魔法師們則煥然一新,一夜過去,精神抖擻,整個人的風貌都變了。

無論是神态還是心境,感覺都開闊了不少。他們自己也說,不像之前一樣疲憊,好像壓在心口的一座大石,忽然被移開了。

“君橫閣下,請代我向您的兩位亡靈法師致謝。”領隊的魔法師尊敬朝她鞠躬,“您的力量使我欽佩,但是在城裏還請小心一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亡靈法師,一如過去那個愚蠢的我。”

君橫有些詫異。

亞哈在旁邊解釋說:“他們先前,應該受到過精神系魔法的暗示。”

神殿都會派出艾德裏安娜之類的精神系魔法師去各個小鎮進行洗腦,那麽負責執行任務的公會成員,就更不用說了。

君橫大感新奇。原本就覺得他們對亡靈法師的恨意莫名極端且深重,原來也不是不能治療?

師兄說:“這也看人。”

雖然領隊對他們保持了客氣,可依舊有人不能接受。看他們的眼神中帶了深深的戒備。

如果他們進城之後遭到了舉報,君橫也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中午的時候,魔法師們休整隊伍,準備重新出發。

雖然精神放松下來,身體還是受到損傷。隊伍計劃着先到臨近的小鎮上休息幾天,和另外幾人彙合,再一路直趕王都。

這次教訓給的足,誰也不敢在無關的地方多逗留,貴族青年們大概這輩子只想在自己的小窩裏過自己的優渥人生。

既然亞哈跟索恩的存在已經暴露,蘭斯頓等人經過商議,還是決定獨自啓程。他向公會的人租借了一輛馬車,準備在小鎮分道揚镳。公會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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