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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說到查楠的媽媽秋若雨，來明這麽多年只有一個印象——十分佛系的貴婦人。

不知道該說她思想超前，還是真的就這麽佛系，對于兩個兒子，她始終秉持了一個想法，就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難聽點就是放任式教育方法。

哪怕兒子帶了個男人回來，她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樣。

所以來明很确定，秋若雨說見他真的就只是見見面，認認人，答不答應都可以。

不過來明說好不跟查楠在一起了，再去見父母就很奇怪了，來明便道：“查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沒同意就不算。”查楠理不直氣也壯。

來明就知道他是這麽個調調，也不惱：“那我不去你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電話還沒說完，導演那邊開始催了，來明匆忙說：“行了，我這邊開始了，回頭再說。”

接着所有的選手都湊到了田地邊，種哪塊田由抽簽決定。

來明本以為這一世會跟前世的結果不一樣，可是一抽，發現他竟然抽到了一樣的結果——這個他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和他一組的人，剛好是這一季的前三。

即冠軍、亞軍、季軍。

這三個人分別是曹瑜、李安、還有一個叫白簾的少年。

去拿秧苗的時候來明想：會不會這一次重生，其實并不能改變什麽？就像他提前出事的心髒。

明明已經重來了，可有很多事情，完全沒有改變。

比如說現在他跟查楠的關系，明面上來說，他們還算是在一起……

這樣看下來，他沒有改變任何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還是會在四十歲那年心肌梗死？

“喂！那個選手，你想什麽呢？後面還有人排隊，趕緊拿了走人啊！”

導演突然沖着來明吼，如果不是不能出境，他都想過去拉走來明。

來明猛地驚醒，抱歉地對導演笑笑，壓下紛擾的思緒，拿過秧苗去田裏——眼下的事比較重要。

進了田裏，李安用暧昧的眼神看了來明一眼，接着打了個招呼；第二個跟來明打招呼的是白簾，看起來特別人畜無害。

只有曹瑜站在角落裏等主持人喊開始，只沖來明點點頭。

來明将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大概對幾人有了個初步判斷，随後也笑着打了招呼，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這塊田裏，四個人的演技其實各有偏重，曹瑜擅長塑造有深度的角色，白簾少年氣重，他們會演成什麽樣完全是顯而易見的事。

唯獨來明和李安是學過的，可能在投入感情上不如曹瑜順暢貼服，至少演什麽像什麽。

來明沒有馬上動作，而是看看李安要演什麽，他得避開這三個人演的。

最後曹瑜選了中年麻木的農民形象，動作機械而麻木；白簾的應該是少年人到田裏幫忙，略有些笨手笨腳；李安則是爽快的青年，還抽空回頭招呼動作慢吞吞的來明。

三個各有定位，來明頓時對自己要演什麽有了數——少年、青年、中年都有了，再來個老年，齊活。

這般想着，來明在彎腰插秧的一瞬間，似乎老了幾十歲，眼神也變得渾濁而遲鈍。

佝偻的腰似乎再彎一點就要斷掉，給人一種沒辦法直起來的錯覺。

來明即使看起來充滿了老态龍鐘的氣息，插秧的手卻十分穩，綠色的秧苗插‖得又快又直，不會出現插‖完就倒下的情況。

看起來就像是數十年如一日地做這樣的事，就算眼睛模糊，也不會插‖錯。

導師們慢慢走過田地，觀察着每一個選手，各個攝像頭也對準了選手和導師們，不遺漏他們每一個表情和動作。

在其他田地的時候，彈幕和評論有褒有貶，唯獨到了來明等人種的那塊田，看見的人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演技足夠好。

【這四個小哥哥是天選之子嗎？演技太棒了！】

【+1，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的演什麽，不像之前錄的，看來看去都是本人的樣子。】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四個小哥哥才是真的在演戲嗎？】

【前面的別走，我也這麽覺得，其他人感覺跟下田之前沒什麽變化。】

……

彈幕唰唰唰地飄過，一點點充滿屏幕。

導演看準時機，覺得差不多了，開始放出投票選項。

網絡投票第一天作為每個人的基準分數，導師的票數則作為分組依據，第一天沒有觀衆，所以不計這一部分的票數。

而且現場觀衆是有權力投“出局票”的，也就是說，在基準分數上，如果收到了“出局票”，就要往下減。

本來有基準分數就是為了不讓一些選手輸得太難看，然而每一季依舊有被刷成負數的。

網絡投票的數據一般都含有水分，畢竟有背景的誰不去打個榜、刷數據呢？

所以在最後統計票數的那天，同一ip地址或子網掩碼的號的票數都會作廢：這也會出現一種現象——明擺着拿冠軍的選手最後一天可能突然就成了倒數。

——

查楠自然也是在看這個綜藝的，為了看來明，他還特地開了兩個屏幕，一個看來明專屬的，一個看導師的。

怕那些導師給來明穿小鞋，而他沒辦法及時知道。

正看着，突然跳出來一個窗口，問想投票給誰。

查楠皺着眉頭看了一下，發現這個排名是實時更新的，随着票數增多，有四個人特別快地往上升，并且在前四不下去了。

“曹瑜、來明……”查楠看着就不爽了，憑什麽來明不是第一啊？

這麽想着，查楠立刻給來明投了一票，不過就一票，超過曹瑜一下就又被反超了。

看到來明又掉到第二，查楠頓時不爽了，立刻打電話給另一個秘書：“我要看見來明在‘戲精學院’的票數排名始終是第一。”

對面的秘書一愣，繼而冒死勸谏：“可是查總，‘戲精學院’一向看ip記票數，如果我們去刷的話，開銷很大啊……”

查楠冷笑一聲：“呵——”

“明白了，馬上去辦，保證所有數據都是真實的！”秘書被那聲冷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即刻答應下來，就算是上天他也要去！

接下來，秘書狂奔到營銷部，就一個要求：在今天的網絡投票結束前，他們要将來明營銷到三線小生的知名度。

就算現在來明沒有作品，靠臉也行。

本來營銷總監還頭疼這麽短時間內他們要怎麽辦，誰知營銷部裏正好有看了“戲精學院”的，還錄了屏。

營銷總監一看完視頻，頓時放心了——演技好、臉好、聲音好聽，這樣的演員，不火天理難容啊。

周六，微博流量大，這邊剛用各種大v一推，那邊來明的票數瞬間開始蹭蹭蹭往上漲。

——

等所有選手插完秧苗上去，票數統計結束，來明的票數遠遠甩出第二名的曹瑜一大截——營銷總監選的是來明單人視頻，網絡直播又不能回放，所以新來的觀衆都投了來明。

于是等導演公布票數的時候，來明都驚了，因為“戲精學院”第一天的流量是不可能那麽大的。

要等節目組後續放出花絮、買通稿營銷觀衆才會慢慢多起來。

來明這個票數，多得像是已經買過通稿的了。

“導演，這怎麽可能呀？來明小哥哥的票數都快是曹瑜小哥哥的兩倍了。”白簾帶着單純的微笑，無辜且疑惑地看着導演，似乎就是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一季的人精多，聽白簾一說，哪還不明白他是在暗示導演來明刷數據了。

導演其實看着這數據也不對，真的超出太多了，第一天的比賽本來就很無趣，還沒人淘汰，所以粉絲都不太愛來看。

提到刷數據這種事，粉絲總是比正主反應更大的，就這一會兒，彈幕瘋了。

【不是吧？這麽高的投票竟然是刷的嗎？】

【我不信我不信！這麽好看的小哥哥，一定是被陷害的！】

【前面說得有道理，誰不知道“戲精學院”只看ip記票數？刷這麽多，得家産上億吧？】

【不站隊，坐等反轉。】

——

“來明，你自己說？”導師裏一個硬派作風的老戲骨沉聲問臉色慘白的來明。

來明累得過分，心髒肝髒趕一塊疼，剛曬了那麽久，頭也疼了起來，可出了這樣的事，他只能打起精神應對。

“我不知道這件事，可以問問我的經紀人和助理，他們有沒有幫我買過通稿。”來明緩緩捂住胸口，盡量一口氣說完。

經紀人和助理都不能出鏡，所以鏡頭沒有跟着衆人的視線過去。

衆人看過去，只見李海的表情一言難盡，而文名還是那副巋然不動的樣子。

剛才問來明話的導師認出來那是李海，便問：“李海？你怎麽說？”

這個導師對李海有知遇之恩，李海不敢怠慢，忙說：“是公司請人發了通稿，我也不知情，剛在微博看到。”

來明是不太信這個說辭的，他剛進公司，誰給他買啊？

李海也很無措，只能伸長手臂将手機遞給來明，說：“阿明，你自己看吧……”

“你這表情……”來明也是不懂了，李海這透着一絲絕望和開心的表情，看起來都扭曲了。

來明的手機頁面剛好在微博上，他還上了熱搜，關鍵字是“演技圈繼承人來明”。

關鍵字略羞恥，來明只看了一眼就點了進去，廣場第一條……

——卓清君轉發的一個大V的微博，還說了一句“很可愛的小哥哥，還有小虎牙”。

哦豁。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來明頭昏腦漲地往下翻，果然，評論已經磕起cp了……

人生艱難。

@咕咕：哇！卓大佬啊！我可以！

@刷刷：為什麽卓大佬要轉發？被盜號了？

@嘻嘻：“還有小虎牙”！劃重點！給我鎖死！

@啦啦：這對cp我吃！簡直神仙顏值啊！

@畫畫：只有我覺得兩人其實蠻像嗎？會不會來明是卓大佬的兄弟啊？

……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看得來明眼花缭亂，然而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完了完了，他幹幹淨淨的履歷保不住了，他被傳緋聞了，啊啊啊——

來明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的評論，眼神漸漸渙散，仿佛看見的不是這些還算友好的評論，而是前世那些辱罵。

不堪入目的字眼，侮辱||性||極強的句子，像一把把無形的刀||捅||進||他的身體裏，痛不欲生。

緊接着，熟悉的疼痛湧上來，來明擡頭恍惚看了一眼開始變灰的天空，頓時軟倒在地，手機屏幕摔出裂痕。

李海嘶吼着伸手去接，卻沒接到：“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