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喻沐楊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公寓裏走出來的。

反正那個吻結束于蕭席忽然停下,跟他說抱歉。

喻沐楊怔怔地來到小區門口,附近都是拎着行李打算打車去車站和機場的人。

有個男生主動過來問他:“同學,是去機場嗎?可以一起拼車嗎?”

“我們這兒湊了三個人了,再有一個人就能走。從這裏打車到機場最少也要120 ,咱們四個一起走,每人只要三十塊。”

喻沐楊讷讷地擡頭望,那個男生跟他差不多大,人中泛青,稀稀疏疏長着胡子。

喻沐楊想起來,洗手間的置物臺上忽然多出一組剃須刀。

他天生毛發稀疏,用不上,所以只能是蕭席在用。

蕭席……已經到了能長胡子的年齡了嗎?

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蕭席的樣子了。

可是分明,對方滾燙的唇舌卻仿佛上一秒還裹在他的嘴巴上。

“行……”

喻沐楊讷讷回答,跟在男生身後,徑直坐進出租車的後座。

.

車上了路,他們四個素未謀面的拼車人也開始閑聊。

坐在副駕駛的女生年齡最大,是附近大學的西方藝術學大二在讀生,後座的三個全都是校友。

主動跟喻沐楊搭話的男生今年也讀高二,不過不同班,靠近另一側車窗的男生今年讀高一,竟然跟蕭席一個班。

身旁的男生也聽說過蕭席這號人,長相出衆,經歷也堪稱傳奇,問起他平時的課堂表現。

“他啊,不怎麽搭理人,”對方語氣不屑,“偏偏好多人就是犯賤,他越不搭理吧,人家越上趕着找他;人越找他,他的架子就越高……”

“豁,還挺猖狂。”身邊的男生點評。

“可不狂嗎?”那人說,“我們班公認的大美女主動向他示好,有是給他帶早點,又是幫他拿外套的,人家就是不領情,還說什麽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啊?外校的啊?”前排的女生也忍不住八卦的心。

同學聳聳肩,“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也沒什麽朋友,也沒人敢問那麽詳細。不過……”

“不過?”喻沐楊身邊的男生接話。

“不過,他好像跟一個社會青年走得挺近的;有好幾次我都看到他剛出校門就被他們勾着脖子帶走了。”

“勾着脖子?”女生嘿嘿笑,“怎麽勾的?親密嗎”

有自顧自地腦補,“學霸和小混混,嘿嘿。”

“那我哪能看得出來?反正就被帶走了呗,第二天又好好的來學校了,也分不清有沒有挨揍。”

“別問,問也白搭。人家可是開學之後轉學進來的,咱們學校是那麽容易進來的嗎,不僅有錢,還得有關系吧……蕭席肯定不差錢。”

“是不差錢,他家人好像都在國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呢。每次要找家長簽字,全班就他一個沒人給簽。”

“國外?! 果然是有錢人,我說嘛,看他那個不可一世的樣子,估計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

“你也別急着羨慕,國外也有國外的不好……”靠窗的男生揶揄着,“你像寒假暑假,他都只能一個人在國內過,說是來回周轉太累了。”

“你怎麽知道他要在國內過年?”喻沐楊突然問。

男生愣了愣,隔着中間的人,朝他看來……這是開車後他第一次觀察對面的人的樣子,總覺得有點熟悉。

可是既然人家好奇,他便回答:“他自己說的嘛,我們老師要填一個假期聯絡表,他的緊急聯絡人又是他自己,老師就問了一嘴。”

“你确定?”

“啊,全班就他一個人是這種情況,我當然确定。”對方一頭霧水。

喻沐楊的心繃得緊緊的,催促司機靠邊停車。

“诶,你去哪兒啊?不回家了?”坐在中間的男生問。

喻沐楊往他手裏塞了一張整鈔,“有東西忘家裏了。”

“怎麽這麽粗心,東西重要嗎,你現在回去還趕得上飛機嗎?”對方忙問。

“不知道。”喻沐楊跳下車,從後備箱裏取出行李,奔到馬路對面打車回公寓。

.

蕭席躺在沙發上眯了一陣,沒什麽睡意,睜眼發現時間才過了五分鐘。

他起床,在家走了走,貪婪地嗅聞着殘留在空氣裏的喻沐楊的氣息——總歸聊勝于無。

然後他拿出畫架,取出塵封了小半個月的畫具,開始作畫。

他想要記錄剛才那個吻的感覺,用鉛筆起稿,畫了一扇圓拱形狀的門。

門框有圓潤的弧度,門外是錯雜的荊棘,門裏是豔麗的玫瑰花蕊,直抵幾株細嫩的花芯。

初稿完成後,他開始調試顏料,思考着畫裏的明暗變化。忽得,公寓的門被人從外打開。

哐當一聲——風風火火,聲勢浩大。

“蕭席!”喻沐楊拎着行李箱進門,“收拾東西,跟我走。”

“啊?”

“跟我,跟我回家過年吧。”喻沐楊說。

“不去。”蕭席揉揉耳朵,“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阿姨。”

“那是你繼母。”

“我爸死了……”

“那我們也是一家人。”喻沐楊一步一步朝蕭席走過去,對面建築物的玻璃折出一束光在喻沐楊的臉上。

将他黝黑的皮膚找得暖洋洋的。

“我不想當你弟弟……”蕭席說。

“不用。”喻沐楊終于在他面前站定,那束光被他的後背擋着,只照亮喻沐楊頭頂的一簇頭發。

蕭席卻覺得那仿佛是喻沐楊的光環。

他此刻正面對一個純真美好的天使。

“不用是什麽意思?”蕭席偏要刨根問底。

“不用的意思是你不用當我弟弟……”

“那是什麽?”

“你想成為什麽?”喻沐楊看向他的眼睛。

“愛人。”

“那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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