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匆匆趕到學校，校門口停着幾輛警車，過往的市民都朝着裏面指指點點的。

喻沐楊快走了幾步，蕭席在警衛亭側面等着他，拉了一下他的手。

“他們呢？”喻沐楊問。

“還在裏面，老幺的媽媽報警了，現在事情越鬧越兇。”

喻沐楊擔憂道：“怎麽辦啊？明朗還好說，老幺心思敏感，臉皮也薄，肯定很難受。”

“老幺在辦公室呢，齊明朗待在宿舍，我剛去看了眼，臉上被老幺的媽媽挖出血了，先去給他買藥吧。”

買好了藥，喻沐楊打開宿舍門，齊明朗抱着書包，頭靠着床睡着了。

開門聲吓到了他，他從床上跳起來，“老幺！”

“是我們。”喻沐楊說。

齊明朗的臉色鐵青，慢慢坐回床裏，開始發呆。

“老幺他們還在老師辦公室，你媽媽也來了。”蕭席把給他打包的粥放到桌子上。

喻沐楊晃了晃齊明朗，“你和老幺，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

“好久了……”齊明朗自顧自地說，“他剛開始不答應，是我軟磨硬泡、連哄帶騙的……我發過誓，要一輩子對他好，一輩子喜歡他照顧他。他沒有錯，錯都在我。”

喻沐楊擠了點藥膏在棉簽上，給齊明朗臉上的傷口塗藥，“他不會怪你的。”

齊明朗搖搖頭，“他是不會怪我，但是我也害了他。”

“他媽媽說要把他領回家，他們想讓他出去打工。”

“那可不行！”喻沐楊着急，“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啊？這些年老幺一分錢不敢留，全給家裏寄過去了，他那麽小就開始補貼家裏，還不夠嗎？”

蕭席走過來，握了握喻沐楊的肩膀，“齊老師畢竟是舞校的校長，又那麽惜才，你們都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她也一定會想辦法處理，你們先不要往最壞的情況想。”

喻沐楊冷靜了些，“對對，是這樣的。”

“可是，我跟老幺在一起了啊，”齊明朗絕望地看着他們，“我媽三令五申，不讓學生早戀。現在她的兒子不僅這麽做了，對象還是個男的……”

喻沐楊沒再說話，仰頭和蕭席交換了一個眼神。

都是懵懵懂懂的年紀，胸口生長着禁忌的果實，他們誰的頭上不是懸了一把刀呢？

“那你現在是什麽打算？”蕭席問齊明朗。

“不知道，”齊明朗搖搖頭，“腦子很亂，當時的情況也一團糟。我媽氣得夠嗆，讓我在宿舍等着，不讓我和老幺在一個屋裏待着。”

“你們去幫我看看老幺行嗎，告訴他別怕，無論怎麽樣都不要轉學……”

喻沐楊有些無措，老幺的家長正在大腦特鬧，非得要學校給個說法。

“實在不行，我可以轉學，”齊明朗的嗓子有點啞，“要是我走了，老幺能讀完高中，大學的費用可以找我媽的舞團贊助……”

說到這裏，他又悵然地啊了一聲，“就是不知道等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媽願不願意贊助他了。”

“她們這一代人，有幾個能接受同性戀的？”

聽到這話，喻沐楊和蕭席的心裏也都不好受。齊明朗吃不下飯，又跟他們說了兩句，就縮回老幺的床裏躺着了。

從宿舍出來，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喻沐楊心裏亂七八糟的，各種情緒混合堵在他的心口，讓他呼吸不暢。

他轉頭看向蕭席，對方的神情也并不輕松。

如果他們倆的事情被撞見了，應該也是一樣的下場吧？

喻沐楊有些擔心，問他：“你媽媽是不是快生了？”

“嗯，四月底五月份吧？”蕭席往前走，咬着牙關，下颌骨深刻又利落，不知在隐忍什麽。

“那從她那裏到咱們學校要多久啊？”

“喻沐楊，你別杞人憂天，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事，我每晚都會鎖門。”

“可是我們也……”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你說要跟我試試，我想得很清楚，就算是你媽媽把我的臉挖爛了，我都不會放你走！”

“你別這樣說，”喻沐楊抓住他的羽絨服袖子，止乎于禮地阻攔，“她們是我們的家人，不是我們的對立面。就算被發現了，我們也可以努力争取她們的體諒，先別說什麽分不分開的。”

蕭席側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到時候，她們可能容不得思考什麽對立面了。”

“怎麽會呢？”喻沐楊何其樂觀。

現在是自習時間，不少同學都偷偷跑過來湊熱鬧，想要一睹當事人的真容。

這段同性戀情仿佛往他們這個死氣沉沉的校園裏投下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人萌動的春心，年輕又蓬勃的好奇心不斷向外發散。

“那個小孩就是三天兩頭往我們高中部跑的那個？”

“可不是麽，你看看長得也細皮嫩肉的，而且還是學舞蹈的……”

一小片區域裏的同學同時向着說話的人投去暧昧的目光。

“可憐咯，現在被發現了，說是他家長要告學校呢！”

校長室的牆壁上方有一排窗戶，平時要踩着凳子開關，有的同學站在窗臺上，剛好能看到屋裏的光景。

有個學生彙報：“哇，我看到一個家長給另一個家長跪下了！”

喻沐楊一陣暈眩，不管不顧地爬到了窗臺上看——沒錯，齊芳芳跪在地上，似乎在跟老幺的家長求情。

他看到老幺哭得眼睛都腫了，他們不過一天沒見，老幺卻瘦了一圈。

沒一會兒，齊明朗突然出現，扒開人群，走進了校長室。

裏面的一個老師走出來，遣散了過來看熱鬧的學生，喻沐楊和蕭席也被趕下樓。他們不想回教室，躲去操場，半黑的天空給他們掩映。

“老幺能留下嗎？”喻沐楊感覺很無力。

他們真的太小了，看似信誓旦旦地承諾，背後的責任全由家長來抗。

“說不好，但既然齊老師肯給老幺的家長下跪，這事兒或許就還有轉機。”

“那齊明朗呢，他要走了吧？”喻沐楊自問自答，“對呀，他得走了，齊老師肯定不會讓他繼續在這兒，老幺的家長也不會同意。”

蕭席湊過來，親了一下他的側臉，喻沐楊飛快地閃開，差點給自己跌了一個趔趄。

對視的那一刻，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錯愕。

喻沐楊起身，拍拍手，“蕭席，今天逃課吧，齊明朗和老幺的家長都在，我們也說不上什麽話，先回家吧。”

蕭席鈍鈍站起身，吸了下鼻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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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分公告】

高二（四）班齊**與初三（一）班王**住宿期間于宿舍發生不正當行為，引起校方與家長的高度重視。該行為影響惡劣，誤導性嚴重，不利于學生正常發展；但鑒于兩位學生年紀較輕，好奇心強，且課業成績優秀努力。綜合考量，齊同學與王同學記大過一次，全校通報批評。請各位同學在與他人相處時把握分寸，引以為戒。

那之後齊明朗一直沒來，老幺則回歸校園，喻沐楊怕他被同學排擠，偷偷去看過他好多次。

老幺仿佛變得更乖了，靜靜坐在座位上，丢了魂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