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物是人非
第四十九幕 物是人非
作者有話要說:我就是不解鎖哼哧(づ ●─● )づ
“秋海羅!”
少女的喚聲直接驚醒了神游狀态的秋海羅,他緩緩垂眸,發現自己伸着手,似是要去抓住什麽。
眼前,頭上戴着粉色蝴蝶結的女孩子用奇怪和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這個小女孩說了些什麽?
是了……她說他們找的人,也叫秋落……
秋海羅的思緒再次被從天而降的爆栗打斷。
“秋海羅!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叫你啊?”少女一臉怒氣與不滿,額頭的十字路口歡快躍動,好看的眉毛翹得老高。“出個門都能把你弟弟弄丢了,要不是我,我看你回家怎麽和你爹媽交代!”
“嘶……”秋海羅捂着被敲疼的地方,轉過頭去。“溫晨你再這麽暴脾氣,當心以後沒人敢要你。”
“切,你管得着。”溫晨瞪了一眼秋海羅,然後拉了拉左手牽着的男孩。“你弟弟,我幫你找回來了。”
秋海羅下意識的看過去,只見秋海林仰着腦袋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好不燦爛。
摸了摸腦袋,秋海羅微微皺眉,随後擡眸直視溫晨。“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見溫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消失的十字路口繼續了歡快的躍動。
“我昨天就和你說過我要來的。”溫晨把牙齒磨得森森作響。“結果你呢?去你家你已經出門了,打電話沒人接,到了約定地點還沒人,最後還把你弟給弄丢了。你和秋落那家夥還真不愧是雙生兄妹!一模一個樣。”
聽溫晨忽然提起那個名字,秋海羅愣了愣,眼眸低垂,琥珀般的顏色暗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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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晨一愣,旋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所有的怨氣也消失無蹤。她歉疚的看着秋海羅:“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的……”
然而秋海羅只是搖了搖頭,嘴角帶起一抹顯得苦澀的笑容來。“沒什麽……那已經過去了。”說着,秋海羅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剛才那幾個陌生孩子的方向,毫無意外的沒有再看見他們。
而這時,一直沉默的秋小弟叫出了聲:“姐姐!”
秋海羅和溫晨皆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看到姐姐了。”秋海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看起來像只偷吃成功的狐貍。
秋海羅擰起了眉,琥珀眼眸眯起,厲聲道:“林林,別胡說!”
“姐姐,我真的看到了姐姐!”秋海林也有些不滿了,他撅着嘴辯駁道。“姐姐還說哥哥是大笨蛋!自欺欺人!”
三人的世界一時靜谧。
秋海羅抿唇,眉頭深皺。他低眸看着年幼的弟弟,緘言不語。
溫晨捂着嘴,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雙眼睛流露出莫名的悲傷。
在他們幾步外的地方,一名少年立于人流之中,巍然不動,猶江河之中的磐石一般。他的眼鏡反着光,那雙蝴蝶黑的眼眸在其下看不清晰。
蕭遠擡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望着不遠處的秋海羅三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那個少年……為何與她如此相似?連皺眉的神态都無比相像,簡直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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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DODO冒險小隊的孩子們終于再次見到秋落時,已經是在墨家了。
他們找尋多時的秋落依舊穿着一身漆黑,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捧着本書在看,柔軟的黑發披散,綢緞一般泛着光澤。王鳥窩着身子蹭在她身旁,一主一仆顯得無比安寧寂靜。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進門的聲響,秋落懶懶地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對視的黑曜石眼睛淡漠而深沉,孩子們再澎湃的心情也是不由自主的沉寂了下去,只墨多多幹巴巴的埋怨着:“落落姐你回來了也不和我們打一聲招呼,害得我們到處找你。”
秋落的目光又回到了書本上。“我發過信息給你們。”
聞言,孩子們趕緊掏出手機。熒熒的屏幕上顯示着的赫然是一個多小時前的未讀信息。
好吧……光顧着找人了,完全忘了還有手機這回事。
墨多多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吭聲了。
虎鯊倒顯得一臉無所謂,既然人沒丢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直接幾步并做一步在沙發一端坐下,抓起桌上的零食就開吃。
秋落眉毛抖了抖,卻沒說什麽。
其餘三個孩子也去各自換了衣服,查理轉了個圈,又坐到電視機前去了。不多時,堯婷婷忽然在秋落身旁坐下,擡着漂亮的大眼睛注視她。
“……幹什麽。”受不了這種注視的秋落皺了皺眉,啓唇問道。
堯婷婷認真地看着她,認真地道歉:“對不起,落落姐。”
對不起,我們誤會了你,沒有相信你。
秋落抿唇沉默了一會。
旋即,她垂眸。
“熊孩子。”
認個錯都派代表過來……真沒誠意。
然而一旁的堯婷婷卻是對着微鼓面頰的秋落彎起了眉眼,笑眯眯的。“落落姐早就不生氣了吧。”
“……懶得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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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
因為積雪過多,道路堵塞,街上甚至都結起了冰面,學校不得不解散所有學生,暫時停學。
最高興的莫過于墨多多,就差手舞足蹈贊頌天公作美了。
而秋落則顯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整日盯着窗外的白雪出神。
三日後,雪停了。
大雪停了的第三天,正是傳言中2012的世界末日。在家裏悶壞了的墨多多飛快地撥了三通電話,召集DODO冒險小隊的其餘三名成員在墨家聚集,一起度過這傳說中的末日。
然而,秋落卻在這時換了一身黑色長風衣,穿着黑色的長靴,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王鳥扇動翅膀,落在秋落腳旁,像是要跟着秋落一起出門了。
墨多多撓了撓頭,看着王鳥的模樣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感覺王鳥的體型好像……變小了點?
見到秋落伸手轉動門把手,墨多多趕緊把腦袋裏的疑問丢到一旁,追上前問道:“落落姐,你準備去哪裏?”
“拜訪故友。”秋落頭也不回,回答的聲音有些隐晦的黯然情緒。“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哦……”墨多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倒映着秋落背影的眼睛卻露出許多疑問,奈何想問又不敢問。
王鳥拍拍翅膀,跟上出門的秋落,順便還把門帶上了。
‘咔’的一聲響,門關上的聲音,仿若切斷了兩個世界之間的聯系。
“……等等!落落姐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墨多多猛然想起還有這個問題,不禁立刻撲到門旁轉動門把手,再次把門打開。
然而,門外除了一片白雪皚皚,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門口還有幾個腳印,走了一半就突然消失了。
落落姐……已經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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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空氣很冷,仿佛連空氣都能凝結成冰。積雪有些厚,踩下去深一腳淺一腳。秋落微皺着眉,身後的門關上了,發出‘咔’的響聲。
眨眼之間,視野裏的景色徒然變換,雖仍是白雪覆蓋,連接到天邊的一片大雪紛飛之色,卻已不是墨家所在的小區街道。
秋落擡頭,看向半空中幾乎要與蒼白色的蒼穹融并一起的王鳥。那美麗而高傲的鳥兒扇動着翅翼,落在她身旁的指示燈柱頂上,黑亮亮的眼睛倒映着她的模樣。
漆黑的色彩,立于白雪世界裏,仿若誕生于黑夜的孩子,永遠褪不去那深沉夜色。
世界靜悄悄的,一切都歸于了寂靜般沉默。
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幹淨,來往的車輛許久才見着一兩輛。對面的指示燈終于亮起了綠色,秋落收回目光,走過空蕩蕩的行人道,再轉過街角,最後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下了腳步。
透明玻璃的另一邊放着各色各樣的花卉,仔細看時卻發現了不少枯萎的花朵。店內的光線有些暗淡,卻還是能看見其中忙碌的身影。
秋落把手貼在玻璃上,那冰冷的溫度仿佛順着掌心一路蔓延,直至冰凍整條手臂。她的目光凝固在一束蔚藍的花朵上,半垂的眼睑覆蓋了眸中的情緒。
店內的忙碌的少女終于站直了身,不經意間的側眸,眼角的餘光掃到了那抹突兀的黑色身影。“咦……秋落?”
程結玲打開了花店緊鎖的門,眼眸中仍是驚訝與疑惑。“你怎麽會來……”
秋落收回手,走過幾步站在程結玲面前。“我想買一束藍色妖姬。”
“天氣這麽冷……花店不開門的。”程結玲捏着衣角,不好意思地說道。“而且,因為下雪的緣故,店裏的很多花都枯萎了。”
“所以我才來你家的花店。”秋落聲音淡漠地解釋,她眼眸低垂,看起來無助而悲傷,讓人看了也忍不住難過起來。
“那孩子最喜歡的金色鳶尾花已經在夏天凋謝了,我只能找她喜歡的另一種花來代替了。”
程結玲愣了愣,秋落的聲音一如以往的淡漠,而說話的語氣卻是難以想象的沉重,這種矛盾的感知讓她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她想她還是能幫上一點忙的。
程結玲進了店裏,不久後捧着一束玫瑰花出來了。這玫瑰不是如火的妖嬈豔麗的紅,而是如雨後晴空般的蔚藍清麗。
那是一種帶着淡淡憂郁的藍色,像是一名美麗少女微簇的眉頭,淡雅而參雜着輕愁。
可惜的是,這束花已經有些枯萎了,蔚藍色之中帶着些許黯淡。
“抱歉,秋落,這些花已經有些枯萎了……”程結玲低着頭,看着花朵遺憾地說。
“這樣就夠了。謝謝。”秋落接過花束,然後把什麽東西塞到了程結玲手裏。
秋落黑曜石的眼眸擡起,直視程結玲的眼睛。“你的花不會枯萎的。”
說罷,秋落便走過了她,眨眼消失在視線邊緣。
“……诶?”程結玲還反應不過來,等她轉身去看秋落離開的方向時,那抹黑色已經消失在了白雪的街道上。
她不知道的是,花店之中所有的花卉都重新綻放,色彩斑斓而鮮豔。
秋落手捧着蔚藍花朵,行走在滿是雪的街道上,黑曜石的眼睛低垂。
程結玲,你的花不會枯萎的。
精靈之王于此刻許下承諾,讓低垂的花瓣重新綻放,回歸它最美的姿态。
這個承諾将伴你終生。
這是我所能給予你的最後的饋贈——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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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市,許久不曾來了。
這記憶裏的「家」之所在。
一片肅穆的雪白裏,以往人來人往的街道只見得到極少的匆匆行人。一抹漆黑的身形從這一端步行至另一端,穿行過整個流川市。
半空的雪白鳥兒扇動羽翼,黑亮的眼睛直視前方,一路沉默地追随主人前行。
黑衣女孩手裏捧着花,那是一束開得正好的藍色妖姬。清麗的淡藍顏色猶如夏日被雨洗過的晴空,清潔幹淨,不染纖塵,淡雅而繞着一縷輕愁。
世界靜得好似睡着了般,一切發生的都顯得那般自然而流暢。黑夜的孩子踏過雪地,一步一步走向故人沉眠之地。
梨白墓園。
秋落終于停下腳步。她黑曜石的眼睛低垂,目光拂過藍色妖姬的花瓣,落在那人墓碑镌刻的字跡上,淡漠表情的臉龐松動,露出一抹蒼白笑容。
“好久不見了,小空。”
她伸手,微微俯身,撫去墓碑上的積雪。那神情莊重嚴謹而柔和,望着那雙黑眸直叫人心底生出悲涼來。
大理石的石碑看起來較新,又有了些時間的印子。碑身上驀然刻着幾個痕跡清晰的字——
歐陽夏空之墓。
空中的王鳥收了翅膀,落在旁邊的一座石碑上,黑亮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自己的主人。只見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花束,然後緩緩地、就這樣直接地在雪地上坐了下來。她的黑眸始終注視着墓碑,嘴角上揚,好似那個女孩就在她對面一樣。
“下雪了呢,小空。”秋落的聲音輕而緩,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着墓碑說話。“今年一定很冷。”
“鳶尾花已經沒有了,我只帶來了藍色妖姬。下次再來見你,我一定會帶那金色的花來的。”
“前幾天我見到了林林,他長大了些,卻還是一樣的不聽話。”
秋落喃喃着,伸出了手指輕撫冰冷的碑面,用指尖一筆一筆地磨挲勾勒那字的筆畫。她的指尖凍得發顫,低垂的黑眸裏閃着朦胧的光。
“你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裏了……”
“我想再看看你,小空。”
哪怕只是夢境裏虛假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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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風卻冷得依舊。
秋海羅提着糕點盒子,擡手撥開遮擋視線的碎發,劃過額頭的指尖微涼。
整個梨白墓園覆蓋了一層漆黑之色,入目皆是蒼茫的白。
然而,那白中的一點漆黑之色如此醒目。
秋海羅望着那抹黑色,呼吸微窒。
走得近了,近了。
他終于看清那抹黑色影子,女孩不變的蒼白面容精致而無生氣,一如記憶裏瀕臨死亡的模樣。
手中的物什落地,發出細微的聲響。
“落落。”
秋落站起身來,靜靜地看着眼前與自己面容無比相似的少年。
他宛若木偶般地移動身體,走近了她。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的女孩模樣,一點點地清晰起來。
秋海羅伸出微顫的手,極緩地,帶着猶豫貼近了那蒼白面頰。
溫溫的,帶着微涼的溫度。
這觸感是真實的。
秋海羅笑了,只是那笑卻仿佛在哭。他低頭,額頭抵着秋落的額頭,琥珀色的眼直對着那雙黑曜石似的眸。
“落落……你是落落嗎?你是我的落落嗎?”
你是——秋落嗎?
“我是秋落。”她的聲音依舊帶着空洞與飄渺,語氣還是那般老成得讓人心疼。
她是落落,她就是的。
秋海羅抿緊了唇,忽然像是不顧一切般地擁抱了這個孩子。
他一直以來就想抱抱她。
昔日那個孩子身上壓了太多冰冷的儀器,脆弱得仿若一個琉璃娃娃,一碰即碎,連一個簡單的擁抱都無法擁有。
如今他終于如願,他懷中的女孩如此瘦小單薄,身體只有一點點餘溫,冰涼得吓人。然而他聽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不停地跳動。
生命還存在着。
這樣就夠了……
秋落輕輕閉上眼睛。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秋海羅。”
你的妹妹啊……已經死了。
秋海羅一言不發,只是抱緊了她,生怕她消失了似的。
“你的妹妹已經死了的,你比誰都清楚,秋海羅。”秋落推開兄長的擁抱,伸出冰涼的手指抹去他臉頰上已然冰冷的某種晶瑩液體。
“落落,你始終是我妹妹。”秋海羅的聲音低低的,琥珀色的眼睛低垂。
他看着秋落。“和我回去吧,林林,爸爸媽媽,還有溫晨……他們都很想你。”
“然後告訴他們,秋落死而複生,不再是人類了?”秋落直視那低垂的琥珀眼睛,嘴角勾起苦笑。“不可能的,秋海羅。”
“不可能的。”她一字一句的重複。
黑曜石的眼睛深沉如夜,黯淡無光。它倒映着兄長的面容,隽永着抹不去的傷。
“忘了吧,秋海羅,忘了吧。”
“忘了你今天看見的我,就當我已經死了,如一年半前那般。身體冰冷,呼吸消失,血液不再流動,心髒靜止跳動,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死亡凋零而去。”
“放棄你那不切實際的幻想,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的真實吧。你的妹妹在這裏啊,秋海羅,她在這裏。”
“——在這墓土之下。”
忘了吧,忘了吧。
忘了我存在的事實,忘了我還站在你眼前的記憶。
忘了吧,忘了吧……
然而,秋海羅只是看着她,那琥珀眼睛露出的目光如此哀傷。
“你是落落。”秋海羅喃喃着,那目光像淩遲的刀,落在她眼裏,刻骨的疼痛便從靈魂深處蔓延了出來。
秋落垂頭,用力地咬着下唇。她擡起右手放在他肩上,淡漠的聲音有些顫抖地響起。
“為什麽就那麽肯定我是你妹妹呢?”
“至少不要那麽篤定,告訴我你不相信啊……”
“笨蛋……哥哥。”
秋海羅是大笨蛋!
淡粉的唇被她咬得發白,幾乎要沁出血絲。
這讓她怎麽能安心離開……
這個世界的秋落已經死了的,即使那靈魂是她,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那副軀體崩潰死亡的事實。
她是要回到原來世界的家去的,原來的世界還有她的家人,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狠心遺忘的羁絆。
于是秋落擡起眼睛,那黑曜石裏沒有水霧,卻盡是痛。
痛,痛,痛。
刻骨的痛。
“時間會遺忘一切的。”她說。“你的妹妹已經死了,而你還活着。”
你還活着,你的生活就還要繼續。
請繼續,在沒有秋落的世界裏生活下去吧。
看着秋海羅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秋落伸出的手臂也是緩緩垂下。她看着秋海羅原先站着的地方,許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就當是做了個夢吧——”秋落喃喃自語,像是越過了空間在兄長耳旁低語,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王鳥的尖唳聲傳來,終于喚回秋落的思緒,她擡頭,忽覺眼睛刺痛,視野裏一片盲目的白。
盯着雪看太久,眼睛出現暫時性失明了嗎。
秋落揉了揉眼睛,她聽見王鳥在周旁扇動翅膀的撲聲,還有由遠及近的踏雪聲。
王鳥的尖唳帶着極深的警惕與厭惡,秋落可以想象出它黑亮的眼睛寫滿人性化的情緒,漂亮翎羽豎起,一副全副武裝的攻擊狀态。
雪兒……只有它還在她身旁。
“雪兒。”秋落伸出手,輕喚它的名字。
王鳥立刻收了翅膀,輕輕落在秋落伸出的雙手之間,乖乖的任她将它抱入懷中。
來人的身份,觀王鳥的反應就能猜到了。
“蕭遠班長,是你吧。”
來人回答。
尾音消散在空中許久,空氣愈發清冷。
“就是你這樣的迂腐性格,才最惹人讨厭。”秋落的聲音淡淡的。“刨根究底很好玩嗎。”
蕭遠依舊沉默。
秋落皺了皺眉,眼睛的暫時失明讓她看不見蕭遠的表情。只是按照這半年來的慣例,秋落可不想再被他教育一番。
不過,也無所謂了。
“如你所願,我要離開這裏了。”
秋落擡起頭,無神的黑瞳望着蒼茫灰白的天空。
“暴風雪就要來了。”
她輕輕地說。
話音未落,風便驀地卷了起來,帶着鋪天蓋地之勢。
---
跑,跑,跑。
她奔跑着。
像是用盡此生的氣力在奔跑。
“等一下……學姐,再等一下……”
她幾乎要哭出來。
---
這世上沒有死而複生的魔法。
阿玖在墜入泉水的瞬間,便無比清楚了這個事實。
然而她沒有死。
在那時空都凝固的無盡空間裏,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亦沒有生與死。
她的生命就停止在了将死的那一瞬間裏。
葉月也在那裏,她另一半的靈魂在她以前的身體裏,垂死的生命被凝固,得以讓她們再次相見。
她說,是你的學姐把你藏在了這裏,但她也因此再找不到你。
為什麽呢?
阿玖一直想着這個問題。
為什麽就是要那麽傾盡一切的保住她的命呢……
在那凝固的時空裏呆了不知多久,葉無律找來了。
是的,她的學姐再找不到她。
但,葉無律可以。
那時候,葉月問她,是否要換回各自的身體,回到原來的世界。因為畢竟溫蒂伯爵這副身軀是最初的容器,即使修複也終是破敗了,她再呆在這副軀體裏會受很多痛苦的。
她看着葉月沉默許久,然後搖頭。
“學姐還在那個世界。”她笑着說,卻像在哭。“我不能再丢下她一個人在那裏的。”
不過是痛苦而已,她所受的全部也不能抵學姐所承的萬分之一的。
那如蛆附骨的疼痛,永生永世都要纏在她的學姐身上了。
葉月也沉默的看着她,最終垂眸,颔首。
因而這個抉擇,命運之輪偏離軌道,重新轉動。
于是時空輪轉,世界交錯。
她和她的世界,錯開了。
---
一回到現世,阿玖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尋秋落。
她出現在英格蘭希哈姆的莊園裏,見到恢複正常人模樣的溫莎公爵時,阿玖發現,她居然絲毫不覺得意外。
溫莎告訴她,秋落在丘楓鎮。
于是,阿玖當即決定遠赴中國,她必須要趕在2012末日來臨之前找到秋落。
因為她想起秋落曾說過,世人傳說的2012并非末日,只是世界與世界因運行軌跡相交而産生了時空縫隙,因這空間的漏洞,那一日「九溪」将重現。
從哪裏來,便從哪裏回去。
昔日她離學姐而去,而如今卻是學姐要轉身走開了。
如果可以……
阿玖望着玻璃窗外的綿白雲朵,淺色的藍眸盡是堅定之色。
我也想努力地握住你的手,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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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阻了路,耽誤了不少時間。信號也被幹擾得厲害,一通電話都沒能撥出去。
抵達丘楓鎮時,電話終于撥通,電話那頭的墨多多卻是吓得手一抖,直接把手裏的話筒丢開了。
阿玖想揍人。
不過還好查理及時地跳上了桌子,一爪子抓起了還沒挂斷的話筒,語氣嚴肅的确認一番後,肯定了是阿玖本人無疑。
墨多多戰戰兢兢地接過話筒,仍是不怎麽相信:“阿玖姐姐……你沒死啊?”
阿玖:“……”
聽着語氣好像我沒死成你很失望……
同時,電話那頭的墨多多被查理狠狠地拍了一爪子。
“……咳咳……那個,阿玖姐姐,有什麽事嗎?”
“學姐呢?”
“落落姐啊……她剛剛出去了,說是去拜訪故友什麽的。”
“故友?”阿玖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落落姐還說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但落落姐為什麽不等她生日那天再去呢?最近天氣不适合外出嘛……說起生日,我們好像都還不知道落落姐的生日是哪天呢……”
墨多多後面的話,阿玖沒再仔細聽。
耳旁的一切聲響都驀然寂靜下來,阿玖低眸,發現自己的手在不自覺地顫抖。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
那個她……那個人……
是歐陽夏空啊!
學姐要去拜訪的故友是歐陽夏空……
“去流川市,梨白墓園。”
挂斷電話,阿玖的神情堅決起來,淺色的藍色眸子猶如天邊的星辰般閃耀着光芒。
“是,伯爵。”司機應了聲,反轉方向盤,倒轉車頭,穿過街道直往鄰市而去。
阿玖低着頭,盯着自己握緊的雙手,心一點點的涼下來,車內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積雪阻了去路,阿玖皺眉,徑直跳下車,在雪地費力地奔跑起來。
跑!跑!跑!
她必須要快點趕到學姐身旁,然後告訴她,她就在這裏。
“學姐……等等我,再等等。”
梨白墓園,入目之處一片白茫茫的雪。
什麽都沒有。
阿玖的腳步一點一點慢下來,心髒驀然冰涼。
終于,她站在了歐陽夏空的墓前,石碑之下是一束開得正好的藍色妖姬,在如此冰冷的空氣中卻沒有凍壞,依舊綻放如初。
仿佛所有的力氣都在這一刻消失了,阿玖無力地滑落在地。淚水滴滴答答,劃過冰涼的面頰,溫度滾燙得吓人,像是要把這溫度熨燙到心底,燒灼那顆低泣的心。
“學姐——!!”她大喊,聲音徒然嘶啞。
“咳咳,咳咳……”嗓子疼得難受,阿玖忍不住咳起來。那眼淚順着臉頰滴落,融化了一朵雪花。
“你哭什麽。”有個沒有半分情感的陌生聲音在身後響起。
阿玖不知道那是誰,只是下意識地想回答,一開口卻是讓哭聲逸了出來,聲聲嘶啞。
“嗚嗚…… 學姐不會再回來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嗚嗚……嗚……”
她哭得像個丢了最心愛的玩具的孩子,可她遺失的卻是她最重要的學姐。
“你的學姐,是秋落?”那聲音又問。
阿玖重重地點頭。
“她不是人類。”那聲音似乎壓低了些。“這裏本就不是她該在的地方。”
聽得這句話,阿玖立刻便炸毛了。“學姐已經不是人類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
她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整個人都被激怒了起來。“還有你這家夥是誰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我身後叽叽喳喳的讨厭死了!”
阿玖回過身去瞪那人,卻聽見寂靜的空氣忽地劃出一道刀具出鞘的破空響。
那亮銀色的刀身折射出一道光,迷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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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雪就要來了。
金發少年側眸望着窗外飄零的雪花,聽風卷着冰雪砸在玻璃上碎裂的細響。湛藍的眼眸深邃無底,幽遠如深海之淵。
有人踏着木制的樓梯上了二樓,往日客滿為患的咖啡廳此刻卻是冷冷清清。來人的腳步聲在這空間裏回蕩,因這寂靜而顯得異常清晰。
“呦,船王大人。”夏佐一眼便望見了那窗邊的金發少年,翡翠色的眼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線,眉頭皺起,卻無半分折去他的俊美容貌,反而多出了一份往常見不着的不近人情的冰冷。
他看起來心情有些焦躁,說話的語速卻還是和往常一樣的不緩不急。
“小刺猬下定決心要走了,你不去攔着麽。”
亞瑟依舊沒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只這樣溫和淡然的一句:
“她若去,便随她去。”
夏佐挑眉。“若她不再回來了呢?”
他似是笑了,但又并沒有。
“我等她。”
夏佐輕哼了一聲,冷笑,翡翠色的眼眸閃動着寒芒。“因生命永恒,便如此肆無忌憚的揮霍無盡的時光?真是深情得令人感動呢,船王大人。”
然而亞瑟只是垂眸,輕輕地笑了,那笑依舊是不溫不火的優雅從容。湛藍眼眸裏仍不變溫和與淡然。他看向夏佐,但那目光卻是像是越過了空間,溫柔地看見了誰似的。
“落落啊,一直都是個溫柔的孩子呢。”他微笑着說。“那樣柔軟而明亮的靈魂,永遠都是不願去主動傷害誰的。”
夏佐沉默良久。
“其實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了吧。”夏佐的表情平靜下來,斂去所有鋒芒與冰冷。他直視那金發少年的眼睛,只覺得他所了解的一切都被那眼裏的深邃吞噬。
這個人,其實他從來就不曾看透,也看不透。
“你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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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