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邵氏電影版

79邵氏電影版

◆79版邵氏電影《絕代雙驕》衍生。蘭缺沒有任何機會哪怕僅僅是對視一眼，時間線就來到了雙驕決戰前夕◆

“禀告公子，山下有一位鐵姑娘求見。”

侍女在珠簾外恭謹低首，花無缺微微一怔。

他知道鐵心蘭，也聽說過她的身世和經歷。十大惡人之一狂獅鐵戰的女兒，曾女扮男裝向江別鶴買下藏寶圖的消息，希望尋回父親。

自聽從姑姑吩咐，出繡玉谷找一個喚作“江小魚”的人，只覺江湖之大，人潮洶湧，陰謀算計更是詭秘莫測，甚至教人無所适從。

那身穿紫衣的少女，似乎同江小魚關系匪淺，兩人近乎形影不離。而花無缺同鐵心蘭從未說過話，回回俱是來去匆匆。

但他記得她的眼睛，很亮。

一定比草原上的星光更美罷。

帶着一種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心情，他提步下階，步履從容。

金烏西墜，日光漸漸暗下，橘色的雲彩籠罩空曠的庭院。移花宮中開滿的各色珍稀花卉，都仿佛被黃昏熏染得昏昏欲睡。

少女的背影窈窕到有些單薄，他走至白玉橋中央，竟莫名止步。半晌，眼眸低垂，似怕驚擾一個絢麗的幻夢。

可花無缺終究還是開口了。

“鐵姑娘。”啓唇喚她，好似這稱呼已在舌尖盤桓數遍。頓了頓，壓下心頭的悸動，他朗聲道:“這麽晚了，你為甚麽還要到這裏來？”

她轉過身，那雙漂亮的眸子眨也未眨:

“——我到這裏來，是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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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公子漆黑的眸微微閃爍。他以為自己應當表現得驚訝些，然而大抵是早有預兆，竟只是無言。

少女似乎是怕自己被打斷，一股腦兒的将話全部吐露出來，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籌備的物品展示給他看:“這裏有兩只杯子，其中的一杯是有毒的，如果你選中有毒的一杯，死的就是你。否則……”

她倒酒的動作很伶俐，冷靜地望過來。

“——就是我死。”

“我為什麽一定要選一杯？”

花無缺既不生氣，也不惱怒。

“你不敢？你是否覺得這樣做太沒把握？你是不是一定有把握取勝對方，才與人家拼命？”紫衣少女極快地反問，微微蹙着眉。

“但是，你明知一定取勝才與人家比武……這不是決鬥，是謀殺!”

誅心之言。

然而花無缺凝望着她，忽然道:“你為什麽願意來這裏，替小魚兒一決生死？”鐵心蘭微微低頭，側過身不答。

“……你愛他？”靠近的腳步再度停住，白衣公子眸光直望過來，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确切的肯定。

少女緩緩擡起頭來，杏眸含着淚光。

她以為花無缺會斥責自己的異想天開——武學本就該手底下見高低，他既已勝券在握，又為甚麽要跟自己賭命呢？

公平，難道拉一位白衣如雪的強者跌進泥潭比拼小聰明，便真的是公平了麽!他若應允，那不過是憐憫，同意她以命換命。

暮風輕拂衣袂，花無缺竟笑了。

他笑自己，早該知道她是為誰而來的。

他笑得那樣斯文和善，不是嗤笑，更非冷嘲。他依舊負着手，踱步而來，但再無曾經驚鴻一瞥時教芸芸衆生自慚形穢的疏離氣質。

啓唇，言語中暗藏的情愫低不可聞。

“小魚兒……他到底比我幸運。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愛他，還有一個人，願意替他死。”修長的手觸碰到了冰涼的杯身。

他朝她遙遙舉起了酒杯。

仿佛不過對飲，而他先幹為敬。

紫衣少女強迫自己擡眸，迎向對方沉靜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這杯酒，無論有沒有毒，都是你自己選的。你應該相信這一場決鬥是最公平的。”

很巧，也很不巧，那是杯毒酒。

花無缺垂眸瞧了眼那琥珀色的酒液，平靜地望着面前抿唇的少女:“是的，我相信。”随即舉杯向唇。

沒有磕絆，沒有猶豫，那般淡然。

不知怎麽的，她竟覺得他是知道的。

對着那樣溫和的仿佛是在安慰的眸光，鐵心蘭那雙清亮的杏眸瞪大了，內心似有萬蟲撕咬，然她知曉這負罪的痛苦抵不過他的萬一。

——他一定是這世間，最高尚的人。

她緊張地攥拳，指尖泛白，幾乎就要喊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阻止這謙謙君子動作的，卻是另一道男聲。

紅衣少年倏地跳出來，大喊道:

“慢!這杯酒不能喝!”

花無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為什麽？”

他沒有順勢放下杯子，只是平靜發問。

“這本來是生死的決鬥，就算這杯酒有毒，也不能怪我。”仿佛脫力般的，紫衣少女心頭一松，淡漠的話語卻脫口而出。

她知道，小魚兒雖頑劣卻善良，這場“最公平的決鬥”是進行不下去了。然而花無缺包容的目光教她無地自容，寧可狠下心腸劃清界限。

“我怪你的就是兩杯酒都有毒!”紅衣少年怒視着她，手指頭隔空點着酒杯，狹長的眼眸緊緊盯過來:“這種花樣，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無論他選哪杯喝下去，都是他死。”

真奇怪，他分明是在迫近她厲聲控訴，然而那蹙起的濃眉聚着的，似乎也不是憤怒，至少還閃過了微妙的痛楚。

少女淚眼朦胧，卻沒有教半滴灼熱的淚水當着決鬥雙方的面落下，僅僅澀聲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這樣做，我只不過為了救你。”

她不敢再瞧花無缺一眼，自然也不知道他正靜靜凝望面前的鬧劇，縱然得知險些飲下的是毒酒也未後怕地丢棄，俊美無俦的玉容無悲無喜。

那神情，仿佛方才并非不幸面臨死亡，更似是毫不設防地露出脖頸、眼睜睜等待鐮刀斬落自己的頭顱……而不曾成功奉獻和犧牲，也就不值得欣喜。

“我不稀罕，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救我，你給我滾!”紅衣少年面上的疤痕抖動着，他的嘴唇也在激動下發顫。

“江小魚，你為什麽真的不肯相信……我願意替你死？”少女語聲帶着哀傷的凄婉，又似塵埃落定的釋然。

鐵心蘭沒有執着等待一個答案。

她走了。正如她出現時那樣輕飄飄的，纖細的身形很快隐沒在愈發昏沉的霧氣裏。與此同時，花無缺輕輕将那酒杯放回桌案上。

白衣公子終于收回了視線，轉向江小魚，語聲冷而疾:“你為什麽不首先查清楚，兩個杯裏是不是有毒，才趕她走？”

小魚兒轉過身，仿佛第一天認識對方那樣，帶着絲奇特的審視:“你真的相信，天下間有那麽多好人？”

花無缺直視他，淡淡道:“我相信。”

小魚兒短促地“呵”了一聲，伸手去拿那兩個杯子，輕輕搖晃其中的酒液，語氣微妙帶着燥意:“真奇怪，她願意為我而死，我卻罵她奸詐；她要毒死你，你卻為她說好話。”

花無缺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天下間，本來就是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