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最毒婦人心
回到王府之後,宋璟擡手摸了摸自己偷偷藏在懷裏的那顆臍橙。
正當他一臉傻笑的時候,宋震威迎面走了過來。
三金連忙戳戳主子的肋巴骨,宋璟擡頭一看,立馬收了笑容垂下手臂站好。
他恭恭敬敬的向宋震威道了聲,“爹。”
“嗯。”宋震威不鹹不淡的應了聲,瞅他一眼,停下了腳步。
宋璟心裏一陣緊張,莫不是又要挨罵了?
只見宋震威倒背着手,緩緩啓唇開口道,“回來啦,回屋歇會兒去吧。”
宋璟一聽,不可置信的眨巴了眨巴微翹的眼睛,然後喜滋滋的一點頭,覺得逃過一劫。
看來爹爹心情不錯嘛。
宋璟朝小宅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又被宋震威叫住,“回來。”
他的小心肝一顫,默默回過頭去。
宋震威走過來蹙眉道,“你的腿怎麽了?”
他注意到了宋璟小腿上綁的紗布。
“沒怎麽,幫韋羽破案時不小心蹭了一下。”
宋璟答的含糊,怕挨訓,還搬出來了韋羽。
三金瞧着微微染紅的紗布,不甘心的小聲嘀咕道,“是季……唔……”
話一說出口,宋璟便回頭瞪了他一眼。三金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說什麽?說話不要含含糊糊的。”
宋震威擰眉,不悅的盯着将話吞回去的三金。
“額,小的是說,是說小的也不雞道。”
三金捏了把汗,急忙打着馬虎眼。
“不雞道?什麽意思?”
宋震威一時沒聽明白。
宋璟連忙道,“三金說的是閩粵語,就是不知道的意思。”
宋震威一拂衣袖,訓斥道,“整天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麽教好你們主子!”
“是,王爺。”三金帶點委屈的喏喏應着,默默退到了後面去。
“不過,”宋震威重新倒背起手道,“說到雞,我倒是想起了季王爺。”
宋璟心裏一驚,有點心虛。
不過宋震威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伸手拍了拍宋璟的肩膀緩了語氣道,“璟兒啊,你這次算是幫咱們王府立了大功了。”
宋璟一怔,沒反應過來。
“欸?”他疑惑的瞧向宋震威。
宋震威撫了撫短平的胡須,心情不錯的開口道,“昨個兒太後壽辰,數咱們宋王府的賀禮最受太後賞識,特別是那塊藍田翡翠玉,太後瞧着,歡喜的很哪。”
聽了這話,宋璟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早上史達和季王爺發生争執時,好像提到過太後壽辰的事情。
“真的嗎爹,那太好了,咱們家又拔得頭籌了!”
宋璟樂得兩只眼睛眯了起來。
只見宋震威搖了搖頭,嘆道,“頭籌是禮部侍郎史大人獻上的流彩七壽圖,咱們宋王府位列第二。”
“啊?”宋璟的臉垮了下來。
他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嘟囔道,“才第二啊,那爹爹怎的還這麽高興?”
宋震威一眯眼睛,撫着胡子道,“雖說第二,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太後最喜歡的,就是咱們府送上的那面嵌玉壽字,讓禮部侍郎史達拔頭籌,不過是看麗妃的面子而已,畢竟史達是麗妃的親爹,這幾分薄面還是要給的。”
宋璟聽了,不由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這朝廷裏的水啊,都太深。
“不過,”宋震威又略帶遺憾道,“可惜咱們王府不能再升一翎了。拔得頭籌的史大人,由原來的五翎侍郎升到了六翎,可謂是春風得意啊。”
宋震威搖了搖頭。
“什麽?”
宋璟聽了跳腳,“那史大人豈不是跟爹爹您一樣,都是六翎?”
“也不能這麽說。”
宋震威瞧他一臉不開心的樣子道,“六翎侍郎和六翎王爺,怎麽還是有個身份高下的。”
宋璟垮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
“只是可惜了季王爺了。”
宋震威又道,“季王爺獻上的壽禮太後很不喜歡,名列最末。他當場就跟史達吵了一架,被太後轟出去了。”
宋璟點了點頭,怪不得季王爺早上那麽不高興。
“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宋震威的臉色又凜了起來,宋璟趕快站好,“朝廷之間的政敵傾軋,實在兇險的很。”
“這季王爺和咱們王府一向不合,這次又在咱們宋府和史府出盡風頭的時候落得末流,難保他不會有什麽過激的想法和行為,所以你最近老實點,遇到季王府的人就繞着走,明白嗎?”宋震威提點着他。
“明白明白。”
宋璟乖乖應着,心裏忍不住嘀咕道,這當官可真難,動不動就殃及池魚啊。
“嗯。”宋震威見他态度不錯,囑咐完之後邁着步子出府去了。
宋璟回到房裏,往床上一躺,将懷裏那顆臍橙拿了出來。
他湊上鼻尖聞了聞,香香的,甜甜的。
宋璟一眯眼睛,忍不住将它放到嘴邊舔了下。
他抱着臍橙心裏美的不行,在床上翻滾了一番之後,忽的起了身。
他将書桌上的錦飾托盤拿去洗的铮亮,然後小心翼翼的将臍橙放了上去。
宋璟将雕花托盤放回書桌上陰涼又通風的位置,端了碗水過來。
他拿手指在水裏蘸了蘸,然後又輕輕的灑在那顆臍橙上。
八貫幫主子端水送碗進進出出,就見主子坐在桌前托着腮,一臉羞澀傻笑的盯着一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臍橙看個沒完,而且還當個寶貝似的供了起來。
八貫無奈的搖頭。
第二天天一亮,宋璟便骨碌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
被宋震威提溜着去大堂用過早膳之後,他便匆匆忙忙出門了。
吃着早飯的宋震威心裏一陣納悶,一向磨磨唧唧拖延着不想去衙門當差的混賬兒子,今個兒怎的這麽勤快了?
宋璟出了府之後,一路來到了貓不理包子鋪。
八貫心裏直納悶,出言問道,“少爺,咱們不是剛吃過早飯了嗎?您又買這包子作甚?”
宋璟摸了摸包好的包子,熱乎乎的。
早春的晨氣透着些涼意,他小心的将包子塞到懷裏,沖八貫正經道,“昨天海棠姑娘救了我,我怎麽也得代表宋王府表示一下感謝不是?”
宋璟斜眼瞧他。
八貫一怔,連忙應道,“是是是。”
八貫想到昨天三金告訴自己的事情,一面應着,一面心想,原來是這麽回事。
他不由得搖搖頭苦笑,代表宋王府表示感謝?自家主子這理由找的也是冠冕堂皇。
宋璟喜滋滋的揣着包子徑直向古雲街走去,期間路過縣衙的大門,八貫叫他道,“少爺,要不咱們先去衙門打個招呼,然後再去找海棠姑娘?”
畢竟宋璟現在在這兒當差,總是遲到早退,好像是不怎麽好。
只見宋璟目不斜視,歡快的腳步絲毫不停道,“先去給海棠送了早飯再回來也來得及。”
八貫無奈,他轉頭瞧瞧衙門裏面,見裏面人頭攢動,一大早就喧鬧的不行。
八貫快步跟上宋璟的步伐,不知道衙門裏出了什麽事情。
宋璟來到古雲街,一進街口他就朝裏面瞧着。
只是東瞧西瞧也沒瞧見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影兒。
宋璟快走兩步,來到了往常海棠擺放首飾攤位的地方。
只見這裏一片空蕩,以前擺放首飾的小桌上,如今什麽也沒有。
難道是來的太早了她還沒過來?
宋璟想去隔壁攤位問問,卻發現小艾的魚攤也是一片空曠。
他瞅瞅別的攤位,除了海棠和小艾沒來,其他的商販都如往常一樣做着買賣。
宋璟一陣着急,他抓着鄰位賣燒餅的武大.便問道,“海棠姑娘今天怎的沒來呢?”
武大擡頭瞅他一眼,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啊?”
宋璟白眼一翻,我當然不知道啊,我剛來我知道個屁!
不過他還是保持了一點王爺風度道,“不知道啊,發生什麽事情了?”
武大搖搖頭,探過身子來道,“海棠和小艾啊,都被官府抓進大牢了!”
“什麽?”宋璟一愣。
“這是怎麽回事啊?”他提起武大的衣領急道。
“哎哎,你別動手動腳的。”
武大蹬着小腿扒拉着手,對宋璟道,“誰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呢,好像是死了什麽官大人,衙門懷疑是海棠和小艾幹的。”
武大說完,還沖宋璟感慨般的一點頭道,“真是最毒婦人心哪!”
“胡說!”
宋璟猛地松了手,武大跌坐在了地上。
“哎喲,你這人講不講理啊!”
武大揉着屁股,跳起來想跟他理論。
無奈他就算跳起來,也只到宋璟胸口的位置。
“死了人?”
宋璟喃喃道。
“怪不得呢,剛才咱們路過衙門,小的往裏一瞧,發現裏面聚了好些人,原來是出事了。”八貫點了點頭接話道。
宋璟眼眉一豎,沉了面容轉身便向衙門跑去。
宋璟進了衙門,衙堂外面果然圍了一圈兒的人。
他擠上前去一看,地上是一具白布蓋着的屍體,史承德正跪在屍體旁哭的凄慘。
宋璟往屍體前面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面色發紫,雙眼爆出,舌根俱爛,口吐腥血,臉上還長滿了紅色的血泡。
眼前這個了無生意的死人,正是宋璟昨天剛剛見過的禮部侍郎史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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