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風波

海棠一早就出了攤,昨天的血腥場面好似并未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她垂眸整理着桌上的首飾,臉色比往常蒼白一些。

“海棠,真的可以嗎?不行還是去看看大夫休息一下吧,這兒我可以幫你看着的。”

一旁的小艾放好魚筐,看看海棠的臉色,擔憂的過來問道。

“沒事,老毛病了,別擔心,過兩天就好了。”

海棠沖小艾輕輕一笑,以示自己并無大礙。

小艾眨眨眼睛,點了點頭道,“那,別太勉強,不舒服就叫我。”

“好。”海棠輕彎眸子答道。

見海棠确實不似昨日憔悴,小艾這才回到自己的攤位。

昨個兒晚上她去找海棠的時候,發現海棠痛苦的縮在床前,身子跟篩糠似的一陣冷一陣熱的直哆嗦,臉色慘白的吓人,着實把她吓了一跳。

小艾皺眉想着,挑好大魚準備往商戶家送去。

海棠擺放好首飾,坐在了攤位前的小藤椅上。

她微微蹙眉,低頭扳手算着日子。

頸間的發絲垂到胸前,襯着蒼白的臉色,平添了一分清冷婉弱。

正當海棠出神的算着時間之時,面前的桌子突然被人粗魯的敲響,咚咚咚的聒噪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海棠擡頭,見來人是個束發冠儒的書生,左袖上系着一條紅綢帶。

“公子要買吉祥符嗎?”

看到這人是今年的科考生,海棠站起身來問着,準備拿起桌上的吉祥符。

“慢着。”

劉景文傲慢的将折扇往海棠手腕上一壓,一斜眼開口道,“你這東西,我前幾日買過了。”

海棠不着痕跡的一翻手腕,避開了他的折扇。

劉景文小而圓的眼睛眯起,不屑的模樣道,“我今日就是來讨個說法的。”

說話間,他伸手将懷裏的吉祥符拿了出來。

劉景文提起擰成麻花結的紅繩,只見這繩子從中間斷開了,吉祥符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的手心裏。

他冷哼一聲,将吉祥符放海棠桌上一扔,一揚下巴不悅道,“這就是你賣的吉祥符?繩子說斷就斷,你說你這做工是不是故意的?求中舉的吉祥符都斷了,是不是預示着老子的前程也要斷了?”

劉景文将桌子敲得啪啪作響,“你這哪是求得好彩頭,根本就是存心找老子的晦氣!”

說完話,他一臉陰沉的斜眼瞧着海棠。

才賣出幾天而已,紅繩不可能這麽快就斷。

海棠拾起桌上的紅繩和吉祥符仔細瞧着,只見斷口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劃痕。

海棠蹙眉,攤開手掌将吉祥符往劉景文眼前一放清清冷冷道,“這是人為劃斷的,不是自然斷裂。”

“什麽人為自然,老子不管,它就是斷了,老子要三倍賠償!”

劉景文明顯是在找茬訛錢,他态度傲慢,氣焰嚣張。

海棠一抿唇,冷下了臉龐。

“公子想要三倍賠償,就去別處要吧,這兒反正是沒有的。”

海棠說着,迎上他的目光,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劉景文粗眉一倒,就要罵娘。

他看看海棠抿嘴的生氣模樣,眼珠一轉歪歪嘴角改了主意。

他之前還沒注意,這賣首飾的小娘子,居然長的這麽美豔。一個小酒窩在唇邊若隐若現,即使生氣也掩蓋不住俏麗眸子裏的波光流轉。

劉景文歪嘴一樂,這種清冷氣質的美人兒,他還從來沒打過交道呢。

“不賠償也行,”劉景文扇着扇子改口道,“只要你肯香我一口,那賠償的事就一筆勾銷。”

他圓圓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毫不掩飾自己的痞性。

海棠握緊拳頭,想揮手打在他那張猥瑣的臉上。

她盯着劉景文笑歪的嘴角,準備出手。

“景文兄,你怎的在這兒?真是好興致啊。”

這時杜之陽從後面的街角走了過來。

他将劉景文往後一拉,化開了此時略顯緊張的氣氛。

“喲,原來是杜兄啊,好巧好巧。”

劉景文收了色痞的嘴臉,拍拍杜之陽的肩膀打着招呼。

海棠松了拳頭,剛才突然聚起的怒氣這會兒又漸漸平息了。

何必為了一個渣滓而砸了自己的攤子?

何況,這種人一旦糾纏上,只怕這首飾攤子都再無寧日。

“不知景文兄在此作甚?”

杜之陽問着,側身指着海棠介紹道,“這首飾攤子是海棠姑娘擺的,算是在下的舍妹,景文兄要不要買些吉祥符,求個好彩頭啊?”

杜之陽顯然是看到了先前的那一幕,遂不輕不淡的出言,擺出自己和海棠相互熟悉的這層關系。

劉景文聽了,眼神在兩人之間掃了掃,果然恭敬斯文了許多。

“哎呀,不知海棠姑娘是杜兄的舍妹,在下剛才真是多有得罪了。”

劉景文說着,沖海棠做了個揖。

“我想起來了,這紅繩怕是昨日內子為我切瓜,不小心劃斷了的。”

劉景文拿起吉祥符,佯裝誤會的拍拍自己的腦袋道,“你瞧我這腦子,把這事給忘了。”

“貴人忘事,人之常情。”

杜之陽溫潤一笑,沖劉景文拱了拱手,“多謝景文兄照顧舍妹生意。”

“杜兄客氣了客氣了,”劉景文連忙扶住微微俯身的杜之陽,“我在杜兄的學堂裏受益不少,可擔不起這等禮節。”

他說着,揮了揮折扇道,“這科考之日眼看就到了,倒是還得麻煩杜兄,多給在下講解些試題才是啊。”

“這是自然。”杜之陽笑着點頭。

“有杜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以杜兄的才學,定能榮登榜首,我只要能混上個探花就不錯了。”

劉景文對自己的估量還挺高,說的有模有樣胸有成竹的。

他似現在就已經中了探花一般,高興的一咧嘴,碰碰杜之陽的肩膀道,“杜兄,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兒一坐?這春生園的戲園子塌了,在下請了個嬌滴滴的小戲子,今晚去我那兒唱一出《渡情》。”

劉景文得意的一搖扇子,嘿嘿一笑道,“這些個小戲子,平時高傲的不得了,除了達官貴人請的動,像咱們這種平民的門楣連踏都不踏。”

劉景文一咧嘴,帶着些痛快道,“這會兒戲園子塌了,死了人了,她們倒是好請起來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多謝景文兄的美意,今日我就不過去了,還有些瑣事纏身。”

杜之陽禮貌的拒絕了他的邀請。

“杜兄,真的不去?”

劉景文可惜道,“今個兒定讓她們唱個夠,杜兄不去可惜了。”

杜之陽笑笑,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劉景文一拱手,收起折扇沖杜之陽告別道,“內子還在家中等着,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景文兄請。”

劉景文揮揮折扇,大搖大擺的往街口走去。

“公子,可憐可憐,給兩個賞錢吧?”

這時一個乞丐上前,在他面前要着賞錢。

劉景文不耐煩一推手掌,“起開起開,老不死的!”

他罵罵咧咧的說着,推開乞丐繼續往前。

那乞丐被他推得一個踉跄,撞倒了路邊一個可憐的瞎子。

乞丐撿起破碗,沖劉景文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海棠,沒事吧?”

待劉景文走後,杜之陽上前問道。

海棠沖他點點頭道,“沒事。”

她瞧着杜之陽左臂上的紅綢帶,一側頭詢問道,“今年也要參加科考?”

杜之陽是樹仁學堂的先生,帶過不少科考生。

杜之陽摸摸綢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試試而已。”

“你去考,肯定能中的。”

海棠說的誠懇,畢竟他的學識在羅子巷是有目共睹的。

“你這樣說,我更緊張了。”

杜之陽擡手撓了撓頭。

海棠一眯眼,拿起桌上的一個吉祥符伸手遞給他道,“別擔心,這個給你,讨個好彩頭。”

杜之陽一愣,笑開了嘴角伸手向前接着。

他笑的溫潤,看向海棠的眼眸裏全是柔和。

這樣遠遠看去,兩人就像掌心相觸一樣。

宋璟來到古雲街的時候,看到正是這樣一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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