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莽撞追兇

海棠扒開宋璟的手臂,從他的臂彎裏看到,臺上一根帶血的鋼絲正慢慢向上收起,橫梁上的簾幕隐映處,似乎趴伏着一個什麽東西。

受驚了的衆人毫無章法的在戲園裏奔跑着,桌子椅子被撞翻了一地。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臺柱,整個戲臺晃蕩了幾下,在不斷的沖擊力之下坍塌了下來。

一陣滾滾的塵土升起。

宋璟擡手擋在海棠的眼前,怕塵土迷了她的眼睛。

在宋璟捂住她的眼睛之前,海棠依稀看到,一個黝黑的人影趁亂從戲臺上急速的竄出了戲園。

她神色一凜,拿開宋璟的手掌便起身追了出去。

宋璟見狀,面色一沉,急忙追在了身後。

那人出了戲園,往巷子裏一拐便沒了身影。

海棠在後面緊追着,跟着那人拐進了巷子裏。

巷子幽深寂靜,一片黑沉。

海棠借着月色在巷子裏四處搜尋着,突然瞧見巷子盡頭的斜牆上映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影子。

這影子一動不動,在浮動的樹影旁邊顯得尤為詭異。

海棠微眯眸子沉了腳步,高高束起的發絲随着她的動作拂在了身前。

海棠将礙事的一縷頭發咬在嘴裏,沉聲屏氣就要上前。

宋璟一拐進巷子角,就看到了進攻狀态的海棠。

他順着海棠盯着的方向一看,立刻肅了臉色。

巷子盡頭恰好露出的半塊影子,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故意引誘人過去。

宋璟急忙上前,一把拽住了準備過去的海棠。

海棠沉色,沖宋璟凜眉,“放開我,那人就在前面。”

宋璟不放,海棠想要用力掙脫,宋璟伸手箍住了她的肩膀。

海棠身子一僵,臉色一凜抿唇後撤,翻身鎖住他的手臂掙脫了禁锢。

海棠松開手掌一邁腿就要繼續往前,這時宋璟面色一冷。

他将手臂向前一橫,撐在青石牆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海棠目不斜視,只盯着那塊黑影,繞開宋璟一心想過去。

宋璟沉着嘴角眯起眼眸,伸手一扯将她拽了回來,另一只手臂霎時也撐在了石牆上。

海棠整個被他圈在懷裏。

宋璟擰眉,對莽撞行事的海棠厲聲道,“別胡鬧了!”

海棠整個兒被宋璟的氣息包圍。

她瞧着一臉嚴肅的宋璟怔了怔,覺得這氣息有些陌生,有些緊張,有些讓她喘不過氣。

宋璟向巷子盡頭看了看,拉起海棠的手臂便匆匆出了巷子口。

海棠愣愣的被他扯着衣袖,側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宋璟被拉着她到了安全的地方,松開了手掌一回頭,就發現海棠正蹙眉瞧着他。

宋璟停下腳步,凜起臉色上下打量着她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沒有。”

海棠收回了眸光,低頭瞧瞧自己被扯亂的衣袖抿了抿唇。

宋璟伸手幫她撫了撫衣袖,開口解釋道,“剛才巷子裏的那塊影子,可能是兇手故意引你過去的,你要是就那麽過去了,不定會出什麽事呢。”

想到這兒,宋璟眯起卷翹的眸子,神色難得的嚴肅。

在暗沉月色的籠罩下,他身上好像少了一些纨绔賴皮,多了一分正經淩厲。

“那兇手既能在戲臺上殘忍的行兇,之後還逃走的如此迅速,這說明這人不僅手毒心辣,還對此處有着足夠的熟悉和了解,貿然追上去,實在有欠妥當。”

宋璟沉聲解釋着不讓海棠去追兇的原因。

海棠擡眸,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宋璟見她點頭,方才松了口氣。

“我送你回家吧。”

宋璟看看遠處的戲園,衙差們正疏散着人群,清理着案發現場。

“衙門已經來人了,兇手很快就能抓到的。”

他出言安慰着海棠,也是安慰自己。

想起扮演崔三娘那個戲子死去的慘狀,宋璟略為嘆惋的皺眉搖了搖頭。

剛才那血腥的場面,讓他的胃裏仍是一陣翻騰。

海棠側頭瞧着宋璟,只覺得這會兒的他,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海棠不解的蹙眉,輕輕搖頭拂散了腦子裏的思緒。

春生路的石橋邊。

小艾站在柳樹下等着三金,夜風吹過,柳葉沙沙作響。

小艾回頭,發現河邊蹲着一個穿黑衣的男子,正在水裏淘洗着一個砍柴用的斧頭似的東西。

小艾握着手絹,猶豫了猶豫,還是挪動了繡頭小鞋上前道,“公子,就快下雨了,河邊漲了水,會很危險的。”

小艾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杏仁眸子,對于主動跟陌生人答話有些羞赧緊張。

她白皙小巧的臉龐泛上了一絲紅暈,在良久沒有得到回應後,她暗暗責備自己不該多管閑事。

正當她不知所措想轉身離去的時候,那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小艾,你在哪兒?”

小艾剛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忽聽得三金在石橋上焦急的呼喚着她。

“我在這兒。”小艾撥了撥柳條,朝三金揮了揮手。

三金一擦腦門上的汗,急忙跑了過來。

主子給他放一天假,他便想着約小艾出來看戲。

沒想到還沒走到戲園,半路便聽到了戲園出事的消息。

他急急忙忙趕到了與小艾約好見面的地點,見到人安然無恙方才放下了半顆心。

另半顆懸懸吊着,是為自己主子。

雖說八貫已經帶着人去找少爺,可三金這心裏,還是挂念着。

“小艾,你怎的躲到這兒來了?快上來。”

三金說着,伸手幫小艾提起礙事的裙擺,扶她走上了石橋。

“戲園出事了,今個兒怕是看不成戲了。”

三金幫小艾拍拍身上的泥土,邊往安全的地方走邊道。

“出事了?什麽事呀?”

小艾絞着手絹柔柔的問道,一雙大眼睛撲閃着好奇的望向三金。

三金有些害羞的撓了撓頭,想了想對小艾道,“也沒什麽,衙門會解決的。”

他怕說出來死人的事情會吓到她。

小艾迷糊的點了點頭,跟在三金身旁問道,“那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漸漸走遠,聲音也漸不可聞。

河邊蹲着的黝黑身影站起身來,來到了剛剛小艾站過的柳樹下。

他手中提着的斧頭濕淋淋的,從河邊到樹下劃過了一灘夾雜着腥血的水跡。

這人站在樹下,沖兩人離去的方向咧開了嘴角。

他的腦袋光禿禿的,橫亘着一條長長的疤痕,流膿生瘡,醜陋可怖。

他目光兇惡,一只眼睛裏沒有眼珠,在空洞黑漆的眼眶裏依稀爬着一些細小的蠕蟲。

嘩啦一聲大雨淋下,這人仰天無聲的笑了笑,拖着濕濕的水痕離去了。

一夜過後,坍塌的戲園被雨水沖洗的髒亂不堪,昨日的血跡也隐匿在了泥水之中。

可怖的場面不複存在,可是大宛城裏卻開始人心惶惶。

春生園的割頭事件,只一夜便在百姓口中流傳了起來。

大家猜測着,擔憂着,盼望着官府能夠早日破案。

宋璟一早來到衙門,發現衙堂裏站着一個體形消瘦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不安的絞着手絹,眼角的細紋裏寫滿了驚惶。

“芸娘,你不用緊張,叫你來只是問問情況。”

韋羽見芸娘怕的很,遂出言安慰。

“你先辨認一下,看這是不是孟依依的屍體。”

韋羽說着,帶芸娘來到了停好的屍體旁。

宋璟不由得也順着目光看了過去。

韋羽将遮蓋屍體的白布一掀,一具面色慘白的屍體出現在眼前。

屍體脖子上疙疙瘩瘩有了好些醜陋的縫痕,很是滲人。

宋璟只看了一下,便唰的一下別開了眼。

粉墨已經洗盡,宋璟也認不出這是不是昨日扮演崔三娘的那個戲子。

他看到那張年輕秀氣的慘白臉龐,只覺得胃裏又開始翻騰。

昨日要不是為了護着海棠,像那種血腥場面,他肯定頭一個就跑開了。

“這,這是依依。”

芸娘哆嗦着嘴唇後退兩步,別過臉去拿手絹擦着淚。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好好的演着戲,怎麽突然就……”芸娘哽咽。

韋羽沉默了一會兒,給了芸娘一些平複情緒的時間。

“孟依依平時都跟什麽人來往,有沒有什麽仇家?”

韋羽見芸娘好一些了,開口問道。

宋璟在一旁聽着,點了點頭。

這麽殘忍的殺人手法,仇家尋仇洩憤的可能性極大。

“除了一些有錢的公子哥請她去府裏唱戲,再有就是前來捧場的熟客,平時也沒見依依接觸過別的什麽人了。”

芸娘擦擦眼淚,眼眶紅紅道,“依依是我們春生園最先熱起來的名角,好戲目一向都是歸她唱的。”

芸娘對韋羽道,“要說有些其他戲子嫉妒,那應該也是有的,可是要說是仇家那麽嚴重,恐怕還不至于。”

芸娘皺眉搖搖頭,“況且,就這幾個月,依依主動辭演了許多當紅戲目,只挑一些簡單的出演,按理說,其他戲子也不該對她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了。”

“那她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或是跟你說過什麽不尋常的話?”

韋羽記下這些情況,又出言問道。

“不尋常的話?”

芸娘想了想道,“那倒沒有。我們這些做戲園的,只負責姑娘小生的演出和生計,有什麽心裏話,他們也不會跟我說的。”

“不過,”芸娘絞了絞手絹,思量了一下開口道,“依依私下倒是跟我說過,等再過些日子,她就想離開戲班。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是以這種方式離開了。

宋璟在心裏補齊了芸娘想說的話,也嘆息着搖了搖頭。

芸娘再度擦擦眼睛,皺皺眉跟韋羽說着情況道,“說到奇怪的舉動,我倒是想起一件。”

“什麽?”韋羽筆端一頓,擡眸問她。

芸娘道,“依依是從來不會女紅的,也一向無甚興趣。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她不僅經常向我讨教一些手工活計,甚至還繡了條帕子拿給我瞧,很是開心的模樣。”芸娘蹙眉。

“繡的什麽帕子?能拿過來瞧瞧嗎?”

韋羽沉思一下,出言詢問道。

“這,”芸娘有些犯難,“也不知放哪兒了,我回去找找吧,找着了就給差大人送來。”

韋羽點點頭。

這時宋璟向前湊了湊,突然開口道,“孟依依已經婚嫁了嗎?”

芸娘一愣,搖了搖頭道,“沒有,婚嫁之人,哪還能來唱戲啊。”

她瞧了宋璟一眼,似覺得他這個問題問的很沒道理。

宋璟點點頭,眼尾一挑随口道,“沒準兒是卷到什麽感情糾葛裏了也說不定。”

韋羽整了整卷宗,微一側頭認同了他的這個猜測。

“總之,先排查一下孟依依的人際交往吧。”

韋羽說着,先遣走了芸娘。

他決定再去找其他戲子探探情況。

韋羽收拾好卷宗,回頭對其他衙役吩咐道,“你們去找昨個兒晚上在案發現場看戲的目擊人了解一下情況,越詳細越好,這案子手段惡劣殘忍,必須盡早破案。”

韋羽低頭看看今早接到的百姓聯名信,感到壓力很大。

昨個兒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不知道海棠怎麽樣了,也不知她有沒有受到驚吓。

宋璟正想着找個什麽理由溜出去去看看海棠呢,忽的就聽到了韋羽說的這番話。

他立馬從太爺椅上起身,自告奮勇對韋羽道,“目擊人的情況就由我去了解吧。”

宋璟說着,伸出手一臉正義的拍了拍韋羽的肩膀。

韋羽避開他的手掌,心裏雖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斷案本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總得給他一些學習成長的機會。

況且,韋羽無奈的擦了擦翎劍,誰讓他是衙門的頂頭上司呢。

宋璟滿意的眯着眼,挂上腰牌,整好官服便大步向古雲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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