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瘋了

【39】瘋了

頭頂溫熱的水絲絲縷縷澆下來,順着他們的發絲往下流淌,浴室裏的水汽彌漫氤氲,溫度在升騰過一個臨界點後便緩慢下降低。

滴答。

滴答。

雙方卻像是在進行一場漫長的對峙,程淮沉默着,罪孽感讓他一顆心漸漸下沉,手指輕柔的撫了撫譚遲的臉頰,卻始終沒進一步動作。

譚遲咬着薄唇攀着他的脖子更緊了點,呼吸時緩時粗,胸腔裏砰砰跳動的心髒似要逃脫出來似的。

誰都沒有更近一步。

譚遲滿腔期待忐忑,久久沒等他動作,便說得更直白道: “我們,做吧。”

“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麽”程淮唇角微翹着問,卻絲毫不見笑意,低沉的聲音裏混着苦澀。

譚遲穩住心神認真道: “我知道會很疼。”

程淮怔松了下,吻了吻他的額頭,垂眼深深望着他,低低自嘲笑了聲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譚遲。你不知道我多想現在就斷掉你最後的後路,讓你再也離不開我……或者就在這裏,得到你,可是我不能。”

“……斷我後路”譚遲越聽越不對勁,一句句話将他渾身的躁動給徹底壓了下去,涼涼望着他問: “你背着我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造孩子!結果還疑似套出個驚天秘密。

還有到底什麽不能

“如果有,你會原諒我麽”

譚遲覺得他岔開話題模糊焦點,逼問道: “我再問一遍,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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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什麽事情是他忽略的。

程淮在這一秒從他堅定的眼神裏讀懂了些什麽,眼角嘲意便更濃了。

不會了,是不是。

“你說不說”譚遲蹙眉又問。

程淮斂了斂眉,輕笑着敷衍道: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喲吼!夫夫間現在沒信任,還學會隐瞞了!

譚遲胸腔裏一把火,笑得咬牙切齒問: “是麽那今晚咱們還做不做”

不重要那做也不重要,不做也不重要!

回答做,他就踹斷他的子孫根,沒點信任做個屁;回答不做,就是心虛有鬼!

“不是現在。”程淮知曉他又炸毛了,安撫性的吻了下他的額頭。

不是現在什麽亂七八糟的!絕對是心虛有鬼!

狗男人離婚後,一邊泡他,一邊還藏着小秘密。

“不做就不做!煩死了都!”譚遲沒好氣将人推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潇灑朝浴室外走去,出了門“砰”的一聲将門給關了。他捂了捂臉,臉色紅白交替後,沒理出點蛛絲馬跡,聽到浴室裏傳來“嘩啦啦”水流洗澡的聲音,透過磨砂玻璃望了眼那條模糊的影子,心底連連氣悶的說了好幾聲“好”。

這狗男人看他生氣,好幾分鐘都不知道追出來哄哄!竟然還有心情洗白白

空調涼飕飕的風一吹,譚遲覺得渾身上上下下更冷了。

他狠狠吸了口氣,瞥見牆上挂鐘才十點,是夜生活将将開始的時候,求歡失敗且莫名惹了一身氣,當真是尋開心的好時候。

沒過一會兒,譚遲換掉濕衣服,從衣帽間拿了些合身的衣服順便喬裝改扮了下就離家出走了。

通訊錄裏能跟他喝酒的只有顧橋,他倒沒客氣播了電話就将人喊到常去的酒吧。顧橋和譚遲在酒吧碰頭,随意聊了聊近況,你一杯我一瓶酒液就咕嚕嚕下肚,俱是喝的面紅耳赤,兩人拿着話筒上蹿下跳唱歌,到最後累得癱在沙發上。

“顧橋!你說,你跟你老公求歡,他……他明明很喜歡你,”譚遲臉紅脖子粗,倒在沙發上抱着酒瓶咽了口,打了個酒隔憤憤不平道: “但他就拒絕你!”

還是好生氣!

顧橋傻笑了一聲,指着他道: “那肯定!是他不舉!”

“不,不可能!”譚遲拿酒瓶敲了敲地面,掙紮着爬起來,臉頰紅彤彤的,瞪着他辯駁道: “我不信!”

顧橋見他氣呼呼的,覺得好笑極了,打了個響指磨蹭着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吐着酒氣顫巍巍道: “那就是,你是1,他也是1,你是0,他也是0,你們……哈哈哈哈哈,號不對!”

譚遲昂頭倒在沙發上,粗喘了幾口氣,又委屈又難受,懵懂想了想浴室裏的狀況好像有那麽點跡象,又想起那句“不能”,頃刻間覺得振聾發聩。

……撞號了

Alpha和Omega會撞號麽好像雙方該有的都有,也沒說Alpha就不可能是個0, Omega就不能是個1……

“破,破案了!”譚遲擡手捂了捂眼睛,喘着氣悲催的得出一個結論,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他是Alpha裏面的0,我……我肯定是因為這個才跟他離婚的!他,他可以早說啊!我是世界上最A的Omega!

我,我可以當1!”

顧橋俯瞰着他,眸光閃了下,閉着眼像是累極趴在他身上,嗅着他渾身醉人的酒氣,垂下雙臂像是要抱住他似的,可終究沒進一步動作,喉嚨裏低低喊了一聲。

“譚遲。”

“嗯”

“譚遲……”

“在。”

“我喜歡你。”顧橋耳朵貼着他的胸口,聽到他舒緩又有節奏的心跳聲,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獸,他喝的确實有些醉了,自顧自喃喃自語般問道: “為什麽就我不可以我先喜歡你的,你說你喜歡聞宴博所以我就待在你身邊等你,可是你……你怎麽能突然喜歡程淮呢……你以前明明那麽讨厭他。”

譚遲渾身軟綿綿的,勉力雙手撐着腰下的沙發垂眼望着沾染悲傷的人,暈乎乎的望着他,腦子跟漿糊似的不知道他在幹嘛,疑惑問: “顧橋”

經紀人,怎麽撒嬌了啊

顧橋擡眼,眼眶不知何時紅了, “我能抱抱你麽”

“來,抱抱我的小可憐!”譚遲坐直了身子,笑得燦爛張開雙臂道: “爸爸抱。”

顧橋抱住譚遲,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渾身漸漸放松下來。

這時,門“咯吱”一聲就被推開了,門口心急火燎趕來的程淮和魏宴一眼就見沙發上相擁的兩人,幾乎同時疾步行去将人生生拆開了去。

程淮淋了半小時冷水澡徹底冷靜下來後,出了浴室就沒見譚遲蹤跡便知道事情不對勁,統共譚遲消遣的地方就幾個,找了好幾個地方沒見着人,來這兒碰碰運氣。

湊巧,在門口撞見魏宴,兩人不約而同朝這邊包廂走。

這會兒,程淮扣着譚遲肩膀,魏宴摟着顧橋,兩個清醒的男人相互對視了眼,複又觑向雙方懷裏的人,眼底意味不明且複雜洶湧。

魏宴心情微妙。

沒想到,譚遲就是顧橋喜歡的人!

譚遲身體被咋然一扯,身體被摟着,他擡眼醉眼迷離見是熟悉的臉,可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讓他暈得慌, “你,你來幹嘛”

這會兒,他身體跟泥鳅似的朝地上滑,程淮将人橫抱起來往外走, “抓人。”

譚遲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不知咕哝了聲什麽,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着閉眼睡了。

眼見兩人要離開包廂,被禁锢在魏宴懷裏的顧橋掙脫桎梏,三兩步沖上去将人給攔住了,他滿眼通紅瞪着程淮嘶吼: “不準走!你憑什麽帶走他!你有什麽資格!我比你先愛他,我守着他守了那麽多年!程淮,你什麽都沒為他做過,你只會傷害他!你只會自以為是的讓他難堪!你沒資格你不配!”

程淮望着他漸漸從癫狂冷靜下來,只悲切控訴的瞪着他。

良久,程淮才淡淡道: “他不愛你。”

顧橋像被最後的石頭給砸醒了,目光暗淡下去,心裏一點點泛涼,那些譚遲沒脫口而出的拒絕被程淮一下子戳破了。他緩緩朝地上滑去,雙手掩着臉低聲哽咽起來。

沒有什麽,比徹底刺破薄薄的真相更為殘酷。

在程淮擡腳往外走的時候,顧橋沉着聲音道: “是啊,他不愛我,他愛你。”

程淮沒說話。

“當年他爸爸為了讓他離開娛樂圈,說譚遲的耳朵花錢治好的,譚遲氣憤之下就再也沒唱過歌了,”顧橋頓了下, “可你不過見了他一次,就讓他重新回樂壇了。我早就,該知道的。”

程淮薄唇微抿,望向懷裏沉沉睡去的人。

原來,是這樣。

“好好保護他吧。”顧橋鼻尖酸酸。

好像,在徹底告別着什麽。

程淮抱着譚遲離開了包廂,而包廂裏自始至終未置一詞的魏宴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冷眼旁觀,眼見好戲落幕“啪啪”鼓了鼓掌,觑了一眼哭得壓抑的顧橋,笑得刻薄道: “怎麽,不鬧了不把你喜歡的人追回來”

顧橋擦了擦眼淚,爬起來朝他瞪了一眼,踉踉跄跄朝包廂外走。

等到了街上,長街上的涼風陣陣吹拂讓他冷靜不少,想起包廂裏得事情覺得丢臉至極,自己都惡心自己。他攏了攏外套,察覺魏宴不遠不近跟着,一想到這人看到他發瘋的樣子覺得煩躁又丢臉。

“去哪兒”魏宴冷冰冰問。

似乎,心情也不怎麽好。

顧橋懶得理他,朝熙熙攘攘的公園走,抱着胸連個眼神都沒應給他。

“問你話呢”魏宴可沒被人甩過臉色,這會兒察覺小兔子都敢蹬上臉了,加上方才一幕幕心情亂糟糟的,語氣便又尖銳又冷冽。

真TM難搞!

顧橋走到環形噴泉,擡眼望着從幾百個噴泉孔裏飙出來的噴泉, “砰” “砰” “砰”水花砸落的聲音讓他心裏有些震撼,又像得到了久違的寧靜。

半晌,他猝不及防轉身望着幾米外抱着胸面色陰沉的魏宴,道: “我想談戀愛了。”

魏宴不知怎的有點生氣,嗤笑了聲: “你覺得,你夠資格跟我談戀愛麽”

求愛不成,就把他當備胎!他還沒那麽賤。

“我當然不夠資格,”顧橋沉穩又安靜,不疾不徐道: “我的意思是,結束吧,我們的關系。我不想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了,我要真正找個人談戀愛,就像是譚遲忘記聞宴博那樣。”

魏宴瞪着他眼眶猩紅,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走上前去扣住他的下巴,垂眼譏诮望着他道: “談戀愛你覺得誰會要你這樣一個随便跟人睡的人”

今晚可真是精彩。

“……我媽給我安排了後天相親,”顧橋掙脫他的手,別過臉道: “總會遇到合适的。”

魏宴徹底明白過來了,合着是他要迎接新生活在今晚徹底斬斷所有的羁絆,可魏宴向來不是個随意被人擺弄的人,他拽着顧橋将人拉在懷裏,不顧顧橋死命掙紮,在他耳邊低沉沉道: “我看起來,那麽好玩弄麽”

“魏宴,你松手!”顧橋有點慌,掙紮着推拒不了。

“我沒說停,”魏宴扣着他的手腕捏得用力,語氣陰沉: “你敢停一個試試!”

*

次日。

譚遲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補結婚證就補結婚證,将程淮浴室裏那幾句話翻來覆去覺得是他沒給程淮安全感,才讓他胡思亂想。

索性,說做就做。

譚遲回家偷戶口本,讓程淮準備好下午三點在民政局門口見面。分開時,程淮将他從後面抱住,沉默了片刻提議延期,可譚遲不是個輕易改變計劃的人,幹脆拒絕。

不過,回譚家拿戶口本。

難。

很難。

得偷。

緣何是偷因為沒必要跟譚家人商量,也沒必要知會。

他回了譚家,傭人們倒恭恭敬敬待他,恨不得将他當祖宗給供起來。可惜還沒等他享受幾分鐘少爺待遇,就聽樓上蹬蹬瞪跟火箭筒似的沖下來個人,滿臉鄙夷冷笑着下逐客令: “誰讓你進來的!保镖!把人給我扔出去!”

譚熠,他那倒黴弟弟。

譚遲輕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擱下茶杯,單手撐着頭似笑非笑望着他,複述了一遍他的話: “誰讓你進來的!保镖!把人給我扔出去!”

四個保镖竄進屋,見當前狀況有些為難,猶猶豫豫不敢出手。

“愣着做什麽!信不信我開了你們!”譚熠低吼道。

譚遲涼飕飕睨了幾個保镖一眼,笑眯眯道: “愣着做什麽!信不信我這譚家繼承人開了你們!”

那語氣風輕雲淡,特地在“譚家繼承人”上咬重了幾分。

“做什麽呢”

樓上傳來略顯低沉雍容的女音,多有威儀,但顯然觑見當下狀況有幾分不悅。

譚遲順着聲源處望去就見沈佳慧着明豔旗袍嫋嫋娜娜下樓,面色高傲似高山冰雪,極其微妙的睨了他一眼後,挑了張沙發落座,姿态優雅瞥了眼幾個保镖道: “還不快出去。”

四個保镖要動。

“哎,”譚遲深深嘆了口氣,抱着胸狀似失望道: “我爸說我是譚家繼承人,沒想到我還沒發話,倒是繼母你先發話,保镖們就要走了啊,可真是聽話。”

沈佳慧面色微冷,眼底泛過幾絲得意。

也不瞧瞧,這家裏誰說了算!

四個保镖面面相觑,瞬時僵住了: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繼母和弟弟才是繼承人,我是給你們家打醬油的呢”譚遲笑意盎然望着幾個保镖, “畢竟,他們都不用聽我話了。”

就算沈佳慧和譚熠是地頭蛇,今天也得給他趴着!

四個保镖這回徹底不敢動了,算徹底明白過來,今兒個大少爺回來是奪權的。

要是他們真不識擡舉,譚闫鴻現在能将他們開了,過幾年等譚遲繼位也能順手将他們給開了。

沈佳慧也意識到保镖們停下了動作,待譚遲态度恭謹不少,臉色刷拉一下沉了下來, “你到底想怎麽樣”

“哦,也沒什麽……”譚遲閑閑靠着沙發,沖幾個保镖笑,指着譚熠和沈佳慧一字一頓道: “把人,給我一個,一個扔出去。”

不然,怎麽悄咪咪找戶口本呢!

“你!”沈佳慧豁然起身,委實沒想到這小蠢貨膽大包天,顫抖着手指着他道: “放肆!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譚熠輕蔑威脅: “你敢!”

“這是我家,有什麽不敢”譚遲笑意更濃,雙腿交換了下姿勢,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和和氣氣下令: “現在,把他們給我扔出去。”

四個保镖交換了下眼神,沖譚熠和沈佳慧抱歉鞠躬, “小少爺,夫人,別讓我們為難。”

語罷,便齊齊迎上前将掙紮的兩人給桎梏住往外送。

“放開我!”譚熠又有種被帶去局子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佳慧保持着貴族小姐的氣度,咬着牙道: “你們聽他的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姓沈!我哥是沈烨!”

保镖們心照不宣:這裏不是沈家,是譚家。

待遠目送完兩人,譚遲思忖了下索性明目張膽差遣傭人們找戶口本,別墅裏兵荒馬亂,拿到戶口本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被攆出譚家的譚熠氣得渾身都在發顫,沒什麽好臉色埋怨沈佳慧半晌: “都怪你都怪你!就不該嫁給我爸,你看看現在!譚遲回來就能随随便便騎在我頭上!煩死了!”

沈佳慧被口口聲聲的言辭戳得心尖疼,要反駁也反駁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用愛情搪塞,可十七歲的少年卻壓根不吃那套,愣是一句一句将她給怼了。

逞一時口舌之快後,譚熠回頭瞅了眼別墅,也沒再理沈佳慧,轉身就走了。

沈佳慧從小将他捧在心尖尖上疼愛,一句重話都說不得,将人給寵得委實無法無天了。現在多勸一句,譚熠都不肯聽了,沈佳慧被氣得哭了好一通想博少年的同情,可哪兒想到他轉眼就跑得人影子都沒了,當下便又氣又恨,擦了擦眼淚,望了望別墅咬牙切齒: “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譚遲回來!熠熠也不會這麽恨我!”

一切,都是家裏多了這個人開始的!

為什麽,他每次就那麽好命!一次兩次,她就不信次次他都有那樣的好命!

她揩了揩眼淚,不多時又恢複雍容驕矜模樣,掏出手機朝前走了走,跟人播了個電話,閑閑說了幾句話,點了點頭, “這次,別再失手了。”

那邊,連連應是。

譚遲拿着戶口本從別墅出來,來時開的車是程淮車庫裏的蘭博基尼,驅車回去的路上,他路過一家蛋糕店想着雖是二婚但也是要慶祝一下的,便進店買了個蛋糕。

恰好旁邊有家花店,他買了束玫瑰花。

重新出發,蘭博基尼抛錨了。譚遲揉了揉太陽穴仰天長嘆, “果然,是不能做壞事。”

下車打電話找了拖車後,他在靠邊處找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後抱着蛋糕玩手機,車內萦繞着薰衣草淡淡的香味,混雜着淺淡的酒精味兒。

譚遲有些困倦,甩了甩頭提神閑聊問: “師傅,你車上還噴了香水啊”

“不是香水。”司機應道。

譚遲覺得眼皮在打架,手機從指間緩緩滑落下去,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意識再次回籠,他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四肢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就連眼睛就被蒙上黑布,透不出半點光線,恐懼驚慌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但又在短暫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是誰誰綁架了他!

“老大,真殺啊這可是個小美人啊。”有個聲音沙啞的人流裏流氣道,甚至能察覺對方眼睛不懷好意往他身上瞟。

接着,粗犷裏帶着點喑啞的男人冷笑道: “殺多浪費。跟那邊金主說已經殺了,再把這人賣了,一票生意賺兩份錢。”

譚遲脊梁泛着一股股冷意,呼吸壓得緩慢,像是在極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綁架,是買兇殺人。

聽了會兒話,屋內有六個人俱是不好惹的角色,有兩個對他不懷好意,但被那個老大制止企圖買個好價錢。接着譚遲才知道為什麽将他潑醒。

這群人,要他唱歌。

——從未見過如此會惡中作樂的犯罪團夥。

譚遲知曉暫且不會有危險,索性唱歌緩解緊張想辦法解開繩索,飙了好幾首高音将周圍空氣中的塵埃都震了幾震。

期間,他不斷在找着背後繩結的扣,倒是扯松了不少。

唱到第十首時,外面響起騷動, “砰”的一聲門被人踹開了,緊接着譚遲就聽到程淮急切又着急的喊他名字,來不及驚愕,伴随着程淮聲音響起還伴随着不少人淩亂的腳步聲,讓室內聽起來混亂至極。

棍棒鐵器相撞聲,聲聲入耳。

一陣陣騷動,譚遲加快解着背後的繩結,之前的沙啞男綁匪慌亂下沖過來企圖連人帶椅子扯着他跑路,可譚遲撤掉繩結,雙腳朝前一踹準确無誤踹到對方膝蓋。

沙啞男當場膝蓋跪地,朝他一拜。

譚遲撤掉面罩,光線此言入目,他來不及徹底适應就低頭扯雙腳繩結。

這裏并不如譚遲預料的是廢舊爛尾樓亦或是工廠,而是一處家徒四壁的小屋子,室內足有一間教室般大小,是一座老舊的居民區。

在這種地方械鬥并不是個好選擇,且聞風而來的其餘綁匪也從外面跑進來參與了械鬥,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不少人。

與譚遲所料相差不多,程淮帶了幾個保镖來。

譚遲幾乎下意識就想問:你怎麽不報警!

幾個綁匪見他要跑,急吼吼沖上來,兇神惡煞,像要啃他血肉似的,吓得譚遲抓起綁過他的椅子就朝來人砸了上去,一側旋身一個側踢補給另一人。

械鬥持續了七八分鐘,戰況于程淮一方不利,但接着外面警笛聲響了起來,一大波警察從外面竄了進來。

綁匪們見狀知曉無路可退,便發狂了般魚死網破,一窩蜂把目标鎖定在程淮和譚遲身上,鋼棍和刀齊刷刷朝他們身上撲來。

譚遲幹掉了個持刀的退回警察那邊安全區,擡眼就見程淮過肩摔解決掉那個老大,他背後有人拿着鋼棍朝他沖了上來。

譚遲想都沒想,沖上去一把推開了程淮。

持着鋼管的人毫不猶豫朝他頭上砸了去,譚遲腦子一陣陣嗡嗡嗡響得厲害,發間有粘膩的血液流淌下來,身體的力氣像被抽幹似的緩緩朝地上滑了下去。

“遲遲!”

“遲遲……”

有人在不斷喊他的名字,逐漸模糊的視線中場面似乎變得更為混亂了,他再也抵不住眩暈閉上了眼睛。

世界,一片昏暗。

—— “這次你坑我,我遲早會坑死你!”

—— “比賽第一,友誼第二!輸掉的人要喊對方哥哥!”

……

——【今天開始談戀愛程淮x譚遲甜寵ABO隐婚青梅竹馬】

——【貍啊貍:那是個錯誤文檔,我馬上給你傳正版的!】

譚遲掀開眼皮就望見白花花的天花板,腦子裏胡閃過幾個奇怪的畫面,還沒等他細細探究便有人沉沉喚了他一聲“遲遲”,抓着他的手眼眶薄紅望着他。

……是阿程。

“以後不準沖上來給我擋,”程淮握着他的手,臉輕輕貼着的手背,堅定望着他道: “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譚遲虛弱笑了笑,乖巧的“哦”一聲。

綁匪被警方捉拿歸案,還在審查幕後主使,那群綁匪起初不願意交代,但後來有人去看了他們後,轉頭就主動跟警方合作交代幕後是譚家主母沈佳慧,且又有通話錄音為證,愣是将沈佳慧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久後,開庭候審。

譚遲跟節目組請了假,在醫院昏昏沉沉住了幾日,腦子裏總是冒着些碎片化的畫面,可又解析不出什麽,是以他也沒多在意。

戀綜第九期,譚遲身體好得差不多回了戀綜別墅,魏宴猝不及防離開了。

不過,問題不太大。

由于上一期戀綜打投榜上,程淮和譚遲一組獲得不俗的戰績,而下一期的主題是“戀愛告白”,優勝組兩人都可以選擇最浪漫的地方用以表白,但也可能沒人去告白。

“我選博騰大廈吧,我記得那裏噴泉好看,而且晚上還能看到焰火。”譚遲跟節目組提議。

這個選項,在預選清單裏沒有。

但是,節目組答應準備。

程淮呼吸微窒,眸光閃了閃,又強自鎮定下來: “我選海洋館。”

是,巧合。

遲遲,知道博騰大廈是因為同人文裏寫到那是兩人在一起的地方。所以遲遲才想去的。

次日晚上。

譚遲在博騰大廈頂樓望着下面燈紅酒綠,等程淮的當口專程去上了個廁所,在廁所門口望着只有男女分類,又疑惑起來: “太不對勁了,如果男廁所裏的Alpha和Omega同出一室,那發生不該發生的狀況怎麽辦”

不及多想,他上完廁所又回到頂樓。

就見聞宴博抱着一束綠玫瑰款款朝他走來,臉上洋溢着清淺斯文的笑,将花束遞給他, “我還記得你跟我一樣最喜歡綠玫瑰。”

譚遲一頭霧水,倒是沒接花,反而是狐疑望着聞宴博: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綠玫瑰,我喜歡金燦燦的向日葵。”

難道他不是該跟程淮表白麽

來這兒找他做什麽就挺……人間迷惑的。

而且,綠玫瑰……誰喜歡在愛情上染點兒綠啊吃飽了撐着的。他懷疑聞宴博在內涵他,且他有證據。

【天哪天哪!我的天哪!尴尬到摳腳!】

【不行了不行了!綠玫瑰!你在逗我麽小毯子超喜歡向日葵的,以前捐了小學就叫做向日葵小學呢!】

【天哪啊,聞宴博要跟譚遲表白!程淮你快來!你快來!】

聞宴博也沒料到,微微愣怔了下,複又笑道: “沒關系,下次我送向日葵就好。”

當真是愛着的時候千般溫順,不愛的時候便渾身是刺,讓人靠近不得。

譚遲幹咳了聲,又覺得他應該走錯了地方,一個Omega也不太可能跟另一個Omega表白。

——聞宴博,不會是被劇組壓迫拿了三角戀劇本吧。

——這也幸福了吧。

“我希望,接下來的幾期,我們能在一起試試。”聞宴博臉上含笑溫和,絲毫不為他的刺所退卻, “我喜歡你,譚遲。”

譚遲懷疑幻聽,狠狠咽了口口水,望着他整個人被吓傻了。

——OO戀

——等等,兄弟你不對勁啊!

良久,他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禮貌又不失決絕道: “你是個好人,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沒哪方面的嗜好。”

關于性向,他總不能立馬就改了吧!

相比之下,他還是喜歡Alpha,不喜歡嬌嬌弱弱的Omega。

聞宴博知道他沒那麽容易松懈,倒絲毫沒氣餒,将綠玫瑰塞在他懷裏道: “我還是會喜歡你的,我會等你,。”

然後,他紳士的沒有再多說,轉身潇灑的擺擺手離開了。

譚遲望着他的背影,腦子裏緩緩冒出一串串問號。

……他到底是怎麽從喜歡Alpha,變成喜歡Omega的就挺人間迷惑。

前腳聞宴博離開,後腳程淮就跟他在樓梯口相遇,兩人視線交彙時隐隐有鋒芒火花閃過,聞宴博抱着胸輕笑道: “程淮,譚遲喜歡了我這麽多年,不會輕易改變的。”

程淮抱着一大束精致的向日葵淡淡道: “是麽”

“是。”

“我只相信,有人不自量力。”程淮不再理會他,朝前走去。

聞宴博被含沙射影的內涵,臉色陰沉沉的,進了電梯抱着胸想:他實在不信癡迷他那麽多年的譚遲,短短一月不到就移情別戀了!對象還是前情敵

程淮捧着向日葵遞給譚遲,正待單膝跪地說話,譚遲接過向日葵朝前一步,擡手捂住他的唇,笑着道: “這裏,是我主場,我來就好。”

程淮哭笑不得, “你想做什麽”

不是,該他來表白麽

“你等等就知道啦。”譚遲拉着他在小長椅上坐下,将向日葵擱在旁邊,然後從長椅後面拿出吉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撥弄了下琴弦,笑道: “接下來這首歌是送給你的。”

程淮笑盈盈望着他。

“我喜歡春天一個你,夏日長在我心上,我喜歡咖啡味裏都是你,綠茶冰紅茶都愛來找茬……”譚遲邊撥弄琴弦邊唱,臉上愉悅又閑适,深深望着程淮,見他唇角上揚,劃了最後一下吉他,滿臉笑意道: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呀。”

【啊啊啊啊啊!瘋了瘋了!這就是跟小毯子談戀愛的感覺麽!】

【天哪天哪,太甜了!有才華的人談戀愛就是不一樣!】

【嗑CP不是我本願!可是我忍不住啊!】

【為什麽最後變成譚遲表白!不是程淮麽嘤嘤嘤!可是我真的好喜歡這種】

“那,接下來幾期一起麽”譚遲問。

這樣,總該沒那麽不安了吧!

程淮笑,拿過吉他撥弄着琴弦彈唱了半首歌,譚遲一見他杵着玩兒吉他不應他,搶過吉他刷拉起身,挑眉威脅問: “一起不”

程淮見他小霸王模樣, “如你所願。”

“這還差不多。”譚遲得意洋洋。

【血槽空了,我的天啊,小毯子談戀愛的時候也可愛了吧】

晚上看焰火比較晚,所以程淮拉着譚遲去水族館看魚,晚間十一點回去看焰火, “砰砰”的煙火在天空中綻放的極為漂亮,各種各樣的花朵。

摧殘又明亮。

盡管花期短暫。

“送你的。”

一個小臂般寬大的盒子落在譚遲懷裏,他擡眼就見焰火餘光映照在程淮側臉上,勾勒着清淺笑意。譚遲倒也沒客氣,将盒子拆開,見裏面竟然是一只小刺猬。

譚遲好奇,試探性伸手戳了下毛刺刺的小東西。

那小東西蜷縮着身子,徹底将小腿小胳膊給藏了起來。

真是,收到過最有意思的禮物了。

晚上結束錄制,回戀綜別墅休息,洗漱完畢後,譚遲躺在船上早早便睡着了,但他睡得卻并不安穩,腦子裏爆炸般的信息接踵而至,一點點侵蝕他的神經。

記憶,像是潮水般一點點洶湧而來。

沈佳慧昔年造謠陷害溫若瀾,打電話給楚淩誘發了她的抑郁症導致溫若瀾被迫離開娛樂圈。嫁給譚闫鴻後,沈佳慧又處處耍手段讓溫若瀾在上流社會顏面掃地,是以一步步被逼退出譚家。

可不夠,在譚闫鴻找到他時,沈佳慧為了穩固譚家主母的地位,設計讓溫若瀾嫁給了嚴教授……耳朵,他的耳朵也是沈佳慧一手促成的!

報仇,他要趁着譚闫鴻将他的名譽在娛樂圈搞臭時,裝作走投無路回去……替溫若瀾報仇,替自己報仇!

他為什麽唱不了歌都是沈佳慧害的!

“我要回去!”譚遲蹭的一下從床上醒來,粗粗喘着氣,額頭冒着冷汗,定了定神察覺腰間搭着一只骨節分明又強有力的手,他渾身僵了僵,順着那只手朝主人望去。

這一瞬間,他窒息的望着緩緩掀開眼皮醒過來的男人,眼睛一點點瞪大。

他這段時間做了什麽強摁着程淮各種KISS了跟全世界宣告喜歡程淮!好幾次深情告白還跟程淮撒嬌同居還讓程淮喊溫若瀾媽了!喊程淮老公寶貝親愛的還差點把程淮給辦了

最最關鍵是的,他竟然差點跟程淮跑去民政局結婚了!

關鍵是,死對頭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照單全收,難道不該給他一拳讓他清醒清醒麽!如果上帝不喜歡我可以懲罰我,而不是讓我失憶後對死對頭窮追猛打喊老公,這特麽比讓他死一百次還難受!

問題,有億點點大。

————————

【我承諾說這一章會恢複記憶!看我廢寝忘食寫了那麽多(不保證後期會精簡嗎,現在就醬紫吧)】

譚遲:急!如何單純不做作的告訴死對頭這是個誤會愛你不是我本願,我只是行為不受控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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