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撒謊

第十四章 撒謊

何綿兒暈暈乎乎地出了書院的門,馬車颠簸,一陣清風吹來,只聽得旁邊的許少東道:“嬸娘,以後就是由陳夫子給我授課了嗎?”

何綿兒這才想起,那人似乎是姓陳,陳雖為國姓,但此姓的人倒也頗多。“應該是,少東還會有其他同窗的,記得要與同窗好好相處,切不可傷了和氣。”

“嬸娘的話,少東謹記。”許少東一向最是聽話,倒是讓何綿兒欣慰不少。

“嬸娘,今晚的宮宴你也要去嗎?”許少東突然開口問道。

“什麽宮宴?”何綿兒竟是完全沒有聽過這件事,疑惑地問道。

“我娘親說是宮中舉辦的,宴請很多人,叔叔也要去。”許少東老老實實地将自己知道的實情都說了出來。

何綿兒心中一沉,心知早上幾人怕是就在商量此事,不然不會沒人通知她。

不過,她一個妾罷了,這種宮中盛宴,宴請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哪裏會讓一個不入流的妾室也去。何綿兒只覺剛剛填滿的心間又缺了一個空洞,滿是悲涼。是了,她不過是一個妾,一個見不得世面的妾室。

午飯時分,許雲卿竟是滿臉怒容的回來了。衆人皆知怕是在宮中與那陳王起了沖突,落了下風,故而也不敢肆意,都小心翼翼地談論着,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何綿兒自是魂不守舍,心中一時想着許雲卿可能在宮中遭受的屈辱,一時之間,思慮又飄到了晚上的宮宴。宮中宴會,向來奢侈的很,光是那擺式都各個精美絕倫……

“綿夫人,小心。”阿香眼睜睜看着何綿兒将一個杯碟擠了下去,立馬手疾眼快地接了起來,出聲警示道。

何綿兒這才如夢初醒,有些歉意地道:“是我疏忽了。”

豈料一直一言不發的許雲卿竟是出聲問道:“你叫她什麽?”一雙深眸緊盯着阿香,目光如炬。

阿香自是聽出了将軍語氣的不善,她雖然機靈,卻年紀尚小,被這樣一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實在是害怕得直發起抖來。

何綿兒自是不忍見她這副模樣,放下碗筷淡淡道:“是我讓她這樣稱呼的,京中人家都是這般稱呼,若是亂叫,壞了規矩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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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是知道這番解釋可能會讓許雲卿不悅,但既然他們在宮宴的事情上左右為難,那這個惡人就她來當。

大概是看許雲卿鐵青着臉,她有些底氣不足般接着道:“最好以後大家都如此稱呼,才不會出了岔子。”

老太太大概是覺得氣氛鬧得有些尴尬,立馬打圓場道:“我們自家人叫什麽,自然是無所謂。就怕下人們胡亂叫喚。還是綿兒考慮周全。”

話說到這一步,何綿兒便知道,不告訴她去宮中這件事,八成是老太太的主意。老太太最重規矩。即便是往昔落魄的時候,也是時時在意這些。

“先吃飯,再不吃菜便涼了。”江大嫂也出來打圓場,衆人這才紛紛動起了碗筷,說起了一些今日許少東入學的趣事。

“今日我那陳夫子長得好生俊俏。”不知為何,許少東居然提起了這個話頭,抹了抹嘴,還添油加醋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江大嫂大概是覺得孩子說話有些不适宜,畢竟哪裏有學生對夫子評頭論足的做法,便嚴厲教訓道:“不許胡說。”

許少東一向乖巧,甚少惹母親生氣,這般厲聲更是少有的。一時之間,小聲解釋道:“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問嬸娘。“

說着拽着旁邊何綿兒的衣袖,邊拽邊來回搖晃道,“嬸娘,你給我作證,我沒有胡說。那陳夫子是不是俊俏得很?是不是?“

何綿兒一時只覺羞愧難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偏偏旁邊的老太太一臉不悅的盯着自己,讓她好生為難。

“我,沒太瞧見。”何綿兒不得已昧着良心撒謊道。

“怎麽會沒有瞧見?陳夫子明明……”許少東說到此處,便被江大嫂厲聲打斷道:“你嬸娘既是說沒有,那自然是沒有。你怎能如此頑劣不堪,對夫子和嬸娘如此不敬?”

何綿兒看江大嫂氣得臉色發白,只得心中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大嫂莫氣,少東只是個孩子,童言無忌。”

轉頭對已經滿眼淚花的少東道:“還不快跟你娘親認錯?”

許少東這才哽咽着道:“娘親,我錯了。”一番曲折,老太太更是不悅,只裝作無心道:“我們婦道人家,還是要少抛頭露面的為好。”

何綿兒聽了一時心中堵得慌,知道老太太這是借機敲打自己,讓自己不要惦記着晚上宮宴的事情。

只淡淡地應道:“綿兒知道了。”

她與那許雲卿前後腳回了房間,這時她才發現,許雲卿竟是沒有單獨的房間,一時之間,倒是又驚又喜。

許雲卿一言不發,她自是不好開口。她知他今日必定是胸中一團怒火,自當看他不見,自顧自地卸妝收拾。

“綿夫人,你好守規矩。”許雲卿不知何時站在了何綿兒身後,語氣陰晴不定道。

何綿兒卸金釵的手一愣,接着繼續拔了金釵下來,幽幽道:“将軍說笑了。”

只見那許雲卿猛地握住她的手腕道:“那夫子當真是如此俊俏?”

何綿兒只覺得許雲卿說話是前言不搭後語,邊抿住嘴道:“俊俏與否,我确實不知。”

“撒謊!”許雲卿不知為何,突然惱怒。只死死地盯着她看,似乎想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出蛛絲馬跡。

何綿兒眼神躲閃着不願看他,她心知他定是疑心病犯了,就是不知,這病症何來?“那夫子比我如何?”

許雲卿又發問道,問題更加是荒謬可笑。何綿兒只能低頭道:“我既不知那人是何模樣,又如何與将軍您相比。”

許雲卿一時醋意滿懷,自然是知道何綿兒不說真話,怒然道:“莫不是女人都慣愛撒謊?”

何綿兒此時一想便知,他這不知名的醋意何來。那謝婉清嫁與的陳王雖已年過四旬,往昔卻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畢竟他的生母當年可是傾國傾城的淑妃,能經年博得盛寵,容貌可見一斑。

“将軍即便是胸中有氣,也是無濟于事。女人撒謊與否,又能如何?将軍信我便是。”何綿兒不知自己是為何說出這幾句寬慰的話,只覺此話一出,許雲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攔腰抱起她便放到了床上,何綿兒驚呼一聲,不待她起身,便欺身上前道,“那你承認自己撒謊了?”

四目相對,何綿兒羞怯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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