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說客

第二十九章 說客

何綿兒之前來到此處,便時不時見表哥到庵中來。她本是有意通過表哥來探聽家中父母的消息,自是不會避而不見。

表哥若是前來,必然是得了消息,何綿兒現在并未想好如何去面對。

明法師太擺擺手道:“不是的,來的是位女施主。”

這話倒是讓何綿兒有些詫異,女施主,莫不是江大嫂來了?她心中思忖着,雖然妯娌關系不成,但做個朋友還是可以,自是沒有拒絕。

何綿兒擱下繡品,跟着明法師太到了庵中的禪房。

裏面一人坐在那裏,正在細細品茶。何綿兒看着眼前之人,雍容華貴,穿戴華麗,竟是自己昔日的閨中密友羅水苼。

羅水苼嫁入英國侯府後,便與自己分道揚镳,自小的手帕交也斷了交情。

見何綿兒進來,羅水苼當下擱下茶杯,揮手讓身側的丫鬟退去,這才慢慢走上前來,細細端詳着何綿兒。

羅水苼昔日最是聰慧,為人冷靜自持,對何綿兒自甘做妾的行徑是極為鄙棄,想不到今日竟會主動前來。

“綿兒……”豈料,羅水苼叫了聲名字,便泣不成聲,眼淚簌簌地滾了下來。“你這又是何苦呢?”

何綿兒一時也覺鼻頭一酸,眼眶立馬就紅了,掏出手帕給羅水苼擦眼淚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莫要再哭了。”

話說着,她自己眼眶中的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兩人是抱頭痛哭,一時之間,室內只聞啜泣之聲。

羅水苼哭了一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淚道:“你看我,說哭就哭了,惹得你也哭了。”

何綿兒大概心中還是有些怨氣的,不無埋怨道:“若不是你這個狠心人幾年不理我,我豈會如此。”

兩人說着,都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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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羅水苼不無感嘆道:“可算是離開了那個火坑,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何綿兒搖搖頭,最近人人都問她,既是離了将軍府,打算如何,她自己心中卻是一片茫然,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羅水苼倒似不在意地道:“你可知,我今日前來,便是為你考慮。是你那癡情的好表哥托人到英國侯府,讓我替他來當個說客。”

看何綿兒微微皺眉,羅水苼嘆了口氣道:“我心知你怕是有些不願意的,只是那陳子仁既是鐘情于你,當下也是願意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你回家去做那正房娘子,你也該知足了。”

何綿兒輕輕嘆了一口氣,表哥對她,一向确實是愛護有加。只是這麽多年,她只當他是自己的哥哥,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若是能嫁與你表哥,父母那邊,應該也好交代。你也是有幾年沒見伯父伯母了。”羅水苼趁機添了一把火,接着蠱惑道。

一提到父母,何綿兒很難不動容。是了,眼下願意娉她為正房娘子的人除了表哥,怕是再無他人。嫁與陳子仁,自是會慢慢消解昔日與父母的芥蒂。

何綿兒一時之間,陷入兩難。她心知自己已是讓父母傷透了心。

只是,違背自己的心願,嫁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對表哥是否公平,她何綿兒心中,又是否能無半分不甘,當下,難不成不嫁與表哥,便無路可走嗎?

看何綿兒始終不松口,羅水苼終于是有幾分怒意了,她強壓着心中的不悅道:“做女兒的,自是要為父母考慮考慮。況且做正房娘子,自是比你再去給旁人做小妾要好得很。”

何綿兒心知羅水苼與那英國侯府的公子倒也是郎情妾意,但嫁入英國侯府後,她的丈夫似乎也是納了幾房小妾。畢竟,這似乎是達官貴人家的常态了。

“水笙,做正房娘子的這幾年,你可是過得幸福?”何綿兒不知為何,突然開口問道。

羅水苼被她猛地一問,愣了愣神,這才意識到她問的是什麽。當下也沒有刻意地再強裝笑臉,反問道:“這英國侯府的財政大權掌握在我的手中,嫡長子是我所生,就連那幾個小妾,都不得不日日到我跟前請安,她們的孩子還必須叫我一聲母親,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何綿兒卻是在心中默默地搖了搖頭,卑躬屈膝伏低做小當小妾自不是她要的,但做主母,手底下管着幾個小妾,掌管着一大家族,這種威風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

正所謂,千金易得,有情郎難求。表哥對何綿兒可謂是情有獨鐘。只是,正因為如此,何綿兒才不能随随便便便嫁了,辜負了表哥的一片真心。

她搖搖頭,直截了當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連剛剛的猶豫都沒有了。

羅水苼自是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态度氣得夠嗆,怒聲道:“我心知你一直是個不聽勸的,否則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我且問你,你莫不是心中還有那許雲卿不曾?還存了等着他回來之後再請你回将軍府的心思?”

何綿兒再次搖搖頭,她與将軍府早已恩斷義絕,自是不會再存他想。

羅水苼這才松了口氣,道:“即便是有這份心思,我也勸你早點打消了。那許雲卿狼心狗肺,不識好人心。非要蹚渾水,辜負了你的幾年的恩情。這等人家,自是早日一刀兩斷的好。”

大概是為何綿兒抱不平,羅水苼是越說越氣,直把許雲卿連着他們許家罵了個遍,就連那謝婉清都沒有放過。

不過,羅水苼喝了口茶,還是提供了些信息,“你可知,那許雲卿為何急急忙忙,一刻都不停頓地送走謝婉清與那陳王逆子?”

看何綿兒又一次搖了頭,羅水苼倒是被逗笑了,“你呀,你呀,真是一個一問搖頭三不知。”

只見羅水苼壓低聲音道:“聽說,那陳王在被押往京中的路途中,并非是自缢。而是被人偷偷毒死了。”

何綿兒聽了,眉頭一動,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必定是皇帝想要斬草除根,這才下的手。

許雲卿怕是再晚幾日,那謝婉清尚且好說,陳王之子的命,怕是很難保住了。

兩人一時之間沒有再說話。

臨走前,羅水苼看何綿兒始終不松口,恨鐵不成鋼地道:“那我就回絕了你那癡情的表哥,叫他早日娶妻得好。”

何綿兒低眉道:“早應如此。”即便是沒有許雲卿,她也是不會嫁與表哥的。

羅水苼大概是幾年未見何綿兒,臨走時戀戀不舍,倒是背着衆人,給何綿兒塞了一疊銀票。不容拒絕地道:“你且拿着,不許跟我客氣。記得藏好了,莫要讓人盜了去。”

何綿兒看着遠去的羅水苼,依舊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不由得心頭一暖。緊出門房幾步,送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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