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壓抑嗎

壓抑嗎

一場拳擊比賽，從開始到結束，還不到15分鐘。

一集動畫片都放不完的時間，無論臺上還是臺下，腎上腺素飙升，心潮翻湧難平。

霍覓雪不得不用力摁住心口。

這種程度的興奮對她來講太過陌生，讓她不由擔心自己被修補過的心髒能不能承受得來。

但她又想繼續在極限的邊緣試探，體味更多。

林炀還站在拳臺上，被動地舉着一只手。

他沒有像室友們那樣呼喊，但不自覺揚起的眉、上翹的嘴角，還有不停起伏的胸膛，都向外昭示着他同樣激動不能自已。

他享受這場勝利。

霍覓雪沒有遮掩地、目不轉睛地看着林炀。

觀衆本應注視選手。

林炀的目光短暫地與其他人交彙示意，最後才“公平”地看向霍覓雪。

這是他們之間，至今為止時間最長的一次對視。

直到餘勇上臺，用力拍着林炀的肩膀：“好小子，我沒看錯你！”

從小精心培養的親侄子輸了，他一點兒不失望，心裏湧出更大的期待，為自己慧眼識珠、發現林炀這個好苗子欣喜。

就是這小子太倔，不肯聽勸走拳擊這條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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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炀被餘勇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謝謝教練，那我去換下衣服，沒事就先回去了。”

餘勇記挂着餘風馳的狀态，這會兒沒跟林炀細聊，擺手：“行，下周再來啊！”

林炀點頭，跟同學們也說了聲。

二十分鐘後，林炀走出更衣室。

場館裏只剩下在收拾東西的李振威。

林炀問：“館長，其他人都走了嗎？”

李振威：“老餘把風馳小黃帶回去了，那三個女孩兒也先走了，你室友在大門口等你。”

“謝謝館長，我先走了。”

林炀壓下心底的那絲失落，一邊往外走一邊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慢慢在對話框輸入字符。

應該沒讓你失望吧。

……不妥當。

林炀删除，斟酌了十秒，重新打字發送。

【YOUNG：謝謝你來給我加油。】

這樣限于基本的禮貌就好。

他跨出大門的同時，霍覓雪回信。

【YUKI：快來，等你！】

夕陽暖黃色的光照在他身上，一瞬間晃花了他的眼。

什麽意思？

身上忽地一重，是何子默跳到他背上：“快點，車都等好幾分鐘了！”

林炀還在思索那個“等你”的含義，迷糊着被何子默和關盛又推又拉，塞進路邊的出租車。

封邵言坐在前排：“她們占好位置了，看下群裏發的菜單先點奶茶。”

微信界面上多了一個七人群，霍覓雪也在其中。

“你快選！”何子默發了一條“芝士葡萄”，催促林炀。

林炀皺眉問：“怎麽回事？”

關盛為他解惑：“慶祝你贏了比賽，紹言請大家去垠達吃海底撈，大小姐難得賞光，還說她請喝喜茶。”

林炀：“……哦。”

原來是等他參加集體活動。

他點了一杯價格最低的檸檬茶。

林炀以為是封紹言想借機跟吳桐吃飯，卻不知道聚餐的提議最開始是霍覓雪提出來的。

封紹言要面子，不同意讓女生付錢，霍覓雪不和他争，改為請奶茶。

其他同學都知道他們兩個有錢，今天的事又實在讓人高興，積極響應。

三個女生先一步打車去占座。

邱曉莉又拍了海底撈的菜單發群裏，一時手機被“肥牛”“毛肚”“鴨腸”“老油條”等刷屏。

等林炀他們到的時候，鍋底快煮開，菜也上了大半，坐下就能開吃。

然而位置上只有邱曉莉一個人。

封紹言問：“她們兩個呢？”

邱曉莉：“吳桐還在樓下等奶茶，霍覓雪去裝調料了。”

封紹言當即扭頭，去幫吳桐拎袋子。何子默和關盛說去下衛生間。

林炀想了想，往調料區走。

海底撈常年生意火爆，調料臺附近擠滿了人。

霍覓雪拿着空碗，有些迷茫地站在過道裏，她擠不進去，也不會調蘸料。

她不是沒吃過火鍋，但之前都是那種需要預訂、環境清雅的高級餐廳，蘸料有服務員幫忙弄好。

雖然牆上貼着調味指導，然而她是個選擇困難症！

這時，有個雙手端了四個調料碗的客人轉身，手肘撞到霍覓雪，失去平衡。

霍覓雪想躲避，但恰好服務員推着餐車經過她身後，堵住了她的退路。

眼看着那兩碗快要滿出來的棕色醬料就要倒在霍覓雪的裙子上。

霍覓雪閉上眼睛，不忍看這一幕慘劇。

可她沒等到進一步的撞擊和驚叫。

“謝謝啊帥哥。”那人心有餘悸地道謝，又對霍覓雪道歉，這裙子一看就不便宜。

霍覓雪睜眼，發現身前橫着一條手臂，接住了那個差點傾倒的調料碗。

她驚訝回頭：“林炀？”

“嗯。”林炀隔空虛護着她，把碗還給對方，等他和服務員都走過去，才放下手。

霍覓雪抓住他的袖子：“你手上弄髒了！”

他的手背沾了一塊硬幣大小的醬料。

“沒事，”林炀抽了張紙巾把髒污抹去，走開，不一會兒拿了兩樣東西回來，把其中一個遞給霍覓雪，“你應該穿個圍裙，不然吃的時候容易濺髒。”

她今天換了身裙子，仍舊是淺色的連衣長裙，配着她的長發，在人群中尤其顯眼。

林炀剛才在七八米外，一眼就看到了她。

餘風馳說她是“小仙女”，很貼切。

“哦好，謝謝。”霍覓雪接過。

林炀三兩下給自己穿好，擡頭，看霍覓雪剛拆開圍裙，正在把自己的腦袋往伸手的位置鑽。

“等等，錯了。”林炀阻止她。

霍覓雪很認真，但大小姐對這種“平民裝備”經驗太少，這個圍裙比普通家用樣式又稍微複雜些，一時不得要領。

林炀從她手裏拿過圍裙，擺正，張開，清晰明了。

霍覓雪往前探頭伸手，從後面看，就像是向他懷裏撲去。

她沒好意思真讓林炀幫她穿，自己系好腰後的繩結，開心地轉了半圈：“這樣就好了嗎？”

這個圍裙裝還挺有意思的。

霍覓雪人瘦，均碼的圍裙系到最緊還有很大空餘，身前的圍裙上沿松垮地挂在胸以下，領口附近最容易被弄髒的部位仍然暴露在外。

林炀比劃：“太大了，你脖子這兒再系一下。”

霍覓雪一臉茫然。

林炀嘆了一聲：“我幫你弄吧。”

霍覓雪點頭。

“轉過去。”

“頭發撩到前面。”

“圍裙提起來。”

“勒到說一聲。”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霍覓雪像個乖巧的換裝娃娃，任人擺弄。

柔順的長發被撥到一邊，露出後頸處不足巴掌大的一小塊皮膚，白而薄，隐隐透出紫粉色的血管。

這樣脆弱的美麗和不設防的信任，很容易讓人産生去觸碰、去破壞的欲望。

尤其是他這種，本性就壓抑着暴力，心中又暗藏妄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