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勝利嗎

勝利嗎

“三回合，每回合三分鐘，中間休息一分鐘。”

李振威充當本場比賽的裁判。

“你們幾個等會兒休息的時候，幫林炀敲敲肩膀和腿……”餘勇教關盛幾個給林炀當後勤輔助。

林炀深呼吸，腦袋裏回想餘勇的叮囑，模拟出拳的順序和位置。

他當然知道自己和餘風馳的客觀差距是巨大的、短期內無法趕上的。

但那又怎麽樣？

餘風馳傲慢、輕敵，對他的了解約等于零。

而他昨晚問餘勇要了餘風馳參加過大小比賽的錄像，反複觀看研究，至少掌握了一部分餘風馳的習慣和弱點。

還有他剛才聽到了，她覺得他能贏。

那他就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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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打前，餘勇扔了兩個頭盔給他們。

林炀正要戴上，見餘風馳又把頭盔扔回去，嗤笑：“戴這玩意兒傻不傻啊？！”

餘勇：“安全第一。”

餘風馳：“要安全，還打什麽拳？今年奧運會都不戴頭盔了。人國際拳聯是有科學依據的，帶頭盔沒屁用，只會讓人心存僥幸、疏于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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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拽上成語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其實就是為了耍帥。

餘風馳又對林炀說：“你要是怕臉疼，就戴着。”

林炀的回答，是同樣扔了頭盔。

“好！”

“帥！”

“揍他臉！”

三個室友立刻鼓掌喊着為他掠陣。

接着餘風馳把背心給脫了，露出肌肉發達的上半身，做了幾個舒展拉伸的動作。

“哇！”

邱曉莉欲蓋彌彰地遮住眼睛，指尖縫隙超大。

霍覓雪和吳桐就大大方方地看。

霍覓雪：“比例還不錯嘛。”

她學畫畫，專門研究練習過人體結構。

吳桐：“一般。”

身材是好，氣質油了點。

618三人組又不甘示弱地叫：

“脫！”

“林炀你也脫！”

“看誰胸更大！”

尤其封紹言，恨不得自己上場替林炀脫，給吳桐洗洗眼睛。

林炀：“……”

他竟然聽見幾個女生也在起哄讓他脫！

林炀表情正經，臉色卻掩藏不住，從脖子根到耳朵一點點變紅。

餘風馳“喲”了一聲，嘻笑：“這麽怕人看，你處男啊？”

未成年沒有性經歷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只是十四中四個少年還沒有直白喊出“我是處男我驕傲”的臉皮。

林炀的臉更紅了，有羞有氣，幾乎能滴血。

“快閉嘴吧，還有小姑娘在邊上看着呢，衣服穿好！”李振威實在看不下去，給餘風馳兜頭來了一下，“開始！！”

“好好好，開始開始。”餘風馳選擇性忽略前半句。

林炀稍稍壓低重心，擡起雙臂，認真擺好戰架。

他雖然沒有意願成為專業的拳擊手，但拳擊一直算是他的興趣之一。

每周末，他都會來拳館打上幾拳，以傾瀉過剩的精力和偶爾的暴力欲望。

之前一個月，他以為餘勇只是拳館的一個普通教練，樂于接受他的熱心指導，無意中被灌輸了許多專業技巧和知識，進步飛速。

餘風馳擺明了看不起他。

林炀一點都不生氣，真的。

他很高興。

因為這樣，他就可以——

“Box！”

李振威手臂劃落。

林炀率先出拳，沖着餘風馳的右臉，被他輕松擋住。

“就這？”餘風馳用同樣的動作給他來了一下，林炀沒躲，拿小臂格擋。

力道不重，跟黃勝一差不多，明顯沒用全力。

林炀能猜到餘風馳的想法：除了輕敵，他人其實不算壞，收着力是怕打壞了自己這個“門外漢”，也想多點時間在霍覓雪面前炫技。

林炀“奮力”地還擊着，可速度力道都比餘風馳差一檔，大半攻擊被他躲過。

餘風馳破天荒地展現了“紳士風度”，每次等林炀打完了才反擊，你一下我一下的，頭一分鐘整得像是幼稚的回合制游戲。

霍覓雪這些觀衆沒看過多少拳擊比賽，只感覺他們兩個的碰撞好像還比不上昨天的籃球賽激烈，完全沒有他們預想中的熱血搏鬥。

而且林炀水平好像真的差得挺多。

唯有餘勇摸着下巴，嘴角的笑有那麽點高深莫測。

第一回合過去大半，黃勝一也看出不對勁來，焦急地喊：“老大，別留情了，他詐你啊！！”

餘風馳一愣。

同一瞬間，紅色拳套猛然加速，劃過嚣張的焰影，穿過他疏于防守的雙臂，以雷霆之勢擊中他的下颚。

劇痛從皮膚刺入，沿着骨頭傳遞到大腦，餘風馳眼前一黑，向後仰倒，重重摔在地上。

眼中燈光出現顫影，李振威的讀秒聲變得模糊不清。

他被擊倒了？

“……8、7、6……”

“老大快起來，不然就KO了！”

“風馳！”

倒計時數到“3”，餘風馳撐着地站起來，表情恍惚。

沒能成功KO，林炀心裏有點失望。

但他也沒有乘勝追擊，算是對餘風馳剛才手下留情的報答。

又五六秒後，李振威喊了“Stop”，與餘勇交換了個眼神，做出判定。

“第一回合，餘風馳，勝！”

剛還在為兄弟歡呼的封紹言頓時爆粗口：“草，黑哨！”

其餘人也紛紛為林炀鳴不平：“這怎麽輸？”

“搞什麽啊，不比了！”

“大叔你這麽徇私不好吧？”

霍覓雪卻意外平靜，和拳臺上的林炀一樣。

她仰頭問餘勇：“餘教練，是綜合評分嗎？”

餘勇驚訝她居然知道規則，點頭：“沒錯。”

他耐心跟七班同學解釋：“現在業餘賽和職業賽都是10分制，要看有效拳數、優勢程度、主動性、技術水平、犯規情況五方面評分。除了最後那一下，其他都是風馳明顯占優，只要風馳在10秒內站起來沒被KO，這回合應該他贏。”

李振威：“今天條件有限，就2個裁判，我跟老餘看法一樣。”

封紹言嗆道：“說到底，不還是你們說誰贏就誰贏？什麽狗屁規則！”

“沒事的紹言，教練館長很公平，還有兩回合，”林炀緩過氣來，出聲勸道，又提醒李振威，“休息時間要超了。”

第二回合開始，林炀像是換了個人，一上來就是疾風暴雨般的猛攻。

餘風馳完全沒反應過來，被林炀連續擊中，腳步不穩，一時只能被動防禦。

那一次擊倒給餘風馳的沖擊太大了！

他當然不會再有保留，但他意志受挫，沒法完全調動身體機能去适應林炀驟變的節奏。

林炀卻是越打越順手，在極度的亢奮下超水平發揮。

速度，力道，林炀本就不輸餘風馳。

縱使技巧上差點，還有句俗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

林炀用霍覓雪這些外行人都能看懂的優勢，取得了第二回合的勝利。

餘勇在臺下又贊又嘆：“沒想到啊，居然還能在拳擊上看到心理戰。”

第三回合，餘風馳已經被打懵了，再度被林炀擊倒，勉強爬起後，無法再做出有效反擊。

“本場比賽的勝者是——”最後，李振威舉起紅方的手。

“林炀！”

“贏了！！”

七班後援團擁抱身邊的人，男生嘶吼女生尖叫，場館裏回聲不絕，明明只有六個人，卻讓林炀仿佛置身于千百人喝彩的賽場。

這次林炀看清了。

她在跳，她在笑。

她在看着他。

她雙眼的璀璨星光是因為他。

确定這一點後，勝利的喜悅才慢一步湧上來，将他淹沒在那片星海裏。

林炀感覺自己有點頭暈，但又前所未有的清醒。

原來跑道、沙坑不是他的戰場。

拳擊臺才是。

她眼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