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狗血嗎

狗血嗎

“小咪，你同學？”

“林炀，你媽媽？”

商婉和霍覓雪同時開口問。

林炀傻在原地，對何玉蓮的突然出現反應不過來，霍覓雪先回答：“媽媽，他是林炀，我同班同學，跟桐桐和邱曉莉一起來看我的。”

聽見這個名字，商婉面露訝色，轉頭與何玉蓮對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

“你兒子？”

“你女兒？”

說完，停頓幾秒，又齊齊笑出聲。

再給霍覓雪一個腦子，她也猜不到商婉居然會和林炀的媽媽是朋友，看她們神态，交情好像還不一般。

她忙下床，站在林炀身邊，微微躬身問候：“阿姨好！”

她的手在身後悄悄扯林炀衣擺。

林炀身體一抖，靈魂勉強歸位，舌頭還不聽使喚：“媽，阿姨，你們，我們……”

“這孩子就是木，”何玉蓮對商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手讓林炀過來，“炀炀，這是你商阿姨，是媽媽的朋友，快叫人。”

林炀同手同腳地走過去，露在外面的皮膚寸寸通紅：“商阿姨。”

商婉忍俊不禁：“都先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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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在同班，還能有這麽巧的事，”商婉拉着何玉蓮的手，佯裝埋怨，“我工作忙，沒給小咪開過家長會，兩年都沒發現，玉蓮姐你和林大哥一定早知道吧？也不跟我和老霍提一句。”

何玉蓮腼腆道：“是挺有緣的，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們來回寒暄，霍覓雪眼睛越瞪越大，去看林炀，後者臉上寫滿震驚和茫然。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小咪，我就跟着你媽媽這麽叫了，”何玉蓮也提了個大袋子，“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接着，霍覓雪就看到了熟悉的鴿子湯和平安符。

“額，謝謝何阿姨。”

何玉蓮捕捉到她略顯古怪的微表情，視線在病房裏環視一圈，在床頭櫃上發現家裏的另一個保溫盒。

再看向兒子時，何玉蓮的眼神變得了然、還有些許揶揄。

“靈雲寺的符很靈驗的，媽媽給你壓到枕頭底下去。”商婉走到床邊，霍覓雪想攔沒來得及，她掀開枕頭，驚訝道，“怎麽還有一個？”

“商阿姨，”林炀出聲，“那個，這兩個符都是我昨天上山求的。”

何玉蓮跟着道：“是炀炀說要給他朋友求符，我就讓他幫我帶了一個。”

誰都沒想到，何玉蓮和林炀來探望的會是同一個人。

“本來還擔心不是親自求的不夠心誠，現在最好，雙倍平安。”

何玉蓮太溫柔可親，霍覓雪很快從意外見家長的尴尬中擺脫出來，還開起玩笑：“看來這只鴿子不用擔心死無全屍，可以瞑目了！”

“亂說什麽呢！”商婉輕叱，她整理好床被，走回到何玉蓮身邊坐下。

霍覓雪也走過來，和林炀一左一右站在各自媽媽身旁。

她挽住商婉的手臂，撒嬌問：“媽媽，你和何阿姨是怎麽認識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何阿姨，也沒聽你提過？”

她以為，自己和林炀最早的交集就是小時候那次“英雄救美”，現在看起來，父母輩還有別的往事？

可一邊是安市首富，另一邊是街頭攤販，怎麽想都搭不上邊。

林炀稍稍側身，豎起耳朵。

商婉道：“你們兩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知道吧？”

霍覓雪和林炀都點頭。

林炀是從關盛那聽說的，霍覓雪則在确認暗戀前的觀察期就掌握了林炀的基本信息，将其視作他們“天生一對”的證明。

商婉接着笑道：“那你們肯定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在同個産房出聲的。”

霍覓雪“哇”了一聲：“真的假的？”

林炀同樣震驚。

可震驚過後，他并沒有像霍覓雪那樣為他們的“緣分”欣喜，只感覺一股冷氣從腳底板直直沖向心口。

——你和霍覓雪在出生的時候被抱錯了。

周語晴的話變作一道遲來的驚雷，狠狠将林炀虛空劈中。

他腦子裏一片嗡嗡亂響，商婉之後的話沒聽進去幾個字。

不過商婉也沒說到多少關鍵訊息，因為沒過多久，吳桐和邱曉莉“逛”回來了。

在聽到霍覓雪和林炀各喊各媽後，雕像又多了兩個，隐約有風化裂開的趨勢。

也許過去的事不方便讓外人聽，商婉及時收住話，對他們來探望霍覓雪表示感謝，并請他們下周有空可以再來，或者等霍覓雪康複出院，直接到霍家別墅做客。

林炀心不在焉地離開醫院，他想向何玉蓮問清楚，但今天時間來不及，只能先與她告別，和吳桐兩人一起返校，想着下周五晚上回家再聊。

然而回到教室後，他看書做題的效率幾近于零，頭一回在自習鈴響後還拿着手機。

問周語晴？

不。

他點開霍覓雪的頭像。

【YOUNG：能問問商阿姨，她和我媽的事嗎？】

發送。

又迅速撤回。

再天大的事，也要等到霍覓雪手術之後再說。

林炀做了幾次深呼吸，感覺頭腦清醒了些，在心裏洗腦似的重複：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

另一邊，霍覓雪可沒有林炀的耐性和顧慮，其他人一走，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商婉打聽起來。

母女對坐談舊事，聽取“哇”聲一片。

霍覓雪萬萬沒想到，她的“父母愛情”就像網上的霸總文學，包含了“灰姑娘”“虐戀情深”“追妻火葬場”等要素。

最關鍵的是，商婉她“帶球跑”了！

“……那時候我跟你奶奶關系很差，她嫌棄我沒家世，我自尊心又強，就跟你爸分手回了老家鎮上，後來發現懷了你。”

商婉也是第一次告訴霍覓雪這些：“我的第一反應是打掉，但是兩年前你姥姥姥爺車禍去世，其他遠親早就沒有往來，我就覺得，還是想要有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我一個人也能把你養大養好。”

“我懷你八個多月的時候，有天上班路上，被小混混搶手機，還撞得摔了一跤，玉蓮姐他們路過，林大哥就幫我去追人。手機沒追回來，兩個孕婦卻動胎氣要生了。”

“玉蓮姐足月，我早産，兩個人都順産不了，鎮醫院小，就一起做了剖腹産，護士都是共用的。”

霍覓雪聽得揪心，回憶起生理講座上的紀錄片畫面，把商婉抱得更緊，小聲道：“還好都平平安安。”

“差點，”商婉搖頭，“我撕裂大出血，醫院供血不足，林大哥跟我血型一樣，給我獻了600CC。”

一般獻血一次最多不超過400CC。

當時商婉早就休克昏迷，獻血的事是醫生後來告訴她的。

女人生産是生死關，商婉身邊沒有親朋，比起小時候林炀對霍覓雪的援手，林建國夫妻對她們母女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

“你剛出生的那幾個月，也是林大哥和他家裏親戚幫忙照顧我，對外他就說我是他的妹妹。”

當然，商婉給了林建國護理費，但比起林家的雪中送炭，那幾千塊錢算不了什麽。

再後來，霍覓雪檢查出先天心髒病，為了給女兒最好的治療，商婉聯系上霍世昌，與他複合。

霍覓雪眼眶泛紅：“媽媽，你是不是因為我受了很多委屈？”

商婉摸摸她的頭，笑道：“別多想，不管是和你爸分手，生下你，還是嫁給他，媽媽每一步都是想好了才走，沒有後悔過。”

“人生很少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多選擇都是利弊并存，只要不後悔，就是正确的。”

“嗯，”霍覓雪拿濕巾擦了幾下臉，又奇怪地問，“林叔叔幫過你，林炀幫過我，為什麽我們跟他家都沒往來呢？”

她很确定，她父母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那種人。

“發生了點別的事，玉蓮姐病好了以後就不怎麽聯系了。”商婉一筆帶過，又嘆，“沒想到你和她兒子倒是成了好朋友。”

恐怕不只是朋友。

商婉記得女兒上回說，她喜歡上一個男生。

很可能就是林炀。

思及後天就要手術，霍覓雪先前還主動要求出國，商婉猜她的喜歡并沒有多深，就沒說穿這件事，讓她安心休息，等暑假有機會請林家三口一起吃飯。

-

周二當天，林炀時刻關注微信。

9點，霍覓雪進手術室前給林炀發了張自拍，臉色紅潤，笑容燦爛。

大約三個小時後，吳桐從吳惠那收到消息，轉告小夥伴們霍覓雪手術很順利，只是麻藥效果還在，暫時沒醒。

何玉蓮的消息晚半小時到。

下午課間，霍覓雪在小蘋果群裏報平安。

【YUKI：超級大勝利！】

大家接連刷起表情包恭喜。

其中，何子默比其他人反應慢半拍，上課才發現回複，被老顧逮了個正着沒收手機，慘不忍聞。

不過老顧知道緣由後，訓了他幾句，答應明天還他。

晚飯時，林炀沒去食堂，買了面包回宿舍，關上門給霍覓雪撥視頻。

“當當當當~”

霍覓雪歡快的聲音先一步從揚聲器裏傳出來，畫面抖動幾秒，她的臉出現在屏幕中。

她平躺着，還插着氧氣管，應該有人在邊上幫她拿着手機。

親眼看見清醒的她，林炀心裏的大石頭仍然沒完全落地。

她的臉色比上午白好多。

“你感覺怎麽樣？”

“很好！”霍覓雪語氣輕快，盯着鏡頭看了一會兒，又撇嘴，“我這個角度也太醜了吧，媽媽你幫我調整一下，斜過來點，要45度。”

屏幕再晃，商婉沒聽霍覓雪的指示，把攝像頭對準自己：“林炀？”

林炀手一抖，差點摔了手機：“商、商阿姨。”

“手術很順利，小咪很快就能出院了，謝謝你的關心，”商婉溫和道，“不過她還有點累，你們下次再見面聊？”

“好、好的。”

視頻挂斷後，林炀後知後覺身上出了一層虛汗。

今天隔着屏幕與商婉面對面不到一分鐘，他卻比上次近距離接觸半小時更緊張。

不止因為她是霍覓雪的媽媽，是他先前視為未來丈母娘的人，還有——

林炀躺在床上，思維一團亂麻。

她，還有可能是他的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