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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門口走進來一對一男一女，穿着情侶裝，女孩子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右手挽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将手放在腰間，背挺得筆直，目視前方，皮膚黝黑，眉毛像兩座聳立在朦胧煙雨中的巍峨的山峰，眉宇間透着一股板板正正的威嚴。

女孩則不然，一進門，看見滿屋子的婚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圓潤的臉蛋上綻放開了黑色的花朵，撒開手就跑了進去。

性格肉眼可見活潑開朗。

“我們要結婚了，來選婚紗！”男人開口，嗓音低沉，臉上依舊是嚴肅的表情，眉心緊攏在一起。

“嗯。”沈清河應道。

也許是不習慣作為一個銷售的冷淡，男人盯着沈清河幾秒，然後跟了上去。

“木木，這件怎麽樣？”女孩子指着衣架上一件婚紗道。

男人只是點了點頭，應該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

“對了，聽說你們婚紗店每件婚紗都有一個名字，這件叫什麽？”

“微光。”沈清河不假思索地說道，這裏的婚紗皆是她一針一線親手設計，即便是婚紗上的一小個珠串，她都知道是所屬哪件婚紗，所以再熟悉不過。

“微光？”女孩子凝神皺眉，“為什麽叫微光？”

“黑暗裏的一束光，是指引，是救贖。”沈清河道。

“我喜歡它的寓意。”一旁的男人看着足足矮了他一個多頭的女孩子，聽着沈清河的話，眼眶有點微微泛紅。

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孩是他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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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孩子轉頭，“木木，你喜歡我穿這一件嗎？”

“嗯。”男子點點頭。

“好吧，那就這件。”女孩子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這是沈清河遇到過的選婚紗最快的一對新人了。

“好的，請到這邊來付下定金。”沈清河向來不喜歡左右別人的看法，更喜歡旁觀。

男子跟着沈清河走到櫃臺，女孩子從後面粘了上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白皙的胳膊上露出誇張的紋身。

沈清河趁着男人付錢之際，瞥了一眼，紋身是一條兇猛的狼犬。

一般來講，女孩子很少會紋這樣的紋身，沈清河不知道這個紋身有着怎麽樣的故事。

她一度猜測是情侶圖案，所以順勢看了下穿短袖襯衫男人的胳膊，男人身上并沒有紋身。

“錢已經轉給你了。”男人簡短說道，空出來的一只手摸了摸女孩的手背。

女孩子習慣性地仰頭對他綻放笑容。

看得出來，女孩子很愛笑。

“姐姐，那我們過幾天來取。”女孩子聲音明亮，笑容燦爛。

“好的。”

客人走後，沈清河早早打了烊，離開星辰，向往常一樣，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大街上，像一縷孤魂。

不，她本就是不應存在于這世間的一縷孤魂。

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聽別人的故事，同時做喜歡的事情。

咋一聽，這生活簡直是人間理想，但對于一個活了太長時間，看不到時間盡頭的人來講，有時候也是人間煉獄。

沿街走去，商鋪臨立。

正直中午，路邊的小飯館格外熱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開門關門間，飯香四溢。

沈清河雖不覺肚子餓，但是吃上些也是可以的。

她信步走入一家沙縣小吃店，想嘗嘗這最普通的煙火味。

推開兩側各印着“沙縣”和“小吃”四個紅色大字的門，一股醋味撲面而來，空氣裏泛着酸味。

沈清河皺了下眉頭，只見門口座位上一黑黝黝的大漢正在往面裏“瘋狂”倒醋。

猶豫了下，實在有些受不住，剛想退出去，老板娘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從頭到腳地飛快掃了一眼沈清河後，問道:“來這邊坐吧！”

老板娘邊說邊走到一把風扇正對着的一個位置。

沈清河察覺到了老板娘臉上表情的變化，也猜出了幾分意思。

她這身打扮與這環境格格不入，以至于在座的其他顧客都不住地往她身上瞅去。

“來碗青菜面吧！”

“其他還要嗎？”

“不用了。”

“好的。”

沈清河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碗筷。

“最近麻将館怎麽沒看到你身影？躲在哪裏悶聲發大財？”

“婆娘管的緊，唉，老是為了這事和我吵架，前幾天回了娘家，小孩子也不管，唉！”

說話的是坐在沈清河斜對面的兩個中年男人。

“婆娘要管的，不然就蹬鼻子上臉！”

“你沒結婚，你不懂。等下還得給我兒子帶點吃的，現在也沒人燒飯了。”

“那你還不趕緊把人從娘家請回來啊？”

“不想去看他們一家人的臉色。”

“唉，別抱怨了，這年頭有個婆娘已經很好了，像我，婆娘都不知道在哪裏。”

“你前幾天不說在那什麽吧遇到一個嘛，處得咋樣了？”

“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這時，老板娘端着青菜面上來了，聽見兩人的對話，順口插了一句道:“要不要我在店裏給你物色物色？”

“沒事。”沈清河将剛擦好的筷子插入面中，青菜的香味伴着面湯味侵入鼻腔。

斜對面的男人聽見老板娘這麽講，一下子來了勁，“好啊，高矮胖瘦麽我也要求不高，跟老板娘娘差不多就好了。”

“你可別擡舉我了，我都半老徐娘了！”

“老板娘風韻猶存啊！”男人舔了下嘴角，突然将目光直勾勾地投向偷瞄了許久的沈清河，“老板娘，現在你店裏正好不有一個嗎？要不給我物色物色行嗎？”

老板娘回頭看了眼沈清河，臉上露出一絲尴尬，心中不免後悔剛才說了大話，話鋒一轉道，“人家長得這麽漂亮，一看就是有男朋友的！下次另外給你物色。”

“人家都沒說什麽，你咋就知道沒對象呢？”男人用手擦了一把嘴角的面湯，拿起桌上的手機，站起身來走到沈清河的桌旁，像盯獵物般盯着沈清河。

“美女，有對象嗎？”

沈清河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拭後，緩緩站起身，準備離開。

男人見她傲慢無禮，不予理睬，嬉皮笑臉道:“加個微信呗！”

沈清河推門而出，男人跟了出來，正欲伸手去拉，伸到半空中的手卻突然被人抓住。

男人擡頭望去，價值不菲的手表、筆挺的西裝、雪白的襯衫、冷冽的眼神，他下意識縮回手。

“你女朋友是吧？”

沈清河轉身，只見背後站着的是韓扶光，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刺眼的太陽，在她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韓扶光推開中年男人的手。

對上男人兇狠的目光，男人立馬明白了什麽似的，灰溜溜地離開了。

“衣服換得可真快？”沈清河非凡沒說一句謝謝，反倒是調侃起來。

“下雨淋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