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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長安街尾，坐落着一座中世紀建築風格的店鋪。

店鋪的名字叫“星辰”，主營業務是租賣婚紗。

老板娘叫沈清河，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

經她設計和制作出來的婚紗都可以像人一般所見所聞。

長安街上的人都出不去。

閑來無事時，她總坐在櫃臺前，看着窗外的風景。

落地窗前的香樟樹郁郁蔥蔥，陽光透過樹葉，在她交領寬袖的修身白色上衣上落下斑駁的灰色樹影。

她的藍色織金馬面裙正好蓋住腳面。上面繡着的金絲雲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肩膀上，頸間挂着一串翡翠璎珞。

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支毛筆，任憑它在白紙和光線中來回穿梭。

落筆的瞬間，積攢的情緒也能恰到好處地宣洩出去。

風鈴聲響起，有人推門而進。

她垂下的羽睫忽地躍起，剛想說聲“歡迎光臨”。

看到來人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

男人身姿挺拔，穿着一套黑色休閑的衣服，英俊又不失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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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傲慢無禮的态度倒也不怒，習慣性地走向落地窗前的吧臺桌前，轉身坐在了吧椅上。

這位子很少有人坐，因為凳子較高，且容易曬到太陽，普通人根本夠不着。

旁邊還空了一個同樣的凳子，現同樣因為高度而無人問津。

沈清河輕挑眼皮，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來做什麽？”

“正好經過！”男子一臉笑意，望向沈清河。

沈清河沒說話，男子細細打量着，當目光觸及到她頭發上的幽蘭白玉簪時，走了神。

“清河，這簪子送你。”

“額……好看是好看，就是這顏色不吉利，白色的。”沈清河嘴角噙着笑意，雖然嘴上嫌棄着，但臉上暈染開來的緋紅卻出賣了她。

“這樣啊，那我重新給你……”

“不用。”沈清河下意識将白玉簪子牢牢拽在手裏，藏進背後，“給我了就是我的！”

男子的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像風中的秋千，一時間不知道伸還是縮好。

“你幫我戴！”沈清河迅速将簪子遞到男子面前，臉紅至極點，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對方。

“嗯。”男子接過簪子，右手捏住一端，左手輕輕拖住沈清河的側臉頰。

沈清河被這不經意的觸碰，身體止不住一哆嗦，心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起來，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呼吸。

男子垂眸，眼神愈發溫柔，如一汪清泉，随後将這一抹白色放進墨色之中。

“咳咳咳……”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打破了此刻寧靜，來人雙手交叉在胸前，倚靠在門框上，滿臉壞笑看着兩人。

室內兩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門口，齊聲道:“扶光？”

“扶光？”

男子回過神，一時分不清這個聲音是來自思緒裏的還是現實的。

“嗯？”下意識應了一聲，轉頭卻見沈清河依舊低着頭在畫她的設計稿。

這才确定這聲音是來自自己的思緒，不自覺露出些許自嘲。

他略顯尴尬地伸了伸腿，将一條腿伸展開來，另一條腿架在凳子上。

“要結婚了。”

沈清河沒有擡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來你這裏挑件婚紗！”

“我這裏可沒有男士的。”沈清河直接拒絕，像是怕對方不相信似的，她又加了句，“你知道的！”

又似不想與眼前之人作過多解釋，話音落到這裏就斷了。

“替別人選的！”韓扶光的眼神自從進門後就一直落在沈清河的身上，奈何沈清河卻未正眼看他一眼。

所以此刻他不清楚沈清河究竟是何想法。

“你眼光一向很差！”

韓扶光突然想起那年沈清河生辰。

沈府高朋滿座，貴賓雲集，與沈家交好的韓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于是他和弟弟韓望舒跟随父母也一同來到了沈家。

沈府花園裏，沈清河正領着一群丫鬟在花叢中撲蝴蝶，不亦樂乎！

“清河……”

忽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轉過頭，看見韓望舒和韓扶光站在河對面的廊亭中朝她揮手。

她踮起腳尖也揮了揮手，又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沈清河年歲與韓望舒相仿，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樣十六歲的豆蔻年紀，個頭卻比韓望舒矮了一大截。

韓望舒與韓扶光繞過亭臺水榭，來到沈清河面前。

“清河，你怎麽不去大堂？”韓望舒問道。

“爹爹說，女孩子家不宜抛頭露面，尤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更何況我也不想去。”

“哈哈哈，那這裏的蝴蝶今天可是倒大黴了！”韓扶光笑着在一旁的大石塊上坐了下來。

“我又不會傷害它們，只是抓來看看。”

“清河，今天你……收到生辰禮物了嗎？”韓望舒沉默許久說道。

“今天來的客人裏應該都會送我吧！但我才不在乎那種沉悶的死玩意兒！”

韓望舒:“……”

韓扶光:“我就說從地上抓只兔子得了，何必要浪費錢去給她買衣裳！”

“什麽？你們的生辰禮物是衣裳？在哪呢，快給我看看！”沈清河丢掉手中的長竹竿，小跑到倆人面前，扯着韓望舒的袖子，“在哪呢？”

韓望舒低頭看了一眼，語言中突然有些結巴，“衣服是我跟扶光一起選的，在……在大堂！”

“我去看看……”沈清河随即拎起裙擺，一路小跑。

“你不是說女兒家不宜抛頭露面嗎？”韓扶光大喊。

“那是我爹爹說的……”沈清河穿梭在花叢中，像極了一只五彩斑斓、翩翩起舞的蝴蝶。

但是見到禮物後，沈清河大失所望，兩人挑的衣服可真都是難看極了。

沈清河規定，以後他倆送禮物絕不準再送衣服。

“但我看人的眼光不差。”韓扶光自顧自回答道，飄遠的思緒又被拉了回來。

看着沈清河不予理睬，站起身徑直走到她面前，“走吧，去挑婚紗，二樓。”

沈清河放下筆，擡頭，不經意聞見韓扶光身上的味道，淡淡地香味，她吸了吸鼻子，不動聲色。

“身高，體重，額……如果知道更細的話，更好。”她邊說邊往樓上走去。

韓扶光低頭翻着手機，過了一會兒，将手機遞到沈清河面前，“看照片吧，更清楚！”

沈清河拿過手機，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女生身材高挑，長相妩媚，與明星無而異。

看完後，沈清河往一處走去，指着牆上一件火紅色抹胸婚紗道:“按照片，我會推薦這件！”

“它叫什麽？”

“火焰。”

“有什麽寓意？”

“炙熱的愛。”

“我想不适合。”

“我想本人來挑更好！”

“我也這麽想。”

“嗯？”

“沒事。”韓望舒看向沈清河，話鋒一轉，“沒事的話，去喝一杯！”

“我可沒空。”

“天氣熱，沒人！”

“少咒我，你自己去吧！”

“很少有人拒絕我！”

“看出來了！”

以韓扶光的財力和外貌，對他示好的人趨之若鹜，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韓扶光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這時門口的風鈴聲又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星辰！”沈清河莞爾，像是換了一張臉。

韓扶光看了一眼沈清河，“既然有客，我先走了！”

“嗯。”

随着風鈴聲的消失，沈清河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空蕩蕩的，只有風鈴微弱顫動着，一時間覺得喉嚨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