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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高二分班聯誼籃球賽。

十班班長抽簽，對陣一班。

學委十分不滿：“靠，你什麽破運氣，早知道我去抽。”

班長委屈：“我也不想啊，當初都不去，我去了你們又怪我，沒良心。”

籃球隊隊長抱着胳膊說：“你這也太天煞孤星了，開局遇見一班怎麽打。”

一班陣容是全年級配置最好的，幾乎沒有班級贏過他們。

衆人七嘴八舌讨伐完班長，目光齊刷刷落在最後一排：“幸好，有池亦在，他籃球打得好，希望能帶我們贏。”

一人在背後道：“一個王者帶群小菜雞，對一群王者，你不應該求贏應該求不要輸的太難看。”

“去你的。”那人挨了一拳：“咱不能有點夢想嗎，再說池亦還沒開口，你說個什麽勁兒。”

後排的人脖子動了動，終于從手機裏擡起頭。

對上衆人期待的目光，池亦懶懶轉動後頸，對衆人做了個手勢：“放心，哥帶你們飛。”

教室短暫靜了一秒，瘋狂叫起來。

“诶，池亦，一會什麽戰術？”隊長走過來，坐在前桌的位置上。

池亦想了想說：“昨晚上練的那個。”

“一直把球傳給你，體力跟得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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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學委以及其他隊員都靠過來。

“是啊，”中鋒說：“一共48分鐘，你吃得消嗎，昨晚只打了不到十五分鐘。”

池亦把手機丢進抽屜裏，朝他們一擡下巴：“放心，做不到的事我不輕易承諾。”

幾名隊員面面相觑，出于對池亦球技的肯定，答應了。

十班籃球隊成立時，憑實力競選隊長。池亦連打五場全勝，聽說隊長事多，他嫌麻煩，直接拒絕了。

隊裏的人不僅聽隊長的，也聽他的建議。一群人雖然不說，心裏都把他當成副隊看。

比賽是學校舉辦，前期搞過宣傳，還有啦啦隊。場邊圍了一圈人，看起來像那麽回事。

這次規模挺大，特地在體育館舉行。

不僅有本校學生，很多隔壁學校的女孩們也跑來看。

池亦進場時，一身白球服，黑色護腕，薄薄碎發蓋在眼皮上，他一邊跑一邊往後撩頭發，腕骨上一顆小黑痣格外誘人。

一舉一動似乎都能翻起一層巨浪。

“啊啊啊啊啊啊，池亦！我是你顏粉！！！”

“好帥好帥，能不能看看觀衆席，我要拍照！！！”

“寶貝看這邊！！！”

有些男生是陪女朋友來的，看到對象這個樣子簡直不敢相信。

由于池亦長相偏軟，平時總擺出一副酷酷不願說話，不搭理人的模樣，被一群母愛泛濫的女孩戲稱酷崽。

池亦十七歲已經有了媽媽粉。

“我的崽今天一如既往的帥啊，媽媽欣慰。”

“崽是不是又長高了，媽媽欣慰。”

“崽崽好白啊，媽媽要把持不住了！！！”

池亦屬于冷白皮，他自己沒察覺，學校論壇帖子早八百年分析出來了。全身上下打了光一樣，丢人群裏一眼認出，異常顯眼。

池亦本人對這個膚色非常嫌棄，他認為男生小麥色才是最正氣，最男人的膚色。自己這樣娘唧唧的，一點也不好。

今天露胳膊露腿，讓一群女孩大飽眼福。

不少人拿着相機拍下高清照片發在論壇池亦帖子合集裏。

池亦在大衆眼裏的形象是不學無術的混子，但有時候，特別是面對一群女孩此起彼伏的叫聲，會很有禮貌。

他朝臺下微微低了低頭，叫聲再次響徹整個體育館。

“靠，我什麽時候才能體驗一下被衆人追捧的感覺。”大前鋒酸溜溜地問。

大前鋒叫宋林，人高馬大，黑膚色寸頭，看起來憨憨的。

隊長曹明笑了：“下輩子，先許願投胎投成池亦這樣。”

一群人哄鬧起來。

來到場地，幾人開始熱身。

另一隊連人影都沒看見。

臨近開場，一班隊伍才從外場進來。

眼尖的一下發現配置不一樣，主力隊員王予沒來，一個瘦高男生取而代之。

他站在隊伍最末尾，上場時，沒穿正規的球衣，上身白色短袖，下身寬松牛仔褲。高高瘦瘦，鼻梁挺拔，桃花眼微微上挑，眼角含笑。

像是臨時拉來，替補王予。

池亦看了眼收回視線，問隊長：“怎麽回事？”

曹明攤開手：“不知道，估計是出事了。”

有隊員認出，指着對面說：“那不是一班的程柏遠嗎？”

池亦回頭：“程柏遠？”

“對，就一直連霸一年的年級第一。無論大考小考，都是他。”

這麽一說，池亦有點印象，但不是很深。他是個學渣，不關注這方面很正常。

剛走到入場邊緣，前排女孩唰一下全站起來，場面非常壯觀。

比池亦進場時的反應要激烈百倍。

程柏遠走的不快不慢，絲毫不着急。路過觀衆席懶懶擡眼，嘴角勾着笑，還抽空揮手打招呼。

一群人瘋了一般回應他，宛如一場小型粉絲見面會。

“我靠，我沒眼瞎吧，是程！柏！遠！”

“我老公，我我我我要被帥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柏遠怎麽來打球賽了！！”

“手機呢！我要給沒來的姐妹們炫耀！！！她們虧大發了！！”

曾經有一個帖子是這麽形容池亦和程柏遠。

池亦可以是男朋友，可以是酷崽，可以是鄰居家乖小孩。

但，程柏遠一定是老公！！！

拍照的、尖叫的、炫耀的，分工明确。

池亦老遠看見，心裏哼了一聲，活動手腕，随口問道：“他能力怎麽樣？”

“估計不是很行。”曹明說：“幾乎沒看見他在學校打過球。”

“哦。”池亦滿不在乎：“那我們肯定能贏。”

雙方隊員上場站定。

裁判吹響口哨，開始上半場。

原本實力在上的一班前期和十班比分沒差別。

趁着機會，池亦打了雞血似的，不停投籃、扣球、搶球。

十班一半的分都是他拿的。

相比之下，程柏遠全程懶散，站的小前鋒位置，陪着其他隊員跑，像來湊數的。

一班不知道怎麽想的，派這樣的人替補，心真夠大。

短暫的中場休息，池亦接過志願者遞的毛巾，順便擦了兩下。仰頭望向比分牌，不可察覺地笑了笑。

不管怎麽說，局勢基本定了一半。除非程柏遠下半場被灌籃高手魂穿，不然十班贏定了。

池亦看向一班休息區，視線掃視一圈，落在角落裏程柏遠身上。

男生手指勾着瓶水，微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察覺到什麽，程柏遠擡頭，越過烏泱泱的人影，和池亦對上目光。

池亦如同被蜜蜂蟄了似的，立馬偏過頭。挪開的瞬間，他用餘光瞥到對方嘴角漫上一絲說不出感覺的笑意。

配上漫不經心地姿勢，有點不太正經。

這樣的表情讓池亦很不舒服。他皺起眉，沒再擡頭，盯着手指發呆。

第二場開始，池亦将毛巾放在椅子上，甩了甩胳膊走到橡膠場。

雙方交換位置，池亦刻意避開程柏遠。

這場不太順利，前三分鐘出了錯誤，池亦過球時撞到程柏遠的肩膀。

他發誓沒有夾帶任何私人感情，真是不小心。

程柏遠肩膀很結實，池亦吃痛地悶哼一聲。

越過他的剎那

池亦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的薄荷味。

像是剛抽出芽葉的薄荷苗，清清涼涼。

池亦下意識擡眸，撞上程柏遠低垂下的視線。他将球傳給隊長，準備道歉時，忽的想起那個笑容，頓時心情全無。

他潦草低聲道：“對不起。”

像蚊子一般嗡了三個字，程柏遠差點沒聽見。

池亦飛速跑到籃筐下，撩起衣擺擦汗，露出一截勁瘦白皙的腰腹。

程柏遠原本有點小興趣，笑着看兩眼算了。

見到這幅情景，忽然生出惡趣味。

而後整場比賽，他只阻攔池亦投球。

好不誇張，池亦幾乎沒機會碰球。

一個小前鋒打成這個樣子，屬實憋屈。

沒了池亦這個主力軍，比分迅速拉回。

池亦挺不理解程柏遠這樣做的目的。

因為自己道歉态度不好，他連續針對一整場？

不知是該誇程柏遠人品好，他不搞暗箱操作，每一個攔截池亦的動作分外顯眼。

明眼人，就算是不太懂籃球的女孩們也看出不對勁。

“怎麽回事？程柏遠為什麽只貼着池亦攔？”

“看把我崽氣的，脖子耳垂都紅了。”

“難道是我失憶了？以前沒見他們有啥矛盾啊，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不會是，剛剛池亦撞了程柏遠一下，對方報複吧。”

“哪的話，程柏遠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就是，去年有人暗地送情書被老師捉住，程柏遠一直沒暴露對方是誰。光憑這件事，我相信他不是心眼小的人。”

“對啊，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全是程柏遠一個人背的鍋。”

球場上聽不見她們談話內容。

氣氛因為程柏遠的行為變得緊張。

隊長和身後隊員相視一眼，放棄其他人，開始圍攻程柏遠。

但是沒人攔得住。

程柏遠速度很快，經常拿到球一躍而起，每個三分都精準命中。

這本來是球場常見的現象，可程柏遠只針對他一個，讓人非常不爽。

“靠”池亦低聲罵了一句。

不過，以目前形式，他只能過過嘴瘾。

比賽非常憋屈地結束，一班完勝。

場外的啦啦隊大聲歡呼，觀衆席上一班成員極其程柏遠顏粉控制不住地大吼。：“一班威武，天下第一。”

“啊啊啊啊啊，完勝，程柏遠三分好帥！”

詞非常尴尬，放在以前池亦必得在心裏嘲笑一番。

現在，他沒心情理會這些。

當初誇下海口，帶他們飛，現在一不小心飛到垃圾堆裏。

他臉色極差，方才漫上後頸的薄紅，消失殆盡。

比賽結束。

衆人離場，下一個班級準備。

池亦再恨也是技不如人，默默氣了一會，慢慢往場外走。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擡頭看了對面一眼。

沒想到程柏遠也沒下去，此刻眉眼稍彎，懶洋洋看着他。

他五官深邃，薄薄的唇輕抿，生了一副薄情寡義的像，又被一雙桃花眼生生冠上溫和柔情的氣質。

他毫不避諱和池亦對視。

照這架勢，下一秒還會朝池亦擡擡下巴。

被這樣不善的眼神看了兩次，池亦頓時火大。

他想也沒想，徑直走到程柏遠身前。

“诶。”池亦擋住程柏遠去路，眼神變得冰冷。

程柏遠頓住腳步，掃視一圈，發現場上只有他們兩人。

“叫我？”他問。

池亦一擡下巴：“就是你。”

程柏遠嘴角噙笑：“怎麽？小朋友輸了要哭鼻子？”

池亦深吸口氣，告誡自己不要沖動。

觀衆席的人注意到這邊，聲音漸漸小了。

空氣中火藥味很濃，稍微一點摩擦能火燒全場。

“我靠，怎麽回事？池亦要打架嗎？”

“不知道啊，怎麽沒人拉一下。”

隊長和幾個球員早已退場，去後面換衣服。

池亦做事慢吞吞，沒跟上。

估計是輸了比賽，心裏不太好過，到現在還沒人注意到池亦不在。

池亦不準備打架，只想損兩句讓對方心裏不舒服。

前段時間學校有男生公開出櫃，收獲不少惡意。雖然池亦沒發表過任何言論，但聽到不少謾罵和嘲笑。

于是他慢慢上前一步，語氣輕佻又惡劣道：“你要是暗戀我直說，何必一直搞針對。”

他說話時，眉頭皺着，顯然是借這個名頭惡心程柏遠。

“嗯？”程柏遠懶散道：“你是同性戀？”

池亦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不是！”

程柏遠垂眼漫不經心笑了笑。

幾人發覺不對勁，跑出來時，已經晚了。

事态開始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因為池亦上前一步，導致他和程柏遠之間的距離很近。

程柏遠眯起眼睛，笑意未散。上下打量他。

衆目睽睽之下，程柏遠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是又怎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麽？”

随着話語，他的眼神帶上一絲粘稠，在池亦身上流連。

池亦身子一僵。

他尾音帶笑，離開時，故意蹭過池亦耳垂。如同過了電似的，池亦全身上下一陣酥麻。

“你…”池亦咬牙，壓根沒猜到對方比他還放得開。

幾人在身後聽見這樣的話，比池亦還僵。

面上表情出現裂痕。

他們

知不知道

自己在說什麽？

場下的人快傻了，短暫的靜默過後，一層接着一層的叫喊聲從側面襲來。

與兩人上場相比，這場景更像瘋了個徹底。

“我靠。什麽年度大戲。”

“程柏遠那個眼神，媽耶，趕緊拍下來。”

“我的天，要死了，多年躲在陰暗角落的cp粉要崛起了！！”

“我就說，去年池亦和程柏遠同臺時候，特別好磕，都他媽罵我，現在讓你們看看cp黨真正的實力！！！”

“老天睜眼看看，我吃的飯好香啊啊啊啊啊！！！國宴！！！”

“我一個奴婢不敢吃這麽好！！！”

不知是哪位女孩大喊一句：“新中國沒有奴隸，給我吃！！！”

消褪的紅再次沿着脖子一路攀升。

連帶着臉頰，無可避免。

一班不怕似的，各個抱着看戲的态度。

反觀十班這幾個生怕池亦一時控制不住，手忙腳落連說帶哄，把人帶下場。

許是被占了便宜，池亦不服氣，趁着間隙回頭狠狠瞪了程柏遠一眼。

不痛不癢的一下，倒是讓程柏遠對他更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