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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池亦嫌棄地扯扯上衣，每個細胞都在抗拒。

想到要和這種味道度過一個下午，池亦止不住的反胃。

恰好今天校領導查寝，門鎖了進不去，他沒多備一套校服在教室的習慣，注定要為去公共衛生間付出代價。

他皺着眉坐下，程柏遠察覺到，問：“去哪了？”

池亦扯扯嘴角：“老教學樓後面的廁所。”

程柏遠原本偏着頭，抽空看了一眼，沒多停留。

似是感覺到不屬于教室的氣味，他眯了眯眼，忽的靠近池亦，在脖頸處聞了聞。

池亦身體一僵，磕巴道：“幹嘛…”

程柏遠辨認出，随口問：“抽煙了？”

池亦下意識反駁：“我根本不會抽煙！”

“嗯。”程柏遠猜測：“那就是遇見抽煙的人了。”

池亦垂下眼，沒說話。

程柏遠已經坐回原位，語氣淡然：“我不喜歡二手煙的味道。下次注意，不要帶到教室，最好不要染上。”

池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掏出上次記有關程柏遠‘筆記’的本子，認認真真寫好，才擡頭應了聲：“其實我也不喜歡這味道，但沒衣服換，委屈你忍忍。”

“宿舍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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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亦往後一靠，點頭：“嗯，鎖了。”

程柏遠扭頭看了眼，恰好上課鈴響，短暫停留片刻便收回視線。

池亦琢磨周末回家把相機拿來，拍照的時候最好能在人多的地方，讓那幾個孫子看見。

等打入敵人內部，一個都別想逃。

伴随老師的聲音，池亦暫時将這些抛之腦後，盯着黑板，神色認真。轉來的第二天，終于想起丢在犄角旮旯裏的任務—搞學習。

不過，上天總是和他作對，以前想睡覺，不想睡了又被臭味熏到反胃。

其實，味道不算重，程柏遠只聞到淡淡的、若有似無地煙草味。但池亦忍不了，時不時扯扯衣服。他全程皺着眉，心情因此差到極點。

加上程柏遠的話，壞心情帶點郁悶。

沒多久，思緒開始偏移，池亦的注意力逐漸轉移到旁邊的人身上。程柏遠一心二用，有時擡頭聽老師說兩句，沒重要內容便勾着筆寫卷子。

薄薄的唇從側面看有點性感。

池亦吞咽了下。

這個角度的程柏遠有那麽點姿色。

後排有幾個中午沒睡覺，腦袋點的厲害。老師重重拍了下黑板，以此提醒，池亦跟着回神。

正要坐好，他聽見另外的不屬于講臺的聲音。他疑惑地垂下眼睫，順着聲源看，程柏遠伸出一只手，用骨節輕敲桌面。

而後掌心朝上，攤開，食指朝他的方面動了動。

程柏遠偏了偏頭，卻沒看他，低着聲音：“別看我，看黑板。”

池亦愣住，程柏遠明明全程沒有側過頭，視線一直在黑板和課本之前切換，池亦覺得有點神奇，盯着他看了半分鐘，小聲回：“知道了。”

下課後，程柏遠起身，穿過走廊，從後面櫃子裏拿出一套幹淨的短袖校服，遞給池亦。

程柏遠說：“換上。”

他比池亦高一個頭，由于常年鍛煉，身型也比池亦大一圈。

毫不客氣地講，程柏遠的衣服，池亦穿了絕對不合身。

池亦猶豫着，一面是套幹淨整潔帶着淡淡薄荷味的短袖，一面是難以忍受的煙草臭味。

他選擇後者。

但是，衛生間維修，老廁所離得遠不說，來回也會沾上氣味，根本沒地方換。

程柏遠：“不想換？”

怕對方收回，池亦立即道：“想。”

程柏遠看着他，挑了挑眉。

池亦咕哝道：“沒地方換。”

他想到什麽，看向程柏遠：“你幫我擋擋，我在教室換。”

說着，他把凳子往後一拖，蹲下身，拽住衣服下擺往上扯。露出半截勁瘦白皙的腰身，不忘回頭提醒程柏遠：“擋着點。”

一副吩咐人的少爺樣。

絲毫不避諱。

程柏遠盯着看了幾秒，拿過椅背上的外套替他遮擋住。

有點效果但不多。

後桌的視線被隔絕了，程柏遠所在的方位卻看的清晰。

池亦背對他，呼啦一下将衣服甩到他懷裏。

煙草氣味似乎消失了，只剩池亦身上說不清的味道。

視線從後頸往下滑。

他很瘦，肩胛因用力而凸出。

程柏遠垂眸，掃過自己的手，好像一把能掐住對方的腰。

一瞬間，腦子閃過不好的想法。

忽然背後從天而降一件衣服蓋在池亦頭上，他茫然片刻，掀開丢在一邊：“程柏遠，你幹嘛呢。”

程柏遠胳膊架在膝蓋上，俯視他，散漫道：“手酸，不想提了。”

他神情和方才截然不同，眼皮半擡，視線若有似無落在池亦身上，攻擊力極強。

池亦愣了愣，重新撿回衣服，慢悠悠拍了幾下，放回原來的位置。

第六感告訴他，此刻不易硬碰硬。

“我還以為怎麽了。”池亦說：“不想拿就不拿。”他觀察對方表情，舔舔嘴唇：“那個我換好了，你去…寫作業吧。”

短袖下擺有點長，蓋到腿根，池亦下意識往上一扯。沒多大作用，肩膀處也滑向一邊，不時瞧見露出的鎖骨。

程柏遠漫不經心地勾唇：“不想寫。”他微傾過身，與池亦平視：“怎麽辦？”

池亦頓了幾秒，小心翼翼回道：“要不，我幫你寫？”

程柏遠淡淡看了他片刻，一句話沒說，只是笑着坐好，翻過一頁題。

“…”

池亦覺得受到莫大的羞辱。

眼見對方情緒好點，他不敢招惹，悶聲壓下脾氣。

*

答應公鴨嗓合作後，連着好幾天，幾個人有意無意在一班教室外溜達。

要麽惡狠狠盯着程柏遠抹脖子，要麽熱情沖他招手，用口型說：“兄弟。”

池亦偏過頭，直接無視。

太傻逼了。

為了讓對方服氣，不質疑他的能力。池亦看了看程柏遠的臉色，而後忽然摟住他脖子，彎着眼睛湊過去。

程柏遠停下手中的筆，意味深長地偏頭看他：“幹什麽？”

池亦咬牙道：“別說話。”

他越靠越近，甚至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擦過側臉。

程柏遠不解地看着他。

等到外面的街溜子豎完拇指勾肩搭背離開後，池亦松了口氣，立即坐正，恢複平常百無聊賴的模樣。

他擺擺手，白色紗布在眼前一閃而過。随口問道：“不介意吧。”

“有點介意。”程柏遠往池亦那邊靠過去，輕聲道：“我不怎麽喜歡，和同性觸碰。”

池亦一愣，程柏遠作為一名男性，居然讨厭同類？

男的怎麽他了。

可惜腦子有時候轉不過彎，池亦壓根沒想到恐同這個詞。

不過，程柏遠和恐同根本不沾邊，他一同性戀恐什麽同。

池亦微一偏頭，嘴唇能碰上程柏遠的右臉。

他後知後覺，他們距離很近。

周身溫度倏然升高，不知誰的心跳加快。

後桌兩位低着頭寫作業，偶然擡起，那個角度只會以為程柏遠越過池亦拿東西。四周沒人注意，遠在第一組的圓臉女孩莫笑笑，嘴快要驚掉了。

第六感告訴她，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姿勢。

程柏遠左手搭在池亦椅靠上，右手越過他，将身後的窗簾拉上，嘩啦一聲。

像是擁抱，又隔着微不可察的距離。

池亦下意識閉上眼，帶起的風撲了一背。

“沒事好好做作業。”程柏遠笑：“別随便動手動腳。”

一班穿插池亦和程柏遠CP粉，這樣驚天動地的事當然不能吃獨食，當晚論壇帖子被一群高舉願意牌子的神秘人占領。

如果有人問：“願意是啥玩意。”

這群人就會說：“遠亦，願意，不管你說什麽我都願意！”

不明就裏的學生：“？瘋了吧。”

——

終于熬到周末，池亦不準備在家裏待太長時間，拿完相機去外面開個酒店。至于他爸，随便找個學習太忙時間緊的理由搪塞過去。

教室的人陸陸續續散完，只剩池亦和程柏遠。

他屬于對回家沒什麽欲望，程柏遠看起來不像，一舉一動在刻意拖延時間，不知道等誰。

池亦眼睛一轉，不會是那個女孩吧，這麽快就聊上了？

程柏遠慢條斯理地裝好東西，微偏過頭，和池亦對上視線：“有事？”

池亦搖頭：“沒有。”

程柏遠起身，單肩挎着黑色書包準備走，池亦依舊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是不是…”池亦小心翼翼試探道：“已經和人約着見面了？”

池亦有種深深的危機感。

不是程柏遠要談戀愛，而是賭約好像要輸了。

程柏遠腳步一頓：“你看見了？”

池亦指着他，近乎控訴道：“你走這麽慢，不就是為了等她。”

程柏遠明白什麽，頗有些無奈地搖頭。

他倚着教室門框，對池亦一擡下巴：“如果我說，是為了等你呢？”

池亦有些沒反應過來。

程柏遠輕輕扯唇：“不來攔住我麽？萬一我去找送信的女孩，你再哭鼻子就晚了。”

前一句話不明白不要緊，這句聽懂了。池亦趕緊撈起書包，跟着程柏遠一起出了校門。

走過一段路，池亦看着和天池灣向反的方向，問道：“我們去哪？”

“我家，去不去？”

池亦震驚：“你家？我去你家幹什麽。”

他可沒有去不熟同學家裏，和對方父母尴尬對視的興趣。

程柏遠聽出他的抗拒，什麽都沒說，擡起一只手朝池亦攤開手掌。

他的手指修長好看，不知道什麽原因，手背青筋突出，像要撐破皮膚。

和他那張臉完全不符合的特征，每一處都讓池亦某瞬間生出莫名的恐懼。

“什麽意思？”

程柏遠擡起的手在池亦眼前一閃而過。

他稍偏過頭，視線從眼尾瞥過，提示般吐出幾個字：“五十分。”

池亦瞬間明白。

他咬了下嘴唇，沉重道：“別說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