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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亦被敲得不會動了，他嘀咕：“有急事。”

程柏遠當沒聽見，池亦瞥了眼他口袋，被手擋住。

眼見沒希望拿回來，池亦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程柏遠說：“看黑板。”

池亦微不可聞地哼了聲，坐正身體。

他對黑板毫無興趣，即使兩只眼睛緊緊定在上面，也會走神，毫無預兆的那種。數學老師嘴一張一合，教棍敲出來的聲音配合毫無起伏的調子，池亦開始頻繁的眨眼。

池亦支着下巴，不過五分鐘腦袋便隐隐有下垂的趨勢，小雞啄米一樣。

最後實在堅持不住，猛地朝桌面砸去，程柏遠預判似的，伸手捏住他下巴

池亦整個人軟踏踏的，這樣的姿勢倒是沒打擾他，睡得依然很香。平穩的呼吸掃過程柏遠拇指，在悶熱的教室，溫度竟有些低。

說實話，這樣舉着不像樣子，程柏遠不好拿開手，只能慢慢把手磕在桌面上，池亦墊着手心睡了大半節課。

一直到下課鈴響，池亦才跟解開封印一樣緩慢睜開眼。他垂着胳膊，覺得臉下墊的東西舒服，下意識蹭了蹭，眼睛再度阖上。

“再不起來，我要你對我負責。”程柏遠說。

池亦轉過腦袋：“什麽？”

忽然發覺不對勁，桌板是硬的，不會有這種觸感。他擡頭，盯着程柏遠發紅的手掌看了許久，腦子缺根筋問：“這是…你的手？”

程柏遠瞥過來：“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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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池亦有點不好意思，幫他搓手回回血：“麻麽？”

程柏遠說：“有點，怎麽辦，感覺手腕動不了。”

池亦遲疑片刻：“這麽嚴重？”他捧住他手，小心翼翼轉了幾下。

程柏遠嘶了聲：“疼。”

池亦一陣心慌。

完蛋，他心道，把人壓骨折了。

池亦試探問：“要不要去醫院拍個片子，真有事我會負責。”

程柏遠支着下巴，看他，眼底滿是笑意：“池亦，怎麽我說什麽你都信呢。”

池亦擡頭：“嗯？”

程柏遠勾唇，手在空中轉了幾下：“騙你的。”

池亦先是松口氣，後知後覺被耍了，強壓着氣說：“加分。”

程柏遠沒反應過來：“什麽加分？”

池亦幽怨道：“你忘了？你說加滿一百給我補習。”

程柏遠低笑：“沒忘。”

池亦說：“別騙我。”

**

晚上回到寝室，池亦還沒洗漱完，手機嗡嗡響起來，是池國中打來的電話。

“什麽事？”池亦開門見山。

池國中也不兜圈子：“這周沒回家？”

“嗯。”池亦懶洋洋道：“在同學家學習，沒時間回去。”

池國中嗤了聲：“那你挺忙啊。”

他語氣不太好，池亦猜測應該是林英白天說了什麽，導致池國中晚上興師問罪。

池亦不想和他糾纏：“下周回。”

池國中：“我下周末回家，最好讓我在家裏見到人。”

池亦散漫地嗯了聲：“明白。”

電話挂斷，他把手機丢在桌面上，往後靠着椅背。按照他的了解，林英肯定把他帶程柏遠回家的事告訴池國中，添油加醋，程柏遠的形象估計成了不學無術的混子。

池國中對這位再娶的妻子無條件信任。

池亦算不了什麽。

沒意思，就是委屈程柏遠了。

“哥！”周渝探進腦袋，扯嗓子叫了一聲，池亦吓一跳。

池亦指着門口：“滾蛋，謝謝。”

周渝不高興：“你別這樣，我們好幾天沒見，你不想我嗎？”

池亦：“不想。”

周渝撇撇嘴：“無情。”

他見池亦臉色不是很好，情緒也低，話裏一股子火藥味。于是看看手機裏的帖子，把來的目的咽回肚子裏。

池亦等半天沒下文，問：“來幹什麽？”

周渝不敢說，嘿嘿笑了兩下，随便扯個話題：“哥，你這周去哪了？我昨天下午找你都不在。”

池亦在周渝面前沒那麽多秘密：“程柏遠家。”

周渝下巴快驚掉了：“什麽？誰家？程柏遠？”

池亦撩起眼皮觑他一眼：“你有意見？”

“沒…沒。”周渝咽了下口水，再次問：“你在他家睡的？”

池亦嗯了聲。

周渝猶如五雷轟頂，他和池亦認識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短。

池亦從沒在誰家留宿過，他寧願在大街站一晚上，也不會在陌生地方睡覺。

周渝心道：帖子果然是真的，池亦彎了！

周渝打開門溜回寝室，連慣常的晚安都忘記說。他一臉憂愁，坐在床邊，同宿舍幾個人湊過來：“怎麽了這是，出去見鬼了？”

周渝木讷道：“比這還可怕。”

他兀自摁亮屏幕說：“你們幫我看着老師。”說完打開論壇，在學渣學霸貼下留言解答別人的問題。

【那個……我是隔壁學校新來的，請問本校程柏遠和池亦真是一對嗎？】

周渝痛心疾首回複【是的，已實錘。】

他逛了一晚上論壇，從最開始的不理解到‘遠亦’是真的！

第二天頂着黑眼圈去教室，那樣子活像吸毒了。

**

轉眼到周二晚上，池亦提前和混子們約好地點，在老教學樓傍邊的一個小巷子。建校初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捐了一筆錢，校方多修一棟實驗樓，緊挨教學樓，中間留的空隙剛好夠兩個人并肩穿過。

還沒下自習，池亦琢磨要怎麽威脅，讓對方知難而退，不要再糾纏送信的女孩。他滿腦子是這件事，沒心思學習。于是提前收拾書包，百無聊賴地計算時間。

下課鈴響，池亦拎起書包要走，被程柏遠攔住：“有急事？”

池亦沒時間沒心情解釋，推掉他手說：“急着上廁所。”

而後風風火火跑了。

他穿過走廊，幾步調下樓梯。程柏遠在二樓窗口看着他一路飛奔，消失在黑暗裏。

池亦到的時候，混子們已經在樹下等着。池亦眯起眼睛點了一下，一共五個。

還行，要打起來，有點勝算。

公鴨嗓不知受到誰的指點，最後一環節居然警惕起來，他說：“兄弟，保險起見，我們換個隐蔽的地方說話。”

池亦點頭：“行，去哪？”

公鴨嗓手裏一把鐵鑰匙，抛在半空中轉了幾圈重新落回手裏。

估計是哪間廢棄教室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後面樓梯上去。

兩人守門，公鴨嗓和池亦站在窗戶邊，另外三個保镖似的杵在一邊。

公鴨嗓摸出煙叼了一根在嘴裏，給池亦遞了根。

池亦說：“不會抽。”

公鴨嗓笑笑：“真的假的？隔壁花臂都打，不會抽煙？”

池亦不耐煩道：“愛信不信。”

公鴨嗓不計較這些，伸手抖了抖：“東西呢？”

池亦從書包側面的兜裏掏出一疊照片，遞過去：“都是。”

公鴨嗓咬着煙，就着外面透進的亮光，開始檢查。前幾張模糊不清，人臉都分辨不出。後面更不對勁。

公鴨嗓眉頭越皺越深，最後反應過來：“你他媽給我的是什麽玩意？”他把一疊照片扔在池亦身上，大大小小的動漫熊落在灰撲撲的地面上。

“這他媽是程柏遠色情照？”公鴨嗓說：“你當我眼瞎？我說呢，就打過一次架的池亦怎麽忽然幹起壞事了，原來是準備陰人呢。”

他用腳把照片碾破，咬牙道：“說，什麽目的。”

池亦直視他：“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不該觊觎的人早點放手。”

公鴨嗓愣了愣，噗呲一下笑出來，指着池亦對兩邊的人說：“呦呵，喜歡徐年年啊。你他媽有什麽資格和我說這些？”

池亦點開一段錄音，上兩次公鴨嗓當衆說要整程柏遠的話飄蕩在空教室，還有回音。他勾唇笑的漫不經心：“這算資格麽？”

“你媽…”公鴨嗓對準池亦的臉揮拳，被截住手腕。

池亦練過散打，公鴨嗓不是對手，見情況不妙，他吼道：“一起上！”

五個人打一個人，多多少少有點缺德，傳出去名聲得臭。不過這不算丢人，丢人的是他們完全處于逆風局。

池亦撂倒兩個，其餘三挨了幾拳喘着粗氣。池亦沒好到哪去，公鴨嗓不知道哪裏搞來的棍子，揮了三棍子全落在他手上身上。

紗布被一點一點滲透出的血跡染紅，白色校服印着髒兮兮的印子，整個人像炸毛的流浪小貓。

他唇線繃的很直，眉眼之間盡是煩躁。

公鴨嗓哼笑；“池亦，今晚勉為其難教你做人，記住，以後見到我繞道走。”

池亦冷冷嗤道：“你還不夠格。”

地上的人陸續起身，一股腦全部沖過來，池亦精準地踹在公鴨嗓肚子上。

公鴨嗓踉跄兩步，倒在小弟懷裏。

“你個傻逼。”公鴨嗓疼的聲都變了，額頭全是冷汗。

見狀，沒人上前。池亦掃過一圈，嘲諷道：“廢物。”

他彎腰撈起遺落的棍子，近乎魔怔的往手心砸了兩下，對準公鴨嗓腦門，鉚足了勁兒準備揮下去。

雖然是木棍，這一下絕對能把公鴨嗓送進醫院。

“池亦！”

來人聲音清冽帶着愠怒，池亦尋着聲源看去，和程柏遠對上視線。他拇指摁着書包帶，喘着粗氣，神色隐沒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

“過來。”程柏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