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有了村裏壯漢的幫忙, 那堆行禮幾乎不需要他們費什麽力氣就拿回去了。

等到鄒茜玲他們回到原先那棟房子, 周紅帶來的嬸子們已經手腳利落地将房子打掃得差不多了, 蜘蛛網灰塵都弄得幹幹淨淨, 這樣一整,屋子看着都齊整許多。

見到鄒茜玲他們回來, 都好奇地伸着脖子看。托周紅的宣傳, 她們都知道鄒茜玲他們是從東晨那邊過來的, 為了躲避想要謀奪財産的親戚才千裏迢迢趕來,也都知道這些都是讀書人, 有文化。現在看看,一身衣裳幹淨又整潔,半點不見風塵仆仆, 身材也不像那種餓的不行的,臉蛋白白嫩嫩,看着就養的不錯,還有那說不出來的氣質, 瞅着就像個城裏人,半點不像他們這山溝裏的皮孩子。

當然除了觀察到這一些的時候,也在想着究竟哪一個才是周紅口中那個會醫術的, 可是輪流着瞧了好幾個來回, 都沒覺得哪個是會醫術的, 這臉也太嫩了吧?在他們印象中, 就沒這麽小的醫生, 難不成是騙人的?

想要問一問, 但是又不熟,不好開口。

鄒茜玲一開始的時候就猜到了衆人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也不急哄哄解釋,有時候太上趕着去解釋反倒還讓人不信了。反正日子還長,只要本事在,疑慮自然會消失。

“嬸子們好,感謝嬸子們的幫忙了,來嘗嘗這淮山卷,在百貨大樓的時候瞧見了就買了,大家嘗嘗,招待不周啊。”張思樂自動自覺解開包袱拿了一大包淮山卷,用白肉淮山加了紫蘇草汁做成的餡,蒸熟後再用面粉做成面皮裹好拿去炸,加了白砂糖,又香又甜。

這是他們自己做的,但是說是買的也有人信,說是自己做的可能還沒什麽人信,畢竟現在這年頭油難得,面粉這些也貴,耗那麽多面粉和油來做這個不能當主食的甜點,那真是要被當作敗家子的。

沒辦法,鄒茜玲他們野豬殺多了,豬油多。

張思樂之前做了一大堆,天天抱着當零嘴吃了許久,現在也不介意大方點用來做收買人心的活。

那些嬸子忙說“不了不了,就打掃個衛生,這我們常幹,用不着感謝,這麽好的東西還是你們自己留着吃吧。”嘴上是推拒,可眼睛卻是放在她手上的那一大包用油紙包着的淮山卷上,炸得金金黃黃,隐約看見油光,那得多香啊,聞着就快要繃不住咽口水了。

“那可不成,嬸子們打掃衛生那是辛苦活,甭客氣,總得讓我們表示一下感謝,不然以後可不敢讓嬸子們幫忙了。”張思樂會說話,帶着嬰兒肥的臉蛋看着就喜慶,笑起來讓人覺得很親近,天然就具有吸引力,是很容易獲得好感的。

好話說完,還動手塞到各人手上,讓她們都嘗嘗,還叫他們不要客氣,每人又塞了兩根讓她們吃不要客氣。

除了要交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打掃衛生這活确實辛苦,人家肯來幫忙弄得這般整整潔潔幹幹淨淨,那就值得真心感謝。

而這一邊行禮放完,顧一輝也跟張思樂一樣拿了另一大包淮山卷出來給幫忙擡行禮的,搬行李的漢子推了下沒推成,見他真心實意,也不扭捏,爽快接過。

“今天感謝大哥們幫忙,以後我們姐弟幾個就要在這裏生活,還要請大哥們多多看顧一下了。”

“行,你小子有事盡管過來找我,別的沒有,還有把子力氣幹活。”

“就是,幹點重活是沒事的!”

看着他倆跟大叔大哥嬸子們交流良好,鄒茜玲表示十分滿意,嗯,以後還是讓他們來主‘外交’吧,前些時候可沒累死她。

交流完感情之後張思樂還很貼心地讓他們帶幾塊淮山卷回去,剛剛看到有些人嘗了口沒舍得吃下去,估計是想留着給家裏人,既然他們這樣真心實意幫忙,那也不扣索,将淮山卷分了出去,這一舉動獲得諸多好感,大哥們就不說要來幫忙修葺屋頂這類的了,嬸子們也告訴他們一些生活細節,比如洗衣服可以到夕陽河那邊去洗,挑水到村裏那棵大榕樹下的井裏挑,去村裏食堂吃飯的時候要一下工就去,晚了的話菜就少了。

他們村也有辦大食堂,不敢不辦,上頭都發話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敢放肆吃,但開春以來村裏糧倉的糧食就沒那麽多了,看糧倉的是村裏輪流來,糧食多少的變化大家都可以看見,于是大部分人就要求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煮太多浪費食物。村長周大平也憂心這事,見有人提了,就順勢開個會,大人小孩壯勞動力老人吃多少都定量,沒有多,大家都一樣。

當時有人不同意,并不是所有人都關心長遠些的事,尤其是那些愛占便宜的貨色,吵吵鬧鬧不肯來着。

後來還是老村長和村裏其他老一輩的人出來主持會議,大家才肯通過。不說別的,村裏大多都是姓周的,同族兄弟姐妹,哪怕上頭站的不是親爹親爺爺,往上數一數都是帶着血緣關系的,農村人特注重血緣這關系,也重孝,不敢随意頂撞老人。而那外姓人許多都是在老村長的支持下才能在這安家落後,那恩情也是不能忘的。

更何況常言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既然連老一輩都認為要限量要未雨綢缪了,那還是聽聽吧。

至于說要解散大食堂?那周大平可不敢出這個主意做這個主,已經兩次連續被批評了,再來解散大食堂,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麽?上頭都把政治文件拿出來了,那就是國家的話,得聽。

因此開春後的村裏大食堂都是每人定量來,煮飯的也不敢多煮,多煮造成浪費了,挨罵事小,被撸了工作事大,可有不少人盯着大食堂煮飯的活的。而且農村人其實對糧食也是珍惜的,看到村裏糧倉糧食不多了,也得省着來,多試過幾次,就能估摸出要煮多少了。

不過總是有一定差值在的,去的晚的人有時候就沒多少菜了。

鄒茜玲是不想去村食堂吃飯的,但是入鄉随俗,不能太特立獨行,否則容不下去,這村子不是說你只要交好村長這些幹部就成了,你還得跟村民也有交往,不然人家對你就沒認同感。接下去還有十年動蕩期,無根無萍最容易被弄倒,所以要事先打好關系。

一步一步來,他們總能讓這村子認可的。

村長周大平和周紅是最後兩個走的,也沒別的事,就是關心那看病的事。

一開始聽到會治病那很高興,都沒仔細問什麽,結果看到梁曉雪,覺得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樣,怎麽說呢?還是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的觀念,會治病的通常年紀也是大一些,像梁曉雪這樣還沒成年的女娃,是真的會麽?莫不是蒙他們的?

但這村長也不是一憨貨,上次那誠實報糧食産量是弄不得假的,村裏這麽多屆村長就沒做過這種事,他爹老村長也沒這麽教導他,糧食那是事關肚皮的事,不能來虛,話講得天花亂墜都沒用,最後糧食還是那個數。

可這不代表他不會講話,也不直着問,就委婉着來,“聽小顧說你們路上還帶了中草藥,這一路火車也憋着了,要拿出來曬曬嗎?”

顧一輝聞言就接道,“是啊,确實得見見光,但是看着這日頭還不夠曬,也快落山了,就想着明天來曬。而且叔您看,我們剛到,還有很多要忙,這上工的事能不能讓我表姐表妹她們女孩子晚幾天?我先跟着下地去。”

農村都是要上工的,不上工就沒有工分,沒有工分年底就沒糧分。村子辦大食堂以來也有懶漢想着反正現在大家都在大食堂吃,糧食也拿進去,都不分給自家,那索性就不上工不幹活去了。但是大家都這麽想都不幹活,那誰來幹?不幹活莊稼就不長,沒有莊稼就沒有吃的,這當然是不同意的。

不過上工的要求也有些改變了,從前是大家夥都自動自覺去上工,好多掙點工分,而吃大鍋飯後則規定了十五歲以上包括十五歲的都要出工,年老體衰行動不便的不用,身體還硬朗些的老人也要去幹些輕省活,不然就沒得吃。

這是村裏絕大多數人都同意的,鬧也沒用。

你說我這不是共産主義要搞分裂?

那你什麽都不幹是想搞封建老地主那一套嗎?只有那些老地主才什麽都不幹,就讓別人幹!

得,确實占不着理,還得幹。

來之前鄒茜玲他們五個就商量過到時候年齡要報多少歲,按他們現在這副模樣,說十四歲也有人信。但是十四歲就能看病拿藥治腿傷?那這也太逆天了點,也沒人會信。總不能為了逃個上工就把年齡報得這麽低吧。

還是報十六歲吧,在農村一般十六歲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與未成年之間的差別還是很大的,你成年了,那你表現出成熟了,比你大的人都會樂意把你當作同輩相處而不是小孩子。

而顧一輝之所以不順着周大平的話談治病這一方面呢,是想看看他是個什麽章程。鄒茜玲告訴過他,在商業談判中不能上去就把自己底牌撂出來,尤其是你還摸不清對方是什麽樣人品時,最好能看看對方有多少底牌,能做到什麽地步,這樣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獲得更多利。

說到底就是哪怕也叔叔嬸嬸親熱叫上了,那心底那是不信任的,還是要繼續去試探的,到底不是真的叔,要為自己籌謀。

而且也能看看就是在沒有對梁曉雪治病水平做出保證下,這個村長能做到哪一步。

細節能看到很多東西。他們到這裏只有彼此,沒有長輩兜着,做事不能粗心,得小心謹慎着來。

周大平乍一開始還沒聽懂他話裏這拐了七八的意思呢,還以為是年輕人話題跳躍,急着想知道能不能給他姐妹們緩兩天休息休息,便接道,“這自然可以,最多兩天緩緩,你也不用急,慢兩天也成,家裏有些活還是要男人幹的。”

這倒是真心實意的話了,沒有剛來就急哄哄讓人不收拾就幹活的道理。

“不過這活的安排我還沒想好,欸你說你表姐懂得治感冒發燒是吧?你給我說說她真能治麽?啥水平了?跟誰學的?”周大平也不繞彎子說話了,怕他再話題跳躍開,直接點明了問。

顧一輝還是很滿意村長那回答,挺真心實意的,而這治病話頭由他談起也很好,這就表明還是很重視很急切的,也就好好談,“是啊,我表姐她爺爺就是開小藥堂治病的,從小孫子輩就我表姐有天分,聰明,又肯耐得住性子,得了老爺子的眼,就帶在身邊跟着學,給人看病也教着她要怎麽做。

後來長大些了就讓她給人看些小病,老爺子在旁邊瞅着,指點指點,慢慢地感冒發燒鐵打損傷這些都能自己治了,不用老爺子提點,可厲害了。連那很難學的針灸都學了不少本事。要不是她是個女孩子,家裏人不同意給她繼承藥堂,那老爺子還想讓我表姐來繼承藥堂呢!”

“而且叔我告訴你,我表姐不僅知道用中藥治病,現在流行的那些西藥她也懂,紮針吊水都沒問題!”

這倒是沒說謊,梁曉雪學的其實是外科專業,只要設備在,給人動場小手術都沒問題,大二開始鄒茜玲就用關系讓學校附近的三甲醫院醫生帶着梁曉雪在身邊,後來她自己更是争氣,優異的學業能讓有名的教授親自帶在身邊學。

要不是穿越過來了,梁曉雪未來絕對有機會成為名醫。

當然,雖然主打外科,但是像紮針這些也是要練習的,課程很多,甚至連婦科兒科這些都要修習,而且一開始給醫生打下手忙時也要做護士的活。

至于中藥是她的輔修,現代人越發講究中西結合,她對醫生這個職業是熱愛的,所以都盡力去學,以求做得最好。

加上有金手指的幫助,或許在這裏她做中醫要比做西醫好。

畢竟這裏這個時候的華國西藥品種不多,手術設備比起後世差了不知多少,而且農村人,看病還是希望少花錢,沒幾個人舍得花錢去買小小的藥片。

周大平聽到這個心裏頭頓時火熱起來,原來是祖傳的嘛!難怪這小小年紀就能給人看病了,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

這下子也把心放到肚子裏了,說話更加和藹起來,“那你看看讓你表姐在村裏也給人看看病成不成?不用去地裏上工,也記工分,記滿工分,怎麽樣?”

“成是成吧,不過叔,這您也知道給人看病那一個人是不成的,你看鎮上那藥堂的大夫都有打雜的活計幫忙整理藥材什麽的呢,是吧?”

顧一輝這話一說完,周大平略一頓,就明白是啥意思了,那感情是要再謀劃個輕省活了,也不瞞他,“可以是可以,不過最多有一個幫手。”

“那真是太感謝叔了。”顧一輝也沒想弄太多人進去,這村子地方不大,暫時是不可能的,更重要是你們一來全部人都不下地幹活,那是會讓人心裏不舒坦的。

“那行,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地裏一趟,你要是有事直接過來喊我就成。”

“行,叔您慢走,晚點兒我再去您家坐坐。”

周大平要走了,周紅也收了話題跟着回去,說實話她聊的還真是意猶未盡,雖然這些年紀小吧,但是在一起說話就是讓人覺得舒坦。不過她家小閨女還在大媳婦那看着,還是回去瞅瞅,別想她了,這小閨女還是最愛待在她懷裏的。嗯,差不多時間也到點,回去順便沖點奶粉給她吃吃看,聽說這玩意有營養着呢,吃着對小娃子身體好。

“那成,嬸子也先走了,待會到點了記得去食堂,嬸子給你們留個位置啊。”

“那感情好,多謝嬸子了。”

“甭客氣甭客氣……”

笑着臉将他們夫妻倆送走,鄒茜玲他們五個這才有時間規整自己的東西。

其實這些拿出來的行禮基本都用鄒茜玲在外頭換來的袋子裝了起來,這樣其他人就不看見裏頭是什麽,以後要往從空間裏拿出些什麽東西其他人也不會懷疑,畢竟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具體帶了什麽。

這棟房子是坐北朝南的走向,東屋房間最為寬敞,中間用簾子割一下可以成為兩個小房間,西屋次之,隔壁是竈房,泥土石塊砌成的農家大土竈,可以放下一口大鐵鍋,不過大鐵鍋沒了,大煉鋼的時候上頭來人收了送到公社煉鋼去了,少數幾個沒被送去的都在村裏大食堂。

茅廁是專門在旁邊圍了個小屋子,裏面的排洩物早被人挑去地裏漚肥,留下個坑,兩塊模板橫在上面,看着就覺得危險,鄒茜玲覺得站上去可能需要一定勇氣。

前陣子他們在山裏生活的時候便秘了好多天,直到蓋了茅廁,雖是簡易版,卻也比這個強多了。

沒事,人生的意義就是不斷去刷新下線,這個可以忍的……才怪!

“骨灰,放點水清理一下茅廁,然後曉雪再用草藥熏一熏,我帶了木材,逗比把它劈成兩半再弄一個踏板,上面那個都快散架了。”鄒茜玲表示這茅廁不先規整一下不行。

張思樂很自動自覺邊吃零食便用‘千裏眼’掃視四周環境,給他們放哨,也好好了解一下這村子的大概構造。

鄒茜玲還給她塞了紙筆,把大概的模樣畫一畫,像村食堂,水井,河流這些重點标記,這樣一目了然。

各司其職之後,她也到屋裏去逛逛,看看家具還有哪些能用,不能用的要記下來,晚上過去讓顧一輝跟村長提一提,要是同意了就去山上伐木,再讓村裏能打木具的幫忙造一造。

那床她檢查得尤為仔細,畢竟是要睡的地方,萬一蛀了壞了那就不能睡,怕晚上掉下來。她其實是個很在意自身安全的人。

好在這床還是不錯的,目測沒有危險。被嬸子們擦洗幹淨過,看着也不舊,不過還是自己又拿着抹布擦了遍,總共有三張床,每一張都自己親手過一遍。這大概是一種心裏暗示,總是自己親手弄好了或者極為親近之人弄好了才成,別人總是不可靠。

她接受別人的好意,但內心從不輕易相信別人。

把床擦洗過後又仔細将屋裏各處都打掃處理一遍。從前她不愛幹這種活,往往是保姆做,甚至在外頭租房子的時候還會請鐘點工來,她挺不耐煩一切家務的,而現在,在山裏生活一年,這些被人視為矯情的習慣基本都改了。

畢竟這請不來保姆,也請不來鐘點工,要被說成資本主義作派。

而且不能放任他們四個人忙碌自己什麽都不幹,大家在一起就是要互相體諒互相照顧互相關愛,情誼都是這麽來的,而她樂意繼續維系這份情誼,像家人一樣。

嗯,家人。

鄒茜玲感到高興,好像自己又有了一個家。

心情挺美,幹活也起勁,雖然不是幹家務一把好手吧,但是她自己覺得好,屋裏看着都亮堂幾分。擦擦洗洗,那些嬸子挑來并用剩的小半水缸水都被她揮霍個幹淨。

小半下午的功夫,時間一晃村裏就下工了,還沒來得及開門出去,就聽得敲門的聲響。

打開一看,原來是村長婆娘周紅,懷裏還抱着個小女娃,睡醒了,長着眼睛看人,烏黑黑的眼珠子漂亮的很。鄒茜玲一直覺得小娃子的眼睛是最漂亮的,尤其是一兩歲還不知事又比剛出生多了活潑勁的時候,甭管眼睛大小形狀,她看着都覺得好看。

如果不哭不鬧不突然尿尿,鄒茜玲表示還是樂意親近一下的。

“喲,這就忙活起來啦!”周紅對着他們挺有笑臉的,開門的鄒茜玲彎嘴笑着喊人。

“嬸子咋過來了。”

“我是回去後才想到你們不認識路,這不到點了就順路過來叫你們去食堂吃飯,免得走錯路繞了彎子。”上下嘴皮一磕,話就利索地說出來了。

這性格還是很不錯的,起碼說話爽快。

于是五個人便停下手中的活,拿着供銷社買的飯盒和勺子筷子跟着周紅一起去食堂。

周紅看到五個人都拿着鋁制飯盒心裏又小小震驚了一下,她知道這個在供銷社買要多少錢,還要搭工業券,這一拿就是五個,看着模樣還挺新,心裏對他們五個的財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看來确實是家底不錯的孩子,也難怪會招缺心肝的親戚惦記。

不過她也只是感嘆一下,心裏并沒有說要觊觎他們財産的想法。她這人吧雖然沒有那麽多正義心腸,但是最起碼的良知還是有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會羨慕,但不會貪。

而且面對自己喜歡的小輩,能提醒的還會提醒幾句,比如讓鄒茜玲他們要記得財不外露。

也是不錯的人了。

大食堂就設立在村子那口井不遠處的地兒,後廚砌的是泥石頭,屋頂還蓋了新瓦片,在農村定不錯了。

而連接着的吃飯地兒就沒那麽要好,畢竟面積大,用泥石頭砌還蓋瓦片耗材耗錢,村裏賬上沒那麽餘錢,就用黃泥土糊弄一下,多甩點泥,弄得堅固點,房頂就用一些沒用的舊房子舊瓦片拆下來填上,也不多填,弄完一層後就蓋上幹草,也能防漏水,還是可以的。

那吃飯的桌凳也是村裏人自己做的,山上看來樹木,敲敲打打,簡易的長桌子長凳子就做成了,不提美觀,就挺實用的。

村裏人下工都是直接往食堂裏趕,有不用去上工的孩子早早幫家裏人帶來了碗筷,只等着他們下工直接過來就成。不能幫着打飯菜,只能自己排隊去領,所以孩子們和不用出工的老人往往是最先打好飯菜吃完的那一批。

鄒茜玲他們到的時候食堂差不多來齊人了,有的打完了飯菜坐在桌子上,有的還在排隊,看那隊伍,他們來的也不算太遲,起碼沒到人家都打完飯菜了。

見到鄒茜玲他們進來,原本熱鬧的食堂有一瞬間的安靜,随即又是竊竊私語。小山村地處偏僻消息又閉塞,平時沒什麽八卦娛樂,有點兒風吹草動村裏人都會議上一陣子,何況一下子來了五個小年輕。

又是東晨地震那來的,又是念過書的,又有會看病治人的,那話題可就新鮮了,都好奇地瞅着他們看,看完一遍後感嘆下就是城裏娃,生得好之後,那中老年人一輩的就想盯着看哪一位才是會看病治療的,他們到這個年紀都比較關心現實問題,而且年齡越大經歷的災病也就多,對醫生還是比較需要的。

而小年輕就不懂事些,年輕的小姑娘們有盯着鄒茜玲她們模樣看的,平日裏心氣高傲些的村花就想對比下誰長得好看。

鄒茜玲他們打掃完出了汗換了一身衣裳,樣式也很簡單,就跟從前的高中校服差不多,白色的上衣,衣領子和袖子用藍色布料縫上,褲子是黑色的,寬松。圖方便這種每人做了兩套,只在白色上衣衣角下用不同顏色絲線繡了葉子以區分,也可以做裝飾。今天出來吃飯就是穿的這一套。

一溜兒的白衣陪黑褲,也沒啥樣式,可是穿在他們身上就是覺得好看。那馬尾梳着好看,那頭發披着也不錯,就是綁成跟她們一樣的麻花辮你也覺得好看,特別!

覺得比自己好看,有些就不高興。但更多還是好奇。也更多把目光放在顧一輝身上。

老實說顧一輝雖在平時跟她們幾個無下限式打鬧,又嘴賤又會撒嬌的,但是在外頭站着,不了解的第一眼看過去還真是會被那外表給迷惑,他穿越前就長得就高,穿越後随着年齡縮水身高也矮了一丢丢,但是還是有着大長腿的,臉也是白皙不粗糙,一身校服褲打扮站在那兒,真是有點清秀讀書人的樣子。

不管在哪個年代,這副模樣總是有少女好這口的,尤其是這個時候鄉下的小姑娘,沒見過什麽大世面,聽說是城裏人還會讀書,那真真是有一種男神光環在圍繞了,好些個內心都悄悄開起粉紅色小花。

當然,日後他們就會知道看着清秀溫和的男神,會以多冷酷的姿态摧毀她們的小粉花,花骨頭都不放過,別想開花,他只要他女朋友一個人的小粉花就夠了。

而那些年輕小夥子目光自然是多在五個人中流連,有的喜歡張思樂和紀燕珊這樣看着單純無害萌萌的,有的覺得梁曉雪這樣安靜恬雅的,有的喜歡鄒茜玲這種漂亮得晃眼睛的。

要認真說是個人都會把視線在鄒茜玲身上多停留幾下,她那美不是含蓄的不是溫婉的,是明目張膽的,哪怕現在還沒完全長開,你看着就能想象到以後得有多好看。更別提她身上既有文藝又有現實兩種矛盾碰撞出的氣質,真真是格外吸引人了。

不過這種相貌男人很喜歡,婆婆就不喜歡了,太美總覺得是個不安分的。後世的婆婆輩都這樣認為,這個時候的更是了。家裏有兒子的嬸子心裏基本都敲響警鐘,這是絕對不能娶回來的,不然真的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要她們說還是像張思樂跟紀燕珊這樣的圓臉小姑娘好,看着讨喜又可愛,就是梁曉雪那溫婉的模樣也是不錯的,性子看着就柔柔,好欺負啊不,好相處。

不過,當她們後來張思樂胃像個無底洞一樣吃吃吃,紀燕珊單手輕松擡起大石碾,梁曉雪面不改色在人體上走飛針,在豬肉上精準切割,那她們估計不會再有這樣的想法了。

張思樂實在太會吃了,養不起啊!

紀燕珊力氣太誇張了,打不過啊!

梁曉雪下手太恐怖了,受不了啊!

她們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還是找正常媳婦吧。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眼前在她們眼中就只有鄒茜玲一個不适合媳婦人選,其他瞧着都不錯,就是顧一輝這文弱書生樣子的都有大嬸覺得不錯。

要是鄒茜玲知道這一點,大概又會控制不止爆個粗口mm了個p 了。

眼下他們倒是乖巧地跟在周紅身邊排隊打飯菜,對那些明裏暗裏的視線假裝沒發現,眼觀眼鼻觀鼻,努力忽視掉這注意力。

反正只是打量,又不是直接過來搭讪,那就當作啥事都沒好了。

這邊窗口隊伍排的還挺快的,很快輪到他們。

今天的飯菜是紅薯稀粥和粗糧餅子,外加兩個水煮青菜和番薯。這個時候農村人的晚飯普遍吃的少,農閑的時候尤其是這樣,就中午一頓幹的。農忙的時候才有兩頓幹飯吃。

周紅嬸子把飯碗遞過去後就跟那打飯的大嬸攀談,給她介紹鄒茜玲他們,很是熱情,跟介紹晚輩那樣。

那大嬸估計也是跟周紅嬸子交好的,對鄒茜玲他們露出笑容,飯菜打得也爽快,粥也不撈得太稀,青菜也給兩大勺子,眨眼間就将整個飯盒填滿。鄒茜玲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青菜怎麽直接混粥裏了?她本來還想把飯盒蓋子遞給她裝菜的。

這粥雖然往幹裏撈,但是也沒多少,還是水多,那青菜炒的顏色也不是很好看,混在一塊真的很辣眼睛,要是放在穿越前鄒茜玲能直接覺得反胃的。不過眼下她忍住了,還能保持甜美笑容跟人嬸子道謝。

農村人生活中不習慣也不常用‘謝謝’‘對不起’這些禮貌敬語,乍一聽‘謝謝’還覺得很特別,很高興,覺得被尊重了呢,于是給番薯和粗糧餅子就挑着大的來,“多吃點,甭省着,長身體的時候就要吃飽。”

鄒茜玲:……呵呵,客氣了。

接下去的梁曉雪他們就吸取了鄒茜玲的教訓,事先把飯盒蓋子也遞過去,讓大嬸把菜打在那兒就成。大嬸見他們模樣好說話也禮貌,心情也好,好說話的很,一個個按着要求打過去。

不過這樣一來就沒法子拿番薯和粗糧餅子,所以鄒茜玲先跟着周紅嬸子回到周紅嬸子她媳婦們占好的位置将自己的粥放下來幫他們拿,這樣五個人也很快打好飯菜,坐到桌子上。

村裏人在大食堂吃飯也是湊堆,大多都是跟家裏人和要好的湊在一塊。周村長家裏人口多,加上他們五個基本把一張長桌子都占住了。

鄒茜玲他們簡單跟他們問候之後,這才開餐。

開餐前梁曉雪很自動要換過鄒茜玲的飯盒,他們跟她相處久了也知道她的習慣,要她這樣吃那絕對是為難她的。

不過鄒茜玲沒有讓她換過去,而是把飯盒堆在他們五個中間位置,語氣難得有些委屈巴巴,“一人勺一些過去,留一點兒給我就成。”

“哪用這麽麻煩!”紀燕珊二話不說端起飯盒直接用嘴喝,沒一會兒湯水就被她喝的差不多,剩下一層厚底兒的米飯番薯,上頭還有兩勺子青菜。

“吶,這不就是青菜蓋飯了嗎?吃吧。”紀燕珊嘴巴一擦,特別豪邁地說。

“啧,你咋這麽不講究呢。”鄒茜玲愣了下就是一嫌棄,不過還是很自動自覺地接過來用勺子勺着吃,眉眼不見半點嫌棄,還有點擋不住的高興。

要她吃別人吃過的東西那是別想的,但是不知為何就是不嫌棄他們幾個吃過的,心裏沒半點異樣,而且別說,這樣瞅着确實挺像初中食堂那青菜蓋飯,一樣沒滋沒味沒油水。

事情就這麽簡單解決了,五個人就開始正式吃飯起來,吃的挺自在挺好的,雖說有些難吃,但是臉上都盡力不表現出來。這個年代的夥食就這樣,大家都吃的挺好的,不能不知足,那別人心裏得有意見,覺得你不好了,矯情了。矯情在這個年代那是要不得的。

他們吃的挺好,而其他邊吃飯邊暗戳戳注意觀察他們一舉一動的就覺得詫異了,不是詫異他們分享食物,分享食物這個很正常,而是紀燕珊那與讨喜可愛外貌不符的豪邁姿勢和舉動,這年頭的鋁制飯盒還挺大的,她咋一口那麽快就吃了那麽多?

看,後頭鄒茜玲還給了她半塊子粗糧餅子呢,真是挺能吃的。

當然,農村比這能吃的女娃多了,就是在他們印象中覺得五個孩子都是那種斯文的,吃飯什麽都是斯斯文文,也不會吃太多,沒成想呢這胃口跟農村女娃也差不多了。(紀燕珊:其實我還沒吃飽,我回去還要加餐的。)

不過也只是稍稍詫異,詫異之後那年長的就覺得有親近感,不那麽疏離,而對她有好感的小夥子就覺得這動作也很可愛,多萌啊。當然要是換個女孩子這樣做他們大概就會覺得是粗俗而不是萌了,畢竟看情人的眼睛都是自帶濾鏡的,越是喜歡那濾鏡就越厚。

吃完飯後村裏人也沒跟往常一樣就回家去,而是坐下來聊聊天,私底下偷偷議論着這新來的五個。

周村長也趁着大家都在簡單跟大家介紹了一下他們五個,把他們的來歷都講了一遍,這事是不用瞞着的,大家都是一個村裏的,要讓他們接納外來戶就得讓他們大概了解這是個什麽樣的人。話說的還是挺真心實意的,站在對鄒茜玲他們好的角度來講,讓大家覺得他們遠走他鄉是不得不為的法子,不然再留在那兒就要被黑心肝的親戚欺負死了。

先引起他們的同情,又來說他們跟村子的緣分,說這是聽別說村子人好,都友善,這才想着要來村子裏落戶,給村民們戴戴高帽子。

然後讓顧一輝作為代表也來說兩句,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感受。

于是顧一輝再次開啓誇人不要錢手段,那說的可比村長好多了,讓人聽着心裏都慰貼,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他就像演講似的,用了好聽的話語,調動了語言的魅力,豐富的肢體感情表達村民的友好,表達能在這裏落戶的高興,表達村民能接受他們這些外來戶的感激之情。

也不是太長,但是就是讓人聽到心裏去,對他印象都不錯了。

後來周村長還說了梁曉雪會看病的事,這個是村民們的關心之處了,人群也隐隐激動了起來,剛起了個頭底下就有按奈不住地問“真的能看病?”

畢竟梁曉雪的年紀擺在那兒,看着臉嫩了些,不像老中醫那樣使人信任。

周村長就讓他們安靜下來不要急,然後才把顧一輝誇過梁曉雪的那一番話再講了一遍,聽到是祖傳,還有過行醫歷史,這才打消了大半疑慮。

剩下的一半不信也不忙着解釋,反正日子長了,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總而言之,這一次正式跟大家見面還是比較成功的,第一印象都挺好,至于其他,那是日後相處出來的,這個不急。

因此這一天,鄒茜玲他們算是擺脫黑戶生涯,開始融入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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