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章

第 72 章

午日的熱烈拂熱了眼眶，少女的眼睫顫晃。

“小記者，你叫什麽名字？！”

小記者步履不停，灑脫地揮了揮手：“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華，名曦。”

盛衿霧鼻尖一酸，慌忙打開車門，幾步追上小記者：“請問是晨曦的曦嗎？”

“是。”

心裏被這個字灌滿驚喜，她捉住小記者的胳膊。

“原來是你！這巧克力我哥哥給我吃過。”

華曦歪着頭，一臉疑惑：“你哥哥？”

“我以為你年紀比我小，沒想到竟然是我哥的同學。”

沉吟了一刻，華曦驀地擡眼，眼裏皆是不可置信：“盛.....盛懷理？”

盛衿霧重重點頭，笑望着說話人，仔細打量了一番，自顧自地喃喃道：

“原來哥哥喜歡的女生是這樣的，這麽多年，我終于見到了。”

這次反而是華曦噗嗤一聲笑了。

“怎麽了？華曦姐姐？”

華曦笑得捧腹，記者牌在胸前撫打着虎口，眼裏也生起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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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懷理不喜歡我，你誤會了。”

“不會的，他對我說過，他喜歡的女生很溫暖，因為她的名字裏就有日光。”

盛衿霧回想着她小時候看到盛懷理的一封情書，正是一個姓華的女生。

“我知道他給你寫過信，稱你為化石姑娘，你姓華，拆開就是化十！”

“我的确給他寫過情書，他也回複過我一封信。

那是因為我高考失利，一度情緒低落，媽媽打電話請他鼓勵鼓勵我，他才寫信回複我的。”

華曦頓了頓，目色悵然。

“至于你說的那封信，不是寫給我的，應該是他的日記。”

“日記？”

“嗯，高中我和他同桌，他每天晚自習都會抽出幾分鐘寫日記。

以前我也偷偷瞥到過他寫的化石姑娘那四個字，後來畢業晚會，我向他表白......”

華曦的指腹扣緊記者牌，待到指肉發疼，才繼續道：

“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我問他是不是那個化石姑娘，他默認了。”

這番話停下來，盛衿霧倒是更迷惘，越發覺得哥哥喜歡的人是團找不到線頭的混亂毛線。

“華曦姐姐，那他有說叫什麽名字嗎？”

女人點頭又搖頭，嘴角泛起苦澀：“說過，但我不記得了，高中畢業已經十年了。”

盛衿霧垂下眼睫，失望微微透底：“我還以為我能替哥哥說出他的情意，看來除了他，沒人知道……”

“小盛師傅，當年我的日記記下了那個化石姑娘的真名。”

旋即，華曦自嘲地笑了笑：“不瞞你說，當時我傷心得寫了滿滿一頁紙。”

希望淺淺升起之際，內心的愧疚覆蓋眼裏的光，盛衿霧抿了抿唇。

“對不起，華曦姐姐，我哥哥讓你傷心了。”

女人聳了聳肩，扯出一個笑：“沒關系，當時你哥可是學校風雲人物，喜歡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可不止傷我一個人的心。

也沒什麽的，青春嘛，總得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其實他的事，我近幾年也有聽說。

上周高中同學聚會，班主任提到他都是語氣惋惜，其實當初他那麽堅定選擇警校……”

盛衿霧面上一瞬黯淡，嗓聲也低了下來：“我知道，是因為我……”

“你？”

華曦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他是為了那個化石姑娘。”

見少女愕然，她繼續說道：

“他說，他要成為一個比心上人的心上人更加正義的人。”

“哥哥……喜歡那個化石姑娘很久了嗎？”

華曦點頭，聲音些許肯定：“應該是的，畢竟他是我高一的同桌。”

“謝謝你，華曦姐姐！”

女人微微一笑，拿出手機：

“不用謝，我們可以留個聯系方式，高中時的日記本我放在老家的，下周我正好要回去做采訪，到時候我把她的名字發給你。”

“好。”

盛衿霧打開微信二維碼，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要找到她！”

收起手機，華曦反手撩發，露出個大大的璨笑：“走了，下周淮京見。”

“嗯！再見，姐姐。”

看着女人遠去的背影，盛衿霧捏緊手裏的電話。

事情百轉千回，雖然華曦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但她相信很快就會等來答案了。

想着，她轉過身，路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輛警車。

一位身材高俊的警察站在季褚望面前，似乎在做筆錄。

她走過去，不好意思地插進他們的對話。

“那個警察叔叔……人是我打的。”

“我知道，九九妹嘛。”

警察笑着回頭，盛衿霧杏眼圓睜，嬌唇漾開一抹純澈驚訝的笑：“咦？謝微哥？！”

謝微仍是和小時候一樣的逸朗，穿上這身制服，更是顯得人端板正。

“好久不見，九九妹。”

“你現在管轄這片區域嗎？”

謝微假裝不成器地嘆氣：“哎，你謝微哥我混了這麽多年，還只是個小民警。”

盛衿霧旋即笑開，模仿着他的語氣，先是長長呼出氣，才說：

“你九九妹我混了這麽多年，還趕不上你呢，只是個事業編。”

“你啊你。”

他用筆敲了敲少女的頭頂，笑着說：“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調皮。”

“咳。”

謝微瞥了眼突然咳嗽的男人，認出他是盛衿霧的緋聞男友，語氣瞬間公事公辦起來：

“九九，我們現在做筆錄，你把剛才的情況說一遍。”

盛衿霧從相撞到打架，事無巨細地地描述了整個過程，倒是和在場的目擊證人說辭大徑相同。

“好了，你在這兒摁個手印，這人我們先押回去。”

“對了，謝微哥，”盛衿霧利落摁下紅印，“方便說兩句閑話嗎？”

“嗯，你家這位……”

謝微瞅着季褚望，後者亦冷眼看着他。

盛衿霧擠出個笑，迅速拉過季褚望的手，低聲詢問：“你先回車裏等我，好不好？”

他抿了下唇，凝着她，幾秒後才道：“好。”

周圍只剩下她和謝微，她才着手問：

“謝微哥，你初中和我哥走得近，你知道他當時暗戀的那個女生是誰嗎？”

饒是沒料到盛衿霧會問這個問題，謝微想了片刻，終是搖了搖頭。

“十幾年了，我只記得那女生好像是你們家的鄰居。”

盛衿霧身子一晃，炎夏的烈日在地上剪下個嬌小細顫的倩影。

“鄰居……你确定？”

謝微的指尖在筆錄上點了點，皺着眉回憶道：

“那女生好像和你玩得挺近，我也見過幾次，但長什麽樣完全不記得了。”

我哥竟然喜歡阮神？

小時候和她關系好的女生很多，但無論是神慈小區的鄰居，還是現在父母所住的地方，不變的鄰居只有一個。

隔壁家的女生只有宋暮阮。

得到這個事實真相，盛衿霧的櫻唇久久未閉合，回到車上也是一副驚呆掉的模樣。

季褚望側眼，見到少女這般失魂落魄，眉眼一沉，眼底淬着關切。

“怎麽了？”

盛衿霧合上唇，失笑：“沒什麽，只是小時候的有趣事。”

阮神都結婚了，她還要替她哥表白了嗎？

這答案不言而喻。

季褚望回頭睨了眼警車邊的男人，遞過飯盒，語氣不冷不淡。

“先吃午餐，我們現在去機場。”

“嗯。”

盛衿霧接過飯盒，随即又反應過來：“嗯？今天不是周五嗎，這麽急着趕回去？”

“畫展還有兩天，還有很多細節等着我去商定。”

她拿起銀勺，在粒粒分明的米飯裏，不滿地攪合了幾下。

“都給記者們發邀請函了，不給我發。”

“夫人的自然是夫君親自寫，親手遞。”

“別叫我夫人，我還氣着呢，叫我盛衿霧。”

男人鳳眼裏的寒星頓時堕得更深，他薄唇挂上一絲諷笑：“九九妹？”

聽出他話語裏的冷意，盛衿霧瞬間心軟，出口的解釋全然不見方才的咄咄逼人：

“他是我從小就認識的哥哥……”

季褚望捉住關鍵詞，似笑非笑咬出兩字：“哥哥？”

她把飯盒一擱，偏頭嘟起嘴，悶悶地嘟囔：

“我倆到底是誰在生氣呢，明明是你有意隐瞞在先，你還有理了……”

他拿起飯盒，貼近她，放柔嗓聲哄道：

“九九妹辛苦一天，我喂你。”

她聞聲，咬着唇邊快要溢出來的笑，配合着半張起小嘴：“啊。”

季褚望伸出大拇指，拭去她唇邊的一顆米粒：“像個小孩。”

“小孩就小孩，反正你都喜歡吶。”

盛衿霧奪過他手裏的勺子：“你累了一上午，也不知道讓李助多帶一份，張嘴。”

副駕駛座上的李助半側過頭，好心解釋：

“季太太，這份飯菜是季先生開庭前讓我吩咐酒店的人做好的。”

估算了下時間點，她捏緊勺子，恨恨道：“絕對是楚策那厮告的密！”

“夫人一片冰心，全網都在見證。”

盛衿霧手一滞，銀勺也滑落在碗裏：“什麽意思？”

季褚望遞過電腦，放置在她面前：“報道已經出來了，我的館花小飛俠。”

【小盛師傅變身小飛俠，拳打鐘某情夫！】

【小盛師傅千裏追夫，伉俪情深，在法院前美救英雄！】

看完報道與底下的評論區，盛衿霧兩眼困滿了驚疑，只抓着标題上的兩字不放：“情夫？”

“嗯。”

心裏的氣頓時煙消雲散，她拍了拍手，清亮的掌聲響徹車廂：

“這麽說，我竟然陰差陽錯替你還了一報，蒼天真有眼，我這狠手夠他修養一陣子了！”

季褚望聽聞，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傾身在那對笑眼上印下兩個無聲溫熱的吻。

前面還坐着兩助理，盛衿霧稍稍撇開臉，然而就是這麽一瞥，便瞥見那網友們那奇怪的購買欲——

【同款盛妖精印章，可改姓，包你抱得如意郎君！！！】

“咦，明明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印章，現在全國的人都知道了，而且網上還有那麽多仿款……”

見少女又撅起小嘴，忙着埋怨，連勺裏的飯也不肯動一口，季褚望眉心輕蹙：“李助。”

李助點了點頭：“好的，季先生。”

看着他倆的默契舉動好似在打暗語，盛衿霧一頭霧水，出聲問：“你讓他幹嘛？”

季褚望褐玉瞳眸沉靜，拿過銀勺，伸到少女身前，薄唇翕合出八個字：“注冊商标，侵權必究。”

盛衿霧點了點頭，低頭吃下送到嘴邊的飯，手指向下滑，又看到一個新标題：

【小盛師傅，一個不甘于只做男人背後的女人的新時代女性】

“哼！”

她翹高了小嘴，嘀咕着：“我什麽時候變成女人了？我明明是一只美少女……”

季褚望屈彎食指，點了點膝蓋，嗓聲涼淡：“李助。”

“好的，季先生。”

下一刻，盛衿霧就見李助在前面的電腦鍵盤上敲出一個标題——

【小盛師傅，打破英雄救美的定義，重新書寫新時代美少女】

喉嚨一哽，盛衿霧歪着腦袋，問道：“……李助，你大學是新聞學專業的吧？”

李助頭也不回，鍵盤聲噼裏啪啦響個不停：“季太太，您猜對了。”

“……”

見身側的人粉唇明顯一撇，季褚望淺眸轉深，攬過她的肩，抵額呢喃：“夫人。”

盛衿霧臉頰頃刻染緋，推了推說話人，壓低嗓子：“你做什麽？前面還有倆人呢。”

被她拉開了距離，男人也不惱，眸幽沉沉，只緩緩拾起她的纖纖玉手，雙眸輕阖，虔誠俯首。

一吻烙定，熱燙的堅定從手背裹挾到心髒。

盛衿霧初擡眼，耳畔便傳來他的篤篤沉聲：

“你今日來，便是我這半生最大的歡喜。”

羽睫驀地一抖，她壓下突如其來的情緒，故作傲嬌地數落：

“別以為這樣就算哄好了我，我心裏的小筆頭會記下這筆賬的，等你辦完畫展，我們好好算。”

季褚望聞言失笑，捏了捏少女的手心。

“好，現在回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