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章
第 78 章
晚風杳拂,送渡進窗。
一屋暗室,只有水青紗簾撩動。
少女懶懶翻身,往外挪了挪,指尖觸及的枕邊微涼,她驀地睜開眼。
身側無人,卧室也不見季褚望身影。
掀開絲被,見身上衣着完好整齊,朦胧杏眼羞了一瞬,趿拉起拖鞋,她尋了出去。
一路沿着曲廊,熹微的燈光領着她走到濯清亭。
環亭的除了九曲漢白玉橋,盡是無際的玉蓮青葉,與一葉烏篷木船。
目光稍定,她遠遠眺去。
季褚望背對着她,端坐在西側抱廈裏,桌上只有一松柏紫砂壺,和一個配套淺口茶杯陪着他。
孤寥、阒靜。
溶進這一水月色裏。
心輕輕疼了下,盛衿霧放輕腳步,腳下的速度卻愈發快疾,她恨不得直接奔到他身後,擁住他。
可這曲橋卻太過惱人,向東拐過一道彎,又折西到另一處。
似乎是察覺到她微惱的足音,那靜默的身影側過頭,清凝褐瞳裏,載着一絲未斂的心緒。
她怔住,喃喃出聲:“季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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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緒一剎褪盡,瞳底蘊起溫度,他起身,迎向她:“怎麽醒了?”
盛衿霧抿緊唇,幾步投進他的懷裏,緊緊環住他的腰:“我想你。”
“只是出來吹吹風。”
季褚望撫着少女後背的烏發,一下又一下,極致的耐心,低聲的解釋:“早知夫人會醒,我就不來了。”
她從他懷裏仰起小臉,蛾眉絨絨,卻捎着絲隐隐的緊張:
“夫君是不是對昨晚的我太失望了?下次我再也不說疼了,不讓你中途就……”
男人伸出食指,點了點少女的粉唇,攬腰橫抱起她,緩緩踱步到抱廈。
“夫人言重了,我不舍你疼。”
盛衿霧輕輕摟住他的脖頸,亭外的淡渺水汽蒸紅了她的玉頰。
“可是這樣……會傷你的身體。”
他聽聞,渺渺笑意從眼底眉梢旋出,斂合起眼,對上她的一雙潋滟杏眼,緩緩道:
“比起傷身體,我更不願你疼。”
她靠在他的胸口,耳尖也不禁酥紅了幾寸,軟軟怯怯地嗫嚅出聲:
“可是我們是夫妻,總要經歷那件事的……”
季褚望坐下,扶着她的纖纖柳腰,右手提起紫砂壺,把淺紅的液體斟倒進杯,薄唇只輕彎了個淡淡的弧度:“不急這一時。”
盯着這液體顏色,盛衿霧月眉稍翹,羽睫顫了顫:
“咦,你喝的不是茶?”
他微微搖頭,兩指擡起小杯,端至她的唇邊,目色與嗓聲共存舒清之意。
“是你的獨家專利,玫瑰甜酒,喝嗎?”
“嗯!”
盛衿霧就着他的手,把酒一點一點抿進嘴裏,馥郁與清幽的氣息在舌尖攪融,在唇齒間充溢香氣。
她眯起杏眼,惬甜地贊賞:“夫君這份是獨家中的獨家,比我兌的還要好喝。”
指腹拭了拭她潤濕的唇角,季褚望放下茶杯,敘聲道:“只是多添了幾瓣蓮。”
“夫君。”
“嗯?”
盛衿霧支起軟腰,抵貼他正中的額心,淺阖上眼,呢喃着:“告訴我,好嗎?”
察覺季褚望動了動,她扣住他的後腦勺,柔膩白淨的玉指摩挲着他的短發,誘着他說出心底事:
“別忘了,你是我光之宇宙裏的使者,而我是你可以依偎的長明燈。”
男人淺淡的眸色轉幽,出口的聲音尚存着思量:“九兒……”
“噓。”
盛衿霧伸出大拇指,指腹磨了磨他的唇珠,又懊惱地指着她的眉心說:
“上次夫君瞞我開庭時間,我氣了好幾天,你看眉心都起皺紋了,要是你今天又瞞我事情,我就有證據懷疑夫君你是故意想讓我這個美少女變醜的。”
聽她如此強詞,季褚望倏而彎唇,親了親眼前少女又緊蹙的眉心:
“夫人是美少女這事實,世人皆知。”
“哼,不要轉移話題,你說不說?”
盛衿霧嬌唇嘟噘,避開他的親密接觸,放言威脅:“不說的話,我就要休夫了……”
“休夫?”
男人輕笑,下颌置于她的右肩,把纖弱少女整個攏在懷裏。
他薄唇微潤,貼着她的耳肉,一字一句地磨出聲來:“九兒休夫之前,是不是得先把今晚的酒錢結了?”
“一杯酒而已,”盛衿霧不以為意地瞥了眼桌上的紫壺,灑脫道,“我給你一百塊,行不行?”
似乎是料到她會這麽說,季褚望唇弧愈漸深,出落在夜裏的嗓聲也多了幾分揶揄:
“百年紅标宋聘,M’ast2005甜酒,夫君覺得九兒得在後面添兩個零。”
“宋聘?那不是我爸送你的茶嗎?”
察覺出不對勁,盛衿霧側頭,櫻唇擦過男人的鼻尖,滿是訝然的杏眼撞進他含着溫玉的眼裏:“宋聘那麽貴?所以是你送他的?!”
男人故作驚詫,微微颔首道:“我家九兒可算是開竅了。”
見他轉移話題,她捉住他的手臂,出聲追問:“你救我之前,就已經見過我爸了?”
“嗯,當時某人在公交車上錯把甘蔗當作扶杆,把我一人丢在車站,還跑去給別人送午飯,本來那天我是要随你一起去家裏的。”
這幽怨的話音入了耳,盛衿霧捂唇笑開,兩只眼彎成天上的月橋。
她理了理他的衣領,嗓音少了幾分方才的別扭:
“那茶餅送來送去,結果還是到你手裏了,就像我們倆,兜兜轉轉,分分合合,還是走到了彼此身邊。”
少女哄人的功夫可了得,季褚望捏住她的指尖,與她十指相扣,眼角呷弄起柔情,垂目笑詢:“不休夫了?”
盛衿霧提起壺,杯中的緋紅漸斟漸升,一片酒面盛映着天上圓月,蕩起潺潺旖旎豔波。
“看來我爸早就默許你了。你住在我家的那段時間,我每次和爸媽通過電話後,都會提醒他們有朋友住在家裏,先不要過來看我,難怪他們都不問問我那位朋友是誰。”
“诶,對了,夫君,你和我爸那天下午都說了些什麽?”
柔軟的月光為男人的俊逸面孔覆上一層神秘,他頓了頓,目光稍轉:“叔叔為我指了條明路。”
“什麽明路?”
他從少女的蔥玉指頭,一寸一寸,捏按着,緩落出聲:
“他說,你吃他人之軟,慷自己之慨。”
“所以,你就裝可憐,讓我把你撿回家?”
末了,盛衿霧俏皮添上四個字,“腹黑夫君。”
少女的青絲撩惹到他的眼,季褚望把它攏在手心,頭頂的月傾照,他好似攏住了一截月光,出口的嗓聲也溫情至極:
“夫人又改口喚我夫君,看來是不打算休夫了。”
盛衿霧委婉承認,卻不讓他話鋒偏轉:“休夫可免,但坦白難逃,快說說你今晚怎麽回事?”
季褚望翕合鳳眸,烏玉般的長睫輕劃開這靜如水的夜,嗓音也沉入這片寂然的蓮月碧湖裏:
“邵憶昨晚實名舉報鐘玲聯合情夫謀害邵威,現警方已立案。”
“邵憶?”
聽着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盛衿霧沉吟了會兒,忽然想起邵憶正是小時候要和他搶哥哥的那人,後來和葉子同在瑞國念書,算是朋友。
“嗯,她是邵威的女兒,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回憶起鐘鈴拉着邵憶找到她哥的那晚,她理清了頭緒,不禁小聲嘀咕:“想不到她竟然做到了。”
“夫人在說什麽?”
“我高一的時候見過她,那時鐘鈴那個老巫婆誤會她和我哥早戀,拿錢羞辱哥哥,被我扮鬼吓暈啦。”
想到此,盛衿霧不禁眉梢輕挑,自得的驕傲毫不掩飾:
“邵憶就站在那兒又笑又哭,怪瘆人的,我躲在哥哥身後,後來葉子對她說了一番話,她便不再哭,也不再鬧。我記不清葉子說了什麽,但我記得邵憶聽完葉子的話後,沉默得不像個十五歲的少女。”
嘆了口氣,她繼續說:“現在想想,或許邵憶那時候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哥哥,所以才黏着我哥……”
這話輕落入耳,季褚望的瞳孔緊了一瞬,旋即又斂起眼,說:“她想見我。”
“嗯?”
盛衿霧看着他,他也擡起鴉睫,目光沉靜,似冬夜裏一場涼薄的雪。
“九兒還記得去年在華市,我被黑衣人帶上車嗎?”
她點了點頭,問:“嗯,是邵家嗎?”
“車是邵威派來的,他病重,想見我最後一面。其實他可以依托藥物活一陣,但……”
季褚望停了片刻,扶着少女的手自然垂落,指尖也開始發冷發顫:
“他說,他想與母親同日死去,這樣或許會在黃泉路上偶遇,然後他想對她說盡二十五年的對不起。”
盛衿霧渾身一怔。
難怪初遇他時,他的眼都是片片冷雪築成的哀惋。
“昨晚之前,我以為邵憶身在邵家恣意無憂。”
季褚望抿了抿唇,定在遠山外的目色,冷意愈發明顯:“現在才發現,一切好像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凝着說話人,盛衿霧兩手呵氣,捉住他浸涼的指尖,暖着他:“夫君……”
反握住她的手,他收回目光,投攏在她身上的,已是一片安撫無謂:
“身世不是原罪,拘泥幼時深淵,才是。”
他伸手将她抱進懷裏,褐玉瞳眸褪盡了冷瑟,清光定定又灼灼。
“九兒,我打算赴約。”
男人的話聲悄然淌進夜裏。
不遠處,如傘的碧葉葉心停着一簇忽明忽暗的微光,不易察覺,卻綴溫了這寂涼的長夜。
不知怎的,她很想為他抓住這片夜裏的光。
牽過他的手,盛衿霧面上湧起雀躍,指着那光,驚喜聲蓋過這倏然的沉默:
“夫君,你快看,螢火蟲,快,我們去船上。”
-
岸邊的烏篷船,納入兩位急急的身影。
船身禁不住這般折騰,免不了開始左右晃蕩。
盛衿霧炸開一聲驚呼,牢牢抱住身側的人。
後者唇邊凝起笑意,扶她坐穩在船頭,褐瞳裏含着兩片灼然的笑意。
“夫人,坐穩了。”
她聽聞,乖乖坐好,兩手撐着俏顏,一對水光圓眼直勾勾看着拿起船槳的男人。
見他利落刺破水面,又緩緩抽離,帶亮一串月水,她看得彎了眼,不禁拍鬧了這涼夜,冒出一句糯糯的誇贊:
“哇,我家夫君真棒!七邊形戰士啦!”
季褚望側眸落定在她的臉,唇角掀起絲絲悠惬的笑意:“夫人也很棒,在我心裏也是美少女戰士。”
盛衿霧歪着小腦袋,眨了眨眼,密翹的羽睫連掃好幾下:“嗯?想聽夫君誇誇。”
他動了動唇,寵溺的聲音伴着剔透晶瑩的水花,折進這月這夜,及少女的眼裏。
“夫人瑰姿傾城。”
水天一色,光自上拂落。
從頭到腳,濯洗男人一身。
他氣度斐然,長眉疏隽,褐眸清淺,像是一位初出凡塵,未斂仙氣的玉佛。
盛衿霧看得心跳怦怦,忍不住追問:“嗯,還有呢?”
“善良鮮活,赤赤可愛。”
“沒啦?”
季褚望輕擡木漿,溫聲詢問:“夫人可知我們是如何在一起的嗎?”
翹彎得厲害的櫻唇張了張,她脫口出一句話:“當然記得,你說送我紫砂壺,還要附贈房東。”
湖面淋淋潺潺,船頭徑入蓮葉,季褚望放下木漿,坐去說話人的身前,一對淺褐瞳底之下,皎白與碧青交相倒漾。
“其實夫人是我在佛前求來的。”
他握住少女的手腕,大拇指撫過她胳膊上的淺白印痕:“知道我當時許的什麽願嗎?”
盛衿霧睜圓了眼,不确定地問:“是我嗎?”
“是你。”
季褚望在那印痕處憐惜一吻,掀起眼眸,眸裏青焰愈燃:
“只要在淮京,我每月初都會去伽敦寺,向佛祖讨要一心人。”
“那我不小心撞到秦祎的那天,你認出了我嗎?”
“嗯。”
“可你為什麽……”
“為什麽不相認?還是說,我當時就應該對你承認,我是十年前的小和尚,也是你的未婚夫。”
季褚望頓了頓,眸眼深處顯了淡淡笑意:“我想如果我真那麽說了,也許九兒會立即打車去機場,飛回華市找叔叔退婚。”
“才不會!”
盛衿霧的否認在這靜谧的夜裏顯得極其嘹亮,震得她自個也驚了驚,反應過來,兩頰又紅了一寸,說:
“我其實……其實在伽敦寺遇見你時,就偷偷跟着你,一路到了季園的後院……”
一絲訝詫彙進眸裏,他啓開薄唇:“九兒,你?”
“嗯……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她望着說話人,堅定地點頭承認:“十年前是,十年後也是。”
“九兒……”
“所以,如果早就知道你就是小和尚,我不僅不會提退婚,可能從那天起,我還會像小時候那樣,黏着你,纏着你,要你也喜歡我。”
“以前我故意模糊喜歡上你的時間,是因為自尊心作祟,不願承認那個梨花木姓名牌上的‘楚’是你,也是因為我想保留我在這段感情裏的小小矜傲,其實你一直都是我一眼相中的意中人。”
話音傾落,晚風驟蕩。
船只徑直撞入蓮青處處,盛衿霧雙手撐膝,傾身仰臉,獻上一吻。
忽地,萬般沉寂。
片刻後,一聲旖旎輕響,悄然黏破這平如鏡的湖面。
湖上的小舟始漸晃動,勾蕩出朦胧水波,篷上微卷的紗幔也輕搖慢曳開。
一會兒,降放合攏的兩片白幔,蓋藏住少女的絲絲嘤咛。
“夫君……”
“還是很疼?”
“別……我可以的……”
時空仿佛靜滞了一瞬,只見晃悠悠的光從雲端落下,赤喇燙成星火,交靡在湖面。
一時蓮香迷幻,漫成緋煙。
“夫君……明天我陪你……見她,好不好?”
“好……”
長夜久久躁熾。
本靜息在碧葉上的無聲熒光,扇動小翅膀,立在船尾。
船裏,潮濕未了,雲雨湍浪。
直到白幔被風吹掀,只瞥見一隙冷銀凝白淺淺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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