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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分別，重逢的喜悅過後，還是要做正事的。

今天醒來得比往日要略晚一些，車賢秀再次進入地下庇護所的時間要比平時遲很多。

仍舊是他自己一個人進去。

相宜今天沒有要跟車賢秀一起行動，也不只是因為早上沒能爬得起來。

雖然跟樸燦榮一起回到了這裏，但是她卻并沒有在衆人面前露面的打算。

至少目前還沒有。

車賢秀離開後又睡了一會兒，相宜起身收拾過後，沒有進入庇護所的地下建築區域，而轉去了在地面上的感染者隔離區。

那裏此時只有一個人。

雖然昨晚跟今早，她跟車賢秀兩個人确實沒有多少詳細交流這些天發生的事的時間，但簡單幾句重點還是互相提過了的。

雖然關于這位感染者他也只是簡單說了一句，但就跟車賢秀也想得清楚的那樣，相宜也很快明白了這個人的關鍵性。

于是她親自走了這一趟。

最早還在公寓的時候，相宜就有嘗試過她的能力和她擁有的東西能否影響感染者的狀态，當時的結果是不能。

即便車賢秀沒有提，相宜也猜到他的打算了。

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知的唯一有可能在保持或者喚醒理智上面有幫助的能力，只有車賢秀擁有。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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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她還不想他過早暴露出來。

對于他暴露之後可能遇到危險她雖然也有顧慮但并沒有過于擔心，她更為擔心的反而是未來可能出現的，衆人對這種能力的“重視”和利用。

當有人将能否挺過感染期這件事跟車賢秀的參與和努力挂上鈎……

她無法想象未來會出現多少遷怒。

所以她思來想去，決定在這次“劍走偏鋒”。

她沒有在隔離區多停留，很快就就不再理會對話後情緒激動的人轉身離開了。

在那之後，相宜也跟車賢秀一樣每天都會來隔離區“拜訪”，但是每一次都避開了車賢秀，甚至池班長的丈夫也出于顧慮從未跟車賢秀提起相宜與他接觸過的事。

但相宜還是碰到過一次別人的。

正好，就是來探望丈夫情況的池班長本人。

兩個女人在隔離區的栅欄之外碰見的時候，隔離區裏面的人反而最是緊張。

盡管丈夫什麽都沒有提起，但池班長還是感到了什麽對相宜很防備。

而相宜卻難得顯得很熱情，在池班長丈夫幾乎要瞪出來的目光裏，動作又快又穩讓池班長根本躲不開地，掐住了她的肩，一邊随口“閑聊”一邊捏了捏。

就是在這一天之後，車賢秀很明顯地感覺到每天都會來看看的池班長的丈夫的情況居然穩定了下來。

雖然情緒分外緊繃，但不知道為什麽對于幻象幻覺的抵抗能力反而強了一點兒。

他自然是能猜到相宜做了什麽。

這些天她幾乎從未涉足地下，也沒有跟烏鴉軍團的人接觸談論些什麽，就自己留在了地上區域，偶爾随手給他們幫個忙清理一下附近的危險修複防護設施，大部分時間就在房車裏看找來的書。

她什麽都沒有多說過，他也只能默契地并不去詢問。

不論如何，如今的發展都是好的。

相宜頂着池班長丈夫和又碰見過兩次的池班長越來越防備和緊張，甚至已經隐約帶了點兒惡意的目光，反倒越發覺得輕松。

她“劍走偏鋒”看來算是很有成果。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她不過是撿回了曾經自己形容過的瘋子的狀态，表現出随心所欲下對生命的冷漠，再熟練地裝出一些惡意的戲谑心态。

比如，告訴那位可憐的感染者，如果他不幸沒有挺過來，最終成為怪物。

她會很有興趣看怪物化的他面對他最在乎的人，比如妻子比如女兒等等時候的反應。

相宜告訴他，以她的本事和身手，完全有能力做到讓他們那時候碰面。

在烏鴉軍團眼皮底下保護一個怪物對她來說不來，在重重防備之下殺出一條路從庇護所裏帶幾個人出來就更是簡單。

她甚至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尤其是，對方甚至不能用她試圖推進合作這件事來反駁，她不會這麽做。

因為池班長他們，甚至就是之前地下庇護所裏，對與特殊感染者們合作持有反對意見的人的領袖。

如果相宜真的能做到不被其他人發現，以此來除掉他們這些人……未嘗不是另一種推進的方式。

當然，能讓對方那麽緊張，相宜是簡單“展示”過一番的。

證明她的确有這種，超出他理解範圍內的能力。

被隔離後的第十五天，池班長的丈夫在庇護所內不少人松了一口氣的歡欣之中，順利成為了特殊感染者，走出了隔離區。

比當初車賢秀來的時候更被庇護所內衆人所接受。

事實證明，恐懼，也能成為加強意志力的方法。

結果出來的時候，相宜也狠狠松了一口氣。

正如車賢秀和相宜所預料的那樣，這位特殊身份的人成為特殊感染者後，整個地下庇護所的氛圍都産生了很大的變化。

又過了幾天，池班長等人帶頭轉變了态度。

有此結果，相宜并不在意對方有多少會是出于對她的防備和懼怕，只要他們在衡量過利弊之後願意選擇她所希望的這個方向就好。

于是，多拖延了許多天之後，他們一直想要促成的合作計劃，終于走了第一步。

他們再次開車離開這兒的時候，前往李恩赫他們所在的別墅區的車變成了三輛。

相宜和車賢秀兩人着房車在前，卓上士帶了包括樸燦榮在內的三個人一輛車在最後，中間的一輛車，是池班長和她剛成為特殊感染者不久的丈夫。

這樣的陣容之下，倒是顯得不久前才被相宜因為任博士的處理分歧，而狠揍了一頓的鄭毅銘這邊“勢單力薄”了。

但鄭毅銘不愧是鄭毅銘，絲毫不覺得勢弱，開起嘲諷來完全沒有任何遮掩。

談判沒有放在別墅內，而在一片最近才收拾出來的露天空地上。現搭的圓桌圍着坐了一圈，鄭毅銘，李恩赫，鄭載憲，卓上士，池班長。

而其他人都沒有上前，包括車賢秀和相宜。

他們跟另外一邊的樸燦榮他們，和不太放心也跟過來的李恩宥等人還不同。

他們是談判，或者說，他們即将達成的合作的見證者。

比起鄭毅銘和李恩赫，顯然烏鴉軍團的卓上士這邊顯得心眼少了不少，要不是有池班長還能偶爾插幾句嘴，談判桌上大概早就沒有他們什麽事兒了。

言語交鋒，底線試探，利益交換……

不得不說，在烏鴉軍團的地下庇護所那邊搞定狀況之前，已相處過不短時間的鄭毅銘和李恩赫兩人在談判的時候也居然透出了幾分“默契”。

雖然是在兩人基于對對方的了解而試圖從對方那裏扒更多利益的“默契”行為。

這場談判甚至一天沒有完成，足足進行了三天。

這三天來，雖然跟鄭毅銘一樣也算是外來者，但卓上士等人卻沒能有暫住別墅的機會，只是在別墅內衆人的幫助下簡單搭建了防護圈內的簡易住所。

但不得不說，在交換物資之外這一次一連三天都在別墅區域內，享受了這裏已經成熟的農田裏産出的新鮮糧食菜蔬，而不再是多半過期的罐頭一類食物之後，不管是烏鴉軍團的幾人還是曾經對合作持懷疑和反對态度的池班長，都的确有一種，‘未來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也許一切就值得了’的感覺。

末日來臨，秩序崩壞，但他們想要重新構建起屬于人類社會的規則和秩序。

這一次談判就是一個開始。

李恩赫代表的一方，提供經驗，技術，以及部分物資比如種子的支持。

鄭毅銘代表的一方，提供武力庇護。

烏鴉軍團代表的一方，部分提供武力防護和訓練，剩下的絕大部分，提供勞動力。

談判完成後，三方都很有儀式感地，簽下了包括所有談妥的詳細條件的“合約”。

而這份合約被一式四份，鄭毅銘，李恩赫，和卓上士一人拿了一份。

另外一份，遞到了相宜手裏。

談判結束，合約簽訂，鄭毅銘和卓上士等人都很快離開了。

既然已經确認要進行合作，他們接下來都有許多要做的事。

而相宜和車賢秀收好了合約之後，手牽手并肩離開了談判現場。

他們慢慢地走着，離開了別墅的主區域，攀上附近的山坡，居高臨下，俯視着另外一片山腳空地。

那裏也有一些廢棄的民居和農田，範圍要比他們這邊大上不少，只是地形太過開闊以他們先前的狀況很難防護開發。

但是這裏，将成為下一個“庇護所”。

這裏，即将迎來更多的住戶，在更強大的武力的保護下，有更多能夠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會在這裏勞作，生産更多的物資，讓生活變得更有希望。

相宜微側過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眼裏帶着笑意，滿懷希望地俯視眼前一片還荒蕪着的土地的車賢秀。

夕陽西下，暖橘色的光芒灑落下來。

透出一種別樣的溫馨溫情。

“你說……”相宜與他十指相扣，手指微微動了動，在他也看過來的時候，微笑着問：“這樣，算不算是，結束了絕望的末日了？”

車賢秀微怔了一下，又笑了起來。

有釋然，有憧憬，有輕松……

他對她點點頭，将她的手掌握得更緊了些：“算。”

相宜也笑起來，細細地打量着他被夕陽的暖光映得越發柔和卻明亮的眉眼。

回想起他們的初見，回想起一路走來的一切……

曾經被困住捆住的蛹，被包裹了痛苦煎熬的蛹。

已經破繭成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