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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他回來了……”
“誰?”
年輕的男人神色一頓,黑色的鋼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劃過,溫暖的光線将指尖晃得透白。
“主角……書裏的男主角。”女孩有些艱難地開口。
看着筆記上的「妄想性障礙」,時洛翊擡起頭,看向側對面略顯驚慌的女孩。
“你哥哥嗎?”他的聲音低冽純淨,帶着安撫的力量。
女孩坐在溫馨素雅的布藝沙發上,柔和的陽光透過她身側的玻璃花牆照進來,卻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
她略顯不安地捏着手指,輕輕點頭:“他回國了……”
時洛翊所有所思地看着筆下被反複勾畫的數字。
F22[297.1]妄想障礙,被害型,伴随焦慮、抑郁和恐懼情緒……
「來訪者:安瀾
女,25歲。
堅持認為自己身處在一本小說中,但她并不是小說的主角,主角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那個自小有着天才光環的男人,而她作為惡毒女配最終的命運将會十分凄慘。」
據她自己描述,高中的時候有一本大熱的小說在同學之間傳閱,她發覺自己沒辦法帶入小說的主角,主角越順利,她就越不安,反而覺得自己和反派的命運軌跡十分相似,這之後,這種想法時不時地就會冒出來,到現在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越發地讓她恐懼。
時洛翊将手上的資料合上,目光專注地看向對面的女孩:“你覺得他會傷害你嗎?”
女孩輕輕地搖頭,“我不知道……”她垂着眼,緩緩說道,“他很讨厭我……”
“他有對你做過什麽嗎?”
女孩咬了咬唇,黑潤的眼眸沉沉浮浮,好似在掙紮些什麽,最後所有情緒都隐匿下去,沒有回答。
時洛翊臉上挂着淺淡的笑意,他将一杯清茶推到女孩面前,溫聲道:“有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
女孩目光看着杯子,盯着旋轉而上的渺渺輕煙,眼中慢慢浮起氤氲的水汽:“……其實不算,我做了一件錯事,傷害了很多人,不可原諒,也……我沒辦法補救,不會得到原諒的——”女孩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喉嚨哽咽,也有些語無倫次。
時洛翊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清俊的面容下是近乎淡漠的平靜。
過了一會兒,等對方情緒稍稍穩定後,時洛翊盯着女孩,問道:“能告訴我你的真正訴求是什麽嗎?”
對上他的目光,女孩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茫然,放在腹間的手指絞在一起,慌亂着又重新低下頭:“我……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這種感覺壓得我喘不過氣,尤其是……他回來之後……”
時洛翊靜默了幾秒,而後重新笑着說道:“如果你真的堅信自己在一本書中,就不會覺得自己不正常,不正常的應該是我們這些不知道‘真相’的人。”
女孩神色一滞,擡頭對上那雙如深譚一般的黑眸,她使勁地搖頭,臉色更加蒼白:“不是……我不是——”
他微笑着說,“我的意思是你能夠主動求醫,說明情況并不嚴重,安小姐應該及早去精神科就診,以免延誤病情。”他的聲音優雅和緩,聽上去很有耐心,“心理疏導配合藥物,才能獲得最佳的治療效果。”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勸她到精神科去就診。
妄想性障礙——起病隐匿,病程緩慢,即使配合抗精神藥物治療,治愈率也非常低。
只是女孩一聽到「精神科」三個字,整個人就會變得十分緊張。
“不——我不是精神病。”
其實時洛翊和她解釋過,只要她沒有傷人傷己的行為,就沒人能強制她入院治療,也不會有人把她關到精神病院,但這位安小姐并不相信。
“我可不可以先在你這裏治療一段時間?然後再去精神科,你也說我沒有特別嚴重,萬一能治好呢……”女孩近乎哀求地看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希望。
時洛翊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問道:“我的助手說,是安小姐主動要求轉介到我這裏來,我想知道為什麽?”
時洛翊确實喜歡處理一些“怪”病,原本安瀾轉介到他這裏也算是正常,但他剛剛不久前才獲知這是對方主動要求的。
安瀾怔了一下,而後輕輕地點頭,她垂下眼眸:“我聽說,你之前就治愈過一個患者,那人情況據說比我要嚴重,沒有吃藥,所以我就想試試,我不想被人當做精神病對待,而且吃藥會有副作用——”
時洛翊倒是有些意外,畢竟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才剛剛從事心理咨詢師這個行業。
他看向對面一直低着頭的女孩:“聽說的東西,大多是不靠譜的,誇大的成分居多,相對于藥物的副作用,患病對我們的身體傷害更大。”
女孩低垂着頭,沉默不語,長而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打出剪影,隐隐顫抖着,有種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時洛翊看了她一會兒,沉默了幾秒鐘,才問道:“你願意接受催眠治療嗎?”
聽到催眠治療,女孩整個人再次繃緊起來。
上一次她拒絕了催眠治療的建議……
如果只是看了一本小說,就自我帶入到現實,那麽她應該是一個很容易接受精神暗示的人。
催眠治療會讓她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真實隐痛呈現出來。
看見對方如同赴死一般點頭,時洛翊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眼鏡,銀絲邊框眼鏡遮住他眼眸,沉靜的面容多了一絲內斂斯文。
“請跟我來。”
時洛翊拿着資料夾,走到內室的門前,結果未等他碰到門把手,門卻自發地開了。
他蹙着眉,拿着文件向後退了一步。
“你這催眠椅實在是太舒服了,我一躺就睡着了。”
裏間走出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英俊男人,他伸了個懶腰,眯着眼:“舒服,我也應該買一個擺到家裏。”
看到人的一瞬間,時洛翊深深地吸了口氣,冷聲道:“淩冬陽——”
……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治療夭折,女孩本就猶豫,這麽一吓,驚得她倉皇離開。
“你要不要那麽生氣?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你不感動就算了,還讓周靜收我錢,你這裏死貴死貴的,有這麽對朋友的嗎?”淩冬陽跟在時洛翊身後抱怨。
時洛翊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眉宇間堆滿了漠然:“我從不和來訪者做朋友,下次你如果不預約就出現在這裏,我會直接報警。”
淩冬陽微微一愣,随即驀然瞪大眼睛:“靠!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死板呢?”
時洛翊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重新朝着內室走過去。
淩冬陽跟了過來,追着時洛翊道:“我又不是要和你談戀愛,怎麽就不能做朋友了?你問問這棟樓裏的其他人,他們哪個沒有通過客戶……擴展人脈的?平時喝喝茶,聚個餐,根本就沒有這種死規定。”
“或許吧……”時洛翊打開內室的燈,走到檔案櫃前,“我建議你換一個角度,是我不想交你這個朋友。”
身後終于安靜下來,淩冬陽似乎被打擊到了,過了有一會兒,才憋了句:“……為什麽?”
時洛翊打開指紋鎖,沒有回他。
淩冬陽心有不甘地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好歹我也算是幫你擴展了口碑吧,就剛才那女孩,要不是聽說了我的案例,能來找你嗎?”
時洛翊手上一頓,轉過身:“所以剛才你聽到了多少?”
淩冬陽自覺失言,窺着時洛翊的臉色,小聲,“一點,就一點……”說着,又連忙保證,“你放心,我絕對不往外說,就真的是個意外,不小心睡着了,将心比心,我也是過來人。”
時洛翊閉眼深吸了口氣。
「淩冬陽,男,27歲。
某大廠法務部的律師。
因先後目睹了親人和朋友的死亡,接連的刺激之後,便開始認為自己對死亡有一種預知能力,堅稱自己能看到別人的氣運和壽命。」
他是時洛翊曾經的來訪者,當時淩冬陽被同事連哄帶騙強行拉來看病,時洛翊不願接收不配合的咨詢者,聊了幾句便将人支到了精神科。
但他後來又主動找了過來,淩冬陽一直不肯相信自己患病,不過他不太抗拒心理治療,很積極地配合,只是病情慢慢好轉後,他卻做了一件讓很多人吃驚的事情——他把自己偷偷換掉的藥物都擺到桌上,要求精神科的大夫給他退錢。
“你當初那麽義正言辭地拒絕我,怎麽人家小姑娘一求你,你就心軟了,說真的,你是不是見人姑娘漂亮,起了什麽心思?”淩冬陽抱胸,表情促狹。
“她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她不是精神病。”時洛翊轉過身。
淩冬陽并沒有痊愈,他只是學會了和自己的“病”共存,換了工作,離開了原來讓他感到壓抑的工作環境,人不再焦慮,精神狀态也就好了起來。
原本這類病也是極難治愈,只要不影響正常生活、工作和學習,便不會造成什麽危害。
他如今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
“湊,我也不是精神病。”他幾乎是瞪着眼睛反駁,無奈眼睛太小,頭發有些散亂,氣勢沒能出來,看上去反倒有些不符形象的幼稚。其實淩冬陽的五官單看起來都不出衆,但結合到一起就有一種很詭異的和諧,長眉細眼,配上氣質突出的單眼皮,帥得很有特點。
時洛翊将資料鎖進檔案櫃,不帶什麽情緒地說道:“精神病患者會将自己‘反常’的行為合理化,将幻想當做已發生的事情,他們只信自己堅信的“事實”。”
“我說,你怎麽就不信呢?”淩冬陽看着他,表情有些憋悶,最後,他嘆了口氣,無奈地妥協,有氣無力坐到書架旁的淺綠色沙發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人偶擺件,“算了,你這人工作外沒什麽同情心,都說心理咨詢師要努力理解來訪者的困境,你是把來訪者都當神經病。”
時洛翊走到書架前,将放在書櫃上的藍色快遞袋打開,裏面是一本新書,書名《帷幕》,一本偵探小說,不知道是誰寄來的,助理檢查過沒問題就給他了。
他拆了塑封,随手翻了翻:“是精神病,神經病是器質性損害。”他糾正道。
“嚓……”
時洛翊沒有理會他。
如果說安瀾沒有很強的表達欲,那麽淩冬陽是另一個極端,不用問,他自己都會說。
不多久,淩冬陽的聲音就在房間內響起:“我不知道怎麽和你形容,那幾天我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我确定自己能感覺到,感覺到他們的生命正在消逝,看着他們就莫名的心慌,心悸得厲害,那種不詳的預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窗簾緩緩拉開,夕陽的餘晖一下子漫進房間,時洛翊放下遙控器,走到窗邊的懶人沙發靠坐下來。
淩冬陽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出事兒,你以前和我說,那都是我的想象和錯覺,結果他們……現在我沒法說服自己,那都是錯覺了。”
一周前,淩冬陽的公司發生了一起持刀傷人案,造成三死七傷,傷人者是公司的財會,原本他是想報複公司的老板,但那天老板沒去,惱怒之下,殘忍殺害了勸說他的幾位同事。
時洛翊靠倚在沙發上,雙腳搭在腳凳上,修長的手指翻開書頁,遮住黑潤的眼:“精神病的邏輯和普通人不同,他們會把看到的事情和結果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想象理解,哪怕不合常理,但為了符合自己的期望,或是為了逃避現實,強行和自己的邏輯自洽。”
“你……”淩冬陽被怼得眼角一跳一跳的,“就是說,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相信,對嗎?”
時洛翊淡淡地“啊”了一聲,目光盯着書封扉頁,慢慢地說道:“如果你有證據,證明出事之前你早有預感,或者有和誰說過這件事,我就相信你。”
“這種事情怎麽和別人講?我倒是想和你說的,但是你把我拉黑了。”淩冬陽幾乎是忍着氣道,“時洛翊——你收了我五個小時的咨詢費,好歹開解一下我,能不能有點同理心?”
“我說過,不會再接你的案子。”時洛翊盯着手中的書,依舊沒什麽情緒地說道,“五個小時的咨詢費是損益賠償,你驚到了我的來訪者,或者你可以選擇告我。”
淩冬陽長吸了口氣,擡頭看過去,青年側倚在寬大的椅子上,背後是明亮的玻璃窗,手中的書泛着淺淺的光暈,一起在桌上投下一個單薄沉靜的影子
他想了想說道:“有個說法你聽沒聽說過?”
“嗯?”時洛翊依舊沒擡眼,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變态都很喜歡研究心理學!”
時洛翊翻書的手一頓,過了有一會兒,他無聲地笑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最神秘浩瀚的,除了宇宙,就是人的精神世界,變态如果喜歡,也不奇怪。”
淩冬陽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似乎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兒,問道:“你是因為這個選擇做心理醫生?”
“我是因為……”時洛翊突然頓住,眼神茫然了一瞬。
耳邊不期然地響起一道聲音——
「小翊……」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那聲音不斷地拉扯着他腦中的神經,很大力,很痛,使勁地拉扯——
“铮”地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斷裂了。
「你去幫我去找林晰好不好?讓他來……我想見他,求你——」
「小翊……幫幫我——」
「林晰……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人仿佛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那撕裂的疼痛,仿佛如親身經歷一般,他的眼睛逐漸不聚焦,視線中的文字逐漸模糊起來。
“你……你……你怎麽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淩冬陽略顯呆滞的聲音。
時洛翊緩過神,怔然了一瞬,擡起手擦過臉頰,看着指尖晶瑩的水珠,微微皺起眉。
這種陌生的情緒……
莫名地,讓人無措——
“你沒事兒吧?”淩冬陽遲疑地出聲。
時洛翊放下手,目光移回到書上,慢慢舒展了眉頭,轉移話題:“你為什麽不辭職?”
啊?
淩冬陽緩過神,立時被這個話題抓住了注意力,他愁容滿面:“這事兒現在鬧開了,我們老板因為涉稅違法,正在接受調查,我這時候走,有點落井下石,怎麽也得配合我們少東家都捋順了再說。”
“少東家?”
淩冬陽點頭,解釋道:“我們林總的大公子,人一直在美國,據說是父子倆的關系不太好,不過這次公司出事兒,不得不回來主持大局,只不過董事那幫老家夥都不是吃素的,有一場硬仗等着他。”
“你對他評價很高。”
“嗯?”淩冬陽有些意外,“你怎麽看出來的?”
“很明顯。”
“明顯嗎?”淩冬陽想了想,說,“你不關注,可能不知道,我們小林總是個厲害角色,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被家裏斷供,結果人家非但不受影響,還帶着自己的同學組建了公司,開發了一款智能辦公軟件,用了短短三年時間就在納斯達克上市,積累足夠的資金後,又去研發人工智能,我們林總提起這個兒子,是既自豪又犯愁,只是小林總在國外八年,說什麽都不肯回來——”
淩冬陽嘆了口氣,說:“你說外國真的那麽好嗎,為什麽去了都不肯回來?”
時洛翊笑了一下,目光從書上移開,窗外金烏西墜,金紅色的光在天空彌漫開,如火焰般燃燒着的赤紅,給人一種灼燒的疼痛感。
他也想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好。
方洛然病了,那個人都不肯回來看一眼。
八年……
那個白癡,死的時候竟還想着道歉——
他輕輕地閉上眼,笑着問道:“你們小林總叫——林晰?”
他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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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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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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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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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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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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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