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讨厭我
28.讨厭我
一切發生的很快,以致于白與舟被那條精壯的羅威納犬咬住左腿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郁輕把狗踢開扶起他,狗被随後趕來的管家和安保人員制住,他才感到撕裂的傷口痛意翻滾,那疼痛直連到心髒。
郁輕迅疾地幫白與舟壓迫止血,帶他回屋沖洗傷口,他被咬出的傷口比較深,流了不少血,被郁輕沖洗傷口時疼得冷汗直流。
這種痛不止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恐懼。
郁輕固定住白與舟傷口的那只手都能感覺到他在抑制不住地顫抖,擡頭看他時發現他已是面無血色,緊咬牙關忍耐着。
“沒事了,醫生很快就過來,疼就喊出來,不要忍着。”郁輕溫聲哄着他,手下動作冷靜又輕柔,卻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髒也在劇烈跳動着。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有這種舉動,可他還是做了——在白與舟把他推開後獨自面對那條惡犬時,他應該冷眼旁觀,再在其後為自己找一個合适的借口掩蓋過去。
但他卻還是上前驅趕開了狗,拉起了白與舟。
原因是看到了他那雙受傷害怕的眼睛。
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平時面對他時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與歡喜,那一刻卻被恐懼與悲傷占滿,看向他時像一只被丢棄的小獸。
白與舟疼得說不出話,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衣擺,喊他:“哥……”
“我在。”郁輕繼續用流動水沖着白與舟的傷口,傷口旁流出的血水漸漸變得淡紅,“快好了,再等一下。”
白與舟看着郁輕的眼眶越來越紅,他現在有很多話想問郁輕,想問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讓他被咬,是不是不想救他……
為什麽呢……他是哪裏做的不好?為什麽要讨厭他,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少爺!”管家通知完醫生就跑了過來,把碘伏棉球備在跟前,“我來幫您吧。”他看着狀況不佳的白與舟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小少爺要是出了什麽事,他也不用幹了。
郁輕眉間絞緊,手下卻一點都不耽誤,直到把傷口沖洗完畢,才讓一旁的管家接手,整個過程中白與舟一直拉着他的衣角,似是生怕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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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輕看着他慘白的臉色和繃緊的下颌,幾秒後把手送到他唇邊:“疼就咬着我,別忍。”
白與舟用濕潤猩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聽他的話放下衣角,卻沒咬着他,轉而攀上郁輕的左手,指甲深深地嵌進他的前臂。
郁輕半點未動,一聲不吭。
家庭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給白與舟打了破傷風和狂犬疫苗,再幫他把傷口包紮妥當,朝在場的人叮囑完注意事項後才離開。
“小少爺……”管家仍覺得後怕,他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場演練怎麽會出這種意外,那狗平日裏一直很溫順,怎麽突然就襲擊了白與舟,這個疏忽要是傳到郁都耳裏,他要怎麽擔責?
“意外而已。”白與舟已經緩了過來,對面露憂色的管家搖搖頭,“爸那我明天再和他說。”
管家仍是擔心上前,“我先扶您回房吧,待會把飯菜送到您房裏,您今天就別亂動了。”
白與舟頓了頓,“我下午還有課……”
“休息吧。”一旁站着的郁輕打斷他道,後半句朝向管家:“我送他回房,你叫阿姨做些清淡的菜再送上來。”
管家依言退下,白與舟抿了抿唇,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走吧。”郁輕扶起白與舟,一手架在他腋下,一手扶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白與舟在郁輕靠過來時身體有剎那的僵硬,随後一點一點地放松下來,把大半個重心都落在郁輕身上。
“小心樓梯。”郁輕看着腳下的臺階提醒道,白與舟聞言忙低頭看着路,輕輕“嗯”了一聲。
-
郁輕把白與舟送到他房間,扶他在床邊坐下,再草草環顧了這間房。
自白與舟搬進郁家以來,他還未來過白與舟的房間。出乎他的意料,白與舟的房間很幹淨簡潔,一張床、一個衣櫃加一套書桌,加上獨衛,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因為東西不多顯得房間有些空。
而在靠床的書桌上堆着兩疊書,其中有幾本攤開的書頁上是字跡規整的筆記,旁邊散布着幾支筆和淩亂的草稿紙,代表着這間房的主人在這張書桌上花了不少時間。
郁輕視線在書桌上停留了一會,才又把目光轉回白與舟身上,“打完針後會有些累,你待會吃完飯後就先休息吧,課的事不急。”
白與舟嘴唇還是白的,他不敢看自己左腿的傷口,也沒怎麽看郁輕,讷讷道:“哥……是在關心我嗎?”
郁輕看着白與舟面無血色地低下頭,這個神情讓他想到三個月前,在醫院獨自抗下一切的那個青年——現在的白與舟和三個月前的他有着一樣的脆弱和失落。
郁輕停頓幾秒,眉間緊了又舒,随後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白與舟緩緩擡頭,看清了郁輕眼中的擔憂,視線再往下,看見他手上方才被自己抓出的紅痕,其中有一道痕跡太深,已經露出血色。
他盯着那道傷痕看了半晌,“他們都在說哥的壞話,說哥讨厭我,不喜歡我……”白與舟閉上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在郁輕面前提這些,心中酸澀得難受,“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對吧?”
他看着郁輕,眼中閃着瑩潤的光,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問他。
郁輕的臉色有剎那的松動,轉瞬即逝,兩秒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溫柔與安撫——
“別多想,你是我弟弟,我怎麽會讨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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