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番外六

番外六

父親因公殉職，只留母親一人拉扯我和兄長長大。慶幸的是我家祖上世代清廉，沒有人欺負我們，兄長長大也做了官，人人都誇贊頗有父親遺風，兄長娶了親，嫂嫂待我也極好。

兄長娶了親，母親就只剩下我一樁心事未了，想着為我尋一門親事，最後挑來挑去，訂了與我一同長大的劉家。他家官階不算高，但他父親與我父親是同僚，我與他也有過幾年的情誼在，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兄長悄悄套過劉家公子的話，知道他也是喜歡我的，又問了我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我是有些喜歡劉家公子的，不管是他家還是他本人，都明裏暗裏接濟了我家不少。他會替我趕走嘲笑我沒有父親的人；會在我因想念父親而哭鼻子的時候安慰我；也會在兄長生病我們沒錢買藥的時候跑去找郎中，為我們墊付銀兩。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像天上的月，光芒不似太陽那般耀眼，也不如星星那般被人贊嘆，卻也照亮過我，溫暖過我。

婚事還沒敲定，就迎來了國喪，婚事便被擱淺至國喪之後。不曾想喪期結束後，等來的卻是召我入宮的聖旨。

聖旨既下，我不能抗旨，劉家也表示理解，于是，在沒有一場正式的告別中我們此生就此別過。

入宮後，我住在靜妃娘娘所在的玉寧宮偏殿——芙蓉閣裏。相處中，我與靜妃的關系也算親近，後來我被召侍寝，許是我臉上的情緒太過直白，讓靜妃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她端來一碗湯藥，寧靜的說：“這是避子湯，宮裏本不讓有，是我向沈昭儀要來的，她擅醫術，又是司藥世家，你可以放心。”

我端起碗，将那藥一口悶，喝完後我問出疑惑：“那宮裏一直沒有子嗣，是不是……”

靜妃明白了我沒說完的話，為我解釋道：“我和溫妃是左右丞相的人，皇上不可能讓我們有孕，而吳少使和沈昭儀則是他挑選出的工具，可皇上忘了她們是人不是工具，誰也不想嘗嘗被人利用的滋味，在她們侍寝完，就會偷偷服下避子湯。”話畢，又囑托了我一句：“這是秘事，你不可外揚。”

我明白其中的利益要害，點頭承諾她。

兄長平定袁氏有功，皇上寵幸了我，但事後我卻一時疏忽忘記了喝避子湯，懷了身孕。後來我家名聲被污蔑，又傳出我将是繼後的人選，我不受寵，此時又在風口浪尖上，只能幹着急。可第二日便聽說賢妃出言解救了我的困境，于是在我們的冊封典禮後我特地去鐘春苑對她表示感謝。

我誕下了一名皇子，他是皇上的第二個皇子，又或許因為我的緣故，并不受皇上喜愛，好在他長大後對皇位不感興趣，只是做個閑散王爺，這倒也好。

後來，靜妃薨逝了，我哭得最傷心，因為在和她的相處中，我見過她的嬉笑怒罵，她是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還是淪為了政治權益的犧牲品。

沒過幾年，皇上駕崩，太子登基，新皇準許我可以搬去瑞承的親王府安享晚年。像如往常一樣，侍女喚我起床，卻沒有聽到應答，才發現我已西去。

這一生，雖平淡倒也安穩，只是細想來總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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