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鬼域

鬼域

死人怎麽會知道她們此行的目的

慕扶柳當即住了口，盤算起該用什麽辦法把消息遞出來了。

可她在心裏冥思苦想，蓮青衣卻是分毫不知，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慕……慕扶柳，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的死與這裏有什麽淵源麽”蓮青衣想了無數種可能，但每一個都解釋不了慕扶柳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慕扶柳已死，這是前提。

她的魂魄會出現在這裏，要麽就是死前的執念牽系此處，無法離開;要麽就是她一路流浪過來歇腳的。

慕扶柳算是被她給問住了，但又不能實話實說，只含糊道: “這個嘛，說來話長，你呢，你怎麽會來這裏”

蓮青衣頓了頓，便把自己來之前的經歷說了出來。

原來昨夜送幾人離開後，她就返回去與馬賊一夥周旋，想盡量拖延時間，給幾人争取逃跑的空間。

那群馬賊果然不是她的對手，鬥了一陣就黔驢技窮了，為首的馬賊頭子還算有點眼力，看出蓮青衣的身份不一般，不是他們能動得的人，有心賣個好，便讓手下的人住了手，現身道: “仙師，剛才多有得罪，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我們這就滾蛋，絕不敢再攔您路了。”

這人長得平平無奇，就是普通的路人裝扮，若是扔到人堆裏，絕看不出是馬賊的身份，說話時臉上還很謙卑，老實巴交的。

蓮青衣收回拂塵，淡淡道: “你差點傷了我的人，這又怎麽算”

那頭子聞言一噎，半晌才道: “仙師，我們也都是窮苦人，實在沒了法子才做這等勾當，要不我拿一百靈石給您，就當是給那位小兄弟的診金，如何”

“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跟你打聽一件事。”蓮青衣道。 “這條大路是通往東原縣的沒錯吧”

得到肯定回答後，蓮青衣又問: “那怎麽還會出現你們這樣的劫路人，官府就不管麽”

那頭子小心道: “仙師，您這是要去東原縣”

蓮青衣點頭。

“仙師，可不能去呀!我們就是從東原縣逃出來的!”頭子突然激動起來。 “那兒鬧鬼鬧得厲害，凡是去了那兒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有來無回!”

看他說得懇切，蓮青衣也信幾分，只問: “鬧鬼也不是奇事，找人除了就是，何至于讓你們背井離鄉跑出來做馬賊”

那頭子一拍大腿，竟然流下淚來，道: “您有所不知，我以前本是在東原縣街上開當鋪的，一年前隔壁的青樓着火，把我的鋪子也燒了一大半，您也知道，我們開當鋪的本身沒什麽錢，靠的就是買賣庫存，這一下算是折了我的根本，要是不跑，光賠錢都不夠我賠的。

我和幾個夥計跑出來，本想着找個荒村躲上幾年，等風頭過了再回去，可沒想到從縣裏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說，那家青樓變成了一個旋轉的大洞，凡是附近的，經過的，偷看的，甚至有人單單是想了想，都會被吸進去。

幸虧我跑得早，不然留在鋪子裏，也絕不可能逃脫被吸進去的命運，誰不知道那家青樓曾經死過那麽多人，被吸進去肯定沒有好結果!”

他的話大多是有關自己的，但蓮青衣心思機敏，立刻就提取出了最重要的信息——真正阻止他們回去的，是那座青樓。

可青樓，又怎麽會是大洞呢

“你說的青樓着火，究竟是怎麽回事”

随後，那頭子便把當初青樓裏的兩位娘子如何争風吃醋，如何絕食，如何點火的往事說了一通，大概是因為鋪子離得近，所以知道得頗為詳盡。

他講完之後，又加了一句: “死了不少人呢，仙師，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聽後來出來的人說，那個大洞越變越大，把半個縣城都納進去了，出了這麽邪門的東西，誰還敢在那裏居住”

蓮青衣皺眉道: “越變越大”

一開始聽他的說法，本以為就是死的人多，變成了養屍地，可養屍地可不會擴大，也不會吸人進去，照這個說法看來，這地方多半是成了一處鬼域。

鬼域是說一個地方，因為冤死的人太多，怨氣結在一處幻化出自己的空間來，那些有怨氣的靈體就居住在裏面，若是不及時消除，就會開始影響周圍的活人。

這樣的鬼域以前并不少見，甚至有盤踞起來為害一方的，但自從各大宗門發展起來之後，就合力将這些鬼域全都剿滅了，再後來宗門各自鎮守一方，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東西出現。

東原縣雖是縣城，但地處偏僻自成一體，又正好處在宗門勢力範圍的間隙裏，所以成了漏網之魚。

蓮青衣下了定論，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知道了，可踏雪和原柯不知道，他們比她早走一步，說不定已經進了東原縣。

她掏出一包靈石遞給那頭子，道: “這些靈石給你們，先去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不要再做攔路打劫的勾當了，等我把東原縣的事解決了，自然有你們回家的時日。”

那頭子連忙擺手: “我們不孝敬仙師就罷了，哪裏敢收仙師的錢，只要您能把那些鬼怪除了，還我們一個幹幹淨淨的家，別說是不打劫，我們就是給您塑金身天天跪拜也行啊!”

蓮青衣又讓了幾次，對方執意不收，還說自己有積蓄，這才罷了。

這之後，她騎上頭子送她的馬，快馬加鞭朝東原縣趕去，但她趕到時已經遲了，城門前只剩下一匹靈駒，人已是不見了蹤影。

蓮青衣知道，他們定是被吸了進去。

她走上前去，也慢慢融入了濃霧裏。

等再醒來，她就發現自己置身鬼域裏面的一條小路，這路只有一個方向，不管怎麽走，都只會通往一個地點。

蓮青衣這才知道，所謂着火的那座青樓，竟然就是醉雲樓。

這個巧合讓她有些驚訝，但也沒太在意，她一路走進來，想找人打聽看看，有沒有見過一只貓兒，可她都把大廳裏的人問遍了，也沒什麽線索。

正在這時，她看到了慕扶柳。

實際上，她曾經偷偷動用禁術，尋找過慕扶柳的蹤跡，但并未得到任何回應，會有這樣的結果，要麽是對方已經轉世，要麽是對方身處的地方與外界不能互通。

鬼域，就屬于這一種。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懷疑慕扶柳的身份，直接就找了上來。

慕扶柳聽罷，就知她和自己的遭遇相似，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沒有遇到負責引路的人。

“我也跟你一樣，路過這裏就被吸進來了。”慕扶柳随便扯了個謊，就道: “這麽說，你是進來找你的貓的”

故意把話題往這上面引，是讓蓮青衣別把她和貓想在一起，最好是撇得遠遠的，越不相幹越好。

蓮青衣心中有無數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她深知在這裏遇上慕扶柳乃是奇跡，兩人好不容易相見，本該說些更重要的話題，比如真兇，比如轉世，可對方明顯并不想說這個，反倒一直把話題往她身上引。

她只得嘆了口氣，道: “是，也不是，踏雪先我一步進來，是為了尋找一對姓原的姐妹，我也打聽過了，暫時還沒什麽消息，本想先與踏雪彙合再說，可是也沒見到她。”

慕扶柳心道你肯定找不着啊，踏雪在你面前呢。

不過蓮青衣既然說出了原氏姐妹的事，那事情就好辦了，只要自己提出幫她去找，那事情就順理成章得多。

想到這裏，慕扶柳問: “你先前說這裏是鬼域，是不是說，這裏面的人都是鬼魂”

若是這樣，那原氏姐妹也是鬼魂了。

蓮青衣搖頭: “也不是，後來被吸進來的那些人，全都是活人，不過他們如今也摻雜在其中，分不出誰是誰了。”

“有關那對原氏姐妹，我倒有個消息。”慕扶柳道。 “我聽說，她們沒有死，如今就在這醉雲樓裏。”

蓮青衣沉吟片刻，道: “你怎麽會打聽她們的事”

“這個嘛……”慕扶柳就知道她會這麽問，但所幸剛才她已想出個萬全的說法，便道: “其實也不是我要打聽，是我坐在這裏吃酒，聽隔壁桌上的人談起才知道的。據說有位少年一直在打聽這件事，也不知是什麽來歷。”

“那是原柯，那對姐妹的哥哥，也是與我們一同來的。”蓮青衣剛才并未說起原柯的事，這下聽她這麽說，就猜出了少年的身份。

如她所想，原柯果然也進入了鬼域。

只是不知為何，卻沒在大廳裏看到他。

“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倒無事可做。”慕扶柳假意清了清嗓子，道: “可以幫你找找人什麽的，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添亂，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其實要按慕扶柳以前的性子，絕不可能多管蓮青衣的閑事，但身為踏雪與之相處了這麽久，她的觀念早變了，眼下，她算是十分克制，才勉強維持住自己的人設。

她表面冷冰冰拒人千裏，實際上，她恨不得現在就變回踏雪，往蓮青衣肩膀上一趴，那樣倒更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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