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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蕭鑒昀坐在桌邊,以手扶額,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少女圍的水洩不通。
“什麽是或不是,你從漱玉姐姐房間裏出來了,你就得對她負責!”
“你有沒有對她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呀!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做了之後不承認呢!”
“我們旎芳閣不是那種勾欄院!我們也不是那種可以随便出賣自己身體的姑娘!我們懂什麽叫從一而終的!”
“漱玉妹妹那麽好的人,她跟你還有同生共死的情分,你們不一樣的呀,小侯爺你不可以辜負她的!”
“蕭小侯爺。”虞媚娘以一種談判又訓誡的威嚴語氣與蕭鑒昀道: “按照我旎芳閣的規矩,絕不能教任意一個姑娘白白吃虧,你給個生辰八字,我不日會去你府上提親事,希望你不要做那縮頭烏龜,否則我也有本事叫你在未央都身敗名裂。”
“我本來名聲也不咋地……”蕭鑒昀有點兒頭痛,旎芳閣衆女說累了,留了個短暫的空隙,他見縫插針的開口道: “不是,諸位姑娘在聲讨我之前,不若先去問問漱玉姑娘,她願不願意嫁我”
“她怎麽可能不願嫁你!”
“就是,她不願意嫁你,用得着跟你虛與委蛇這麽久麽還為了你差點兒死在巴圖溫手上!”
“一個女子連身子都給你了,你還懷疑她願不願意嫁你,小侯爺你這話叫人好生心寒!”
“可她沒有給我——”蕭鑒昀百口莫辯,一腦門官司道: “她當真沒有與我發生什麽,不信你們去問她——”
“這種事情你讓我們怎麽去問她啊!!”
“就是就是,姑娘家怎麽好意思說!”
“蕭小侯爺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呀!!”
旎芳閣衆女是空前絕後的團結,一副勢必要為漱玉讨一個公道的陣仗,樓上忽的門開,聽得一人清冷道: “我與他确實沒什麽。”
衆人靜了片刻,齊齊轉首,見漱玉立在那兒,神色淡淡。
“聽到了吧,當事人都這麽說。”蕭鑒昀如蒙大赦, “我就知道漱玉姑娘最是坦蕩磊落,不熟男子,不會錯怪和污蔑任何一個好人。”
虞媚娘在一旁盯着蕭鑒昀的後腦勺看了又看,忍住了給他一拳的欲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揮手道: “也罷,都散了散了。”
漱玉裹了件披風下樓,蕭鑒昀三步并作兩步的迎上去,湊到她身邊獻寶: “我買了好吃的,有雞有鴨還有甜食,你吃不吃”
“喝粥喝飽了。”漱玉漠然說。
蕭鑒昀不覺碰釘子,續道: “謝謝你替我澄清。”
“你也說了,我不錯怪和污蔑任何一個好人嘛。”漱玉平靜道: “強扭的瓜也不甜。”
蕭鑒昀: “”
蕭鑒昀: “你什麽意思……喂,外頭風大,你又要去哪兒”
“去看看北印人的屍體。”漱玉說: “我以為很快會給旎芳閣一個說法。”
她不提蕭鑒昀還沒覺得,一提蕭鑒昀只覺得不對。
“到現在仵作也沒來過一次。”他沉吟道。
“連仵作都沒來”漱玉足下一頓,詫然。
“放置屍體的地方不幹淨,你就在這兒等着,我去替你瞧。”蕭鑒昀按着她的肩坐下,正色道。
“那你速去速回。”漱玉說。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蕭鑒昀歸來,沉聲道: “出問題了。”
漱玉料想他去這麽久便是事情有變: “如何”
“北印人的屍體不見了。”蕭鑒昀說。
漱玉的腦子一“嗡”。
“看守被人打暈了,我問不出什麽,就順道去了一趟最近的火場。”蕭鑒昀說: “去的晚了,只剩了些骨頭茬子,有野狗在啃,怕是也查不到什麽。”
“好徹底的毀屍滅跡。”漱玉的五指在桌上捏緊,眉頭緊蹙。
“本來還指望淩二拿着北印人的罪證去上頭狀告府衙的治安有失,現在倒好,屍體沒了。”蕭鑒昀被氣笑。
“且當日他們以修繕公事為由封路趕人,除了我們,連目擊者也找不到第二個。”漱玉說: “再用些春秋筆法,整件事便要就此揭過了。”
“那旎芳閣受的損失呢你們這些弱女子吃的虧,又該找誰償還”蕭鑒昀颦眉道。
“打落牙齒活血吞。”漱玉低聲說。
她這話并非氣話,是事實,蕭鑒昀注視着她過于冷靜理智的面容,思忖道: “小小府衙,居然只手通天。”
“這事兒沒那麽簡單。”漱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拉住了蕭鑒昀的袖子, “淩二公子呢現下人在何處”
“他自是回府了,少非不比我,家中有父兄管教。”蕭鑒昀道: “做什麽突然問他”
“若是北印人作亂的事被掩蓋,那淩二公子未得軍令擅自用兵的事就成了事實!”漱玉凝重道: “将軍府不作為,定要遭人指摘!”
蕭鑒昀微微一怔。
漱玉這話分析的極對,當整件事的性質黑白倒轉,所牽涉其中的人的結局也就大不一樣。
他們這些受害人籍籍無名,頂多也就是被忽略,得不到個應有的交代,但聲名在外的淩少非不一樣,必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我得去幫襯少非。”蕭鑒昀低聲道。
“你速去。”漱玉道。
蕭鑒昀遲疑了一瞬, “那你——”
“我就在這兒,有那麽多人照應着呢,你不用擔心我。”漱玉笑了笑。
“這話聽着耳熟。”蕭鑒昀說。
“你也知道”漱玉挑眉: “我自然不會像你一樣無聲無息的跑了。”
“誰說的,我這不是回來見你了,我總會回來的。”蕭鑒昀将那些吃食一并塞進她懷裏,挑眉哼道: “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将它們吃完了。”
不等漱玉答,他飛身離去。
漱玉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北印人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小了只是府衙的倏忽失職,但大了,便是通敵之嫌,若往後北印人都能如此悄無聲息的滲入大梁都城,為所欲為而不用付出代價,這大梁豈非與北印囊中物無異那就太可怕了。
可眼下又無處入手偵查。
他們一群平民老百姓,無權無勢,有什麽資格去問責官府呢淩少非倒是有幾分話語權,可當下他自己尚有罪責未洗清,極容易被人拿來做文章,還是尊泥菩薩,又怎能幫的上他們
說來說去,權之一字,至關重要。
“漱玉姑娘。”背後有人顫聲喚她。
漱玉回眸,發現虞媚娘不知何時竟站在她身後,雙目盈淚。
“掌櫃的你這是……”她尚不解其意,就見虞媚娘屈膝行禮道: “受我一拜!”
漱玉吃了一驚,伸手去扶道: “你這是何意掌櫃的,快起來說話。”
“多謝你……”虞媚娘顫聲道: “替我護着旎芳閣,還有……讓蕭小侯爺去護着少非。”
“淩二公子赤子之心,自不能讓他無辜受累。”漱玉說。
“多謝,多謝。”虞媚娘擡手以絹子擦拭眼角, “漱玉姑娘,從現在起,你要旎芳閣如何,要我虞媚娘如何,我皆聽你的,絕無二話,你便是我與旎芳閣的恩主。”頓了頓,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低聲道: “蕭小侯爺與你之事,我定會竭盡全力,必不讓他成為旁人的郎婿。”
漱玉莞爾失笑。
“掌櫃的,有一事我不知當問不當問。”她輕聲道。
“你我之間,但說無妨。”虞媚娘道。
“坊間傳聞衆多,但你與淩兆城将軍……究竟是什麽關系”漱玉道。
虞媚娘怔了怔。
此處為靠窗一桌,僻靜無人,外頭雨後寒涼,潮濕的水氣沿着屋檐墜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虞媚娘發了會兒呆。
“年少夫妻,蘭因絮果罷了。”她輕聲道: “時間過去太久,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
“既然是年少夫妻,那為什麽如今的将軍夫人不是你呢”漱玉說: “是淩将軍負了你麽”
“沒有,他是個良配。”提起舊愛,即便時隔良久,虞媚娘的唇角仍然上揚,帶着絲絲縷縷眷戀的笑意, “在我看來,世界上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文武雙全,忠勇果敢,他樣樣都好,唯獨沒有個太好的出身,所以博前程時,總要比旁人艱難許多。”她說着,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輕輕撫摸着,上面刻着“踐塵”二字。
“我認得這個。”漱玉道: “旎芳閣上挂着一副唐代戎昱的詩。”她略有詫異道: “竟是淩将軍的墨寶”
“是,他很喜歡那首詩,我也喜歡,首次出征時他寫了交給我裝裱,我便一直收着。”虞媚娘笑道: “踐塵是他舊時名諱,入了京城之後被先帝賜新名‘兆城’,有照拂皇城之意,舊日的名字便被舍棄了,故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你們是和離”漱玉想了想道。
“嗯,好聚好散。”虞媚娘失笑說: “我勸的他如此,他也素來聽我的。”
“為什麽”漱玉說: “能共甘苦,卻不能共富貴”
“我們所求從來不是富貴。”虞媚娘輕聲說: “我與踐塵幼時生于栾城,那裏經年戰亂,不知太平為何物,所以後來踐塵入京就一心從軍,他從小小的兵卒開始,有戰必往,不遺餘力的向上爬,他做夢都想成為一個能守護盛世太平的武将,但……為官之道殺人殲敵更複雜。”
“他的出身不夠顯赫。”漱玉眯了眯眼,說。
“是。”虞媚娘不置可否, “不只是他,還有我,我身為他的妻子,沒辦法給他一點助力……這也便罷了,那年,我回鄉下省親,遇上北印鐵蹄踏入建州……我被他們擄去了。”
漱玉猛然一怔。
“你——”她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話來。
虞媚娘垂目,肩膀輕顫,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撕開陳舊的傷疤,她的唇角的笑淺淡凄涼。
“與我一同的貞潔烈女們不是被殺死便是自戕而亡,我為了保住性命,用盡一切茍且的手段……”她輕聲說: “我能屈能伸,終于等到了踐塵的兵來救援……”
“他竟為此厭棄你麽!”漱玉皺眉道。
“不,他沒有。”虞媚娘搖頭: “但世人會。”
“可世人之看法與你何幹”
“人言可畏。”虞媚娘說: “我若是索性死在北印人手裏,成為踐塵貞烈的亡妻,倒也能為他的前途添磚加瓦,但我活着,是茍且,是污點,我心裏明白,一個被北印人侮辱過的女子,一個曾屈從于北印人的女子,再不可能成為正一品的将軍夫人,先帝何其嚴苛,絕不會允許踐塵的家譜之中有任何錯漏,若有,必不會将大營兵權交托于他,他非但會為人恥笑,仕途也将坎坷……可即使如此我依然不甘願死,因為死了就再也見不着他,我還想見他。”
漱玉啞然,良久,她道: “這是什麽世道”
虞媚娘笑了笑。
“踐塵疼惜我,心中亦悔恨,本想帶着我還鄉,就此作罷,但我問他,你不留京城,不禦北印,往後北印人再入侵大梁,還有誰能擋得住他們欺淩他人妻兒”
“所以你們好聚好散,他娶了如今的夫人,成了臨安将軍,而你則留在京城……開了旎芳閣”漱玉說。
“是啊,當時的汾寧郡主正好心儀于他,不介懷他的出身,你看,如今他成了大将軍,護得大梁平安,教出的兒子也忠勇果敢,阖家幸福,而我……能屈能伸的我也适合這生意場,堕入風塵,便也不會有誰去計較我的曾經。”虞媚娘說: “我還能瞧見他,能拿着他曾許諾我的信物回憶過往,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
“好嗎”漱玉皺眉說。
“世間安有兩全法,你往後便能明白,殘缺才是人世的常态,我至少還曾遇到過一個值得相伴托付之人,擁有少年的時光。”虞媚娘說: “許多人也許一輩子都遇見不得。”
“我不懂。”漱玉說: “明明可以握住,卻偏要松手什麽的,我不是個喜歡松手的人。”
“也是。”虞媚娘聳了聳肩, “你應是比我幸運的,蕭小侯爺是良配。”
漱玉眨了眨眼,沒有接茬,只一手托腮,轉眸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他見沒見着淩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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