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眼放光誰

第34章 兩眼放光誰

好啊你當着我的面提前牆頭？

窦濯和周赴都叫他識青，路識青卻從來沒覺得哪裏有問題。

可容敘随意地叫出來，卻讓他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況且容敘也不是正常的叫法，“識青老師”四個字好像含在口中暖了很久才不經意地幽幽飄出來般，尾音微微上揚，一聽就騷氣得很。

——正經人根本不這樣叫。

路識青本來臉色蒼白，硬生生被這句叫得紅暈飄到耳根。

他忘了自己剛才回答過了，手足無措地又磕磕絆絆道：“我……我我準備好了。”

容敘笑起來，手肘撐在輪椅扶手上，姿态散漫随意地靠近他，故意問他：“識青老師冷嗎，怎麽連臉被凍得通紅？”

識青老師：“……”

路識青還沒來得及臉紅，李導的聲音傳來。

“容敘你在那開什麽屏呢，開拍了開拍了都說幾遍了！蠟燭要是燒完了你給我一個一個點上去！”

容敘：“……”

容敘啧了聲，手一撐終于賴叽叽地站起來。

路識青如蒙大赦，輕輕松了口氣。

但還沒松完，剛走兩步的容敘去而複返，走到他身邊微微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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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識青呼吸瞬間屏住了，瞪大眼睛往輪椅後縮。

容敘卻從兜裏翻出兩個暖貼，扒開路識青手裏捧着的小手爐布包層。

那小手爐當然不可能真的放炭，薄薄一層布包裹裏完全是個鐵疙瘩，一碰就凍手。

容敘很有經驗，把兩個暖貼站在小手爐外側，使勁搓了兩下，又把繡着花兒的布包重新套回去，塞到路識青手中。

這麽冷的天，容敘手卻依然滾燙，他垂着眼，指腹無意中蹭過路識青光潔冰涼的手背，輕飄飄的像是羽毛撓了下。

路識青微微一哆嗦，呆怔看着他。

等回過神時容敘已經走得只剩下個胡亂飛舞的黑色披風。

随着一聲action，穿着夜行衣的群演破開紙糊的木窗而入。

祠堂燭火被吹得一陣搖晃。

趙沉尋這裏會有個吃驚的神情，但路識青最受不了一驚一乍的，直接被撞窗聲吓得一哆嗦，真切地驚吓到了。

不過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群演極其賣力，飛快沖來手持着長刀朝着路識青的面門直接劈下。

路識青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

——普通人第一反應便是閃躲或往後退，但瘋瘋癫癫的趙沉尋卻不會。

就在寒光一閃即将劈到面門時，路識青卻瞳孔一顫，好像慢半拍地往後微微一躲，臉上露出一抹驚恐。

李導眉頭一皺。

不過沒等他皺完，容敘從雪中而來，手握長刀噼裏啪啦一通交手，黑衣人倒了一地。

“沉尋！”

李導愣了下。

路識青這個從興致寥寥到驚慌躲閃的度把握得堪稱絕妙，不懂劇情和趙沉尋人設的可能只會覺得他被吓傻了，反應都慢了半拍。

但配合着下一秒趙倬一刀劈來的鏡頭，頓時就讓原著黨知曉。

趙沉尋之所以變臉，是因為這小瘋子在趙倬面前裝乖呢。

李導對路識青敏銳的反應簡直算是嘆服。

剛嘆服完，就看監視屏上本來應該滿臉高興喊着“兄長”的路識青狀态有點不對。

他是高興了，但情緒卻不是趙沉尋的。

路識青眉眼帶着笑，但卻顯而易見看出他似乎是尴尬羞赧的，語調也不像之前那樣帶着少年的朝氣，小聲說。

“兄長。”

正要單膝跪下去查看弟弟有沒有被傷到的容敘一愣，差點沒接下去。

李導忍無可忍：“停！”

路識青心裏一咯噔。

他第一次和容敘演對手戲，就吃NG了……

李導脾氣一上來，連容敘都罵，更何況路識青。

“識青，你剛才那表情不像是見好久不見的哥哥，倒像是和情哥哥久別重逢破鏡重圓，你害羞什麽？！”

路識青：“……”

路識青臉騰地就紅透了。

姓容的“情哥哥”在旁邊随手握着刀甩了甩，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垂眼看向路識青。

當着整個劇組的人被這麽說，路識青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就地埋了，腦袋上像是在咕嘟嘟冒白霧蒸汽，整個人都要燒熟了。

好在劇組的人都清楚李導的毒舌和口不擇言的比喻，根本沒往那裏想。

一鏡二次開始。

路識青強迫自己壓下害臊，飛快調整好情緒入戲，終于沒再出幺蛾子。

趙沉尋被罰祠堂本就委屈，此時突然看到遠在千裏之外的兄長神兵天降救下他，頓時歡喜得眼睛都亮了。

“兄長！”

把長刀從刺客身上拔出，趙倬收刀入鞘，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輪椅邊，單膝跪地和趙沉尋平視。

趙沉尋離得太近，臉上濺了幾滴鮮血。

趙倬已經太久沒見這個幼弟，神色冷厲手卻微微發抖想去把他臉上的雪擦掉。

但他忘了自己手上也帶着血，滾熱的指腹輕輕一抹，反而把弟弟蒼白的臉上蹭出一道豔紅的血痕。

“沉尋……傷到了嗎？”

趙沉尋眼睛一彎：“沒有！兄長來得好及時，一點都沒傷着。”

趙倬下意識想收回手，趙沉尋卻突然伸出手按着他的手背，強行讓他滾熱的掌心貼着自己的臉頰，眼中全是毫不掩飾的依賴。

“……但我被吓着了，兄長再安撫安撫我吧，要不然今夜我肯定做噩夢。”

一直冷着臉的趙倬沒忍住笑出聲，強行把手收回來，不輕不重地斥道：“沒大沒小。”

趙沉尋笑容沒變，眼神卻有一瞬間的冷。

劇本其實只到這裏，但李導卻敏銳地發現個細節。

路識青……

竟然在歪着頭認真看着容敘的手。

李導看過路識青的《九重傳》，當時對劍靈和秦疏在整體鏡頭中暗搓搓的互動拍案叫絕。

本來以為是趙導的主意，但現在看來，那些互動小動作似乎是路識青自己處理的。

就像現在，他只用一個看容敘手的眼神就演出了趙沉尋的隐秘病态。

單獨看一個鏡頭并沒有什麽，但如果後續趙沉尋身份性格攤開，那這個鏡頭能被觀衆解讀的就多了。

果然有天賦。

李導說：“過了過了，特別好！繼續推個近景！”

近景鏡頭是路識青被長刀即将砍到面門的片段，因為是近景只需要刀鋒懸在面頰就可以。

其他零零碎碎的劇情很快就補拍完。

路識青出戲太慢了，喊了過還坐在椅子上看着容敘的手。

眼神像是鼠标似的，容敘擡了下手路識青的目光立刻靈敏地跟過去，沒有絲毫延遲。

路識青還在發呆，就看到那只手似乎停頓了下，接着緩慢朝着他靠近，修長的五指一點點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識青老師？”

路識青猛地回神：“嗯，嗯嗯，我聽着呢，我準備好了。”

容敘：“……”

容敘失笑：“準備什麽啊，拍完了，走，去卸妝回酒店。”

路識青這才後知後覺，趕緊從輪椅上站起來。

但他坐了太久，腿根都麻了，剛一站穩就搖搖晃晃往後一跌，差點又重新坐回去，被半路中一雙手一把扶穩。

容敘好像一直在關注他，手伸得及時。

路識青下意識反手攀住他的小臂，隐約感覺到隔着一層衣服下微微繃緊的肌肉，滾熱又有力。

他好像被燙到了，趕緊站穩後松開手，入戲時的臺詞功底瞬間忘得一幹二淨，又開始尴尬地蚊子嗡嗡嗡。

“謝謝容老師。”

容敘笑眯眯說了句沒事，吊兒郎當去卸妝了。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窦濯：“……”

不是，他有病吧？

路識青往後摔坐回輪椅上也沒事，他閑着沒事偏偏湊上去接人家？

卸完妝後，已經十一點多。

幾人一起坐劇組的車回酒店。

窦濯和容敘坐在前面閑聊。

路識青單獨坐在後座，拿着手機嗒嗒敲字給周赴發消息。

【Cyan：周師傅你到了嗎！騎着烏龜也要到了吧QAQ】

【周師傅：早上就到了，去北城見個朋友，馬上回酒店】

路識青終于放下心來。

外置嘴來了。

因為路識青的過度依賴，導致幾個月前就該找好的助理現在都沒着落。

【周師傅：對了，我早上來的時候和穆白霭坐得同一個航班，他也是來北城演《長安意》，當時姜孔念這個角色就是他截走的。】

路識青歪頭想了想。

穆白藹？

名字好奇怪，還挺熟悉。

【周師傅：我還幫你要了個簽名呢，等會拿給你】

路識青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受江一蔓的影響，路識青幾乎對娛樂圈明星如數家珍，獨自相處時就是刷劇刷電影。

路識青本命是容敘，可對其他明星也會多多少少扒着牆頭往裏瞅一瞅。

但也只是瞅，不會像對容敘那樣瘋狂砸錢追星。

路識青本着“簽名不嫌多”的追星人本質，悄咪咪地問。

【Cyan：是to簽嗎？】

【周師傅：是啊，to“拒絕和容敘舌吻老師”。】

【Cyan：啊啊啊啊啊！！！！（我的精神病一觸即發.jpg）】

【周師傅：開玩笑的，他認識我，我就to了你的微信名。】

路識青差點尴尬缺氧，看到這條這才緩過來。

【Cyan：我又不粉他，之後還是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了。】

周師傅大概在忙，懶得打字，直接語音發過來。

路識青很少聽語音，一般都是語音轉文字。

他正要去點，影視城的路有些不平，車身一個颠簸手直接點到語音上，直接當場揚聲公放。

周師傅說：“你最好是，我之前還看到你在重刷穆白藹前段時間出名的那部小破網劇呢，當時兩眼放光……”

路識青：“……！！”

路識青趕緊手忙腳亂地點暫停。

整個車廂一陣死寂。

路識青尴尬得頭皮發麻，恨不得跳車！

正在前座和窦濯說話的容敘眼神幽幽地轉頭看他。

粉誰？

兩眼放光誰？

作者有話說：

容敘：我的精神病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