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回魂啦回魂啦
第33章 回魂啦回魂啦
見縫插針叫名字算怎麽回事。
路識青很滿意自己的“坐騎”。
拍定妝照時的輪椅被調整了點小細節,還鋪上軟墊子,到時候大氅一堆看不太清,坐起來舒服點。
因為場景布置,第二場鏡頭是《長安意》趙沉尋的第一次出場。
窦濯飾演的角色是殿前司指揮使荀行舟,奉命追查上月禁軍大雪日慘死城外之案,經過半月調查,終于循着絲絲縷縷的線索查到趙家。
場景布置在酒肆中,窗外就是熱鬧喧嘩的大街,和第一場趙倬打馬進京的背景大差不離。
——不過這場比剛才那個大場面要好弄的多,只需要在鏡頭上面灑人造雪,造出一方窗景就行。
路識青坐在輪椅中,四四方方的窗景外群演吆喝着走來走去,劇中氣氛瞬間就帶起來。
李導的劇都是現場收音,開拍之前幽幽對窦濯道:“臺詞你最好給我用點心說,要不想再被黑粉罵‘狗都比你念得好’,就好好學學容敘,看那狗……看他是怎麽念的。”
容敘:“?”
容敘正翹着二郎腿在那逗路識青,無緣無故又被罵了頓。
但好在他臉皮厚,直接把這話當誇獎了,吊兒郎當道:“聽聽,聽聽,李導都說你不如我。”
窦濯溫和一笑:“好,多謝容老師指點。到時候荀行舟給趙倬上刑那場戲,我肯定好好學習容老師,盡量演得逼真。”
容敘:“……”
李導“啧”了聲:“去一號位站着,機位差不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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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鏡頭是窦濯從外面入鏡的場景。
主演和群演已做好準備,場記打板聲嗒的聲落地,窦濯一襲指揮使官服,佩戴腰刀從臺階兩步跨上,氣勢洶洶進了酒肆。
李導和趙導的拍攝風格迥異,和劍靈那堪稱華麗色氣的出場方式不同的是,趙沉尋第一個鏡頭出現在虛化的背景中。
主鏡頭在窦濯身上。
荀行舟帶人沖進酒肆,手下雷厲風行将躲在角落中醉生夢死的男人一把押下。
——酒肆人群驚慌不堪,窗邊卻有個身影一直在探着頭看。
将嫌犯拿下後,荀行舟握刀便要離開,餘光一轉突然落在窗邊。
鏡頭終于慢悠悠飄了過去。
趙沉尋還未及冠,眉眼帶着少年的稚色,小侯爺身穿華貴的錦服,黑色大氅滾着毛邊,将他帶着病色的面容襯得更加精致。
荀行舟伸手讓手下人将嫌犯押好,大步流星走到趙沉尋對面。
“見過小侯爺。”
窗景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趙沉尋端坐在那,五官懵懂,帶着點看熱鬧的高興,彎着眼睛露出個笑容來。
“荀大人在捉拿嫌犯嗎?”
窦濯一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路識青這樣笑。
和當時試鏡時那虛假又癫狂隐忍的笑不同。
路識青笑得歡快,好像真正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五官上那股獨特的厭世氣息相加,配合着趙沉尋的人設,竟然意外和諧。
李導:“卡!”
第一鏡順利過了。
監視屏上的畫面很有質感,第二場第一鏡竟然又是一次過,李導越來越覺得今天這個良辰吉日選得好,無比順利。
“非常好,識青就保持這個狀态啊。”
路識青眼睛的笑意還沒散去,平時的疏離消失,整個人顯得溫順極了。
“好。”
片場又開始繼續忙活。
容敘一直坐在那看着,腿都不抖了。
路識青年紀不大,還不是科班出身,初演個角色連容敘和趙導這種老油條都挑不出錯處來,哪怕是臺詞功底也完全過關。
這種天賦,遲早得火出圈。
容敘雖然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頭,但實際上他幾斤幾兩心裏門兒清,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長相好演技絕的“牆頭”。
萬一路識青見識到娛樂圈的“萬紫千紅”,真的爬牆了……
容敘莫名有種“考試名次要被人擠下去”的危機感。
“識青。”
片場的人正在忙下一鏡,窦濯還坐在原位,含着笑看着路識青:“你的臺詞功底不錯,有專門練過嗎?”
路識青捧着小手爐,搖了搖頭:“沒有。”
他只是從小到大喜歡跟着電視劇背臺詞玩兒。
如果說窦濯之前接近路識青只是打着想打好關系的想法,這場戲對下來卻徹底變成了真心。
天賦型的演員極其難得,有時對戲時甚至能把老演員都給帶入戲,可遇不可得。
窦濯笑着和他閑聊:“識青是因為什麽契機想進娛樂圈拍戲的?”
路識青一愣,耳根倏地紅了。
如果直接說是為了追星,好像有點變态。
他不太好意思說,只能含糊着說:“愛、愛演戲……吧。”
不遠處,李導正在對着監視屏看剛才那場,似乎發現有什麽問題,眼睛一直盯着路識青那張笑着的臉看。
副導演看他盯這麽久,疑惑道:“哪裏有問題嗎?”
路識青拍得挺好啊,還要挑毛病?
李導吹毛求疵到這種地步了嗎?
李導卻搖搖頭:“不是,你有沒有覺得識青笑起來時,五官有點神似……江一蔓?”
副導演一愣。
江一蔓是上個世紀末的神顏天後,童星出道,演技超絕,年紀輕輕便是三冠影後,到現在還有人每年都去刷她的電影電視劇,只為舔顏。
副導演又仔細盯着監視屏那張臉看了好一會,恍然大悟:“的确有點像。”
李導摸着下巴:“當年江一蔓息影後好像有新聞說她和燕城的豪門聯姻來着,但沒多久就被和諧了,你記得是哪個嗎?”
副導演滿臉寫着:“啊?我?”
這都距今二三十年了,當時他才上初中吧,哪裏記得這些?!
即将下一鏡,李導也沒多想,繼續拍戲。
***
路識青的臺詞功底像是專門訓練過,重音分句張弛有力,和平時那蚊子嗡嗡叫時全然不同。
窦濯飾演的荀行舟已經查到趙家,今日來尋的嫌犯便是證據。
他手握腰刀,淡淡道:“聖上昨日還在記挂小侯爺千金貴體,這樣大的雪,小侯爺還是莫要出門為宜,若是磕着碰着便不好了。”
趙沉尋好像根本沒聽出來窦濯在試探他,一本正經地點頭。
“勞煩聖上記挂,上月初雪禁軍被殺之事半個月還未查到真兇,的确該少出門。”
荀行舟見沒試出什麽,微微一颔首:“雪地難行,我讓人送小侯爺回府。”
趙沉尋搖頭:“不必麻煩了。”
身後長随熟練地推着他離開,輪椅劃過地面的聲音響徹周遭。
只是趙沉尋剛離開酒肆,剛被押着的嫌犯突然雙眸怒瞪,整個人發起抖來。
不出幾秒,竟然口吐鮮血倒地而死。
李導:“好好好,過了!下機器拍近景!”
路識青又坐着輪椅被推回來,補拍近景特寫。
容敘雙手環臂,翹着二郎腿坐在旁邊看着,眉頭輕輕皺起。
這場戲怎麽拍得這麽慢?
這場戲翻來覆去地拍了好幾場才終于拍完單獨的分鏡,之後片場又忙活下一場戲。
一整天排期很滿,吃完晚飯後還有夜場戲。
路識青在片場時如魚得水,演戲又極其有信念感,但一出戲他又像是即将渴死的魚,被幾個群演圍着要簽名那種小場面都險些讓他呼吸急促到窒息。
等到吃晚飯時,路識青已經暗搓搓跟在容敘身後,誰喊也不離開。
容敘被“粉絲”晾了一天,此時看路識青怯生生跟着自己後面拿盒飯,終于有了點滿足感。
吃晚飯後,容敘就一個去洗手間的功夫,路識青旁邊的位置就被李導“攻占”了。
“識青啊,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路識青呼吸差點屏住,幹巴巴地點頭:“您問。”
李導猶豫再三,還是試探着問了句:“你認識影後江一蔓嗎?”
路識青一呆。
“哎哎,我就是随便問問。”李導看他臉色不對,趕緊打個哈哈,誇贊道,“我第一次看你拍戲,覺得你很有江影後的影子,演技也很有天賦,所以多嘴問了句。”
路識青好一會才慢半拍地點頭:“沒事。”
片場的工作人員很快吃完提前去布置室內的祠堂場景。
夜場的祠堂兩側全是蠟燭,幾百根蠟燭工作人員差點要點吐了。
夜場的祠堂劇情是趙沉尋闖禍,被家中祖母罰在祠堂思過,孤身一人時遭遇刺客險些被殺。
千鈞一發之際,趙倬持劍而來将他救下。
祠堂燈火通明,工作人員忙得團團轉。
路識青坐在輪椅上耐心等着。
容敘本來以為路識青又在像當時演劍靈時那樣醞釀入戲,只是等了等卻察覺到不對。
哪有醞釀入戲醞釀到發呆的?
容敘換了身戲服,肩上披着玄色披風随着人造雪的風獵獵生風,他本來正在記場上的走位,在走第三遍的時候,聽到李導在不遠處問:“準備好了嗎?”
容敘好了。
但路識青明顯沒準備好。
容敘遲疑了下,擡步走進祠堂。
路識青輪椅邊是第一場落點标記——就是趙倬殺進祠堂,黑袍獵獵單膝跪在趙沉尋輪椅邊,查探弟弟有沒有受傷的位置。
路識青眼神呆呆的,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時半會出不來。
容敘微微挑了下眉:“路老師?”
路老師沒反應。
容敘又往前走了半步,俯下身喊了聲。
“路老師,回魂了。”
路識青置若罔聞。
他隐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但渾身卻懶懶得不想回應,好像回到幼時的每一個躲在衣櫥中聽着樓下歇斯底裏争吵的夜晚。
“……如果沒有識青,我早就和你離婚了——!”
“不要發瘋,識青能聽到。”
“你要去哪裏?!你是不是要去見那個女人,我為了你放棄事業,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一蔓……”
哐——
路識青像是被吓住了,渾身不自覺發起抖來。
忽然,一股熟悉的氣息緩緩逼近,被人造雪的氣息掩蓋大半的香水味萦繞在鼻尖,幾乎轉瞬把路識青從迷迷瞪瞪中拽出來。
路識青迷茫回過神,眼神緩緩聚焦。
……就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的人吓得往後一縮。
容敘一身玄衣披風曳地,好像劇中劈開惡人冒雪來救弟弟的趙倬,他單膝點地,半跪在輪椅邊,整個人存在感十足,好像一張手就能把路識青環抱住。
路識青一怔,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正在拍戲。
他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麽?”
容敘看他終于回魂,翹起唇笑了起來,語調懶洋洋的又重複了一遍。
“識青老師,準備好了嗎?導演都在那喊大半天,再不開拍那蠟燭都要燃完了。”
路識青唯恐給別人添麻煩,趕緊一點頭。
“好、好了好了。”
只是點完後,路識青突然後知後覺到不對。
容敘剛才叫自己……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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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