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焦慮障礙了

第40章 焦慮障礙了

突然想起今晚有事就先走了。

路識青反應半天才恍然大悟容敘的良苦用心，拒絕的“實操”已經相當熟練。

“不好意思容老師，我突然想起來周哥今晚就到，可以換下次嗎？”

容敘：“……”

容敘一時分不清路識青到底是熟練地學會“拒絕”還是只會拒絕他，态度娴熟自然，完全沒有面對窦濯時的緊張。

路識青看着他，眼裏似乎有點期待。

容敘沉默好一會，才笑着說：“不錯，很有進步，就按照這種态度來。”

路識青難得露出點高興的笑意，不太好意思地說：“是容老師教得好。”

容老師假笑，沒接話茬。

其實路識青也不算話術拒絕，因為周赴今晚真的回來了。

行李剛放下周赴就拽着路識青出去吃大餐，說是補過生日。

“我想着謝總既然過來陪你過生日我也沒必要回來，誰知道他下午就回燕城了……怎麽樣，昨晚吓着沒？”

路識青搖頭。

周赴“喲”了聲：“可以啊，膽子見長。”

“不是，是容敘幫我推脫了，昨晚就他一個人。”路識青拿出手機把精心拍的玩偶熊圖片給他看，眼睛亮晶晶的，“他還送了我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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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赴莫名有點酸溜溜的：“我也送了啊。”

路識青趕緊端水：“周哥送的我也喜歡。”

周赴失笑，看餐廳還貼心地提供生日蛋糕，随意翻了兩下。

“想吃哪個口味的蛋糕？”

路識青正在把玩偶熊的照片設置成壁紙，頭也不擡：“只要不是巧克力就都可以。”

周赴疑惑：“不喜歡巧克力？”

路識青戳手機屏幕的手一頓，好一會才若無其事地說：“嗯，味道太苦了。”

他喜歡甜的。

周赴點完菜後，服務員過來溫和地問：“是哪位先生過生日，需要工作人員幫您齊唱生日快樂歌嗎？”

路識青手裏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到桌子上，差點把鋼化膜摔裂了。

周赴忍着笑：“不需要，謝謝。”

路識青這才松了口氣，并決定再也不來這家吃飯。

***

劇組的拍戲繼續。

這次不比《九重傳》，路識青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進組，成天忙得團團轉，還得抽時間和容敘學習社牛技巧。

容敘傾囊相授，路識青甚至感覺自己腦袋上有個進度條，每天都在社交經驗+1+1。

趙沉尋的劇情除了提前拍的那場寒石散，沒有太多場消耗情緒的，路識青只需要坐在輪椅上扮演着吉祥物的角色。

半個多月一晃而過，北城又下了兩場雪。

李導是個工作狂，但還是擠出時間給半個劇組放了除夕和初一的假期回去過年。

路識青并不想回燕城，準确來說并不想過年。

周赴拉着行李箱再三确定：“真不和我一起回燕城？你都不想謝總嗎？”

路識青搖頭：“沒事，你回去注意安全，下飛機和我說一聲。”

周赴一想到他大過年的孤身一人在酒店吃外賣，一顆老父親的心就軟得不得了，但謝行闌都沒能說服路識青回去，他也不好再多說，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路識青目送着他上了電梯，輕輕吐出一口氣。

剛想把門關上，旁邊的房間傳來腳步聲。

容敘哼着小曲扒拉頭發，餘光掃見路識青，打了個招呼邀請他：“識青，晚上有空嗎，李導喊沒走的人去聚餐，要不要一起？”

路識青最怕“聚餐”，直接搖頭。

容敘邁着長腿走到路識青旁邊，手肘抵着門框，調笑着說：“你難道和其他人有約啊？”

“不是。”路識青為難地說，“人一多我就緊張。”

擔心半生不熟的人找他閑聊、擔心冷場尴尬，擔心融不進去更擔心融進去……

每次人多時要擔心的事情能成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容敘垂着眼看他：“有我在，你還怕什麽？”

路識青想了想，好像也是。

上次和李導聚餐，容敘就三言兩語為他解了圍。

看他有點心動，容敘再接再厲：“聽說這回聚餐的餐廳有道招牌的桂花糯米藕很不錯，想不想去嘗嘗看？”

路識青臉有點熱，不想容敘覺得他是吃貨，小聲為自己辯解。

“我不是為了吃才想去的。”

“我知道。”容敘随口說，“你是因為聽說飯局上有大名鼎鼎的人氣巨星容水帝才去的，我懂。”

路識青：“……”

路識青垂着眼，讷讷半晌卻也沒反駁。

容敘沒忍住笑了出來。

路識青被他笑得臉更紅了，趕緊跑回去換衣服。

劇組聚餐的地方年夜飯很難定，還好今天是除夕前一天，提前半個月定了個包廂。

路識青全副武裝跟着容敘進去，整個包廂萦繞着讓社恐畏懼的歡樂氣氛。

容敘就像水滴到水中，在路識青還在懵的時候已經順利且絲滑地融入，笑意盈盈地幾句話和一圈十幾個人打成一片。

氣氛更熱烈了。

路識青：“……”

如果有下輩子，他真的好想要這樣的超能力。

路識青本來等着容敘cue自己，李導一眼看到他，笑意盈盈。

“識青也來了啊。”

周赴和他吐槽過這個李導最愛在飯局上灌人酒，路識青心猛地一提，還沒想好說什麽，李導就笑着說：“識青，菜單在那，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就加，別客氣。”

竟然沒像上次那樣喊他去C位。

路識青松了口氣。

容敘不喝酒，平常被人調侃坐小孩那桌喝飲料，他寒暄完溜達回來坐在路識青身邊，竟然還真的開了罐旺仔在那喝。

路識青認真地把菜單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容敘說的桂花糯米藕，猶豫地看着他。

容敘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道：“有事起奏。”

路識青小聲啓奏：“沒有糯米藕。”

容敘“哦”了聲：“那我可能記錯了吧。”

路識青：“……”

看路識青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容敘笑起來，把另外一個甜品菜單拿過來遞給他：“在這兒呢。”

路識青好哄，又很快高興起來。

不過他就算看到菜單也不太敢喊服務員點菜，猶豫地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容敘。

容敘叫來服務員加了道桂花糯米藕，實在是沒忍住好奇，問他：“你的社恐毛病到底是怎麽來的？”

這些年他也見過不少社恐，但卻沒見過路識青這麽嚴重的。

有時候他逗着逗着都擔心路識青會像是個燒開的水壺一樣，真的咕嘟嘟冒熱氣。

最大的秘密都被知道了，路識青糾結半天，還是讷讷說了：“可能是小時候我很悶，有一次去家宴，媽媽讓我給長輩說吉祥話，我……我沒敢說。”

容敘等了又等，沒等到後續，疑惑道：“然後呢？”

路識青不好意思地抿唇：“就這樣，只是一件小事，我就害怕了。”

容敘并沒有表現得大驚小怪，感同身受似的點點頭：“小時候遇到這種場面的确很吓人，這是人之常情。”

路識青知道容敘在安慰他，含糊“嗯”了聲。

容敘撐着腦袋，想了想提議道：“那要不要試試看突破它？”

路識青疑惑：“什麽？”

“類似于脫敏。”容敘幫他分析，“直面小時候的心理陰影，也許那只是件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因為太畏懼而在記憶裏誇張化、妖魔化了。”

路識青猶豫着往後縮了縮：“我……”

容敘問：“你知道自己演戲時的狀态嗎？”

路識青搖頭。

“沉浸在人物中的你，不會畏懼別人的注視，那種狀态很自然。”

可一旦出戲，只要有人和路識青對視，三秒不到他就會下意識躲避移開。

容敘嘗試着從最簡單的做起，提議道：“如果你想試試的話，可以先隔着餐桌主動和李導說句話，看看能不能做到。”

路識青一呆：“現、現在？”

“嗯。”

路識青怔然地将視線越過整個餐桌，看向對面的李導。

漸漸的，視線兩邊的人影緩慢變得扭曲模糊，桌子上的珍馐美味好像也張牙舞爪朝着他撲來。

只是隔着一張小小的餐桌，但在路識青看來卻如隔天塹。

路識青呆呆注視着，呼吸和心跳在不知不覺間加快。

他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麽，整個人變得不安局促，臉色煞白，喉嚨像是堵了塊炭，嘴唇輕張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這狀态明顯看着不對。

容敘眉頭一皺：“識青，我只是說說，如果不想就算了——識青？”

路識青瞳仁渙散，耳畔嗡鳴，好像從記憶深處傳來歇斯底裏的痛苦和謾罵聲，吵得他頭痛欲裂。

容敘：“識青！”

路識青一個激靈，呆呆地和容敘對視好一會，終于如夢初醒。

他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都沒有血色了，倉皇地站起來，讷讷道：“我先去下洗手間。”

說完不等容敘反應，連外套都沒穿便快步離開包廂。

容敘蹙眉。

李導疑惑道：“識青怎麽了？”

“沒事。”容敘有些懊惱，不該提讓路識青主動和人說話的事，他站起來往外走，“我去看看。”

看路識青剛才的反應，導致他畏懼交流的心理陰影恐怕不止他三言兩語說得那麽簡單。

甚至他可能都不是普通的“社恐”，而是社交焦慮障礙。

這種屬于心理疾病，強迫他交流只會雪上加霜。

容敘越走越快，想趕緊追上路識青安撫住他。

可當他剛走出包廂，隔着餐廳的玻璃牆眼尖地看到旁邊馬路上，只穿着單薄毛衣的路識青攔了輛車，像是有狼在後面攆一樣，直接上了車。

容敘趕緊推開玻璃門追了出去，但已經晚了。

車呼嘯一聲，彙入車流。

容敘：“……”

“叮。”

手機響了聲。

容敘站在寒風中，拿出手機低頭一看。

【識青：容老師，我突然想起今晚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