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嗚嗚嗚嗚嗚嗚

第41章 嗚嗚嗚嗚嗚嗚

誰家的心理陰影和社死并存?

容敘吃了一嘴車尾氣。

北城夜晚寒風徹骨,還開始下雨了,路識青連外套都沒穿。

容敘眉頭緊皺,邊走回餐廳邊打電話:“小陳,你還在酒店嗎?等會你拿我的傘和外套去酒店樓下等個十五分鐘,如果看到路老師從車上下來,幫忙接一下……車牌尾號應該是9688,還是9668的沒太看清,我馬上就回去。”

挂斷電話後,容敘回到包廂把路識青的外套帶上,看到桂花糯米藕已經端上來,又讓服務員幫忙打包一份,熟練地找了個借口和李導告辭。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後,容敘坐車回酒店。

在車上,容敘試探地給路識青發了個企鵝送花的表情包。

路識青沒理他。

連正在輸入都沒有。

容敘強忍住給他打電話的念頭,嗒嗒打字。

【X:我給你打包了桂花糯米藕】

路識青還是沒吭聲。

很快,車停在酒店門口。

容敘抱着外套和糯米藕,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戴就下了車。

雨已經下大了,容敘剛走兩步,就看到酒店門口抱着外套的小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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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看到詫異地跑過來,把傘遮到他頭上:“容哥怎麽先回來了?”

容敘疑惑:“路老師還沒到?”

“沒啊。”小陳滿臉懵,“你打電話那會我剛要出門,一直在門口等着,沒見有車來。”

容敘眉頭一皺。

北城夜晚天寒地凍,穿着羽絨服都嫌冷,路識青只穿了件毛衣,不回酒店能去哪兒?

***

路識青回燕城了。

過年期間回去的機票難買,但他也不知道怎麽買到的頭等艙,孤身一人上了最近的航班飛回燕城。

還好過年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他在機場随便買了件羽絨服,全程用毛茸茸的帽子罩着臉,也沒被人認出來。

回到燕城已是深夜。

路識青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他渾身有種麻木的頹廢感,恹恹的好像什麽事都打不起精神,連充電都不充,直接脫了外套鑽進被子裏。

燕城正在下雪。

深夜別墅區靜谧,門窗緊閉,路識青卻覺得吵。

樓下好像有人在吵架。

可他住在一樓,樓下只是謝行闌還不知道有沒有搬走的健身房。

路識青被吵得翻來覆去睡不着,踉跄着滾下床,拉開衣櫥手腳并用地拽着被子爬了進去。

薄薄的櫃門阖上,好像将耳畔的争吵聲徹底隔絕。

路識青已經好幾年沒睡過衣櫥,那四面八方的包裹感給足他安全感,不住發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終于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有意識,腦袋仍然暈乎乎的,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

路識青茫然睜開眼,看着周遭的昏暗,好一會才拉開貼着小熊壁紙的衣櫥爬出去。

五六歲的孩子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赤着腳走出房門。

争吵聲越來越大,直到他走下幾層樓梯,樓下客廳的聲音猛地灌入他的耳朵。

“聽老師說識青已經半個月沒說過一句話了,你就沒有注意過嗎。我都說了年底忙完就回家,你非把他帶去家宴逼我回來……他是我們的孩子,不是你用來綁住我的工具。”

“他不懂事!只是說句話而已,有什麽難的?!我沒有這種不懂事的孩子……”

“一蔓!”

小識青茫然看着,一步步走下臺階。

自他有印象起,每次自己做錯事或者沒按照媽媽的要求對爸爸說“對”的話,江一蔓就會這樣失控,有時是抱着他痛哭不止,有時則是歇斯底裏的怒罵。

媽媽好像因為他的不乖,碎掉了。

小識青隐約知道自己在家宴做錯了事,赤着腳無措站在那,努力想要讨好媽媽,磕磕絆絆說着江一蔓想讓他說的吉祥話。

“新年快樂。”

之後的夢境再次扭曲,江一蔓并沒有因為他的吉祥話恢複成平時溫柔的媽媽,反而更加痛苦地哭泣。

花瓶摔落在地,破碎的瓷片劃破額頭。

身形高大的男人單膝跪地抱着他,一邊讓人叫醫生一邊安撫他。

“識青別害怕,媽媽只是……生病了。”

夢中的第一視角突然變化。

長大成人的路識青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往下看,好像身臨其境一場電影,豪華奢靡的客廳混亂不堪,人人驚羨的豪門也有滿地污血和狼藉。

看着瘦小的自己滿臉是血呆滞站在那,路識青似乎想走下臺階。

可剛一邁步,突然整個人一腳踩空,瞬間從混沌的夢境清醒。

噼裏啪啦。

今年燕城的政策改變,星晨灣附近似乎有允許燃放煙花爆竹的區域,除夕一大清早就在報複性放鞭炮。

路識青蜷縮在狹窄的衣櫥中呆了好久,才慢吞吞地爬出來。

他不像小時候那樣丁點大,成年人就算再瘦在狹窄衣櫥中睡了一晚上也會渾身酸疼,額頭上還有個包——好像是睡覺翻身時一腦袋撞在櫥壁上了。

睡了一覺,路識青情緒很鈍,做什麽都有種不真實感。

不過比昨天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好多了。

路識青先給地上摔了鋼化膜的手機充上電,拿着換洗衣服去浴室洗漱。

熱水從頭淋下,終于将他昏昏沉沉的神智給澆醒了。

等等。

昨天容敘是不是給自己發消息了?

路識青連水都沒擦,只裹了浴袍就沖出浴室,渾身濕淋淋地戳開微信。

果然有幾條未讀消息。

路識青運了運氣,努力保持着鎮定戳開。

【AAAAA:你在哪兒呢?】

【AAAAA:我拿周哥放在劇組的備用卡,發現你不在房間。】

路識青滿臉慘不忍睹。

他此時從應激中清醒過來,回想起昨晚神志不清醒做的事簡直有大病。

路識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趕緊回了幾條。

【Cyan:我突然想起家裏地暖沒關,回家關地暖的。】

打完這個過于離譜的理由,路識青又趕緊撤回。

【Cyan:我在北城的一個朋友那,晚上就回酒店,沒事的。】

一般除了拍戲都會秒回的容敘卻沒有回複。

路識青曲着雙腿坐在地上,咬着手指糾結半晌,終于下定決心,手指發抖地戳開視頻通話,心跳急速地發送個請求過去。

這是路識青第一次主動邀請別人視頻通話,對着陌生的畫面盯了半天。

在對方無人接通自動挂斷的剎那,他說不上來心底的石頭是落了地還是砸了腳,難過又糾結。

旁邊桌子上放着新的月歷,二月的海報是幾個鮮豔的字。

「從容面對。」

路識青深深吸了口氣。

對,無論什麽事都要從容應對,自怨自艾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路識青放下手機,又回去從容洗澡了。

只是洗着洗着,他突然抱着膝蓋蹲下去,微長的發披在赤裸的肩上,水流不住往下滑,微弱的嗚咽聲随着水聲時隐時現。

容敘肯定覺得他很離譜。

明明只是簡單說一句話而已,就算不說容敘也不會像江一蔓那樣朝他咆哮哭泣……

他卻吓得一聲不吭連夜“打飛的”逃走,半天都不回消息。

簡直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路識青自我厭惡到了極點,感受着熱水遮掩視線,咬着唇看着眼前模糊扭曲的水痕,努力制住喉中的嗚咽。

到最後他還是沒忍住,終于一邊擦臉上的水一邊隐忍地小聲哭出聲來。

他又像小時候那樣搞砸了一切。

好像無論什麽事,只要他去做都能搞砸……

砸……

啪嗒。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砸他家裏窗戶。

路識青一個澡進去兩次都沒洗完,他不知道是哭得腦袋暈還是被熱氣給熏的,懵懵的根本沒多想,裹着浴袍出來,胡亂把臉上的眼淚擦了擦,出去看看是什麽動靜。

啪。

又是一聲。

路識青本來以為是玻璃裂了,但一撩開窗簾,就和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對上了視線。

C棟的房子離得并不算近,但1號別墅的小陽臺微微探出來半截,一般裝修別人都用來放中央空調外機。

容敘那棟卻空着。

此時容敘正站在小陽臺上,用手中的小石子往路識青窗戶上砸。

路識青滿臉淚痕還沒擦幹,就被突如其來的人吓了一跳,人都呆住了。

容敘似乎瞧見了他,眉梢輕輕一挑,張嘴說了句什麽。

看口型似乎在喊“路老師”。

路識青趕緊開窗,想聽他說什麽。

半扇窗戶往上一推,寒風裹挾着容敘的聲音呼嘯着灌了進來。

容敘晃了晃手機,懶洋洋笑起來:“路老師,下次點外賣記得把地址改成北城市燕城區。”

路識青:“……”

他第一次說謊被當面拆穿。

路識青腦袋還懵着,甚至都有點分不清現在是夢還是現實。

容敘朝他一招手,只字不提他昨天的事,若無其事地說:“來,我專門從北城空運打包回來了桂花糯米藕,路老師穿件衣服就過來趁熱吃。”

路識青懵了懵,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只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因他剛才擡手開窗戶的動作,半個胸口和肩膀都露在外面。

路識青:“……”

路識青倒吸一口涼氣,前所未有的羞恥包裹住他,連之前那點自我厭棄都擠得“無地自容”,直接撒腿就往浴室跑。

只是他身上水痕還沒擦幹,赤着的腳滑着一崴,劇痛襲來的剎那,半個身子踉跄着摔了下去。

砰的一聲。

容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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