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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管家◎

“第二個問題，你是怎麽讓素不相識的齊莎莎同意你的計劃？”

“男人對女人，無非就是那些手段，帥氣、或者金錢。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随便安慰兩句，自然就能以為自己墜入了愛河。”

誰知道這條愛河，名叫黃泉。

他的語氣很無所謂，林施在心裏默默罵了一句，但又覺得不解氣，“不小心”說了出來：“敗類。”

“罵得好。”

“但是即便沒有我，她也不可能在這個游戲活下去，甚至死得更早。難道最後需要殺她的時候，你會心慈手軟？”範澤反問，以為遭到林施的強烈反駁，

結果，她只是輕飄飄的一句：“你說得對。”

又說：“範澤，我很欣賞你，但我永遠不會變得像你這麽……”她腦子裏搜索着形容詞，“……喪心病狂。”

視人命為算計的資本，不擇手段地達成目的。

“林小姐，剛剛那番話你是在對我說，還是在敲打你自己，不要變得像我一樣？”範澤意味深長地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味道，本來還剩最後一個問題，但林施見好就收，惹急了範澤對她沒有絲毫好處，所以幹脆就不問了。

＊

“剛剛二樓我們找過，除了一些機關暗器室，別無發現。你去過哪些地方，節約時間我們直接排除。”

明面上是五人小分隊，實際上還是分成了兩個小團體，一邊以範澤和周茉為代表，一邊是林施、白芷還有秦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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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已經被林施拉入了黑名單，盡管知道是範澤授意，但還是置之不理，幾次三番看見周茉想要上前說什麽，都被她巧妙地回避了——她最讨厭被欺騙。

看着林施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秦塵接過話頭，拿出職業技能攀談道。

“哪也沒去。”範澤坦言，“一心一意找技能卡去了，沒來得及。”

倒是能說得過去，但不免讓人有遺憾。

“既然這樣，我們分頭……”

“等等。”

走在前面的林施打斷他的話，陡然想起了什麽，斬釘截鐵地說：“去四樓！”

先前林施沒聯系起來，她所感覺到的詭異和違和，竟在此時派上了用場。大戶人家确實極其注重規矩，但是無論是前後倒置的結婚流程還是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都像是刻意要打破常規，如果這樣的話，管家的房間該是沖破陳腐約束，由他自己選在了主人的地界。

面對着兩個“外人”，林施什麽也沒說，一行人浩浩湯湯到了四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步子慢了下來。

此時已經是淩晨，他們不會忘記，屬于鬼的時間開始了。

這樓裏游蕩的到處都是鬼魂，身體奇形怪狀，但無一不是穿着長衫或者中式長裙。嗅到了生人的氣息，開始躁動起來，扭曲着肢體向他們靠近。

秦塵将林施和白芷擋在身後，神色戒備，眼看着鬼越來越多，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先別動。”手上陡然被人握住，随後才聽見林施的聲音，只一下便放開了，“這些鬼不是沖我們來的。”

順着林施的話，秦塵才發現這些鬼雖然有團團包圍之勢，但是在靠近他們的時候又紛紛朝着他們後面過去，即便有少數不聽話的，也只是張牙舞爪了幾下。

“跟過去看看。”五個人混跡在鬼群之中，林施仗着不會受到攻擊的優勢走在最前面，也距離鬼魂最近。

一群鬼和五個人紛紛朝着最裏面的房間行進，走得近了，林施開始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腥氣。

她定定看着最裏面背陽的房間，腥味就是從這裏面散發出來的。

“管家……”話戛然而止，因為等林施一轉身，發現所有的鬼，包括其他四人都不見了。

*

高不見底的樓梯上一步步響起了踩踏聲，一聲一聲交錯着，像是皮鞋和高跟鞋的聲音。

林施還站在原地，但不過是一晃神的功夫，周遭的景象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只身一人站在旋轉樓梯上，樓梯很窄，只容得下一人勉強通過，向下望去深不見底，一個不小心或許就墜入到底層深淵。

除了腳步聲，又開始響起細細密密的說話聲，像是小姑娘捏着嗓子說悄悄話，尖利又刺耳。

“哎呀，大小姐可真可憐，這麽年紀輕輕的……”

“誰說不是呢，可惜了。”

“你們知道什麽呀！”另一個聲音打斷，“真正可憐的……是……那位才是吧。”

伴随着聲音出現的，還有牆壁上一個洞，眼睛大小，剛好容林施看見一些場景。她欺身過去，剛好看見幾個紮着麻花辮的女子在嚼舌根，聽她們說話的內容，林施猜想，這些人應該是陳宅的丫鬟。

自己現在所處的是，說不定是管家造出來的幻境，既然是幻境自然有他的用意，于是林施決定靜觀其變，總要對方沉不住氣的時候。

“噓！你們小點兒聲，要是被管家聽見了就……”

“被我聽見了，怎麽了？”說曹操曹操到，幾個丫鬟的身後，身穿藍色長袍的管家和顏悅色問道。他看起來四五十歲，寬額頭、圓臉，一副與人為善的樣子。

管家平日裏對下人也好，從不過分苛責，因此被發現的時候，幾個人除了最初的尴尬和驚吓，都支支吾吾地搪塞了過去，直到管家問：

“對了，你們看見阿偉了嗎？”

哐當一聲，一個丫鬟手裏的銅盆掉在了地上，配上她驚慌不知所措的臉，尤為害怕。

“沒……沒注意呢。”

管家觀察她們的反應，他不是傻子，相反，能夠坐上管家的位置，尤其是在大家族裏，察言觀色的本事必須是一等一的好，他看出來了幾個姑娘的隐瞞和害怕，但還是揮揮手，囑咐她們天晚了早點回屋。

至于兒子去哪兒了，他揉了揉眉心，決定自己去找。

最後管家一個人留在了原地，他垂着頭嘆了口氣，提了提長衫準備離開院子，但最後一刻，他忽然轉頭，正好聚焦到林施的視線，也不知道他看見沒，對着她的方向，咧開了嘴角，笑容和那張慈眉善目的臉十分的違和，多了陰恻恻的味道。

林施眼睛有些發澀，迅速移開了眼，站久了腿有些麻，可她剛坐下，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滴答、滴答。”

“滴答。”

是什麽……水滴聲。

“老爺……我，告假三天……”

“怎麽了老林？”

“我……阿偉他……不見了，我得去找找，我就這麽一個孩子……”

“老林你別急，這樣，我加派些人手，幫着一起找。”

接連的道謝過後，一陣腳步聲急匆匆遠去，這時，才聽見男人嘆了口氣，不知道朝着誰吩咐：

“去吧，将人引開點，別耽誤今晚的大事。”

聲音倨傲，渾不在意。

幾人對話畢，林施感覺有人在為自己換衣服，她意識清醒着，卻怎麽也動不了，眼睛睜不開、嘴巴張不開、手腳不能動，只能任人擺布。

“林大哥你勿怪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的是家主和夫人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們吧……”

“林大哥你勿怪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的是家主和夫人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們吧……”

女人語速越來越快，一邊拱手作揖一邊念。

“林大哥你勿怪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的是家主和夫人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們吧……”

女子在她耳朵邊念了好幾遍，直到念到她心裏有了絲安慰，才揚聲對外面喊道：“好了，送過去吧。”

像是應和她的聲音，不一會兒，林施聽見房間門打開的聲音，随後“自己”被人擡了起來，放在了一塊堅硬的東西上。

手臂和雙腿傳來拉扯的刺痛，感覺到身體被人擡着，四肢被人吊着緩慢地移動。

這時林施才恍然大悟，自己在“林俊偉”的身體裏。

一陣颠簸過後，她終于被重新放了下來。閉着眼只感受到幾縷光暈，昏暗朦胧。

“開始吧。”

男人下令，随後大門利落關上，緊接着傳來神叨叨的念白，婦人嘴裏念念有詞，如鬼哭狼嚎，伴随着銅鈴搖搖晃晃，帶起一陣陣陰風。

“夫妻對拜……”

林施感覺到“自己”被人拉了起來，被牽扯着強硬動作。

“二拜高堂……”

[你也使點勁兒啊，拉不起來了都！]

[我在用力了！這家夥怎麽這麽沉啊！]

[聽說人死後，身體是會變重的……]

耳邊還有仆從小聲的抱怨和讨論。

林施靜靜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婚禮到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再拜天地……”

頌聲止，簫鼓停，唢吶漸消。

[這是什麽？！！]

[不知道啊！]

[快！快去找老爺和夫人！]

[大門外也有！！！]

……

人群開始慌亂，跑步聲、淩亂腳步聲、重物墜地、門窗猛撞……不絕于耳。

響動過後幾秒鐘，林施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地腥氣。然而正當此時，尖叫聲蔓延在整座宅子，短促、響亮、急切。

躺在棺椁裏的“林施”，就這樣聽着外面的吵鬧，以及屋裏的坍塌。

半晌過後 ，才終于回複了平靜。

萬物都向前流動，她終于出了林俊偉的身體，回到了旋轉樓梯上。

再從洞中看向“外面”，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但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作為林俊偉還是沒有看見。管家被支走，舉行婚禮的時候似乎有人闖入。

還有那句“大門外面也有”，也？裏外都有，闖入的人裏應外合？

林施又想到了自己聞到的一股腥氣，其實她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自己能聞到鬼的味道，而且味道越濃烈，鬼越厲害。凡為鬼魂，在她鼻子裏都有股泥土裏沾染的、濕漉漉的腥味。

等等——

她呼吸一窒，為什麽現在四周，會有一股濃烈的腥氣。

下一刻，她感到一只骨節嶙峋的手搭上了自己右邊的肩膀，死死抓着。

一陣陰冷的氣息撲在了後脖頸。

林施梗着脖子不敢動，她透過光整的牆面，隐隐約約看見，身後站着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