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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墜機◎

客艙裏無事發生, 林施他們回來的時候 剛剛好過去半個小時。

玩家又少了一個。

秦塵手裏提着一個皮箱從底部直接進入後艙，貨艙直接和後艙相連，可以很好避開乘客的視線。

聽到後艙的動靜, 範澤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見到皮箱，問秦塵：“兇手找到了？”

他點頭：“大概确定了，駕駛艙。”

“駕駛艙？”

他剛剛閑來無事仔細翻了翻《乘務員手冊》，記憶中第九十三條有規定：“為了飛行安全，閑雜人等不得進入駕駛艙, 機務、乘務員、公司內部有相關證件的人士以及局方有資格的檢查員等人員在緊急情況下、得到機長批準後方可進入駕駛艙。”

如果兇手在駕駛艙，那自然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允許他們進去。

“駕駛艙有機長和副機長, 我們能确定兇手具體是誰嗎？”

範澤的問題他們也想過，但行李箱沒有任何名牌，無從識別物主身份。

秦塵再次把行李箱拉開了，四人圍着一口十四寸的小箱子，陷入了沉思。

和其他三人不同，林施在箱子裏聞到了淡淡的腥味。這股味道提醒了她, 一切的開始, 都是有一群鬼在提醒他們。

“等等，其實我們發現飛機上有殺人犯、以及找到相關的證據，都是受害人在引導。既然他們能引導我們發現兇案現場，那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我們兇手是機長或者是副機長？”

林施一邊思考，一邊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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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對兇手會存在一定的畏懼或者恐懼，這種恐懼或許會延伸到死後，他們對兇手既有恨意, 又存在畏懼, 所以既想要有人發現事實的真相, 卻又不敢直說, 于是通過隐晦的方式告知衆人。”

有點道理。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想要通過被害人來确定兇手，就要先消除他們的恐懼？”周茉問。

話雖如此，但是這種深入人心的恐懼想要消除不是那麽的容易。

皮箱子被他們從裏到外翻了個遍，除了報紙和一盒眼珠子沒有其他任何東西。趁着大家沒注意，林施問了問K，朝他要了份關于機組人員的詳細信息介紹，尤其是機長和副機長。

[機長，桑科，三十七歲，在西航工作年齡十四年，有七千二百四十八小時代飛行經驗。在本機型上有四千二百五十一個小時。]

[副機長，安尼，二十八歲，飛行經驗九百八十二個小時，西航皇家飛行學院優秀畢業生，畢業後即進入西航工作。工作兩年後通過飛行員考核，獲得飛行員資格；僅半年後獲得副駕駛資格。]

官方介紹如此，但系統還提供了一些家庭背景資料，機長桑科是典型的奮鬥者，身為孤兒的他從社會底層不斷爬到現在的位置，一步步上升是穩紮穩打過來的，現在仍然是單身，但領養了一個孩子。副機長則完全不同，家境優渥、本人聰明，一路享受高歌贊揚，順風順水地拿到飛行員資格，不出意外，本次值飛過後，他将成為西航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機長，妥妥的天之驕子。

兩份資料比較，看起來似乎機長的問題更大一些。

林施将情況通他們說了，并沒有解釋這兩份資料從何而來。

但僅僅憑兩份資料頁沒辦法完全做出判斷。

一籌莫展之際，客艙裏傳來騷亂的聲音，緊接着徐來沖了進來：

“有玩家在鬧事！”

原來在他們尋找線索的同時，其他的玩家也不是什麽都沒做，盡管他們很謹慎，但還是引起了部分玩家的注意；再說這麽多見鬼，他們能想到其中有貓膩，其他玩家中肯定有人也能看出來。

“他們不怕死？”林施邊說邊朝客艙走去。

等走到客艙才發現，徐來說辭有所誇大，他們到沒鬧事，只是全都站了起來。

飛行平穩期并不禁止乘客起身走動，所以也沒有被制裁。看見林施他們過來，幾個玩家紛紛上前，礙于規則限制他們不敢動手，但眼神兇惡，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他們應該出刀好幾次了。

“幹什麽呢，請各位乘客回到自己座位，遵守、乘、客、規、則。”林施客客氣氣道。但對方并不買賬，強烈要求共享線索。

這時一個寸頭的男人率先站了出來，半是商量半是威脅道：“各位沒有忘記大家都有一次循環的機會吧，要麽我們好好合作，要麽，那就一切重新開始吧。到時候時間不夠大家同歸于盡也不錯。”

原來是他？

林施他們心裏記住了男人的長相，正愁不知道誰還有重啓的權限呢，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你們誰是主事的？時間有限，還是早做決定，至于某些只會搞事兒的女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他輕蔑看了眼林施，語氣頗為不耐煩。

“你……”

秦塵剛想說話，被林施攔了下來，她微微一笑，仿佛并不介意對方的口吻。

同時她看了眼範澤，微不可察地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後者接收到信息，臉上挂上了熟悉的假笑，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兩邊“相談甚歡”，最後達成一致決定。

玩家的自爆行為提醒了林施，他們還有其他玩家可以利用。對于某些嘴炮行為，她并不在意，最後不知道誰利用誰呢。

既然不能确定兇手是誰，那幹脆将兩人都控制住。

不管是機長還是副機長，但凡一個人出了問題都會影響飛行安全，所以他們不打算強行突破駕駛艙，而是要讓他們主動從駕駛艙走出來。

*

時間還剩十個小時左右。

客艙裏突然傳來緊急呼叫。

有多名乘客出現了抽搐現象，乘務員全部緊急待命，飛機上的醫生也無可奈何，于是乘務長只能選擇報告機長。

“是的，查不出病因，一共有九名乘客出現了症狀，麻煩您盡快過來确定情況。”

确認了機長會立即過來，林施挂斷了通訊器，朝旁邊侯着的幾人點頭。

徐來：“這個方法可行嗎？”

“可不可行也只有這麽做，至于有沒有效，那就等人出來再說。”秦塵補充。

飛機上的駕駛艙門有權限設置。要進入駕駛艙有兩個途徑：一個是通過服務內話呼叫駕駛艙內人員，從內部打開艙門，另一個是使用外面的密碼面板向駕駛艙提出進入請求，駕駛艙産生蜂鳴聲響，駕駛員可以通過門上的“貓眼”或者是加裝的外部監視器判斷客艙的情況，選擇開門與否。①

同時為了防止駕駛員出現意外，在連續呼叫駕駛艙仍然沒有反應時，機組人員可輸入特殊秘鑰，從而自動打開艙門。

兩個方法對林施他們來說都不靠譜，萬一激怒兇手，飛機失控，他們的任務直接失敗。

終于，機長在五分鐘內出來了。

他們都守在駕駛艙門口，方便他一出來就攔截。

機長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身材高大健碩，襯衫制服系得一絲不茍，雖稱不上玉樹臨風，但很賞心悅目。

但是，林施和範澤對視一眼，這人竟然是玩家？

如果機長是玩家，那假使他的角色設定是兇手，而副本任務又是防止飛機墜毀，這樣一來，玩家相互勾結，只要作為機長的玩家迅速倒戈即可，這樣豈不是就能簡單的達成任務？

這樣看來，兇手只能是副機長。

幾人心裏都有了數，見機長靠近，秦塵離得最近，首先一步上前攀談；趁着此刻，範澤迅速聯系了其他玩家，計劃有變 ，先把機長拉入自己陣營再說。

看得出機長也不是很熟練，全程被他們牽扯鼻子走，以至于當林施順勢提出“按照機組人員工作手冊，出現此類緊急情況時，應當讓飛機進入自動駕駛模式，然後機長與副機長一同對情況作出判斷，以防止主觀性”的規則時，他毫不猶豫地再度返回機艙，真就準備叫來副機長。

正在和其他玩家聯系改變計劃的範澤一愣，身旁的秦塵和徐來也有種“就這麽簡單”的荒謬感。

“你牛。”衆人不約而同地對林施比了個大拇指，真真是計劃不如變化，變化不如忽悠。

“真有什麽《機組工作人員手冊》？”徐來悄聲問。

“當然……”林施神神秘秘，逗他，“……瞎編的。”

徐來：……

副機長很快就跟着出來了。和他的背景資料描述的一樣，是他們想象中的風流倜傥的樣子，年輕帥氣，一身制服更加襯托出周身氣質。

就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卻是臭名昭著的殺人犯。

他溫和地開口：“能帶我們過去看看嗎？”

“當然。”“您請。”

林施走在最前面，身後就是副機長和機長，再往後秦塵和範澤緊緊跟随。徐來被他們留在了最後。

一行人路過經濟艙、公務艙，直到到了頭等艙，副機長才提出疑惑：“怎麽沒看見發病的乘客？”

“是這樣的，這些乘客數量過多，留在客艙容易引起乘客恐慌，您也知道今天剛經歷過一場颠簸；再則客艙人員密集，空氣不太流通，不利于乘客恢複。”

“你說得對。”副機長煞有介事地點頭，還順帶誇贊了林施幾句。

一路上氣氛其樂融融。

然而這種和諧的氣氛，在進入後艙的那一刻被打破。

林施帶着副機長到了洗手間側邊的小角落，這裏三面環圍，只需要擋住一面即可。

副機長進入後艙時腳步頓了頓，他随即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往後跑，結果從後艙湧現出九名玩家，烏泱泱的一群人朝着他撲過來。抓手的抓手，捆腳的捆腳。

但是能成為殺手的人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副機長在青年時期練過泰拳，身手矯捷，出手時拳拳到肉。

沒想到九個人都奈何不了他，為了防止時間過久生變，範澤和秦塵也加入了戰場。

相比于其他人的狼狽，兩人顯得游刃有餘多了。

打鬥聲愈發明顯，在外看顧乘客的周茉隐隐投來擔憂的目光。林施見狀果斷地讓其他人退開。

副機長以為機會來了，正準備一個箭步沖出去。誰知林施擋在了他面前，他下意識地要出手，但拳頭到了她面前的時候，就像被控制了一樣，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他雙目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似乎是要證實似的，再次朝着林施的面頰掄了一拳。

歷史重演般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碰到這女人。副機長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時，旁觀的範澤和秦塵上前，将人死死制住。

三個人配合，林施始終擋在兩人前面，讓副機長一遇見她就行動遲緩，從而給了兩人攻擊的機會。

秦塵扯開副機長的領帶，将他的雙手死死纏住。

其他人将剛才的場景看在眼底，看向林施的眼神瞬間不同了。難怪，難怪這幾人都感覺聽她的話，原來竟然隐藏了這麽大一個金手指。

副機長臉色灰白，目光陰鸷地盯着林施，帶着點疑惑和滿滿地不甘心。

機長全程被擋在人群之外，直到把副機長抓住之後，才慢慢回神。

“你們……”他下意識想要上前阻止，剛擡步，就被林施扯住了。

“別犯傻，他是NPC，你是玩家。”

但看機長還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林施沒有多言，只是讓周茉注意攔着他。

“人是抓到了，我們要怎麽處置他？”有玩家焦急問。

比起這個，林施對機長道：“你先回駕駛艙，保證飛機飛行安全。”

“可……可我不懂飛機……”

“……”

“不需要你懂，你現在是機長，機長不能離開駕駛艙太久不懂？”

察覺到林施的語氣有些許不耐煩，機長趕緊點頭，沒敢再耽擱。

“要不，殺了他吧，副本最大boss，不都是殺了後就破局了嗎？”當即有玩家提議，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副機長似乎知道自己死局已定，也不掙紮了，他只是看着林施，十分在意為什麽自己攻擊不了她，對其他玩家各種處死他的提議充耳不聞。

在大家為他定制結局的時候，有人眼尖地發現周圍乍然從底部湧現了一股股黑霧，後艙的頂燈也忽閃忽閃，接觸不良。

同一時間，副機長募地蜷起了身軀，臉部五官扭曲，皮膚下面就像是有一根根手指在刮摳，面皮一鼓一鼓的。

頂燈驟然全部熄滅，等再次亮起，副機長身上爬滿了鬼——正好是林施他們在地下室見到的那群鬼。

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

這下不用他們操心，看這架勢，這些鬼要一步步将人折磨致死。

“為……什、麽。”最後，副機長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是耿耿于懷看着林施的方向，誓死要一個答案。

沒想到這個NPC的執念這麽深，林施甚至覺得假以時日 ，這個副機長NPC應該能和秦塵一樣，從副本中覺醒，擁有完全的自我意識。

黑霧将八只鬼和副機長裹挾，不到十分鐘，後艙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終于了結了一樁大事，玩家們心裏都松了口氣。

可這時有人仿佛随口提了句：“只有一個人能出副本，那我們這……”

衆人不約而同看向說話的人，眼神不善。

想也是，剛剛費了大勁兒，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也趁機恢複恢複體力，都默契地暫時忘了這茬。

誰知道這沒眼力見的偏偏立即提起了。

就你記性好，就你懂完了。

他一提，衆人也不好忽略，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怪異。

“刺啦！”

“嗯……”一聲悶哼響起，随後一位玩家倒了下去，他身後的高個子，手中握着把帶血的刺刀。

可他的神情卻是茫然：“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他！”

他手忙腳亂地扔了刀，指着旁邊一個戴眼鏡的黑發女生，“是她！她插進去的！你踏馬陷害我！”

他說的那個女生看起來頂多一米六，身材嬌小，整個人畏畏縮縮，聽見男人的指認急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知道擺手。

男人就要朝女生掐過去，被旁邊的人隔開了，顯然他們并不相信男人的話。對于老鼠屎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他迅速撈出毀滅。

于是男人的下場就是被其他人“正義”地殺死了。

一片混亂之中，林施看見那女生撣了撣剛剛被男人拉扯過的衣領，臉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動作不緊不慢，和剛才判若兩人。

一群人狗咬狗，很快死了三個人，林施他們五人站在一旁看戲，卻不想被波及。

“大家可別自亂了陣腳！我們真正要解決的是他們！”手指向林施他們。

林施剛還在給幾人指那位女生，沒想到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了。

那邊安靜了下來，如今雙方人數基本相當，對面每個人眼裏都露着兇光，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你三我二？”範澤偏過頭，和秦塵商量。

秦塵：“……為什麽我要多一個？”

“因為你比我強啊。”範澤理直氣壯道。

秦塵：……雖然覺得是在誇我但莫名覺得被占了便宜是怎麽回事。

見到幾人漫不經心的态度，幾位玩家更加憤怒。剛剛那位女生躲在角落，沒有絲毫上前的意思。

“嗬！！！”男人猛沖過來，然則跑到一半，飛機一陣猛烈傾斜，幾個人朝一邊滾去，林施他們趕緊抓穩了周圍的東西。

[飛機遭遇氣流，請過道上以及洗手間的乘客盡快回到座位，洗手間暫停使用，謝謝您的配合。]

[再次提示，飛機遭遇氣流，請過道上以及洗手間的乘客盡快回到座位，洗手間暫停使用，謝謝您的配合。]

過了不到一分鐘，飛機就進入了一團黑雲。正當心裏惴惴不安之時，傳來的警報聲印證了玩家的想法：

[嘟嘟嘟——]

[嘟嘟——]

紅色警示燈亮起，駕駛艙傳來機長的嘶吼聲：

“前面有座山！！要撞上了！！”

林施心裏一驚。

兇手死亡，鬼也報仇，但飛機并未停止。

所以，

墜機的原因，并不是副機長。

也不是兇手。

注釋：①來源于網絡-航空科普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