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第二章

◎不好意思◎

這房子是租的,雖然老舊了點,但房租很便宜,兩室一廳,一個月只要七百,還在市中心,郾城一中離得很近。

許惠心走進許皎的卧室看了看,十平方不到的面積被一張床和桌椅塞得滿滿當當,木質的家具表面好幾處掉漆起皮的。

那桌子抽屜是開着的,她在床邊坐下後試圖推回去,結果發現那滑輪根本就是壞的,費了很大力氣還不能關嚴實。

“你姨夫也真是,租房子前也不知道看仔細點,你這書桌是壞的都沒發現。”許惠心皺起眉:“等明天咱們去家具市場換個新的。”

“不用了。”許皎搖搖頭:“這桌子挺大的,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就行,用不着那個抽屜。”

見她要說什麽,許皎又勸道:“這房子是租的,萬一以後換地方了咱們還得把買的桌子搬走,太麻煩了。而且我馬上開學了,大多數書本都是放在學校。”

許惠心聽她說得有道理,卻也忍不住為她的懂事心疼,擡手動作輕柔摸了摸她頭:“今天坐了一天車你肯定累了,早點休息吧。”

“嗯,姨媽也早點休息。”她臉上露着乖巧的笑。

許皎早早地洗了澡上床,很久才睡着,半夜裏又從夢裏醒來。

她夢見十二歲那天晚上,她參加完沈昱瑾的生日宴,從隔壁回到家裏的別墅,手裏還捧着塊奶油蛋糕要和爸爸媽媽分享。

剛走到卧室門口,還沒來得及出聲,裏面傳出“砰”的一聲脆響。

她被吓了一跳,手裏的那塊蛋糕差點摔了,很快聽見媽媽的聲音,冷靜的,也是哀傷的。

“畢業後我放棄了奉市的工作陪你留在郾城,你開公司,最難的時候全身只剩一百塊,那麽窮的日子我陪你過來了,現在你告訴我你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了?”

“小韻,我那晚只是喝醉了,再怎麽說,孩子也是無辜的一條生命。”

男人試圖辯解,立刻被一陣噼裏啪啦摔東西聲掩蓋。

才十二歲的許皎站在門口吓壞了,家裏請的阿姨發現她的存在,趕忙拉她走。

阿姨哄着她:“皎皎先回自己的房間,先生和夫人只是有了點小矛盾,就像你們朋友之間鬧矛盾一樣,明天就會和好的。”

那時的許皎還懵懂着,不知道什麽叫“把別的女人肚子搞大”,信了阿姨的話。

然而父母的争吵持續了好幾個星期,有天她放學回家,看到坐在客廳等着她的媽媽。

許知韻眼眶還是微微泛着紅,半蹲在她身前: “皎皎,你爸爸對不起媽媽,他有了別的女人和孩子,媽媽決定和爸爸離婚,皎皎想繼續跟着爸爸一起生活,還是跟着媽媽回奉市?”

十多歲的小女孩已經知道了離婚是什麽意思,她如晴天霹靂,怔然了好半晌之後擡起手抹掉媽媽眼角滑落的淚。

她眼眶也紅了,稚嫩的嗓音裏帶着哭腔:“我跟着媽媽,不管媽媽去哪兒,我都跟着媽媽。”

只幾個小時,許知韻就把所有東西收拾好,叫的車也來了,女孩兒回頭看隔壁緊閉着的大門,有點兒舍不得:“媽媽,昱瑾哥哥去外公家還沒回,我能等他回來,和他說一聲再見再走嗎?”

“媽媽已經買好了回奉城的火車票,再不走就趕不上火車了,等到了那邊我們再和昱瑾哥哥聯系好不好?”

她想了想,乖乖點頭。

許知韻牽着她的手坐上車,安慰道:“等我們到奉城安定下來,皎皎還可以邀請昱瑾哥哥過來玩。”

然而到底沒能實現,之後的夢境變得破碎又淩亂。

一張張病危通知書,媽媽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手腕,蓋在她身上的那塊白布,哄亂哄的醫院,情緒激動的男人,從左耳蜿蜒流出的鮮血。

許皎從床上坐起來,不管第幾次夢到這些還是會難受得喘不上氣,她把桌上剩下的半杯水拿起來喝了。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她看見擱在椅子上的書包,從小到大一直別在上面的那個唐老鴨徽章不見了。

那是小時候媽媽帶她去迪士尼玩時買的紀念品。

她心裏一慌,回想起自己坐車上時還是看見了的,那應該是下車之後不小心掉的。

做了那樣的夢,心裏又記着事,許皎這一晚再沒怎麽睡着,一直睜着眼直到天邊泛出魚肚白。

她換了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把來時的那條巷子來回尋找了幾遍,連井蓋都沒放過地趴着仔細看過,但還是一無所獲。

太陽出來了,許皎心情沉甸甸地往回走,摸出鑰匙杵進鎖孔裏,轉動了兩圈拉開門,剛要走進去,低垂着的眼睛忽然驚喜地睜大。

那枚她找了許久的那枚唐老鴨徽章。

此時安靜地躺在裏面生了鏽的鐵皮上,在熹微的晨曦中反着光。

徽章的別針已經有些松動,怕再次弄丢,許皎沒再別在書包上,她把它放進了抽屜裏的一個紙盒子裏,然後進到衛生間動作很輕地洗漱一番。

轉學手續姨媽之前就替她辦好了,今天她就要去郾城一種上學了,現在八月中旬,還沒到正式開的日子學,只不過所有高三生基本都在學校補課。

許皎換了一中的新校服,背起書包後拉開家門,剛巧對面的那扇門也被人從裏拉開。

那個她昨晚搬來時在樓道裏見過一面的少年從裏面走了出來。

一副欠瞌睡的樣子,看着惺忪懶散,略窄的眼皮沒精神地耷拉着,像是才沖了個澡,短發有幾分濕。

他也朝她這兒看過來一眼。

目光對視上,許皎撞進一雙漆黑的瞳孔裏,耳邊響起剛來時姨媽讓她避着點這人的叮囑。

她腳步還沒邁開,對方先她一步漠然地下樓,幾大步就不見了身影。

-

郾城一中離家特別近,走路過去一刻多鐘,昨晚上許惠心還帶她去認了一回路。

她走到校門口時還不到七點,一輛黑色賓利駛來停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車裏下來一個男生,長相清隽,一身黑白的校服穿出了斯文幹淨的感覺,緊跟着又走下來一個女生。

兩人并肩往前,邊說着話,個高的男生頭朝女生略低着幾分,姿态看着有些親昵。

許皎聽見周圍同學小聲的八卦。

“好羨慕啊,我也想天天坐着豪車來上學。”

“你們說唐歆慈和沈昱瑾什麽關系啊,怎麽就住他家裏去了。”

“聽說唐歆慈父母和沈昱瑾父母是好友,唐歆慈爸媽在國外忙事業,就拜托沈昱瑾的父母幫忙照顧女兒。”

“诶還別說,他們兩個站一起還挺配的,家世都相當,沈昱瑾次次年級第一,長得帥,家裏有錢,唐歆慈長得也很不錯,還是咱們學校的芭蕾女神呢。”

他們話語裏頻繁出現的名字讓許皎愣了愣,她定定地望向前面高高瘦瘦的少年,一時間覺得恍惚又有點陌生。

沈昱瑾總覺得剛才下車時有個熟悉的面容似乎在剛才一瞥而過,走了幾步他回頭,往一圈人中找去。

唐歆慈也跟着回頭,好奇地問:“怎麽了昱瑾哥?”

沈昱瑾眼睛一亮,來不及回答她就已大步向許皎走去,最初的那一瞬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等距離近了,他确定自己沒有。

“皎皎!”沈昱瑾神色驚喜,留意到她身上這套一中的校服:“你轉到我們學校來了對嗎?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不來找我。”

他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沒等許皎回答,沈昱瑾注意到她左耳戴着的東西,似乎是助聽器,他臉上的表情一僵,眼眸裏的激動被震驚取代。

“皎皎,你……你的的耳朵是怎麽回事?”他欲言又止,難得有緊張到不知所措的時候。

許皎沒想到轉到新學校的第一天會遇見沈昱瑾,小時候兩人關系親密無間,幹什麽都一塊兒。

“我昨天才和姨媽姨夫一起搬來的,幾天前辦的轉學手續,今天也是第一天來。”她看着沈昱瑾,聲音輕輕地說:“耳朵是之前從樓梯摔下來時傷到了。”

唐歆慈也走了過來,她心底的震驚并不比沈昱瑾少,攥了攥手心,臉上對許皎露出笑容:“皎皎,你還記得我嗎?”

許皎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仔細辨認了會兒才記起她是誰。

在她搬走的前一年,沈叔叔家裏的保姆把在老家的女兒接了過來,就是唐歆慈,不過她變化确實大,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當初許皎和她玩過一陣,但隔了這麽多年關系早淡散了,她對唐歆慈點了點頭:“還記得的。”

門外處傳來執勤老師的催促:“快上早自習了,你們還都站在校門口幹嘛呢,都搞快點!”

許皎看向沈昱瑾,好久沒見,那聲“昱瑾哥”一下子有些喊不出口,抿了抿唇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去找班主任的辦公室。”

沈昱瑾立刻道:“我帶你去。”

他側頭對唐歆慈道:“歆慈你先上去吧,我帶皎皎去高三年級的辦公室。”

-

一中作為郾城數一數二的好高中,占地面積很大,初中和高中分成兩棟樓,高中的樓呈L字形,教師辦公室在樓的另一邊。

也是幸虧沈昱瑾帶她來,不然她得好一通找,走到高三年級組的辦公室門口,許皎回頭對他道:“那我先進去了,你也快回班吧。”

“那等自習結束了我再來找你。”沈昱瑾臉上挂着笑,那笑容和從前一樣幹淨明朗。

“好。”許皎也彎了彎眼,經年的陌生感好似就這樣一點點消融不見了,因為遇見他,轉來新學校的那些不安感也減少了大半。

她走進去,李亞平正在和年級主任說事兒,餘光瞥見她後笑呵呵招手讓她過去,許皎便過去在一旁等着。

等和主任說完了,李亞平看向許皎,這模樣看着就是乖巧省心的,成績也好,沒哪個老師不喜歡這樣的。

“走,我帶你去新班級。”李亞平一路走一路給她說着學校和班級的情況,轉角上了四樓,隔着門和窗戶還能聽到教室裏鬧騰的動靜。

他在門口停住腳步,看向許皎道:“班上的座位在補課前都排好了,一時半會兒不好再調,就陳遂旁邊還有個空位置,你等會兒就坐他旁邊。”

頓了頓嘆了口氣,聲音也壓小:“學校裏關于陳遂的傳言不太好,但他本質不壞的,從沒有幹出什麽欺負女同學的事,你和他坐着不要害怕。我看過你在原先學校的成績,非常不錯,我希望你能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導。不過要是你實在不習慣,就我和說,老師到時候再給你重新安排個座位。”

許皎此刻連陳遂是誰都不知道,但對上班主任一臉殷切的期待,還是點了點頭。

李亞平欣慰笑了笑,推開教室前門一個健步走進去,抄起講臺上的三角尺把黑板拍得啪啪響。

“整層教學樓就屬我們班聲音最大,都高三了,不知道争分奪秒多看會兒書?!”

等教室裏安靜下來,他又沖站在教室門口的許皎招了招手:“許皎你進來吧,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滿教室的人齊刷刷朝她扭着脖子看來,許皎走上講臺。

男生之間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王星宇轉回頭拍陳遂的桌子,試圖喚醒他沉睡的靈魂:“遂哥!咱們班!轉來一個超級!無敵!漂亮的妹子!”

陳遂單手枕着腦袋補覺,一臉被吵醒的不爽,眼皮撩起,朝講臺看去一眼。

少女站在講臺,溫軟的嗓音在做着自我介紹。

講臺邊上的藍色窗簾半拉着,盛夏的陽光肆意照進來,她兩扇睫毛濃密纖長,站姿筆直而漂亮。

只看了一眼,陳遂便又重新趴下。

許皎介紹完,李亞平便讓各科的課代表找人去把高三新到的資料搬來發下去,她朝着教室最後一排,唯一的一個空座位走過去。

她同桌正趴在桌上睡覺,還是背着她的姿勢,完全看不見臉,只有個後腦勺,和一截勁瘦冷白的胳膊。

等李亞平和幾個搬書的同學出去之後,班上又恢複了熱鬧。

許皎前桌的女生趙藝彤剛才在學校門口圍觀了沈昱瑾找許皎走一起的那幕,又見她一進來班上男生那股興奮勁兒,心裏就有些不痛快。

趙藝彤回頭,直戳戳地問許皎:“你耳朵上戴着的是助聽器吧?你是天生耳朵聾了還是後來才聽不見的啊?真的完全聽不到一點聲音嗎?”

她聲音大,把周圍瞎聊天的聲音都壓過去了,大家不由看過來。

許皎抿着唇并沒有回答,她能分辨得出什麽是單純的好奇,什麽是惡意的明知故問。

趙藝彤接着問:“你左耳……”

話還沒說完,陳遂擡起臉,用力地一踹課桌擱腿的橫撐。

桌腳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一聲,他渾身泛着冷,眼神兇戾,冒着壓不住的火氣。

“你他媽怎麽那麽多話。”

趙藝彤吓了一大跳,以為是自己說話聲音太大吵到陳遂睡覺了,連忙轉身坐回去,周圍同學也都是相同想法,之後說話聲音都壓得小小的。

許皎的課桌和陳遂的挨在一塊兒,他剛那一踹連帶着她的桌子也被撞歪了些。

許皎伸手要挪一下。

一雙修長骨感的手率先一步,抓着她課桌的邊緣擡起來,把她桌子重新擺整齊。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垂下,喉結滾了滾,聲音低啞。

“不好意思。”

作者有話說:

在別人面前的陳遂:又兇又嚣張

在老婆面前:乖乖小狗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都可以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