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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三十七章
◎将她側臉拍了下來◎
被陳遂拿毛巾裹着冰可樂敷了二十多分鐘, 許皎感覺腳踝上酸脹的痛感減輕了許多。
褪至一半的襪子被他拎起來給她重新穿好,地上那只小白鞋也被他拿起來,好生給她穿上。
隔這兒不遠就有校車停靠的站, 許皎想的是自己先一瘸一拐地蹦跶着過去坐上車, 回賓館休息一晚就好了。
陳遂卻不贊同:“冰敷只能暫時緩解疼痛,還是要去校醫院看看, 萬一出現踝關節扭傷脫位的情況。”
“我覺得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沒必要還特意去校醫院一趟了, 而且這裏不好叫車, 要過去也成問題呀。”她說了一大通, 其實就是不想再麻煩他了。
陳遂堅持:“你先坐着等會兒, 我去想辦法。”
許皎不知道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京大他能想什麽辦法, 也不等她問他就跑走了, 只過了沒多久, 他就騎着輛自行車回來。
她簡直驚了, 瞪圓了一雙杏眼問:“你從哪兒借到的呀?”
“我随便攔了個騎車的男生, 拜托他把自行車借我用一下。”陳遂說着,将自行車推到她跟前。
許皎坐上了後座, 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他就借給你了麽,都不認識你呀,難道不怕你騎走不還嗎?”
“我給了他五十塊作為報酬,又壓了一百塊在他那兒。”陳遂向她解釋, 跨坐上車回頭提醒道:“坐穩了。”
“噢。”許皎雙手抓住前邊車墊的邊緣,覺得他腦子真靈活。
到校醫院讓醫生給檢查了腳踝, 就是簡單的扭到了, 沒什麽大問題, 最後開了一盒活血止痛的膠囊。
許皎被陳遂扶着走出去, 側過頭對他嘀咕道:“我就說沒什麽事吧。”
還害他浪費五十塊錢,又麻煩他來回折騰幾遍,明明之前他自己傷得幾塊淤青還流血了都渾不在意。
陳遂知道她沒事後表情都是放松的,笑着“嗯”了聲:“檢查了才放心。”
許皎想反駁說你對你自己就一點不上心,可一偏頭,對上他溫柔望過來的黑眸時又一下說不出口。
心底剛才綿密的滿漲感似又卷土重來,讓她莫名就很羞,不好意思再和他對望。
兩人在校醫院旁邊的食堂吃了飯,許皎打了一份土豆絲,糖醋排骨和香酥雞,這裏菜價便宜,兩葷一素加起來才十塊。
她吃了一塊排骨後好驚喜:“這個好好吃,你嘗嘗。”
她把自己的餐盤往陳遂那邊推了推,陳遂便伸筷子夾了一個。
菜色是真的不錯,堪比一些小飯店的手藝,學術環境也好,他剛排隊時還聽見有兩個男生就着教授課堂上講的內容讨論。
他彎了彎唇,替她高興,小姑娘要上的大學生這樣的好。
吃完陳遂去還了自行車,然後和她搭校車回賓館。
這個時間有很多出校的學生,校車一路開開停停的,夕陽将落未落的,晚霞将整個天空暈染成旖旎的淺粉色調,沿路的是廣播臺放的歌聲。
是一首粵語歌,男人的歌聲裏帶着壓抑的感覺——
“你最盛放的玫瑰
流芳百世
怎可瞬間枯萎
我願意留低
舍身去墊底
任滿天花瓣散落這污泥”
有學生要下車,校車又停下,陳遂垂眸聽着這歌,袖子被一只軟白的小手拽了拽。
“你看對面的湖,好漂亮啊。”許皎手指着窗外對他分享道,那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逛的湖。
烏金西墜,粼粼微波的湖面映在微紅的晚霞映裏,岸邊垂柳輕拂,似一副莫奈的油畫。
許皎拿出手機調成攝像的功能,隔着窗戶找角度想拍下這一幕。
廣播裏的歌唱到最後。
“我願躺在最污穢,別舍下我,縱是這種爛泥,能親近你,縱被你踩在腳下也矜貴。”
緋色晚霞映在少女瑩白的臉頰,比歌裏唱的,盛開的玫瑰還要漂亮。
陳遂也摸出手機,對着車窗,然後角度一點點偏移,将那張側臉拍了下來。
她是最矜貴的玫瑰,他就去做那污泥,守着她,讓她永不枯萎凋謝。
-
京大的自主招生的筆試在周六上午。
從8點半開始,一直到12點才結束,連着的三個半小時考完語數外三門,緊接着下午就考物理和化學。
如此緊湊的考試安排要有個好精力才能應對,頭天晚上許皎就睡得特別早,第二天也是七點鐘才醒,難得睡了一個十多小時的整覺,她起來時精神充沛,趿着拖鞋去衛生間洗漱。
她差不多十多分鐘弄完,敲門聲響起,許皎過去開門,陳遂已經收拾好了站在外面。
其實昨晚她說了自己可以一個人去考場,但他還是堅持陪她去。
考試的地點在崇文樓,許皎提前了半個多小時到的,教學樓前拉着條紅色警戒線,現在還不允許進去,有幾位老師站在外面維持秩序,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許皎握着還沒喝完的半杯豆漿,看着這大幾千號來自全國各地的考生,以往考試前從未有過的緊張感一點點蔓上心頭。
能被選拔來參加這場考試的都是各個學校的佼佼者,她并沒十足的把握自己就能拔得頭籌。
她咬住吸管,耳邊這時傳來一道低低的嗓音:“別怕,你平時成績那麽好,肯定能考過。”
許皎側過身看他,撞進少年狹長漆黑的眸子裏,他朝她低着頭,手伸進兜裏摸出個什麽遞向她。
“聽說這玩意兒挺靈的,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你帶一個呗,萬一別人都有,你沒有,那不就吃虧了麽。”
他伸過來的掌心上一枚深紅色禦守,中間瘦金體寫着金榜題名四個字。
一個之前連自己成績都不在意的人,卻能想到在她考試之前求一個這個。
許皎幾秒愣過之後心口突然溢上一股很暖的感覺,将先前的緊張都沖散了。
“謝謝。”她拿起那枚禦守,直接挂在了自己書包上,眼睛彎彎地看向他:“那我有佛祖保佑,就算不會的題也肯定蒙對。”
“嗯。”陳遂也勾了勾唇角。
“皎皎——”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兩人同時看去,沈昱瑾大步走了過來,一眼也沒看陳遂,緊盯着許皎:“你不和我一起過來,結果就是讓他陪你來?”
沈昱瑾看向她的目光中摻雜着不可置信,失望,還有些許生氣,涼涼地諷刺道:“你就那麽放心他嗎?不怕單獨和他出遠門他對你做些什麽嗎?”
許皎立刻惱怒地打斷他道:“你別亂說!”
僵持之中響起一陣叮鈴鈴的鈴聲,那條紅色的警戒線被拆了,烏泱泱的考生陸續往教學樓裏走。
“你也快進去吧,這麽多人,等下廁所肯定都排很長的隊,第一場考試有三個半小時呢。”陳遂先開的口。
許皎看看他又看看一旁冷着臉的沈昱瑾,不太放心就這麽走了。
她真的很怕兩人又打起來。
陳遂側頭,順着小姑娘憂心忡忡的目光觑了沈昱瑾一眼,想再揍他一頓的心情是真的很強烈,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現在。
不能影響到小姑娘等會兒的考試。
“那我先走了。”他先一步擡腳離開。
沈昱瑾也氣悶着一張臉往教學樓裏走。
排隊上廁所的人确實很多,許皎等的時候聽見前面兩女生說話:“我緊張得肚子都開始疼起來了。”
“你說得我也有點了,我昨晚還失眠了呢,明明之前考試都挺淡定的。”
“要不我們一起深呼吸一下,放松點。”
“在廁所門口深呼吸,還是算了吧。”
說完兩人一起放聲笑起來,許皎站在後面也聽得彎了彎嘴角,她手放在衣兜裏,掌心捏着那枚小小的禦守。
就真的沒那麽緊張了。
上完廁所回到教室,離考試開始只剩下七八分鐘了,她看見沈昱瑾坐在第二組第一排的位置。
繃着臉,鮮少這麽沒坐姿的,他整個人靠着身後的椅子,長腿搭在桌子前面的橫杆上。
根本就不像好好考試的态度。
她走了過去,站在他桌前,不管兩人怎麽樣,她都不行有人因為她而在這麽重要的考試發揮失常。
沈昱瑾有些意外地擡起眼皮。
許皎看着他:“陳遂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他人很好的,不會有你說的那種情況發生。”
沈昱瑾沒說話,發出嗤之以鼻的一聲。
許皎抿了抿唇,繼續道:“這是一場非常重要的考試,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影響了心情,導致沒考好的結果。而且我們現在算是競争關系,我希望和你是公平競争的。”
她神色平靜又坦蕩,說完便朝後排自己的座位走去,沈昱瑾忍不住轉頭,少女脊背挺得筆直。
卻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
他想起她從小便是如此,因為學芭蕾的緣故,許皎的站姿永遠是一排女生中最直的,行事也如這站姿,坦蕩而正直。
久遠到模糊的記憶在此刻突然清晰起來,有次小學二年還是三年級的數學考試,其中一道題是講過的,可還是不少同學做錯。
嚴厲的數學老師十分生氣,讓這題扣了分的都站起來挨板子,他身旁的小女孩沒有扣分,卻依然站了起來。
小臉緊張又害怕,卻依然誠實地告訴老師自己這題也錯了,是老師沒看出來。
最後她白嫩的掌心挨了兩戒尺,疼得淚花都冒出來,他都心疼她傻,小少女眼睛濕漉漉的,軟軟的嗓音抽噎着,說做人就是要誠實啊。
她明明是比他還有原則的,他怎麽能因為他們分開了幾年就忘記了呢?
他就應該像陳遂說的那樣,聽到那些話的第一反應,就認定是別人在污蔑她。
根本不需要再找她去問,一個字都不需要。
作者有話說:
備注:歌是許志安的《爛泥》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松田的腿部挂件、花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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