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再遇

第16章 再遇

他後悔了

盛翎無所事事地趴在擂臺邊上,看着游刃有餘的冉。

冉甚至還有空關注盛翎的情況,不過作為對手的雌蟲就沒那麽幸運了,在擂臺被逼的節節敗退。

冉的這幾場比賽,沒有像昨天那樣和對手墨跡,都采用了速戰速決的方法。

盛翎從下巴中抽出一條手,将帽子往下壓了壓,準備閉眼眯一會。突然身後被大力地猛拍了一下,盛翎被力道帶地斜歪了一下,下巴重重地磕在了臺子邊緣,肩膀也被打的隐隐作痛,生理性的眼淚差點彪出來,他揉着作痛的下颚,憤怒地轉過身,看看到底是誰打的他。

就見一副笑容燦爛欠打的奕,站在他身後,盛翎見奕舉起的手還想再拍他一下,他忍着踹對方的沖動,向旁邊挪了一下,遠離這個煩人的家夥,冷聲道:“有事?”

奕像是沒看見盛翎的惱怒,上前攬住盛翎的肩膀,一副很熟的樣子,興奮道:“我在後面看半天了,覺得像你,就想試試運氣,沒想到還真是你啊。”

盛翎皺眉,看着熱情貼上來的奕,他感覺奕攬住他的那條手,像是銅牆鐵壁一般結實,他完全掙脫不開,也不知道這裏的蟲力氣怎麽這麽大?

他掰了一會兒,自己累的夠嗆,奕那家夥完全沒有知覺,盛翎無奈地放棄了,任由對方架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麽在這裏?”

奕:“我經常來這裏啊。”

盛翎聽見奕說的話,身體稍微正了正,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幽光。

奕繼續道:“我昨天聽說,有一個灰色頭發的雌蟲,挺厲害的。不過昨天有點事,來的時候比賽都結束了,我聽着像是你們,這不今天就來碰碰運氣。”

奕語罷就跟随着蟲群喊了起來,邊喊邊使勁地搖晃着盛翎:“啊……冉這麽厲害的嗎?昨天我沒看比賽,真是虧大了。”

盛翎在帽檐下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了,咬了咬後槽牙,冷眼瞥着激動的奕。

他要不是還有事要問奕,否則他早就把眼前這個摟着他亂蹦的家夥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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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死死按住蹦跶的奕,咬牙吐出來幾個字:“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我當然激動啊,我今天可是把所有的錢都壓到冉身上了,你說我能不激動嗎?”奕不明所以,嫌棄道:“哎呀,你抓住我幹嘛?撒開撒開。”

奕看着淡定的盛翎,冉贏了他怎麽一點也不激動,仿佛跟他無關一樣,他瞥了瞥嘴,不懂。

奕不再管他,扒開盛翎按住他的手繼續随着蟲群歡呼。

盛翎暗暗吐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能動手、不能動手!

“你好,我是奕的朋友。”

盛翎尋聲回頭,這時才發現奕後面還站着一個雌蟲,平複着內心的郁結,開口道:“你好。”

冉在臺上的時候就注意到奕和盛翎的勾肩搭背,暗自盯着奕放在盛翎肩膀上的手,而盛翎還一副任其作為,一副不拒絕的态度,眼裏冷意稍縱即逝。

他怎麽不知道盛翎跟奕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冉出手更加狠厲了,只見剛才還能在他手下過兩招的雌蟲,眨眼間就被冉按倒在地,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也沒想明白對方怎麽突然爆發出一股駭蟲的氣勢。

雌蟲被工作蟲拖了下去,喇叭上宣布着冉的勝利,沒有勝利的喜悅與激動。冉只是清冷地站立在中央低垂着頭,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着,遮住紫色眼眸,讓蟲無法窺探其中的思緒。

盛翎注視着呆愣伫立在擂臺上的冉,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黑曜石的眼睛滿是擔憂。他以為冉在打鬥的過程中受了傷,強硬地挪開奕的手,準備上去,就見冉突然偏頭朝着他的方向看來,靜靜的,淡淡的。

盛翎一下子就止住了腳步,他總感冉的眼眸裏表達着他看不懂東西,就像看似平靜無瀾的水平面下,是激流暗湧。

冉嘴角挂起笑意,緩緩走到盛翎面前,聽不出情緒地說道:“我贏了。”

盛翎腦子還沒從冉給他的奇怪的感覺裏走出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張了張嘴:“恭、恭喜。”

冉嘴角的笑意更深,繼續道:“沒了?”

“啊?”

冉轉頭落到一旁興奮的奕身上,溫和道:“奕,又見面了。”

奕崇拜地目光不加掩飾,激動點頭:“嗯,我就說我們還能再見的,冉你也太厲害了吧!”

冉笑着朝奕點了點頭,也不否認。

“冉明天你們還來打比賽嗎?”

冉下意識地看了眼沉默的盛翎,點頭:“嗯,會來。”

盛翎沒明白冉看他幹嘛?他一臉懵地擡手抓了抓脖子。

奕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表達着自己對冉的崇拜,神經大條的他完全沒發覺冉和盛翎之間的詭異氛圍。

還是奕的朋友看出來兩蟲的不對勁,伸手拉了一把滔滔不絕、不停歇的奕,說道:“奕,我們該回去了。”

“啊?這不是還早……”

奕還沒說完,就被無情地冷聲打斷:"奕。"

奕失落下來,一想到晚上還能見到冉,就又興奮起來:“好吧,那我們明天見。”

冉說了句:“好。”

奕轉身時,還特意拍了一下盛翎,笑嘻嘻道:“明天見,不對晚上見。”

冉見狀紫色眸子不自知地加深,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地摩挲。

盛翎見奕他們已經走遠,冉站在原地注視着奕的方向,開口喊道:“冉?”

冉回神:“嗯”

盛翎瞥了眼冉嘴角虛假的笑意,快速移開目光,淡淡道:“走了,回家了。”

冉低聲應道:“嗯。”

他們路過出口處的櫃臺時,突然被那位老年雌蟲叫住。

只見老年雌蟲睜開渾濁的雙眼,朝盛翎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過去。

盛翎和冉對視了一眼,片刻走了過去。

冉帶着敬意的聲音響起:“你好,請問找我們有什麽事嗎?”

老年雌蟲打着呵欠,不由得多看了冉一眼,在這個地區這麽多年了,他很少聽到有蟲對他一把老骨頭這麽有禮貌的說話了。

他帶着褶皺的臉笑了下,語氣慈祥,緩慢道:“哦,也沒什麽事,聽說你拳打的不錯?”

冉點了點頭。

老年雌蟲繼續道:“有蟲想讓我問問你們,願不願意來這裏工作?”

盛翎挑了下眉梢,這是拳場上面有蟲看上冉的能力了?就是不知道冉作何感想了。

只見冉沉思了一會兒,在老年雌蟲地注視下緩緩搖了搖頭,拒絕道:“不了,我不太适合這裏。”

老年雌蟲沒想到對方會拒絕,詫異道:“你要知道外面多少蟲想來這裏工作,都沒機會。”

其實盛翎也覺得冉應該會答應,畢竟如果來拳場工作,也更方便調查墨雌父失蹤的事情。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冉拒絕了。

冉:“抱歉。”

良久,老年雌蟲眼裏閃過一絲清明,蒼老的聲音響起:“嗯,我會給上面說的。”

盛翎擡腿準備向外走去,卻被老年雌蟲叫住:“這位戴帽子的……,稍等一下。”

盛翎:???

他又沒上場打過拳,不會沒拉冉入夥,就找他吧?他可是有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絕對打不過擂臺上的蟲。

盛翎回頭,不假思索道:“我打不過他們。”

老年雌蟲反應一會兒,眉目慈和:“您……你說笑了。”

只見櫃臺後的老年雌蟲緩緩走了出來,步履穩健來到盛翎面前,手心裏靜靜躺着一枚通體漆黑的木牌,上面畫着什麽符號:“這個給你,有什麽事,你可以憑這個木牌來找我。”

盛翎疑惑地看向冉,卻見冉搖了搖頭。他又低頭去看躺在手心的木牌,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給我的?”

"是。你放心,這跟上面沒關系,算是我的私心。"

盛翎從來都知道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他皺眉問道:“為什麽給我?”

老年雌蟲神秘道:“等你下次來找我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你放心,對你來說不過是順手的事情罷了,若是你用不到這塊木牌,扔掉便是,無論如何你都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盛翎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反正就如對方所說的,大不了扔掉好了。

“行。”

"慢走。"

盛翎微微彎了下腰,拉着一旁默不作聲冉快速離開,他總感覺那個老年雌蟲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害怕被身份暴露還是快點離開吧。

“冉,你知道那個老年雌蟲是誰嗎?”

“不知道。”

“那你見過這種木牌嗎?”

“沒見過。”

盛翎猛地停住腳步,側過身體沉默地盯着冉。

冉不解道:“怎麽了?”

盛翎微微眯起眼眸,步步逼近對方,直到把冉逼到牆邊,湊近:“冉,你有點奇怪。”

冉被盛翎逼的退無可退,背後抵着冰涼的牆面,頭微微後仰,矢口否認:“沒有。”

“有,從拳場開始就有點不對勁。”盛翎說的肯定。

從冉打贏比賽,安靜地站在臺上開始,就變得很奇怪了,況且冉平日裏雖然溫和,但是不常笑,可剛才他竟然全程帶着讓他難受的笑意。他感覺冉有點生氣,還是對着他的生氣,他想一路了也沒想明白,索性直接問出來。

盛翎聲音低沉,尾音勾蟲:“你在生氣,并且生的是我的氣,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你可以告訴我。”

冉有一瞬間迷失在盛翎的低哄聲中,快速反應過來,他不是墨。冉嘴角扯出笑意,偏頭說道:“翎,我沒有生氣,是你想多了。”

說完冉就微微推着盛翎,想把盛翎推遠一點,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炙熱的呼吸。

盛翎罕見的對冉态度強硬,攥住冉抗拒的手,他不退反進,更加壓向冉,低笑了一聲:“我想多了,嗯?”

冉有些氣惱:“是。”

盛翎察覺到對方的氣憤,不在意道:“好,算是我想多了。那我們來說另外一件事,有沒有蟲說過,你的笑意不達眼底,很假。”

冉錯愕地看向認真的盛翎,嘴角的笑意僵在嘴邊,良久才愣愣地開口道:“是……是嗎?”

他所接受的教育是最優秀的貴族禮儀,他學的也很好,就連教授禮儀的老師都說他是他帶過最優秀的學生,他無論對誰都一慣溫文爾雅,不留半點錯處,常年帶着面具,都讓他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了,可盛翎卻無情地戳破了他的保護殼。

冉眼裏滿是迷茫,無措地靠着牆,仿佛背後的牆壁是他最後的支撐。現在的他不再是那個冷靜自持,運籌帷幄的冉,只是一個迷失在大霧裏,不知方向的蟲。

盛翎看着不知所措的冉,內心有點後悔扒下對方的面具,他愧疚地嘆了口氣,緩緩伸手把冉抱在懷裏,輕輕安撫着:“抱歉。”

半晌,冉在盛翎懷裏悶聲道:“我沒事了。”

“嗯。”盛翎漸漸放開冉,同時退後着開口:“我為剛才的事道歉。”

冉低垂着頭默不作聲。

盛翎煩躁地撓着脖子,聲音不自在:“走吧。”

他抓過冉垂在身側的手腕,牽着冉行走在寂靜無聲的路上。

“是我的問題。”

盛翎聽見冉的聲音,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冉說的什麽:“不全是你的問題,你對我生氣,就證明我的确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所以我也有責任。”

冉沒有回答,只是注視着被盛翎抓住的手腕,指尖微動,像是要握住什麽,又好像要沖破着什麽。

“翎。”

“嗯?”

“沒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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