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蟲蟲蟲

第34章 蟲蟲蟲

矛盾漸起

回到家的時候, 天已經黑透，只有一絲零星的燈光撒落在遠處。

別墅周圍靜悄悄一片，盛翎輕手抱着墨起身, 進入房子。他站在門口沒敢冒然進入，一樓添置了許多東西, 定眼看去, 有些是他在星網上買的, 不得不說蟲族的辦事效率奇高。

冉悄聲說道：“墨的房間在樓上。”

“好。”盛翎拾階而上, 随意打開一間房門，把熟睡的墨安置在柔軟的床上，關門離開。

盛翎下樓時，就見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飯菜, 一一擺在客廳的桌子上。

冉聽見響聲, 揚起頭望着靜立在陰影下的盛翎, 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他心跳莫名失常了一瞬, 不着痕跡地壓下異樣, 輕聲：“翎，過來吃飯。”

盛翎走下去，盤腿席地而坐：“什麽時候買的？”

“我在路上臨時點的,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盛翎随口道：“我不挑。”

除了營養液！

他拿起一旁的餐具吃了起來, 幾口之後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吃，而冉只是靜靜地陪着他, 不由得疑惑：“你吃過了？”

冉搖頭：“我喝營養液。”

盛翎皺眉：“東西以橋正裏呢？”

“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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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翎咀嚼的動作一滞, 莫名其妙地盯着呆坐着的冉，有飯不吃, 非等營養液, 什麽操作？

“非要喝那個？”

“不是, 沒太習慣吃這些。”冉猶豫說道。

盛翎又吃了一口盤子裏的食物，沒忍住給讓冉夾了一塊，遞到嘴邊：“還不錯，嘗嘗。”

冉傾身把對方夾過來的食物吞下，優雅矜貴，賞心悅目。

一頓飯，在盛翎的投喂下吃得怡然自得。

“吃飽了嗎？”

冉看了眼靜靜躺在一旁的營養液，眉角染上笑意：“飽了。”

盛翎伸了個腰，将殘羹全部掃進垃圾桶，困倦地眨了下眼，閑聊着：“冉，你明天要工作嗎？”

這頓飯有點磨蹭，現在應該都快淩晨了。

冉站起身，投下一片陰影：“不，這幾天休假。明天在收拾這裏，走吧。”

盛翎被對方從冰冷的地下拉起，一臉懵懂：“去哪？”

冉玩笑地說着：“怎麽，這個點你還想出去亂跑？”

盛翎危險地眯了下眼，掐住冉白皙的臉頰，語氣不善：“不想出去，想幹點別的事。”

冉指尖微動，環上盛翎的腰際，主動貼了上去。伴侶之間，任意索取，他……想讓對方愉悅，無關被迫奉承。

盛翎深邃的眼中，泛起星星點點，像盛滿了整個星辰大海，他喜歡冉的直白熱情，不過索求的是他，苦的也是他。

他掩下眼底深處微不可查的欲念，向後錯了半步，拉好對方淩亂的衣裳，遮住引人遐想的風光。

“翎……”冉無意識地喊了聲。

盛翎又蜻蜓點水般印下一個吻，聲音暗啞：“洗洗睡了。”

說完，便蹭蹭地上了樓，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

冉筆直的脊背無力地靠在牆上，緩着神思，殘留熱度的手指碾了下，想貪婪的永久留存。

不想等了……

“還不上來。”盛翎行至最後一節臺階，回頭還見冉呆在原地，出聲喊道。

冉收回飄遠的思緒，朝盛翎走去。

此時，盛翎站在主卧門口，打量着擺放齊全的卧室，內心還是稍稍驚了一下，這跟他早上看到的完全天差地別。

“還滿意嗎？”冉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驀然響起。

盛翎誇獎：“嗯哼，我家冉就是能幹。”

面對盛翎誇獎，一股股裹着甜意地熱流滋潤着冉幹涸的心田，萦繞的陰霾一掃而空。

盛翎摩挲了下冉嘴角的愉悅：“這麽容易滿足？”

冉認真點頭：“嗯！如果你不半途停止的話，我會更開心。”

盛翎聽的這話，笑意不斷加深，随便找了個借口：“下次。”

“好，我當真了。”

盛翎一滞，冉也不管盛翎，徑直坐在床邊，半似誘惑半似真誠：“睡覺嗎？”

“嗯……我去洗個澡，你先睡。”

水聲漸響，盛翎站在鏡子前檢查了一下，被撞的手肘，淤血濃聚在皮膚表下，看着吓人。他微微活動了一下關節，應該沒傷到骨頭，盛翎不在意地想着。

目光無意間瞥到手臂上淡淡的劃痕，那是當時放血留下的痕跡。他特意劃在了隐蔽的手臂上，就是不想讓冉察覺到。

“咚咚咚——”

敲門聲有節奏的響起，盛翎關了水流。

“翎，衣服。”冉含糊的聲音，透光門扉傳進繞霧缭繞的浴室。

盛翎揚聲：“好，放在門口吧，我一會兒拿。”

腳步聲消失，盛翎又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發了會兒呆，才去拿過冉放在門口的衣服，套在身上，正巧衣服是長袖的，遮住了青紫的手肘和手臂上淡淡的疤痕。

他再次走出去時，冉已經換了一套休閑寬松的衣服。濃密的長發披散着，額間碎發因為主蟲低頭的緣故，在眼睫處打下一片暗影，溫馨恬淡。

冉察覺到盛翎的存在，移開盯在光屏上的視線朝站在一旁的蟲望去，眷戀柔情。

他順手關掉光腦，移了下身體。

盛翎懶散地躺在床上，将冉當成大型抱枕。身上氤氲着熱氣，暖着冉微涼的身子。

————

盛翎再次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涼透。冉起來的時候，他約莫有點意識，但是困意席卷着大腦，他連眼皮都未擡，蒙頭繼續睡覺。

他趿拉着拖鞋，搖搖晃晃地朝洗手間走去，涼水潑在臉上，消散着睡意。

下樓時，墨正歡快的抱着東西一堆東西奔跑在房屋中，盛翎沒見到冉，只能聽見偶爾的“叮鈴”聲。

墨率先看到站在樓梯間的盛翎，放下手裏的東西，“噠噠”的跑到盛翎面前，扒拉着他的褲腳，聲音不似昨天的虛弱：“翎，你醒了。”

盛翎稀奇，這小家夥以前對他可是愛答不理的，今天這麽熱情，讓他有點不适應：“你們幹嘛呢？”

墨：“冉哥哥說，房子太簡單了，要布置一下。”

“翎，你看這個是我畫的，好不好看？”

盛翎被墨拉到一面潔白的牆上，盯着上面鬼畫符的圖案半天，也沒得出是個什麽。他瞥了眼一臉期待的墨，口是心非道：“好看，你繼續畫，我去找冉了。”

說完，便快速溜走，害怕墨追問他這是什麽。

盛翎在廚房找到忙碌的冉，對方平時披散的頭發被紮了起來，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隐隐能看見皮膚下的青色血管，緩緩流淌。

“桌子上有飯。”冉頭未擡。

“嗯。”盛翎坐到餐桌旁，慢條斯理地吃。

手指調出屏幕，浏覽着蟲族的相關信息。手下微頓，随即輸入了雄蟲二字，瞬間彈跳出了一堆信息。

他點進了熱度最高一條，随便劃拉了幾下，就意興闌珊退了出去。

嗯……怎麽說呢，樓是蓋的挺高，但是全部都是對雄蟲的吹捧和臆想。

盛翎在雄蟲主頁上劃着，挑挑揀揀，企圖篩選出他想要的內容。突然，他在屏幕右下角看到了一個雄蟲生理構造圖，準備點進去之際，一道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

盛翎尋聲望去，愣了一下。冉明明在笑，不知為何卻讓他感到了凄然孤寂圍繞着對方，是他的錯覺嗎？

“沒，我就是随便看看。”盛翎起身，關掉光腦。

冉眨了下紫色眼眸，輕聲“嗯”了聲，又回去幹先前的事。

盛翎抓拉了下頭發，在原地默默地站了會兒，将吃完的東西收了起來，就去規整昨日從星網上買的東西。

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出門，專心布置着未來的居所，整棟房子煥然一新，充滿了生活氣息。期間也找了專業的蟲進行搬運與裝修，在他們裝修的時候，盛翎就會躲在一處安靜的地方，汲取着蟲族的歷史與社會結構。

他對蟲族掌握了七七八八，奇異的是雄蟲的身體構造與人類沒太大的區別，對比雌蟲，又沒有蟲紋與骨翼，只不過是多了精神力的差別。

想到精神力……

他盯着面前漂浮于半空的物件，随他心意改變位置，這就是精神力啊……

當初，聽到最多的也就是精神力，抱着好奇的心态，去星網上找了點資料，大部分雄蟲的精神力只在c-a級，而具有s級精神力的雄蟲在蟲族星域上都極其罕見，每一只都是家族重點保護的對象，輕易不會露面。

他在找資料的時候，倒是在星網上看到過s級雄蟲的視頻，不過影像模糊，看不清樣子，場面蟲群鼎沸，比群星環繞還要過猶不及，從周身氣質來說與低等雄蟲有明顯不同。

據他目前的了解，雄蟲的确有崇高的地位，肆意奴役雌蟲，可他還是發現了怪異之處，軍機政要的高位，任職的雄蟲寥寥無幾，權力皆掌控在雌蟲手上。

甚至可以說，雄蟲能獲得如今的地位，本質上是雌蟲的縱容。雄蟲享受了雌蟲的供奉，那便要盡到安撫雌蟲、滋養幼崽的職責，而雌蟲得到了相應的東西，便也要付出些代價，來維持社會的平衡。

雄蟲就像是豢養的寵物，只能在主人制定的規則內活動，雄蟲的頭銜是光輝，亦是束縛。

盛翎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繼續操控漂浮的物件，這對他來說并不難。

起初，他只是無意間看到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想着試一試，出乎意料的是真的成功了。剛開始，他是不能操控物體的，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斷探索從陌生到熟練，直至随他心意收放自如，甚至可以讓其他蟲完全感受不到精神力的存在。

至于他為什麽會有精神力，可能是他在進入這裏的時候，身體的保護機制為了适應這裏的環境，自發性的改變了一些東西。

盛翎再次出現，墨已經去睡覺了，可想而知，他獨自在房間裏呆了多久。

一樓只有冉孤獨地坐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望着不見一絲光亮的外面。

“怎麽不開燈？”

盛翎沒有聽到聲音，以為是對方睡着了，輕步走過去，準備将冉抱回房間。

“你在樓上做什麽？”冉清冷的嗓音兀自響起。

盛翎一頓：“沒睡？”

冉緘默不語。

黑暗中，盛翎看不見冉的臉，無從得知對方在想什麽。他緩緩蹲伏在冉面前：“在查資料。”

冉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下，步步緊逼：“什麽資料？”

盛翎皺眉，知道冉的偏執又冒了出來。

從醫院回來，他就隐約感覺冉有點別扭，但這幾天冉又表現的跟平常一樣，他也就沒在意。

冉見盛翎沉默又問了一遍：“什麽資料？”

“雄蟲。”

“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聽到“雄蟲”二字，冉的溫和不複存在，隐在黑暗的眼眸被冷漠陰沉所取代，卻還是克制着自己，讓自己的聲線平穩，以免吓到面前的蟲。

“冉……”盛翎有點慌，他聽出了聲音中無限的寒涼，冉好像很介意他去觸碰有關雄蟲的事情，星船上是，這次也是，所以他查雄蟲的資料的時候，才會特意避開冉。

“我不會再去碰有關雄蟲的任何事，以後都不會。”盛翎保證。

冉沒有說話，像慢動作一樣擡起了手臂，觸摸上盛翎的手腕、腰際、心髒、最終停留在了脆弱的脖頸，冰涼的指尖摩挲着，只要微微用力氣就能将對方置于死地，可胸口痛意翻湧，疼得他止不住地顫抖，險些握不住纖細的脖頸。

盛翎被鉗制住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可他卻沒有絲毫懼意，同樣的痛意席卷着他，他的冉不該這麽患得患失。

他心疼地想擁對方入懷，剛有動作，就被冉放在脖頸間的手按在原地，微微的窒息感傳來，無奈只得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為什麽不找我？”冉的聲音很輕，輕得盛翎以為是幻覺，又好像在說給自己聽。

盛翎怔了瞬間，便明白了冉是在說，前幾日帶墨去醫院的事情，開口解釋：“抱歉，我只是不想給你造成麻煩。”

“不是麻煩。”

“我覺得是……”良久，盛翎虛無的聲音響起

冉偏執道：“不是。”

盛翎嘆了口氣： “冉，我只是，沒想好……”

就像墨問他的一樣，他是不是一個累贅，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對于冉來說，的确是麻煩般的存在。

“你沒想好什麽，你讓我等，就是等來的你沒想好？”冉喉間艱澀，停留在盛翎脖子上的手漸漸用力，青筋泛起。所以他就不該帶翎回來，永遠的留在格勒，這樣翎不會碰見那些惡心的雄蟲，不會有顧慮，只會屬于他，只是他的……

冉在黑暗中的眼眸越加深，金色流光肆虐，如同暴風過境，一片狼藉。

冉狠狠閉了下眼，傾身粗暴地親對方涼薄的唇，做最後的道別：“門就在那裏，你現在有合法的身份，任你在主星上随意行走，無蟲攔你。”

就當他報了對方的恩情，就當翎只是利用他脫離格勒地區……

可是他好痛，就像一只大手無情地攪動着心髒……黑夜中，眼角泛了紅意，緩緩滑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