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蟲蟲蟲

第52章 蟲蟲蟲

囚于方寸之地

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盛翎尋聲望去。

只見一只身穿白色禮服的雄蟲被一群雌蟲擁簇着走了進來,懷裏摟着一只嬌小溫順的亞雌,與之調笑。

而希亞家主則被一只雌蟲攙扶行走在後方, 威嚴的臉上透着蒼白,身體微佝, 似乎是受了什麽傷。

餐廳裏溫馨的氣氛戛然而止, 冉和昀同時起身, 擺出恭敬的動作, 迎接這位即将到來的大“人”物,起碼盛翎是這樣認為的。

盛翎也跟随起身,望着朝他走來的雄蟲,冉的雄父。昀眼眸裏閃過的厭惡憎恨, 被他捕捉, 而冉雖然未表達出異樣, 但對其的态度格外冷淡。

“這位便是殿下吧?”維斯曼放開懷裏的亞雌走上前, 臉上挂滿谄媚的笑:“昨日我沒來, 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冉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最後面的雌父,敏銳地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雄蟲手上的黑色鞭子, 那是雌父身上的血, 垂眸低低喊了聲:“雄父。”

而昀都未曾開口,懶得搭理。

維斯曼此時才看見他的蟲崽, 冷哼了一聲, 跟他們雌父一樣不讨好。

揚了一下左手的鞭子,朝離他最近的冉揮去, 帶着破風聲:“沒眼色的東西, 怎麽能讓殿下站這裏?”

冉眼皮都沒擡, 等待着鞭子落下,卻驀然打在了精神屏障上。

“雄主……”

“殿下……”

幾道不解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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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本就滴着血,在空中揮動之時,甩出一條血道,濺的四處都是,地面上、桌子上、飯菜裏,甚至盛翎棱骨分明的下颚上。

他懶懶擡手,擦掉了幾滴冰涼的血漬,指腹摩挲了幾下,莫名感覺這血有些溫熱。

盛翎眉宇間冷了下來,想着這是冉的雄父,敷衍下也就湊合過去了,既然這樣也沒必要了。

這算是他反應快,用精神力築起了一道屏障,否則這道鞭子打在冉身上,別說這只雄蟲只他們的雄父了,就是蟲皇來了都不頂用。

“我認識你嗎?”盛翎嗓音冷得像是臘月霜雪,眼眸裏也是不加掩飾的噙着薄涼。

維斯曼被對方看的心驚,後退了一步,又想起了這位殿下的傳聞,害怕自己會跟德尼爾一樣被打的面目全非。

“我是冉的雄父。”他趕緊介紹自己,突然想起來他的雌君,轉頭去找那只被他剛剛懲罰過的雌蟲,冷聲呵斥:“溫還不過來。”

最後面的溫,緊了緊手指,低聲應道:“是,雄主。”

松開扶着他的侍從,艱難走過去。

盛翎皺了眉梢,濃重黏膩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血順着無力垂下的手臂一滴滴滑落,很快在溫站立的位置聚起一灘暗紅,黑色衣袖看不出傷勢,但衣服上的亮澤已彰顯了傷情。

……

冉眼見有些焦躁,卻又無可奈何。

早上沒見到雌父隐約猜到,雌父會被責罰,但沒想到會這般嚴重。

“殿下,昨日、雄主有些事,并未及時到場。”溫臉色愈加蒼白,脖頸間黑色項圈隐在黑色衣領一下,融為一體。

昀見狀失聲叫了聲:“雌父……”

換來的是溫的厲聲斥責:“閉嘴。”

昀藏在身後的手握拳,因用力而顫抖,青筋一根根泛起,胸口劇烈起伏。管家挪到昀的身邊,按了一把憤怒的蟲。

這只雄蟲真麻煩!

盛翎呼了口氣,瞥了眼染血的飯菜,冷不丁的出聲:“冉,你跟雌、父去再做點吃的。”

冉瞬間反應過來:“是,雄主稍等。”

“不用着急,慢慢做。”

維斯曼連忙出聲,阻止道:“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過了,不勞煩殿下了。”

盛翎:……臉可真大。

他淡淡瞥了眼自作多情的蟲:“我沒吃。”又向溫說道:“麻煩雌父了。”

被下了臉的維斯曼,一股火憋在心裏,只能對呆站在原地的雌蟲發洩:“傻站着幹什麽,還不滾去做飯?”

偌大的餐廳一時間只有了盛翎和維斯曼以及對方帶來的雌蟲。溫被冉帶了下去,昀被管家帶了下去。

維斯曼幹笑了兩聲,打破尴尬:“冉真不懂事,您是他的雄主這件事竟然現在才告知我。”

盛翎坐回椅子上:“是我沒讓他說。”

“殿下,冉從小不長在我身邊,沒教導好,您多擔待。”維斯曼像一個為蟲崽着想的老父親:“性子被他雌父養的傲了點,不聽話您也別縱着,雌蟲骨頭硬,随便懲戒,他不敢反抗您。”

将手裏的鞭子讨好的往盛翎面前推了推。

盛翎瞥了眼,收回目光,懶得搭理。

有毛病……

一時間維斯曼拿不準盛翎的主意,也看不來對方那雙漆黑的眼裏想什麽。

維斯曼不喜溫,性子冷硬又高傲,還未生下雄蟲幼崽,教出來的崽子都像他。

連盛翎昨日來希亞家族都是他從別蟲口裏知道的,早上匆匆而來,第一時間就是懲罰那只冷傲不讨喜的蟲……

廚房————

冉攙扶着溫進了廚房,剛入拐角,雌蟲微佝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一旁跌去,還好冉扶着,要不然定會狼狽無比。

冉對無措的昀快速說道:“去拿藥箱。”

溫單手撐地喘着粗氣,眼前有點模糊,血浸透衣服,沾到了幼崽身上,指尖滴答下溫熱粘稠的鮮血。

脖頸間的抑制環急速閃着紅光,緩慢收緊,是抑制環察覺了他的反抗意識,對佩戴的主蟲實施懲罰。

冉眼見抑制環越收越緊,心一悸,阻止道:“雌父,停下來,別反抗它。”

溫卻不聽,窒息感如大霧彌漫,将他包裹其中,甚至都看不見自己。

手指泛白,用力捏着黑色抑制環,指甲細縫滲出血絲,抑制環紅光常亮,收緊速度肉眼可的快起來。

管家不忍再看,撇過頭去,這種事情常有發生,每次苦得都是家主。

雄蟲每過來一次,家主便不會好過到哪去,明明是那般驕傲的蟲,卻被雄蟲層出不窮的殘忍手段折了脊骨,失了尊嚴。

冉緊緊抱住雌父,聲音哽咽:“雌父,求你了,停下來吧,抑制環弄不斷的……”

是對宿命的無奈……

冉松開掙紮的雌父,站起身,想去求外面的雄蟲解了抑制環,邁開一步,褲腳卻傳來一道微不可察的力氣。

溫阻止了幼崽,認命地躺在了地上,眼裏無波無瀾,像是一灘死水,氣若游絲:“別去。”

冉跪在一邊:“雌父……”

擦了擦有血跡的臉,直至幹淨無暇才罷休。

溫心疼地摸了下幼崽,是他不得雄蟲喜愛,才讓他的幼崽活得這樣艱苦。

“沒事,死不了。”溫緩了口氣,道:“你的雄主很好,不會像你的雄父。”

冉心疼道:“雌父,您別說話了。”

“哥,藥……”昀從廚房後門悄悄跑進,手裏抱着藥箱。

溫借着管家的力道坐了起來,抑制環松開了細小縫隙,不大,卻足夠呼吸:“你們兩個去忙吧,這裏管家陪我。”

“兩位少主,家主這裏有我。”

冉猶豫了下,帶着昀離開,去了廚房內部。

溫聽着腳步聲漸遠,才卸下僞裝,癱軟在管家懷裏,肩膀輕顫,不知是疼的還是在哭。

“家主……”管家聲音悠遠,心也跟着一顫一顫的疼,想抱住埋首在他懷裏展現脆弱的蟲,卻又不知從何下手,害怕碰到衣服下的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溫遠離管家,半倚靠在牆上,眼眸失焦地盯着一處,像是在發呆。

“家主,我給您上點藥。”

溫哂笑:“有抑制環,上藥有什麽用?”

從跟雄蟲結婚那天夜裏,這抑制環就跟着他了,想想都三十年了,倒也習慣了。

“抹了總比沒抹得強,要不然兩位少主又要擔心。”

說着,管家去查看衣服下的傷勢,新傷舊疤交織在一起,鞭痕、刀痕、烙痕……

雌蟲恢複能力強悍,這些傷勢三四日便能自愈,可家主常年帶着抑制環,壓制住了先天性的自愈能力,久而久之疤痕就磨滅不掉了。

管家挑選出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溫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呼吸都沒亂上一分。

溫微微歪了下頭,借着玻璃的反射,看着外面的情形,開口:“我原先一直以為盛翎是從格勒地區來的,行為性格會有些乖張。”

“您又沒見過盛翎殿下,怎麽就認為殿下不好?”

溫哼笑了一聲,笑道:“你才跟他接觸了幾次,就為他說話?”

“冉半點都不肯透露他的行蹤,連我都查不出一點蹤跡,誰知道是個什麽雄蟲把我的幼崽騙去了。”

管家手下動作不停,道:“現在看着盛翎殿下是挺好的,性子也不暴躁,完全沒有主星雄蟲的壞毛病。”

“剛剛殿下可是喊了您雌父呢。”

溫瞥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蟲,盯着玻璃上印出的場景,默了會兒,道:“他才來主星多久,真正的主星還沒接觸道呢,雄蟲的奢靡世界,他未必就能抗得住誘惑。”

管家自顧自地收拾藥品,打趣道:“家主,您就口是心非吧。”

“我啊,就等着……”等着什麽管家沒說出口。

溫擡腿,踢了一腳嘲諷他的蟲:“你怎麽那麽多話?”

管家笑着,沒說話。

“家主換不換件衣服?”

溫罕見不顧禮儀,白了一眼對面的蟲:“你真當維斯曼是個蠢貨啊,抹了藥還不夠,還要去換件衣服?”

被罵的管家,小聲反駁:“我這不是看您這衣服染血了嗎?您又那麽喜愛幹淨,害怕您受不了。”

“起開把你,別說話了。血腥味能覆蓋藥味,混在一起聞不出來。”溫想到什麽,直起身,扯住管家的衣領,拉近:“你是維斯曼派來的吧?”

這是什麽蟲啊,專出些破主意,嫌他不夠慘?

管家被力道帶得失去平衡,雙手撐在溫兩旁,才堪堪沒有壓在蟲身上,扯出笑:“哪能啊,只效忠您。”

溫松開手,抓過的衣領上出現一道血印,意味不明的“哼”了聲。

說不出是愉悅還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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