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黎明

第26章 黎明

◎吻頸(雙更)◎

直到上了飛機, 溫幾栩隔着透明小窗,俯瞰着腳下連綿成片的霓虹星光,仍然有種不真實感。

這駕機艙僅為她一人服務,空姐為她披上了一疊羊絨毯, 鮮切果盤、燕窩、牛奶, 精致地擺了滿桌, 酒紅色的絨布旁,插了幾只挂滿了露水的玫瑰, 投影屏上正放映着時新的電影。

溫幾栩卻沒什麽興致,她只想快點落地,見到聞堰寒, 然後撲入他懷裏, 質問他為什麽不陪她踏上這場旅途, 也太沒誠意了。

是的, 三分鐘之前她還在雀躍,不過轉瞬的功夫, 驕縱的性子占據上風,溫幾栩掀開絨毯,空姐迎了上來,笑容溫婉而幹淨, “溫小姐,請問您是有什麽需要嗎?“

溫幾栩平時雖然橫行霸道, 但僅限于在熟人面前, 碰到溫和有禮的漂亮美女,總會不自覺地軟了語氣, 柔聲問:“這兒有沒有他的私人領地, 就是從來不許外人踏足的地方?”

空姐見慣了上流圈各樣的美人, 在看到溫幾栩那樣不施粉黛便足以清豔絕倫的臉時,仍不免微微臉熱,都說越是明豔的美人,脾性越是難待,方才見她只吃了果盤裏的幾顆藍莓,忍不住忐忑,怕惹了聞先生的貴客不虞,一顆心懸在喉嚨口。

輕言細語道:“溫小姐,您是這趟航班的第一位旅客。”

溫幾栩:“他沒帶過別的人來?”

空姐含笑搖頭,卻也松了一口氣,先前機長反複交待,誰能想到,這位被聞先生形容得極其嬌貴的小姑娘,竟然這麽可愛。

“那我可就随便亂竄了哦!他的桑拿房在哪呀,反正還有好一會兒才能到,我去蒸一會不過分吧?”

想到聞先生的囑咐,空姐略一彎唇,帶溫幾栩進到了她想要的象征着特殊的‘私人領地’。

這架飛機是備受豪門青睐的灣流G650er,每 天更新各種資源,歡迎 入鳥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氣光是裸機造價就接近五億美金,溫幾栩兒時跟着溫母出席國外某位女星的婚禮時,曾坐過一次,極盡奢華到俨然一座空中旅所。

同樣的型號,內裏的裝飾卻因主人的喜好大不相同,聞堰寒素來不喜繁瑣,機艙各處的布置也以素淨簡約為主,溫幾栩裹着浴巾蒸桑拿時,眼睛毫不客氣地掃視四周。

除了一套折疊規整的男士浴袍,旁的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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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灰色的浴袍,也是系帶款。

眼前驀然浮出那日在他家平層裏,她身上的衣服被粗魯地剝落,浴袍将兩人的身體緊緊裹住的情境。他腰腹之際的線條走勢兇猛,再往下……

視覺的空缺被感官的觸感記憶填補,他抵住她的力道仍舊讓她心顫,像是被按下了開關鍵,被蒸騰的熱意熏着,身體也變得奇怪起來,腿腳發軟,幾乎快要站不住。

溫幾栩耳畔一熱,下意識用手扶住就近的支撐物,等她回過神時,那件浴袍已經被她揉亂,褶皺重疊,就算她想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地放回去,也疊不回原本的樣子。

索性就放縱一次。

-

飛機在聞堰寒的私人莊園落地時已至深夜,機長有條不紊地彙報着航行情況,長身玉立在大廳內的男人,眉宇壓得很低,指腹間夾着一根燃盡的雪茄,一言不發的氣場,足以讓人心生畏寒。

走國際航線,晚點一小時不算太荒唐,他的老板向來不是那種過分嚴苛的人,聞言,也并未斥責,冷淡的嗓音響起,卻是問空姐團的。

“她睡了?”

空姐微滞,一時間揣摩不透眼前人的心思,有些忐忑的想,聞先生向來不喜旁人碰他的東西,她自作主張默許溫幾栩滿機艙亂竄,不知會不會因此受到責罰。思忖片刻,還是如常答道:“溫小姐說今天舟車勞頓,去了桑拿房……“

“什麽時候?”

“大概……一個小時以前。”

先前還端坐在主位上的矜貴男人,随着他驀然起身,壓迫感如山傾般重重砸下來,疏冷的神情讓所有人都跟着戰栗不安。

“聞先生,溫小姐她并不是故意……”空姐替溫幾栩解釋的話散在風中,侍從連長衫大衣都沒來得及為他披上,他就已經大跨步邁入了飛揚的雪花中,衣袂翻飛,身形清闊,在清寂的夜色中,顯出了幾分倉皇。

推開桑拿房的門,少女靠坐在邊緣,瓷白修長的玉腿橫陳,濕軟如海藻般的發絲随意攏在肩側,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鎖骨,長睫蓋住眼尖,男人寬大的浴袍并不合身,遮住大片春光,襯得熟睡中的少女更加嬌小玲珑。

許是在高濕度高溫的環境裏待得太久的緣故,渾身都泛着點淡色的紅,像是花蕊心的那一點绛色,勾人的緊。

聞堰寒懸着的一顆心頓時被提得更高,将沾了風雪的外衫脫去,把人攬住懷中,身上帶着的涼意驟然侵襲,懷中的人清麗的眉心緊緊蹙成一團,瑩潤發紅的唇無意識地微阖,發出一聲微弱的、貓兒似的嘤咛。

像是一盆涼水澆在了燃起的怒火上,他的心也跟着卷起一片潮意,軟綿綿、濕漉漉的,勾得他喉嚨、心髒都跟着發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她牽動。

跟在聞堰寒身後,慢了數步的空姐團匆忙趕到,看到的便是向來倨傲淡漠的男人抱着少女的一幕,俊朗的眉眼哪有先前的滔天怒意,一雙深情眼緊緊落在懷中人的臉上,藏不住的柔情和擔憂并現,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住原地,恪守多年的本分職責也悉數忘卻。

’砰‘的一聲,聞堰寒粗暴地踹開休息房的艙門,石竹白的漆面霎時脫落,木質的艙門霎時搖搖欲墜,率先反應過來的侍從迎上去正欲擰開把手,卻被一聲冷到發寒的“滾”字吓得連退數步。

聞堰寒将懷中的人懶得更緊,少女白皙的雙腿懸在空中,像是垂落的霜雪,溫潤,瓷白。

空姐頓時回味過來,訝異于聞先生這樣的男人也會有醋意橫生的一面,占有欲作祟之時,再高不可攀的上位者也會為之折頸彎腰,失去理智。

她揮揮手,将機艙內的男性員工遣散,又連忙讓人将提前備好的衣物置于房門外,從裏褲、胸衣,到細軟的針織保暖衣,一應俱全,随後訓練有素地退至島臺,安靜地等待着傳喚。

溫幾栩在聞堰寒踹門的時候就已經轉醒,睜開眼時,已經被他并不算溫柔地塞入了絨被中,裹粽子一樣地将她團成團,房內被布置成了卧房的模樣,天花板上的嵌入式長燈柔和地灑下來,并不覺得刺眼。

擡眸,便撞上一雙冷着的眸子。

溫幾栩瑟縮了一下,飛機落地之前,她設想過無數的情境,卻怎麽也猜不到,兩人見面竟然是這樣的情境。

不用想也知道,房門在他那發狠的力道下,是怎樣的破敗不堪。

奢昂的機艙因為她的出現,被人毫不憐惜地毀地不成樣子,哪裏上乘雅貴的影子,要修複成原本的模樣,少說也是六位數。

“你這床多久沒人睡過了?好冷啊!我家阿姨說被子長期沒人躺的話,需要多拿出來曬曬太陽,才不會失了保暖的溫度,而且還能殺菌除螨……“

溫幾栩越說聲音越小,趁着他沒說話的功夫,偷偷摸摸地把絨被往臉上扯,幾乎要遮住大半張臉。

聞堰寒冷着臉将小姑娘的小動作納入眼底,淡淡落聲:“知道你不安分,會在我的地盤肆意撒野,所以為你全換了新的。”

他怎麽連這都能猜到。

溫幾栩藏在被子下癟嘴,只留一雙眼睛咕嚕嚕地轉了一圈,盯着他鋒利的下颚線,數日沒見,他唇邊泛了點才冒出來的小胡茬,不細看是全然不會發現的,整個人多了一些清頹豔絕之感,是另一種風格的好看。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跑到桑拿房去,在裏面待了足足一個小時。”聞堰寒的話抵在唇邊,嗤了一聲,“你就一點常識都沒有?!輕則體力不支、虛脫,重則休克。”

他說及此,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紮了一刀,疼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不敢再設想更糟糕的可能,他接受不了那樣的結果,更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失去她。

所有的怒意積攢在胸口,卻被一股更為苦澀的情緒堵住,尋不到出口。

聞堰寒凝眉望着她,最後只抵着後槽牙,不輕不重地喚了一聲:“溫幾栩!”

“有那麽長時間嗎?”溫幾栩不敢看他的眼睛,自知大概是真的惹他生氣了,氣勢霎時弱了下去,“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誰讓你跑去那麽遠的地方,還不來接我,本來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白白地少了幾個小時……“

周身萦繞着沉冷氣息的男人,卻因為某個字眼,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高大寬闊的身形壓下來,長眸睨着她,“你剛才說什麽?”

溫幾栩剛醒不久,渾身都被蒸地酸軟,大腦也暈乎乎的,遲鈍地反應力讓她一時噎聲,眸中染上幾分茫然。

殊不知這副天真懵懂的模樣,對于成熟男人來說,更像是無聲的引誘。

可不是麽,生了一副明媚美豔的身子,性子也嚣張,偏偏還帶着點不谙世事的純真,讓人忍不住将心底那頭象征着欲的惡獸放出牢籠,和她一同共沉淪。

帶着涼意的大掌深入被子裏,在溫幾栩的嬌呢聲中,捉住了她的手腕。

“我聽到了。”聞堰寒的吐息落在她頸側,“原來你也會在意,沒能和我相處的時間,哪怕只有短短幾個小時。”

他的嗓音帶着一絲啞意,呼吸還帶着先前暴力踹門時的紊亂,掠過耳膜時,像是帶着破音,纏綿至極。

溫幾栩哪能讓聞堰寒占了上風,伸手欲推開他,往常不動如山的男人此時卻輕易地被她撼動,溫幾栩心下正疑惑着,藏在被子裏的那只大掌轉而握着她細軟的腰肢,一個攬身,兩人境況竟然颠倒。

溫幾栩半趴在他身上,絨被兩人糾纏的雙腿狡在一起,若是有人在此刻闖入,恐怕會被這副畫面驚地面紅耳赤。

“栩栩,我時常很難分辨你口中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假。”

聞堰寒凝着眼前的人,被一種酸澀的、甜蜜交織的陌生情緒所掌控。

這太不像他,他不會是患得患失的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明明是讓他不安的人,卻因為一句話,讓他有了她真正屬于他的踏實感。

聞堰寒撥開她的發絲,炙熱的吻落在額間,一雙眸子卻緊緊凝着她。

溫幾栩被他架在身上,居高臨下的人成了她,她下意識向後仰頭,聞堰寒的雙臂撐在兩側,去追逐她的逃離,更為淩亂的吻落在唇邊、頸側,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唇落下時,帶着細微的顫意。

他被她壓在身下,神情透着一股清頹絕豔,喉骨泛着薄紅,那是她先前推拒之中不小心磕上的痕跡。

深潭幽目始終以她中心,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焦距,唯有她是世界唯一的光亮。

-

在事态即将發展到不可控之際,聞堰寒及時抽身,指腹在她被他吻地發紅的唇畔戀戀不舍地拂過,聲色喑啞,“先把衣服換上,別着涼了。”

溫幾栩的浴袍被他揉地半挂在鎖骨前,分明他極盡克制,也并未逾矩觸碰她別處,被一雙晦暗不明的眸子全程觑着,好似有如實質地提醒她。

再這麽玩下去,他一定會瘋。

溫幾栩承認,在釣聞堰寒這件事上,她像極了渣女,明眼看着不該惹的人為她着魔,她也深知自己恐怕玩不了多久就會将人厭棄,就像當初對遲硯一樣。

可是看着上位者自甘堕落,她也陷入了一個難以抽身的怪圈。

忍不住,想更狠心一點,看他落到底。

溫幾栩咬着唇,半推半就地默認了他對她話語的解讀,羞地不願看他,沒好氣地說:“你把門都踹爛了,一會我換衣服的時候,被你偷看怎麽辦?我裏邊可是什麽都沒有穿。“

偌大的機艙內,就只有她們兩人,溫幾栩也不用顧及她的話被不相幹的人聽了去。

殊不知,最後一句話投擲出去,在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該死。

聞堰寒喉頭一緊,眸色更加晦暗,卻極有紳士風度地背過身去。

肩寬背闊,端的是矜貴從容模樣。

“聽話。”

語氣透着幾分無奈,好像面對的是什麽難纏的人,絲絲寵溺溢出來,溫幾栩先前被他欺負的心情又好了一點點。

饒是如此,她也沒那個底氣旁若無人的換衣服,鑽進被子裏,摸索着穿上裏褲,在絨被裏活動并不容易,伸手去夠胸衣的排扣時怎麽也扣不上。

偏偏這個時候,聞堰寒的嗓音響起,冷卻下來後,帶着幾分清冽。

“有困難嗎?”

溫幾栩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地傳出來。

“沒、沒有!不是什麽大問題……你不許轉身!”

“好。”聞堰寒嗓音帶笑,“需要我叫ann過來幫你嗎?”

ann是先前貼心地任她差遣的溫柔空姐,溫幾栩看到她的胸牌,記住了她的名字。

只是先前才溫存過,現在又從門外的男人口中聽到他用那低啞磁性的嗓音喚別人的名字,溫幾栩稀奇古怪的醋意冒了出來,像是小孩的玩具被人惦記搶了先。

“叫得這麽親昵,太子事務繁雜,居然還能抽出時間來記這麽多屬下的名字。”

溫幾栩自己都沒注意到,陰陽怪氣的話帶着濃濃的酸味。

偏偏那排扣鈎也像是同她作對似的,這排扣上了,那排又松脫,呼吸悶在絨被裏,渾身都急出了一層薄汗。

門外的人低低地笑了一聲,越來越近的聲線讓溫幾栩警鈴大作,鴕鳥似地趴着,因而他輕掀開絨被的時候,她的臉深深地埋在了枕頭間,雙臂卻貼着脊背,指尖相扣着,像是被人用強硬的姿态捆住了手腕。

明明那皓白的手腕上,空無一物。

聞堰寒深吸一口氣,只覺眼前的粉分明就是妖精,是希臘神話裏的菲羅忒斯,反複地将欲字懸在他的胸口,誘他失控、發狂。

他俯下身,纡尊降貴的一雙手,平生第一次用來替女人扣胸衣的鈎扣。

“她是飛行員出身,早些年做過我父親的機長之位,後來舍命迫降,受了點傷,就給她安排了這麽個位置。”聞堰寒耐心地解釋着,“栩栩難道就沒想過,我只喚她的英文名,是因為早就記不起她真正的名字嗎?”

他指腹的熱意降了下來,指尖避無可及地觸碰到她細膩柔滑的肌膚,溫幾栩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

極輕的‘咔噠’一聲,溫幾栩又鑽進被子裏,隔絕到那道危險的視線。

“我不會和旁的人牽扯不清,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被子底下鼓鼓的一團不再亂動,聞堰寒知道她還在聽,繼續道:“栩栩,你接近我之前就該知道,我不是能輕易動心的人。除了你,沒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溫幾栩那點醋意成功被他的話哄地散去,她知道聞堰寒說的都是事實,也是因為如此,才愈發肆無忌憚,沒人能不為明目張膽的偏愛所蠱惑,她也不過如此。

只是,眼下的境況又和她設想大相徑庭。

意味明顯的表态難道不應該是花前月下,他将她摟在懷中,她任性地抓住他的手,要他發誓,不然就天打五雷轟嗎?

溫幾栩不高興了,扯起旁邊的黑色禮裙遮在身前,半跪着踮起腳,然而兩人此刻的身高差太大,她堪堪只能吻到他凸起的喉骨。

“勉為其難地相信你。”溫幾栩說。

感受到眼前的人明顯凝滞了片刻,溫幾栩生怕又招了狼,一溜煙鑽了回去,聽到男人在笑,“不過栩栩為我吃醋,我很開心。”

“誰吃醋了?!我只是随口調侃,你不要自作多情。”

男人并未辯駁,不用看都知道他臉上的笑意仍舊未減,溫幾栩漲紅臉,色厲內荏地催促道:“快背身過去,不許偷看,不然待會就不理你了。”

聞堰寒悠悠轉步,不再逗弄惱羞成怒的小姑娘。

溫幾栩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了衣服,還坐在鏡前,指縫穿過發絲,整理了一下着裝。

望着鏡中杏眸濕潤,嬌豔欲滴的自己,溫幾栩有一瞬間的陌生。

都怪聞堰寒!把她變成了這樣。

門外的人懶怠地斜靠着,袖口松散開來,支着的長腿微曲着踩在門框上,西服微繃着,嶙峋分明的手撫在喉骨之處,長睫遮住深目,看不清神情,薄唇緊抿,像是陷入了沉思。

又或者。

在回味尚未散卻的餘溫。

比起聞堰寒,她剛才的樣子算不得多狼狽,溫幾栩挽唇,不平衡的心又轉好了一點,上前主動挽住了他的臂彎,“你應該沒有偷看吧?”

“我在你眼裏,是說話不作數的小人?”

“那自然不是——”

果然在桑拿房待久了,脫力的後遺症這麽快就顯現出來了,她仰頭,迎上他的視線,細眉揪成一團,小聲道:“怎麽辦,我沒什麽力氣,走路肯定會磕磕絆絆的,要是不小心摔了,異國他鄉的,看病肯定很貴,我來之前連銀行卡都沒帶,只能先欠着你,可是我又不拉不下面子找你借錢。”

“……”

聞堰寒氣定神閑地任由她胡鬧,想看她到底還能說出稀奇古怪的花樣來。

“栩栩,我的私人莊園裏,有配備齊全的醫療設施。”

溫幾栩:“我自小身子骨弱,經不起西藥折騰,小時候都是請德高望重的中醫師傅開的溫和方子,你那些設備都不行,不适合我。”

“所以?”

他的眼神淡雅平和,沒有制止的意思,溫幾栩也按耐不住,半是服軟半是撒嬌道:“你能不能抱我?“

她目光灼灼,眼眸裏像是綴了星子,晃地他心頭發軟。

聞堰寒俯身,沉香木的氣息霧似地籠下來,将她打橫抱起,行至艙門前,待侍從拿出一柄烏木黑傘,聞堰寒示意傘面朝她傾斜,為她遮住暮色裏飛揚的雪花。

衆人屏息凝神地看着這一幕。

氣質高大疏冷的男人,在零下七度的北歐,僅着一件單薄的襯衫,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天價之寶,将她小心翼翼的擋在懷中,平直的肩骨微微側過身,替她破開黑暗夜幕,哪怕迎面被刺骨的寒風侵蝕。

-

溫幾栩算是體會到了家裏親戚常說的“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所言不虛,在這場突發奇想的旅行中,能用到的所有東西,都有人為她準備妥當。

這座私人莊園占地約千餘畝,歐式風格的建築內外一體,各處種植的花卉被精心養在玻璃房,二十四小時精準控制溫濕度,若不是昨夜在外頭見到了滿地清雪,溫幾栩都要懷疑是不是來到了赤道中部。

他竟然用這種手段,強行留住了春天。

“聞堰寒,鋪張浪費說得就是你。”

她戴着他為她套上的兔絨圍巾,雙手撲在玻璃前欣賞盛放的黑巴克,卷邊在紅玫瑰的品種中不算特別明顯,卻因為偏黑的獨有色調,生出幾分高級絲絨的質感,的确好看。

“有人欣賞它,它的價值也得到了證明,何談浪費?”

聞堰寒緩聲,推開厚達數十厘米的玻璃門,手持修枝剪,優雅地将正處于鼎盛綻放的枝朵剪下,溫幾栩踮着腳接過,嘴上嗔怪地說’哇哇哇這就摘下來了太浪費啦‘,身體卻無比誠實地将花湊到鼻尖輕嗅。

她很少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真實的一面,好像彼此都抛卻了身份的束縛,她不再是一門心思琢磨着怎麽釣他的壞蛋。

身上的孩童天性未有褪去,她是尚處在澄澈、幹淨環境裏的,不過十九歲的少女。

如果不是她叛逆的行徑,恐怕現在仍舊在念着大學,在家人構建的城堡裏,按部就班地長大,和他命運的軌跡,永遠都不會有重疊。

眼前的一切像是化作黑白虛影,聞堰寒神情恍惚了一瞬,心思漸沉,直到她古靈精怪地湊過來,微仰着頭,露出細白的脖頸,問:“你有見過冰雪玫瑰嗎?”

“沒有。”

聞堰寒斂眉,伸手替她攏好圍巾。雖說玻璃房內維持着二十來度,但她昨夜貪玩,蒸了太久的身體又在露天的園子裏走了一遭,經不起這小祖宗的作鬧。

她卻渾不在意地指着玻璃房裏成片的玫瑰,靈動的神情下是藏不住的躍躍欲試:“我在微博上看到過的,把玫瑰用冰封起來,堆疊成方塊,可漂亮了。正好你園子裏光禿禿的,我們把它擺在大門口,讓路過的人都羨慕嫉妒!“

“栩栩,沒有人會路過我們這。”

聞氏太子爺的私人寓所,私密性和安全性自然最是上乘,錢權堆出來的地方,怎會讓旁人輕易踏足。

溫幾栩聽完,神情恹恹:“啊……那多沒意思。”

聞堰寒覺得好笑:“一定要別人羨慕嗎?獨自欣賞不行?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立即吩咐人照你說的做,時間快的話,在我們回來之前就能看到。”

“也行,不過少了一點樂趣。”溫幾栩說,“被人羨慕可以獲得超高的情緒價值,就像大家拼了命想贏一樣,不單單只是為了那個冠軍,還有親人、朋友、哪怕是敵人的贊許和嫉妒。”

想到他出色到遙不可及的履歷,溫幾栩想,他大概從未體會過被人壓制、想要反超的不甘,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太子不懂就算了,這是我們俗人的樂趣。”

“你剛剛說什麽回來之前,難道我們今天還有別的安排?”

“有,是你會喜歡的行程。”

聞堰寒淡聲應允,帶她從地下車庫裏挑了一輛改裝後的法拉利。

引擎全都被換過,不似在國內時被重重規矩壓制,超強的馬力和各式提高性能的配件不要命地往裏砸,溫幾栩光是粗略地掃過一眼,澎湃激動的心髒砰聲仿佛要躍出胸膛,連瞳孔都在散發着幽幽光芒。

“這不是前年在外網被瘋狂讨論的那輛’睥睨‘嗎!!!原來你把這寶貝疙瘩藏在這裏了,怪不得從沒見人拍到過照片!“

之前驚鴻一瞥出現在F國街頭,眨眼便席卷各大車類雜志版面,轟鳴聲宛若一支利箭,飄逸,絲滑,一躍成為衆多發燒友的白月光、朱砂痣,只可惜這輛是原廠為聞先生的私人定制,又經全球頂尖團隊改造,世間絕版,只此一輛。

“嗚嗚我不想坐副駕,一會可以讓我開嗎?”溫幾栩扭過頭,巴掌大的小臉裏滿是期冀,或許是知道他愛車如命性子,上次在青野能夠借她那輛車,已經算是極大的包容了,“要是你怕我弄壞的話,那就算了……畢竟我賠不起。”

她是真的喜歡車,對他的藏品如數家珍,相形見绌之下,她對他的熱情恐怕不及這些物件十分之一。

罷了,來日方長,也不急于這一時。

聞堰寒無奈地嘆了口氣,啓動超跑,聲線溫沉:“到了目的地再換你來,怎麽樣?”

溫幾栩系上安全帶,立即被哄得眉開眼笑。

-

拉開車門,入目便是白皚皚的一片,暴雪盈尺,玉樹瓊枝,陽光為近乎綿延至天際的冰湖面鍍了層熔金,遠處群山依偎,霜雪覆蓋之下,純粹到極致的冷調幽藍沖擊着視網膜。

不知腳下的堅固冰面究竟厚達多少尺,在跑車的急速摩擦下,沒有絲毫顫動的痕跡,溫幾栩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霜,像是誤入了天空之境。

冰湖中央三三兩兩停了幾輛車,有锃亮反光的Jeep大切諾基,刷塗着軍綠色迷彩漆面的重型皮卡,以及上個世紀流行的拆掉保險杠、翼子板改法的Hod Rod,還有幾輛大刀闊斧裝上了機翼,不斷刷新着溫幾栩對賽車改裝的認知。

見到來人,遠側人高馬大的幾個外國人揮舞着手臂,風一樣地架着車子從冰面漂移過來,嘻哈的音樂在空曠的湖面震顫回響。

下了車,同聞堰寒在空中揮拳示意,待看到擋在他身後,被羽絨服、長筒靴全副武裝的亞洲女孩身上,目光都閃過驚豔,随後咂舌攢眉,規矩地移開視線。

“Vincent!”男人說了一串話,溫幾栩聽不懂,只能大致分辨出來是德語,周遭的人臉上都挂着笑,卻見聞堰寒斂了神色,糾正道:“ beloved。”

聞堰寒的嗓音很好聽,無論哪種語言都有其獨特的魅力,他咬字不甚清晰,眸中含着深情缱绻,說着她是他的‘ beloved’時,讓人難免意動。

她沒同這麽多男人打過交道,更何況這群人裏什麽國家的都有,大家交流時,時而穿插各國語言,帶着濃重的口音,聽得她頭暈目眩,她自小被溫家培養出來的字正腔圓的美音,倒顯得格外小氣,扯着聞堰寒袖口,摳玩他的手指頭。

聞堰寒察覺到她心不在焉的小動作,握着她冰涼的指尖,牽着她的手塞進了他袖側的口袋,男人的體溫高得不像話,跟随身揣了個火爐似的,溫幾栩沒多時就恢複了手部的知覺。

回過神時,聽到聞堰寒用德語交代了一句什麽,左右也聽不懂,幹脆欣賞着他低磁迷人的音色。

心想,幸好聞堰寒在采訪的時候沒用這些語言,一張臉兇地要死,嗓音卻又沉又緩,合該用來說動人的情話,國外的粉絲指不定得瘋狂成什麽勁兒呢。

再交流時,衆人已經換上英文,雖然蹩腳,溫幾栩卻聽清了,這是在問聞堰寒今天想玩冰面競速還是極限漂移。

聞堰寒沒說話,柔和的目光落在溫幾栩身上,握住她指尖的手往上攀了一點點,握住她泛着冷意的手腕,“栩栩想玩什麽?”

溫幾栩當然都想玩,可眼下聞堰寒才是這場聚會的主角,衆人唯他是瞻,她在這挑選豈不是太下聞堰寒的面子。

“我都行啊,你不聽你朋友的意見,問我做什麽。”

“栩栩。”聞堰寒低聲喚她的名字,在幾人逐漸升溫起哄的口哨聲中,隔絕開一道道熾熱的視線,俯身,壓在她耳畔,潮熱的氣息融了霜似的,驚起一陣酥軟的癢意,用僅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今天你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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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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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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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