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黎明
第32章 黎明
◎告訴我,你在躲着誰◎
“聽說聞哥前幾天專程去了一趟芬蘭, 5.7億的價格,就拍了一個粉鑽,這是打算做珠寶收藏?“
暮色vip包廂內,坐在主位的男人百無聊賴地把玩着骰子, 昏暗燈光下, 桌上随性擺着幾瓶藏品級紅酒, 幾個人高腿長的公子哥懶怠地坐着。
聽到阿明如此說,不免跟着打趣。
“聞哥就算是要收藏, 也是挑着車來收集,哪裏輪得到那些個古董珠寶。”
“說起來,聞哥前段時間直升機送花的風流轶事可是震驚了半個京圈, 都在猜測究竟是哪家小姐能得此青睐, 上趕着押股呢!“
阿明:“不是都上了熱搜, 還押什麽?”
“那群老古董哪裏會信, 聞哥,你該不會真對溫小姐動心了吧?你會喜歡玩賽車的女生?”
話題中心的人指腹懶懶松開, 骰子落入盤中,沿着盤沿滾了一圈,發出叮當脆響。
都在等着他發話,然而聞堰寒卻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眉峰輕挑起一邊:“說是要為我慶生,結果卻來打探我的口風?”
落下這麽一句, 聞堰寒已經起身, 拿起搭在木架上的外套,作勢就要推門離開。
先前笑侃着八卦的人拿起桌上剩下的酒, “聞哥別生氣, 哥幾個就是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而已, 今天這局你要是走了,回頭我家老爺子又該數落我了。”
行至門邊的人折返,坐下,清隽身形半靠在卡座裏,一雙長腿交疊着,對這幾個混球似的發小已經習慣,擡了擡下巴:“罰兩杯不過分吧?”
“哪兒能!罰一瓶都不過分!“
說話的人仰頭,一杯摻兌了兩種酒液的紫紅色液體一飲而盡,酒撞慫人膽,順勢道:“聞哥,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你別多心。我先前不知道被你擱在心上那位真有其人,所以宋家小千金跟我打探你的行程時,我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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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堰寒掀眸,旁側的人跟着變了臉色,道:”你這是收了人多少好處,連聞哥都敢出賣。“
他們這群人要說有多深的情誼,算不上,只不過自小都在同一個圈子裏長大,幾家資源和生意上有所往來,又恰好有聞堰寒願意賞他們三分薄面,偶爾也會組個局,聯絡感情。
都知道聞堰寒最不喜被背叛,哪怕只是無心之舉,被罵的人浮出悔意,又連喝了兩杯,半跪在地面上,讨好似地道:“聞哥,那宋小千金是我家妹妹的閨蜜,我真就随口一說。”
“宋振?”聞堰寒啓唇,似是憶起了那天的情境。
“對。”說話的人像是被冷汗涔得交融,如履薄冰。
預料的審判沒有到來,聞堰寒只是踹了他一腳,看似随意,但落在身上,才知道這一腳是發了狠的,他疼得撕心裂肺,捂着腹部,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聞堰寒目光冷肅,仍舊維持着懶散靠在椅側的姿态,看上去矜貴斯文,察覺不出絲毫的怒意。
在座的各位誰不知道,聞氏太子爺那副皮囊底下,是與外表全然不符的狠戾,他們敢在他的面前開莫須有的玩笑,卻沒人會觸及他的底線。
“多謝聞哥手下留情。”匍匐在地上的人緩了好一會,才扶着桌沿踉跄起身。
“嗯,以後別讓那些莺莺燕燕鑽了空子。”聞堰寒說,“看着心煩。”
見聞堰寒沒有追究的意思,氛圍很快又恢複了先前的松弛,只是到底沒有人敢再提這茬,連溫小姐三個字也變成了禁忌。
就在衆人暗自松了口氣,認為沒人能入得了太子的眼,即便只是那位溫小姐,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的消遣時,聞堰寒從西服口袋中摸出一個黑絲絨方盒子。
單手輕掀開盒蓋,淡粉色的鑽石在光下折射出幽淡的柔光,兩側各鑲嵌一顆梯形切割白鑽,以襯托色彩,璀璨猶如銀河,看那大小,至少将近六十克拉。
幾個億的東西,被他随身攜帶,就算是見過市面的敗家子弟也經不住吓。
然而更讓人驚魂未定的是,聞堰寒淡聲道,“你們給我參謀一下,單送這個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夠重視?”
在場的所有人世界觀都在此刻受到了重創,哪怕是前半生所遭遇的離譜事件,都沒有從聞堰寒口中聽到的這句話來得炸裂。
???這可是将近五個億的頂級藏品,一大筆錢砸下去,就算是天仙不也得感動得涕泗橫流。
拿來求婚都綽綽有餘,他居然還覺得顯得不夠重視?
一擲千金尚且可歸為大方,擔心不夠重視這種話絕不可能出自他的口中。
從前的聞堰寒,不近女色、眼裏只容得下車庫裏那一水高級改裝,那粱家千金知書達禮又漂亮,家世在內陸也算得上乘,對于他們這群人來說,只要有所裨益,哪怕婚後各玩各的,也不會拂了聯姻。
因而在他下了粱氏的面子時,發小們一致認為,聞堰寒這輩子應當不會動心了。
在一片啞聲中,還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阿明率先反應過來,支招說:“知道其價值的人,才會感知這份心意,聞哥要是怕人覺得不重視,可以在網上散播點拍賣會的新聞,等她看到了,自然知曉她在你心中的分量。“
阿明正經談過好幾段戀愛,明星、網紅、港姐,無一都有過經歷,他出手闊綽,哪怕緣盡分手,也沒有一任會再來糾纏他,堪稱情場聖手。
往常這些個為情所困的好友來找他,他都支了不少招。
聞堰寒卻否定:“不行。”
“這辦法很好啊,不過分明顯。”
“你那套是用來對付随便玩玩的人。”聞堰寒說,“我不想讓我的感情沾染太多城府和算計。“
阿明笑:“聞哥你不能因為我女友換得勤,就說我是随便玩玩吧,哪場戀愛我不是真金白銀、真心實意地奉送出去。”
不知這句話怎麽就引起了聞堰寒的在意,他擡眼,眼神似暗礁,“什麽意思?”
“身邊的人來去地多,動過真情的也多,只是不合适,時間久了,得到了也就沒了熱情,男人不都這樣。”
“聞哥哪能跟你們這些浪子一樣,說錯話了得罰三杯!”
聞堰寒眸色冷沉,阖上粉鑽戒的蓋子,整個下半場都一言不發,沒人知道,盒子底下有個小開關,裏頭藏着他手寫的四個字。
-
回國之後,溫幾栩幾乎每天都在瘋狂訓練,潛意識裏覺得,好像只要她忙起來,她哥不找她,她就可以一直拖着不去找他認錯。
青野和星火共用的場地已經完工,新招的那批小年輕也時常被安排過來訓練,時間長了,兩個隊的交流越來越多,徐競他們時常會去星火串門,借設備調參數之類的。
溫幾栩每次都推脫不去,生怕和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遲硯撞上。
又不好總在聞堰寒那邊刺探,她只好寄希望于知無不言的好心人程子幕身上,旁敲側擊地問他情況。
然而程子幕似乎誤會了。
[Lion:Vincent今天不在基地,你要找他的話,或許可以明天來]
總覺得自從那天聞堰寒幫她開着程子幕的車回去後,青野的人像是自動把兩人湊成了一對。
人家特意提了聞堰寒,溫幾栩也不好再提遲硯,否則多難看,于是只好順着他的話題道:[啊?他去哪了]
[Lion:和發小慶生去了]
溫幾栩這才意識到不對,聞堰寒生日?完蛋,光顧着怎麽躲遲硯和她哥了,完全忘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顆心提起來,溫幾栩匆忙回複了一句謝謝,點開和聞堰寒的聊天框,才想起來,難怪今天0:00的時候有鬧鐘響起,她居然忘了掐點送祝福!!
救命。
這還是那天在他的私人莊園摘玫瑰時,她親口承諾他的。
溫幾栩感覺自己悶聲作了個大死。
*
與此同時,青野基地。
為了更直觀地讓車手們明白不同類別的锂電池對各項性能的影響,遲硯正在調試投屏,程子幕忘了切出微信,同溫幾栩的對話框出現在投影幕布上,剛進隊不久的少年們只見頭像多半是個女孩,跟着起哄。
遲硯擡眸時,程子幕已經退出了界面,遲硯的餘光還是瞥見了一角。
“或許有些冒昧,方便問下剛才和你聊天的是……?”
程子幕不知道這位博士為什麽會突然問出這種窺探人隐私的問題,他看上去也不像僭越的人。
程子幕雖然不解,卻還是面色如常地答道:“一個車手朋友。”
遲硯追問:“她貴姓?”
往常話題到此,就該攤開來講,看這位朋友是否與兩人都相識,沒準還能約着一同見面閑聊。
程子幕握着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有所保留地說:“姓溫。”他迎上遲硯清耀的眸,提醒:“遲老師,可以開始放ppt了。”
遲硯幾乎是在聽到他說話的那瞬間,心猛地下墜,雙腳猶如踩在雲端,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抱歉。我無意探及你的隐私,只是覺得你那位朋友可能是我弄丢的故友。”
程子幕:“沒事。”
“也許是巧合吧,我的那位故友現在還在上學,也不懂賽車,是我草木皆兵失态了。”遲硯扯唇淡笑,笑容裏帶着點不易察覺的一抹澀意。
程子幕抿唇,沒再多言。
*
電話撥過去,那端響了一會才接,聽筒裏傳來不熟悉的男聲哼歌的調子,聞堰寒并未說話,只要均勻的呼吸聲。
傳來溫幾栩這裏,仿佛落針可聞。
“聞堰寒,生日快樂。”溫幾栩連祝福的話都沒什麽底氣,靜默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想看看他的反應。
他脾性那麽大的一個人,幾次三番被她放了鴿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嗯。”
平靜的語氣,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爽約,溫幾栩蜷了蜷手指,軟了嗓,小聲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昨天訓練太累了,迷迷糊糊的聽到鬧鐘提示的時候,順手就關了,所以才沒能給你踩點發祝福。”
“為什麽要踩點?“
溫幾栩微愣,不過他願意同她說話,不再是惜字如金的一個氣音,就說明還有希望,只要稍微裂開一點縫隙,她就試着往裏探。
“因為這樣就可以搶先做第一個給你說生日快樂的人。”溫幾栩不知不覺走到了窗前,從櫃子裏翻出來她給他準備的禮物,一塊男士腕表,不算很貴的價格,卻也小六位數,還是從江鶴軒那打聽出的牌子,他做生意疏通關系時,慣常根據人的心思挑禮物,品牌也算拿得出手。
“那看來挺不巧,溫小姐錯過了當第一的機會。“
溫幾栩錯不及防被噎了一道,但這件事的确是她先失約,她只好軟聲軟氣地同他磋磨:“聞哥,你在哪裏啊,我可不可以過來找你。”
“找我做什麽?”
好冷的嗓音。
溫幾栩不喜歡。
“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還沒送出去……”溫幾栩的腔調越來越軟,聲音像是被淩亂暴虐的雨點沁潤過似的,往日的嚣張都被乖順取代:“想親手交在你手上,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淩虐的雨點不是他灑下的,他本該晾着她,也讓這小狐貍吃點苦頭,才不至于讓她在感情裏如此嚣張肆意。
聞堰寒未發一言。
“聞堰寒……”又細又糯的嗓音伴着聽筒裏的絲絲電流傳了過來,哭腔柔地讓人提不起氣來,聽到他無奈地低嘆了一聲,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似的,改喚他:“哥哥……”
眼前浮現出她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來,把聞堰寒好不容易築起的城牆被她輕易摧毀,他揉着蹙緊的眉心,聲色仍帶着未散的寒意:“別叫我哥哥,我不是你的兄長。”
溫幾栩一聽,真慌了,作勢就要哭出來,只不過是啞哭,光有誇張的陣仗,卻不見半點眼淚那種,聽得聞堰寒愈發郁躁,沉聲:“不許哭。”
“嗚嗚嗚嗚——”誰知那哭聲像是決堤似的彌漫而出,一聲高過一聲:“你是不是嗚嗚嗚讨厭我了,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沒有讨厭你。”聞堰寒放緩了語調,嗓音裏帶着一絲無奈和寵溺,包廂還在唱歌的人都凝滞下來,交換眼神過後,面上皆閃過不可置信。
聞哥他媽的什麽時候有過這麽溫柔的語氣?!
剛剛被聞哥一腳踹過的地方還隐隐生疼,阿褐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屁股,無比慶幸地想,還好那宋家千金玩得只不過是偶遇的把戲,這要是給聞哥下藥把他弄上/床,恐怕他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你把我的位置放錯了。”他沉聲,深晦的眸凝着眼前虛空一處,“溫幾栩,自己好好想想。”
溫幾栩:“最好的朋友……?”
聞堰寒冷笑一聲,嗤道:“你只是想和我做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哪怕加上最好,加上唯一的前綴,也不行。
溫幾栩着實摸不清聞堰寒的心思,哭戲演了半晌,不但沒哄好,反倒把事情越弄越糟,她此刻的心情也跟着一路下降。
“偶像?”
“暗戀對象?”
“……”
聞堰寒:“猜不到就先挂了,想明白再告訴我。”
“別別別……!”溫幾栩忙聲制止,心急火燎間,幹脆一咬牙,“總不能是男朋友吧?”
這句話抛出去的一瞬間,溫幾栩就後悔了,暗暗在心底罵聞堰寒太奸詐,居然用激将法逼她說了這種話。
昏暗包廂內,男人驀地起身,利落搭上外套,在一衆發小驚詫的目光中,落下一句,“我先回青野去了,你們玩。”推開門,清隽身影消失在視線。
“聞哥,蛋糕還沒切……!”
然而人已經走了,步履生風,衆人相觑,不免感嘆:“聞哥這回,別不是真栽了吧?”
聞堰寒啓動勞斯萊斯,将溫幾栩的通話切到車裏的內置音響上,說:“我大概四十分鐘後到青野,你到大門時跟我說一聲,我來接你。”
溫幾栩還在擺弄着汽車模型,聞言,不太想去,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柔聲問:“你們基地那麽遠,不能找個折中的地方,我們在外邊見面嗎?”
聞堰寒的餘光落在戒指盒上,面不改色地說:“我有東西要給你,在我的房間裏,先回去再出來太折騰了。”
“那……”
“你不想來就算了。”聞堰寒的聲音辨不出什麽情緒。
“不行!!我這就出門!”
*
聞堰寒向來守時,她剛到青野的門口,就看到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裏,神情帶着點未散的冷傲。
兩人并排着走在一起,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暖意自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就連在蕭瑟的風中也并不覺得冷。只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大概是氣沒有全散。
溫幾栩任由他牽着,目光卻飄忽地四處亂竄,生怕撞見了不該見的人,直到行至太子爺在青野的獨棟居所長廊上,才松了一口氣,渾身都松懈下來,悄悄地撓了一下他帶着薄繭的掌心。
殊不知,她警惕的姿态和驟然放肆的小動作早已讓身側的人生了疑。
男人高大的身軀覆過來,聞堰寒将她抵在承重柱上,手掌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俊顏盡在咫尺。
“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牽着你,是麽。”他的聲色如常,眼眸卻漆黑地好似濃稠的夜色,“溫幾栩,告訴我,你在躲着誰?”
作者有話說:
聞堰寒:不想感情沾染太多城府和算計
溫溫:使勁算計(。)
三人已鋪墊完畢,修羅場正在派送中,下一章,捉奸!猜猜誰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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