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黎明

第33章 黎明

◎粗暴地吻過她唇角的血漬(雙更)◎

臨近傍晚, 天空泛着一層橘黃的柔光,霧霾浮沉,像是籠了層暗調的濾鏡,這個點雖說不會有人路過, 但到底是在外頭, 周遭又都是熟人, 溫幾栩不排斥和聞堰寒接吻,此時卻有些發憷。

按理說他根本不會知道她和遲硯的關系, 溫幾栩之所以這麽篤定,是因為知曉以他強勢又霸道的秉性,別說當着她的面誇遲硯了, 恐怕根本不會同人合作。

那他會把人誤會成誰呢?Lion嗎?

溫幾栩都好久沒和Lion有交集了, 上次借了他的車後, 她幫他連投了好幾周的微博推廣, 程子幕的粉絲短時間蹭蹭直漲,被品牌方看中, 接了兩個男士洗護的廣告,也算是投桃報李,同他的關系再純澈不過。

在腦子裏梳理一番後,溫幾栩反倒安定下來, 眼底糅雜些許委屈,她慣會演戲, 清淩淩的眼幾乎只在一瞬便能蓄上無辜, 柔聲道:“我是怕被人看見後,胡亂揣測我們的關系, 影響你在車隊的聲譽。”

聞堰寒深杳銳利的目光睨向她, 舌抵向上颚, 意味深長道:“我怎麽不知道,我還需要在乎聲譽。”

他當然無需在乎,一向肆意輕慢,毫無軟肋,又全憑自己喜好做事,誰的面子也不給,不然怎會被人戲稱為太子。

被他居高臨下的抵在冰冷堅硬的柱前,溫幾栩擡眸只對上一雙如暗礁似的眼。

想到他今天差點不肯同她見面,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又只留給她惜字如金的側顏,可不就是釣魚時慣用的套路,忽冷忽熱那一套。

溫幾栩向來喜歡玩這一招,幾乎百試百靈,只是如今陣營對換,她才知道被釣的人有多難受,先前被他蠱騙着要她叫他’男朋友’的仇也跟着浮出來,溫幾栩是真的覺得委屈了。

一旦代入了真的情緒,語氣自然也不似摻假,她倔強地別開眼,眸子裏醞的濕意愈來愈濃,“你當然不用在意了,就算我們真有那種糜爛不堪的關系,流言又不會落在你頭上,被人嘲笑着上趕着讓聞堰寒玩弄的人是我。”

“糜爛,不堪?”

那兩個詞像是觸及了他的敏感神經,聞堰寒咬重重複着她的話,抵在她身前的力道像是逐漸發了狠,壓迫感如山傾般,“到底是誰在玩弄誰,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時間若是倒退回一周前,溫幾栩絕對會裝傻充楞,将這個話題糊弄過去,自從從北歐回來後,她的心也像是跟着那些天馬行空的改裝車一樣脫了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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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誰口口聲聲說着對我無比認真,實際上親了、抱了,近乎赤/裸相對過,結果呢,連一句喜歡我都沒說過。“

溫幾栩骨子裏也是要強的,追過那麽多人裏,就只有他讓她時常生出無法掌控的失衡感,沉溺于這份讓人迷醉的暧昧裏是真的,不滿和惶恐也是真的,她時常覺得自己像是在走鋼絲。

“沒說不喜歡你。”聞堰寒說,“對你的認真也并非作假。”

“你只說過不讨厭我,誰要聽你冠冕堂皇的否定。”

溫幾栩越想越忍不住為自己打抱不平起來,她與他之間本就有着雲泥般的鴻溝,若是哪天厭棄了,随時能将她棄如敝履。若是早知如此,或許她當初就會聽身邊之人的警告。

只可惜,箭已發弦。

趁着他沉着一雙眸不說話之際,歪着頭,躲過他掌心的桎梏,咬了他一口。

她只是想讓他吃痛放開她,貝齒的力道并不大,而聞堰寒只是用那雙蘊着複雜洶湧的眸子望着她,沒有任何松開的跡象。

“聞堰寒,你放開我!”

哪知起了疑心正處在怒意與醋意交織的男人,豈會輕易放開她,掐着她下額的手反倒往上挪了半寸,拇指與食指抵在臉頰,迫使她分開牙關,正對着他的虎口,紅唇微微阖着,隐約可見裏邊一片濕膩,聞堰寒眸色也跟着黯了一瞬,呼吸近乎不穩。

“不是喜歡咬人嗎?來,咬下去,咬出血就送放開你。”

他唇邊挑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居高臨下地睨着她,鋒利棱角隐在霧藍色調的裏,生出幾分她從未見過的邪肆。

不愧是被粉絲們奉為神顏的男人,無論什麽表情、什麽角度,都有着不一樣的魅力,即便是在如此危險的境地下,溫幾栩也不可避免地被他蠱了一瞬。

但也只是那片刻的愣神而已,她很快就占據回主場,不再像先前那樣收着力道,近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掐着她下颚的手微微一松,沒了桎梏,咬合力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直到喉間逐漸彌漫出一股生澀的鐵鏽味,猶如濃墨墜入清湖,很快便占據她的口腔,溫幾栩眉心微蹙,貝齒放開,下唇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他的血漬,猶如一點紅梅點綴,妖冶又糜豔。

聞堰寒果真如願松開了手,虎口之處被鮮紅的血浸染,又沾着晶亮的甜液,在夕陽落幕的殘晖裏,無端生出幾分旖旎。

被咬傷後,他的神情依舊倨傲,仿佛無法感知痛覺似的,噙着笑意凝着她,“栩栩就這麽厭惡我。“

不僅是狐貍,還是只野狐貍,養得再好,無端生起脾氣來,也會咬人的那種。

“我以為你會躲開的……”見了血後,溫幾栩也慌了神,一顆心被他攪得亂亂的,“我沒想咬傷你。”

她抓起他的手掌,擔憂和羞愧蓋過了先前浮出來的委屈,“你房間裏有酒精或者碘伏嗎?最好立刻處理,萬一被細菌感染了,會影響你訓練。“

這雙手可金貴了呢,前兩年臺媒還大肆報道過某賽車手投注三千萬的保險在手上,銳評其奢靡無度。

誰能想到,她還能有幸弄傷這賠保價值上億的一雙手……

“沒有。”

冬季的黃昏消逝地太快,環境早已不似來前透亮,昏暗模糊光影裏,聞堰寒漆黑眼睫擋住了神色,溫幾栩辨不出他此刻是什麽情緒,只聽到他說:“我房間裏只有五十多度的白酒。”

溫幾栩推了推抵在她身前的人,發現對方紋絲不動,催促道:“有總比沒有好,我們先上樓,大不了晚點再叫個外賣跑腿送過來。”

聞堰寒冷笑一聲,胸腔因為共振起伏着,黑暗中,觑着她的眸子宛若泛着幽幽鋒芒的貓科獵食者,“這麽着急離開,是不是怕有人看到不該看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溫幾栩本來還挺有底氣的,可是餘光卻瞥見了長廊盡頭上的一角衣擺,這裏的構造更偏向于西氏風格,走廊不過十來米的長度,圓形承重柱并不算太粗,依稀能看見一道碩長的人影,隐在霧色裏,看不真切。

她驟然啞聲,但無論是誰,那個人絕對不是遲硯。

以遲硯的個性,就算心裏再有郁結,只要見到有人這樣欺負她,絕對會沖過來,不顧一切地解救。

他是連路邊的流浪貓都要竭盡所能悉數救助的人,品行高潔,又足夠穩重。

“溫幾栩,你在發抖。”

偏偏在她走神之際,聞堰寒沉聲提醒,陳述的語句,低冷的語調,比雨夜還要讓人戰栗發寒。

溫幾栩:“我冷……”

聞堰寒牽過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臉頰上,比起他泛涼的臉頰,她的手恐怕還要暖上幾度。

借口不攻自破,溫幾栩臉色漲紅。

聞堰寒擡手,用指腹抹開虎口的血漬,凝向她的眸子像是失了火,在她不安的神情中,燃燒地更加肆意旺盛。

溫幾栩察覺唇畔被溫熱的指腹碾過,并不怎麽溫柔,相觸之際似乎還帶着粘稠的澀意,沁入鼻尖的血腥味愈發明顯,他今日戴着那串沉香,混雜着冷木的香氣,讓溫幾栩微微心悸。

“既然他想看,那就讓他看個夠,怎麽樣?”

不等她回答,聞堰寒扣着她的後腦勺,強勢地将她往身前按,粗暴地碾過她的唇角,舌尖裹挾着下唇,往裏側抵,腥鹹的味道被攪動、擴散,溫幾栩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剛才抹在她唇畔的是他的血漬。

溫幾栩從未體會過這樣的吻,好似要将她的身上标記着屬于他的味道,将他的血融進她的身體裏,拓上無法祛除的烙印,要她一輩子都與他糾纏難分。

随着這個吻的逐漸深入,發鹹的澀意逐漸被沖淡,唇齒之間全被他的淺淡香氣沖淡,溫幾栩呼吸好像也跟着融化了似的,發黏、發燙,竟破天荒地覺察出一絲清甜。

霧氣散去,一輪冷月高懸天際,聞堰寒今天像是格外地難解知味,一遍遍吻過她的唇角,發出暧昧的聲響。

同樣籠罩在月色之下的,是脊背抵着柱角的遲硯,提着筆記本的指骨捏得泛白、仿佛要嵌進血肉裏,遲硯明知他們在接吻,本該沖上去質問她,卻邁不開半步。

大概是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不遠處傳來的暧昧聲響仿若就在耳畔,如鋼針般一根又一根地刺在連心的十指之上,痛得他幾欲崩潰。

可是他不能現在走出去,他不想讓她難堪。

即便當初得到了他的心,又決絕離去的人是她。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久到遲硯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們才停止了接吻。

聞堰寒似乎将她打橫抱起,或許溫幾栩此刻正依偎在他的臂彎,兩個人如膠似漆,宛若一對壁人。

即便沒有親眼看到畫面,遲硯仍舊痛到難以自抑,直到步履聲消失在電梯內,他才仿若脫力般跌落在地,頹靡不堪。

-

溫幾栩被聞堰寒抱在懷中,卻生出一股忐忑來,擡眸只能望見他冷戾的下颚,高挺的鼻梁,沒有一絲弧度的深眸。

按下指紋,門自動朝兩側開啓,聞堰寒卻徑直抱着她往卧室走,踢開木門的力道并不小,門邊彈回之際,在地毯上晃出幾道殘影。

下一秒,他将她扔在了床上,下巴微擡,單手随性将襯衣紐扣扯松,睨向她的眸子卻并未偏移,很快便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衣,随着他單膝跪着壓下來的動作,迸發出張力強勁的肌理線條。

盈着猜疑與妒忌的男人,眼神裏透出的鋒芒和欲望像一團簇燙的火星,讓溫幾栩感知到危險的同時,又不可抑制地被他吸引,甚至生出想要讓他更進一步的渴望。

“你的傷……”她有些怯怯地望着他,他卻用摘下的領帶将她的手腕綁在一起,高舉過頭頂,薄唇壓下來,流連于她的下巴、頸側,低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現在可不是擔心我的時候。”

他意亂情迷地留在她身體之處,還能分出心來解開她背後的暗扣,帶着微微粗粝感的大掌并不怎麽溫柔地撫過她的背部,而後一頓,他松開她,漆黑的眸同她小鹿一般的眸子對視。

被他那樣望着,溫幾栩好似心有靈犀般,聽到了他未盡的話語。

——或許你該擔心自己。

又或者,剛才不過是幻聽。

她有些幽怨地望回去,殊不知眼前的人微微一滞,抵在她背部的手,移至了正面。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彼此的呼吸都亂了。

他的手掌比她大那麽多,每次牽着她的手時,總能完全将她包裹住,寬厚、溫暖,棱角分明的指骨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賞心悅目的好看。

随意搭在方向盤上方時,又是那樣的高不可攀,讓人覺得就連牽着他的手都是亵渎。

而此刻,這雙大掌正落在……

“聞堰寒——”她喚他的名字,甫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前所未有的軟,更像是婉轉的呓語,溫幾栩浮出一抹赧意,想推開他,雙手又被綁住,只能扭着身子逃離。

頭頂傳來一聲近乎失控的悶哼,聞堰寒眉心緊緊蹙成一團,似是在極力隐忍什麽,語氣卻分外似警告:“別亂動。”

溫幾栩也察覺到不對勁,從未被人觸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火勢蔓延,燒灼着大腦,竟促使她在那樣的情況下仍想着逃離,與其說是掙脫,倒更像是勾引。

她不屑于用身體去取悅任何人,卻在剛才,無意識地做了最引人遐思的動作,聞堰寒會怎麽看她?

覺得她輕浮嗎?

和他相處的日子,好像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可是她們又是什麽關系呢?

她已經追了他這麽久,鋪墊的時間早已勝過了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個人,在她問出了那個答案後,仍舊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慌亂、忐忑的情緒如潮水一般浮出來,溫幾栩的眼淚決了堤,蓄着瑩潤淚珠的眼眶發紅,“聞堰寒,我想回家。”

聞堰寒抵着後槽牙緩了好一會,才抽回神思,對上她受驚的濕漉雙眸,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與其說是在懲罰她的不專心,倒不如說是在折磨自己。

他忍得快要發瘋。

聞堰寒沉得發黑的眸子看了她半晌,而後大發慈悲地解開了禁锢着她雙手的領帶。

得到解救的雙手伸到脊背,這次卻精準地扣住胸衣,溫幾栩作勢就要起身,卻被他按住肩胛骨,沙啞的嗓音隐忍克制,說:“再陪我一會。”

“太子身份尊崇,有的是人願意作伴相陪,哪裏會缺我一個。“溫幾栩咬着下唇,說不清帶了幾分怨還是委屈。

聞堰寒挑眉冷笑:“故意說這些話來氣我,該不會是急着脫身,好去哄別的男人?”

溫幾栩賭氣似地不願同他說話,将大衣口袋裏的那枚男士腕表翻出來,當着他的面胡亂地拆開,一點想象中的溫馨氛圍都沒有,語氣僵硬:“給你的。”

聞堰寒淡淡掃了一眼那塊表,眸色微沉,并未接過,問她:“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溫幾栩偏過頭,倔犟地抹了把眼淚。

“不該祝我生日快樂?”

“剛才在電話裏說過了,我現在不想重複。”溫幾栩吸了吸鼻子,咬牙說:“讨厭你。”

誰知他竟說:“光是讨厭可不夠。”

溫幾栩:“難道你還想我恨你?”

他這人的心思實在是太深沉難猜,哪有人聽到別人說讨厭自己是這種反應的。

“恨也是極致情緒的一種,如果能激起冷情的人內心的浪疊,也未嘗不可。”

聞堰寒摸過表帶,引着她的手往自己腕邊靠,沉聲:“給我戴上。”

“才不要!”溫幾栩拒絕,眼尾泛着紅,“你自己戴。”

“你欠我一個當面說的生日祝福就算了,連送禮也這麽沒有誠意。”

溫幾栩不樂意了,刺他:“當然比不上太子的珍藏奢昂,我也只買得起這些便宜貨,你要是不喜歡就還給我。”

“栩栩,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它本身的價值。”

溫幾栩:“我認真挑了好久,你憑什麽……“

“這款的寓意是珍視和敬重,是DM品牌根據父親節定制的特輯,用以送給長輩、恩師表達感謝,你如果真心做過功課,又怎會送這款?“

溫幾栩蜷了蜷手指,掌心攥出了些許汗意,她想着自己也不太懂,就沒細看。

聞堰寒深冷目光凝向她,帶着審視,“向你推薦這款的人,又是否存心挑釁羞辱我——“

他微頓,“在你心中,你毫不猶豫信任的人,和我相比,究竟誰更重要呢?溫幾栩,你能給出答案嗎?”

每一句诘問,都讓溫幾栩的心揪地越來越緊,她從未想過的細節被眼前的男人悉數挖了出來,她卻發現,自己一句也答不上來。

江鶴軒怎麽會是故意的?他怎麽會背刺她?

溫幾栩腦子越來越亂,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機械地擡起手臂,在聞堰寒深邃如墨的注視下,将手表戴上了他的手腕,冰涼的金屬表帶折射出微炫的光澤。

聞堰寒全程一言不發,好似有刀刃一道道劃過皮膚,雖不致命,鑽心的疼卻密密麻麻地席來,将他心頭壓地越來越重。

“故意的?”

溫幾栩弱聲,微滞一瞬,“不是你讓我幫你戴的嗎……”

“告訴你了,還給我戴?”聞堰寒壓住滔天翻湧的情緒,被她氣得快要失去理智,卻仍舊維持着面上的平穩。

溫幾栩像是被他吓到了,遲頓地說:“可是畢竟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個禮物,生日禮物只有在當天送出去才有意義,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能比拟。”

聞堰寒被她氣笑了。

“所以要我忍着情敵的示威,哪怕你明知道我會因此難過,是麽?”

“不是情敵……”溫幾栩在這件事上無比篤定,“可能是搞錯了款式,你要是實在介意的話,我聖誕節再送你別的。”

聞堰寒微顫的手揉着眉心,薄唇緊抿,似是被她氣得不清,溫幾栩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目視着他下了床,靠在窗前,點了一支煙,一團橘火跳躍在冷戾的眸子裏,更添幾分清寂淡漠,一如初見那般。

只是,那雙眸子裏早已不似從前空無一物。

溫幾栩看到了他極力壓抑的盛怒和暴戾。

她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裝,用冰涼的手背貼滾燙的臉頰,待熱度降下了些,才行至門邊,對他說:“我先走了。”

靠在窗臺旁的人影未動,像一尊雕塑,又清又冷。

溫幾栩走到客廳門外時,刻意停頓了半晌,卻沒有等來熟悉的腳步聲。

心裏一瞬空落落的。

她不習慣。

想回頭問他,為什麽不送她?這麽晚了,就算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也會出于紳士風度,護送女士走過一段夜路。

自溫幾栩的步伐邁出主卧的那刻起,聞堰寒的視線就緊緊鎖住她,無人知道這具軀體之下,是連煙都壓不住的洶湧情緒。

見她停駐,聞堰寒晦澀的眸中升起短暫的亮光,如果溫幾栩回頭,一定會看到一雙帶着痛意的眼睛。

可是她沒有回頭。

-

人在倉皇之際,往往會喪失基本的判斷能力,等溫幾栩摸着冰冷的扶杆向下走時,才發現鬼使神差地走了消防樓梯。

現在倒回去走電梯,一定會路過他的門前,溫幾栩一咬牙,将錯就錯。

推開防火門的一瞬間,她被一道人影堵住,推着她回到了樓梯通道,聲控燈暗下來,而後是裹挾着清冽氣息、讓她曾魂牽夢萦的一張熟悉面容。

“遲硯……”

“我以為今晚等不到你了。”遲硯的嗓音嘶啞地可怕,布滿血絲的眼眶像是才崩潰地哭過。

溫幾栩吞咽一聲。她想象不出來,遲硯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哭,那年他被人誣陷指責學術造假,前半生的所有心血即将化作他人嫁衣時,他都未曾落下一滴淚。

“為什麽?”他的情緒是一張早已拉滿到極致,似乎下一秒就會崩掉的弦,“我們明明才分開那麽短的時間,你就喜歡上了別人,溫幾栩,你到底有沒有心?”

“遲硯,你先冷靜點。”他将她抵在牆角,溫幾栩試圖推開他,維持最後的體面。

“要是當初你纏着我的時候,我能守住自己的心,不那麽快答應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掐着她手腕的手随着遲硯的失聲,指甲嵌入肉裏,疼地溫幾栩倒抽了一口冷氣,溫幾栩知道,這個時候解釋再多都沒有用,她叫不醒一個已經陷入癫狂牢籠的人,只能一遍遍地說着對不起,安撫着她的情緒。

兩人糾纏着,都未曾注意到,黑暗中,一道森寒淩冽的視線落向他們。

男人峻拔清闊的身形隐在暗色中,深晦的嗓音在樓梯轉角處發出回響,宛若審判世人的修羅。

“栩栩,過來。”

在聽到聞堰寒冷沉地駭人的嗓音時,溫幾栩的心也跟着狠狠一墜,錯愕地看向他。

在兩人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往聞堰寒的方向跑,卻被遲硯圈在臂彎,濕紅的眼刺痛她,“不準過去!!”

“遲硯……”別惹聞堰寒,你得罪不起。溫幾栩示意遲硯放手,他卻不顧一切地扣住她,“你只是單方面删了我的微信,只要我沒有同意分手,我們就還在冷戰期。”

遲硯轉過頭,迎上聞堰寒的目光。

這個曾資助過他母校進行數項研究的京圈太子爺,所有人都畏懼的存在,也如他一般入了凡塵,真是可笑。

聞堰寒高站在數階樓梯之上,氣壓低得駭人,看向遲硯的神情帶着睥睨,宛若在俯視不堪一擊的蝼蟻。

高高在上又如何?

蝼蟻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有着淩虐一切階級地位的勇氣。

遙隔着數階樓梯,遲硯鋒芒畢露地指向聞堰寒,唇畔挂着冷肆而偏執的笑:“他不過算是小三而已。”

作者有話說:

太子:還沒上位秒變男小三

哈哈哈想不到吧,是互捉戲碼!太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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