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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金秀珠他們是早上四點出發的,出門的時候天還是烏漆麻黑的,江明川将女兒用布兜裹住背在身後,然後一手拎一個大包。

金秀珠則牽着賀岩的手,她手上拎一個小包,裏面裝着吃的和水壺。賀岩也将自己的書包背上,是他攢的零錢和從家裏帶的零食。雖然還沒到首都,但他已經承諾兩個小夥伴了,回來給他們買禮物。

這是他第二次出遠門,上一次出遠門是跟着爸爸來部隊,一路上都戰戰兢兢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這次則充滿了期待和向往,媽媽說要帶他去看天安門,去吃烤鴨,還會去爬長城……好多好多,等他回來就跟兩個小夥伴分享。

先坐船去縣城,然後轉公交車到市裏,再從市裏坐火車到省會,中間還要轉好幾趟。

江明川先買是的坐票,後面是兩張卧票。

一家四口艱難的擠上火車,現在是過年期間,人特別多,有學生有知青有回老家探親的……

江明川背着女兒走在前面,賀岩在中間,他怕媽媽被人擠丢了,死死抓住金秀珠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平時吃得好,力氣大的驚人,還給金秀珠擠出一條道來。

找到位置後,金秀珠坐一個,兒子女兒坐一個,江明川在旁邊站着護住他們,防止旁人擠過來。

江明川看着人頭攢動的車廂,對他們母子三個道: “先熬一熬,中午就到省會了,下午卧票會好一點。”

賀岩乖乖點頭,他好奇扭着頭四處看,兩腿悠閑的晃着,因為有爸爸媽媽在,他一點都沒有出遠門的緊張和不安。

付燕燕沒忍住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瞥見他眉眼裏的愉快和輕松,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将他與前世那個人重合起來了,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開心,無憂無慮,也沒什麽心眼。

賀岩察覺到妹妹看自己,也扭過頭對着她,還摸了摸臉, “怎麽了”

付燕燕垂下眼睛, “渴了。”

賀岩也沒多想,将頭扭向另一邊, “媽媽,妹妹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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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珠一聽,就從包裏翻出軍綠色水壺遞了過去,付燕燕接過去喝了,喝完賀岩也拿過來喝了兩口,他将水壺還給金秀珠後,從自己書包裏拿出三塊糖,一塊遞給妹妹,一塊給媽媽,還有一塊撕開包裝塞進自己嘴裏,糖一入嘴,就甜得他幸福地眯起眼睛。

付燕燕沒吃,低下頭将糖拿在手裏把玩。

賀岩跟上一輩子完全不一樣了,這趟出門也不一樣,上輩子他們一家沒有去過首都。

上輩子“金秀珠”很自卑,一開始很讨好江爸爸的養父母們,總是寫信寄東西過去,後來大概是知道江爸爸養父母對江爸爸不怎麽好,就熄了心思,不過之後總喜歡在吵架的時候拿這事嘲諷江爸爸,說他不讨人喜歡,沒本事,父母都嫌棄他。

江爸爸也提過帶全家回首都過年,有一次“金秀珠”同意了,她還給自己做衣服買蛤蜊油,但在出門的時候碰到幾個軍嫂,幾人看到她穿着新衣服捂着嘴說了兩句,她就跟瘋了一樣回到家大發脾氣,拿着剪刀将新衣服全都剪碎了。

那時候付燕燕不懂,只覺得“金秀珠”很吓人,連賀岩都吓得白了唇,爸爸讓他們回房間,他自己去勸,兩人果不其然又吵了起來。

現在想想,上輩子他們一家四口活得都很壓抑窒息。

上午十一點半到達省會,然後在附近的國營飯店吃了頓熱乎的餃子,下午兩點半又擠上火車,江明川買了下面和中間的床鋪,他和兒子睡底下,金秀珠和女兒睡中間,大包放在下鋪床底。還沒到晚上,一家四口都坐在下鋪,兩個孩子脫了鞋,用被子裹住下半身,然後翻花繩玩。

金秀珠拿着書在看,江明川打完水回來,将水壺放到旁邊桌子上,坐在了金秀珠旁邊。

金秀珠不知想到了什麽,翻書的動作一頓,扭過頭壓低聲音問江明川, “我好像聽誰說起過,說你親媽家裏以前似乎很富裕”

江明川也沒多想,以為她是好奇自己的親生父母,他臉上露出懷念神情, “嗯,我小時候住在一個很大很大的莊園裏,我外婆沒的早,沒見過,只見過外公,我媽是他最小的孩子,其他孩子都死了,他只希望我媽媽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卻沒想到我媽也投入偉大事業中了。”

“我外公去世後,我媽就把家裏所有的資産捐了出去,只留下兩棟小洋房,一棟是我外婆留給她的,後來她給了我,就在首都,回頭有空我帶你去看看,很漂亮,另一棟在s省,那是留給妹妹的。”

“那兩年她帶着我東躲西藏,後來她就不讓我喊她媽媽了,再後來,我就很少看見她,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她抱着妹妹,她告訴我爸爸死了,還說那是我親妹妹,以後會交給她養父母撫養,但我不能忘記她。”

那兩本房本也是媽媽那時候交給他的,讓他一定要牢牢守好,必要時可以保他和妹妹一世無憂。

他已經不記得媽媽的面容和神情了,但還記得她說的那句話——媽媽可以什麽都不要,但舍不得讓你們吃苦。

金秀珠問: “房本呢我怎麽沒見過”

江明川臉上有些尴尬, “我的那個在我養母那裏,妹妹的被我藏了起來。”

小時候他怕被人偷了,去了養父母家後就分開藏了起來,他的那本被弟弟發現了,哭着鬧着要,養母看到直接拿走了,他去要,養母說幫他保管。

金秀珠: “……”

算了,已經不想說他什麽了,反正她一定要回來。

轉而好奇又問道: “妹妹她”

江明川臉上露出一絲驕傲, “妹妹她考上了大學,現在還在讀書,等我們回來就去看看她吧”

說完看向金秀珠,詢問她的意思。

金秀珠想都不想就點頭, “好呀。”

只有坐在身後的付燕燕玩花繩的手一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輩子江姑姑過得并不好,收養她的那對夫妻後來生了自己的孩子,只比江姑姑小三歲,江姑姑大學畢業後分配了一個好工作,而那個妹妹卻沒考上大學,以死相逼讓姐姐去下鄉,自己則頂了姐姐的工作,還告訴她是抱養的,讓她還養育之恩。

江爸爸每次去探望江姑姑,那對夫妻都說不想讓他打擾到他們的生活,以至于一直都沒有發現,還是江姑姑自己在鄉下偷偷寫信給他求救,江爸爸才知道她在鄉下被丈夫家暴,江爸爸就是死在了去找江姑姑的路上,而江姑姑也死于難産。

這也是上輩子賀岩在“金秀珠”病床前說的,他找到江爸爸時,人被車壓的稀爛,應該是為了滅口,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最終案子被定為意外。

想到這裏,她心裏有點難受,上輩子那個江姑姑該有多絕望。

這輩子,她肯定不會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了。

整整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火車到達首都時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下車前,金秀珠特意拿出鏡子照了照,整理了一下頭發,又給女兒重新梳了個頭。

江明川從火車上下來後,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情十分複雜。

金秀珠和兩個孩子完全就是好奇了,江明川帶着他們去了公交站臺,說: “今天除夕,公交車會早點停運,咱們快走。”

金秀珠也不懂,只好拎着包跟在他身後。

走到火車站門口的公交站臺等了一會兒,然後坐上17路公交,随着車子的行駛,越來越多的風景映入眼簾,寬闊幹淨的街道,一座座高大整齊的建築,看得金秀珠驚奇不已。

果然是首都,比她看過的市區繁華多了,尤其是路上,好多騎自行車的人,還有開小汽車的。

半路上還轉了一趟公交,等到了目的地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天都黑了。

江明川的養父母住在軍區大院裏,門口的兩個警衛員都是新面孔,不認識江明川,将人攔住了,江明川說: “我們是後勤主任潘盛林的親屬,我是他養子江明川,麻煩幫我們通報一聲。”

兩個警衛員聽到這話,其中一個道: “那你們等一會兒。”

轉身就往大院裏跑去。

另一個道: “你們跟我來做一個登記。”

江明川放下手裏的包,跟着他走進旁邊的小亭子裏,寫下名字和身份證。

等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從遠處過來了,路燈昏暗,模糊照清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落後半步的就是剛才跑去叫人的年輕警衛員。

中年男人頭發斑白,額頭皺紋明顯,五官略顯普通,笑起來的時候看着憨憨的。

近了後,他匆忙上前幾步,伸手拍着江明川胳膊,模樣十分激動,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剛才還和你媽說到你呢,以為你今年又不回來了。”

江明川聽到這話,心裏酸酸漲漲的,聲音有些哽咽,喊了一聲, “爸。”

“哎。”

男人高興應着,似乎才看到金秀珠,忙道: “這就是兒媳婦和兩個孩子吧不錯不錯,快回家吃飯,今天你媽做了不少好吃的。”

伸手接過江明川右手的包,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無奈道: “你這孩子,出去心就跟飛了一樣,都沒看到你寫什麽信回來,你看看你弟弟,那是恨不得天天回家呀,你當初要是像他那樣留在首都多好,爸媽想你了就能看到你,聽爸的,以後有機會就回來,咱們一家人呆在一起……”

絮絮叨叨,像個想念兒子的慈父一樣。

江明川低頭聽着,沒反駁也沒同意。

只有金秀珠聽着怪怪的,這話要是落在外人耳裏,恐怕會忍不住多想,覺得江明川不孝。

而且這江明川的養父說的再好聽,也只見他一個人出來接,真要是想念,就不該是這樣。

挑了挑眉,然後興致勃勃的移開視線觀察起周圍。

一路七拐八繞的,最後來到後面的一棟兩層小房子前,房子裏燈火通明,江明川養父朝裏面喊了一聲, “倩雲,兒子回來了——”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才聽到椅子拖拉地面的聲音,随即門從裏面打開,門口站着一個瘦瘦的中年婦女,女人是長臉,眼睛細細長長的,應該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臉頰和額角那裏凹陷明顯。

看到他們,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也不知道是平時就不愛笑,還是對他們笑不出來,看着有些僵硬,她幹巴巴說了一句, “回來了”

江明川對上她,臉上的情緒也淡了幾分,喊了一聲, “媽。”

女人點頭。

視線轉到金秀珠身上,眼裏含着打量。

江明川養父似乎對她的表現不太滿意,語氣有些不好, “兒子回來了,你還在這裏愣着幹嘛,快給他們準備碗筷。”

然後又朝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的小兒子道: “你哥回來了,你就這态度沒教養的東西。”

陶倩雲立馬心疼道: “你罵他幹嘛他累了一天了。”

眼睛看向江明川,眼裏沒多少欣喜, “我去拿筷子。”

說完轉身就走了。

走到桌子旁邊時,對喂孩子吃飯的女人道: “跟我去拿幾雙碗筷過來。”

女人夾菜的動作一頓,金秀珠注意到,女人拿筷子的手突然骨頭凸起,似乎在隐忍着,但最終她放下筷子,乖乖跟在身後,

她一走,被喂菜的小男孩就鬧了起來。

坐在男孩旁邊的年輕男人罵了一句, “哭什麽哭掃把星,是你非要過來的,看到你就心煩。”

說完他也不管孩子,而是漫不經心轉過身看向門口的江明川,嬉皮笑臉道: “原來是哥回來了,怎麽不早說,不然我肯定去接你。”

江明川原本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冷卻下來。

那話像是在罵他。

潘盛林沒好氣道: “你什麽态度有沒有禮貌你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都不知道叫人嗎”

換做以前,江明川肯定會說沒什麽,但這次想着陪自己受氣的妻子孩子,莫名選擇沒有張口。

氣氛一下子凝滞下來。

潘盛林看看小兒子,又看了看不說話的江明川。

最後尴尬笑着招待江明川一家四口坐下,還親自去搬凳子,江明川沒說什麽,放下包,又小聲對金秀珠道: “先坐下吃吧。”

本來期待見到新爺爺新奶奶的賀岩,這會兒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妹妹。

付燕燕小聲跟他說了一句, “不要說話,有爸爸媽媽在。”

賀岩乖乖點頭,聽到有爸爸媽媽在,心裏瞬間有了底氣,對呀,有爸爸媽媽在,不怕。

餐桌是圓形的,上面擺放了十道菜,應該是剛開始吃的緣故,菜沒怎麽動過的樣子。

金秀珠恰好坐在了江明川弟弟對面。

潘軍看到金秀珠,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他長得倒是不醜,反而集合了父母的優點,五官看着不錯,就是眼神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看向金秀珠的時候,目光好像黏在她身上。

江明川敏銳察覺到,他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從小到大一直這樣被忽視,但他不能容忍弟弟用輕浮的眼神看金秀珠。

他突然起身,跟金秀珠換了一個位置坐下,還有意無意遮擋住金秀珠。

潘軍見狀,扯了扯嘴角,小聲說了一句什麽,不過沒人聽見。

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江明川臉色有些難看。

金秀珠心裏也不舒服,臉色也落了下來。

很快,江明川養母就拿着碗筷出來,她的給了江明川,她兒媳婦手中的碗筷給了金秀珠。

金秀珠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女人五官很清秀,只是近看後發現她眼角都是細紋。

她沒有看金秀珠,放下碗筷後就回到自己位子上,繼續沉默給孩子喂飯。

坐在主位上的潘盛林熱絡活躍着氣氛, “難得明川帶着兒媳婦孩子回來,可喜可賀,來,我們一起以茶代酒喝一杯,祝來年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金秀珠沒有立馬舉杯子,而是先看向對面,見對面母子倆慢吞吞舉起杯子,她才舉起來。

但沒有一個人說話附和。

金秀珠十分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坐在對面的陶倩雲有些不滿問: “你笑什麽”

覺得這女人很沒有禮貌。

金秀珠眨了眨眼,無辜道: “沒什麽,就是覺得怎麽大家都不熟似的。”

嘲諷他們一家子惺惺作态,信上寫得那麽好聽,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下首喂飯的鐘雪意外擡頭看了她一眼。

上首的潘盛林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他狠狠瞪了一眼陶倩雲,然後壓着脾氣笑了笑,打破氣氛道: “确實不熟,明川,快來介紹一下。”

江明川雖然心情不怎麽好,但聽到這話,還是介紹起來。

他知道養母和弟弟的性子,所以為了不冷場,先介紹養父養母,金秀珠跟兩個孩子乖乖喊人。輪到介紹金秀珠和孩子時,對面果然沒什麽反應。

一頓飯下來,全程都只有江明川養父在說,江明川本來話就少,只有問他才回答,而金秀珠,完全就是看心情,心情好她自然有本事不會讓場面冷下來,心情不好,她一句話都不會說。

所以她只埋頭吃飯,筷子不停,不僅給自己夾肉,還給兩個孩子夾,偶爾還會給江明川夾。

坐在對面的陶倩雲有些看不下去,幾碟子肉幾乎都被她夾光了,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她故意伸出筷子去擋。

哪知金秀珠笑嘻嘻道: “媽也喜歡吃我給你夾。”

很是體貼的給對面夾了一筷子,然後拿起勺子,将剩下的全都舀到自己碗裏去了。

嘴上還甜甜說着, “還是城裏日子富裕,我們在鄉下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陶倩雲聽到這話,心裏有火發不出,暗暗罵了一句鄉巴佬,窮鬼。

本來看着金秀珠長得細皮嫩肉的,還不太敢說什麽,現在看她這做派,以為就是個眼皮子淺的鄉下婦女,就是長得比較白而已。

所以吃完飯,就讓金秀珠也過來幫忙收拾洗碗,嘴上還說的好聽, “讓他們父子三個好好聊聊,我們母女倆也說說貼心話。”

江明川聽到這話,正準備起身自己來收拾,被金秀珠壓下去了,她又笑嘻嘻站起來,臉上笑容極為甜美可人, “媽也太客氣了,您快去坐着,都交給我,我最會幹活了。”

說着客客氣氣把人推到一邊,麻利收拾起碗筷,還道: “等我收拾完,我們母女倆再說。”

陶倩雲滿意的看了眼金秀珠,覺得她還算有眼力見,嗯了一聲就不管了,真坐到沙發上休息去了。

只有江明川父子三人默默看了她一眼,覺得今天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金秀珠才不管,開開心心的将大一堆碗筷搬回廚房,鐘雪跟在她身後,卷起袖子準備給她幫忙,還被金秀珠熱情推了出來。

她已經好久沒有被人這麽熱情對待了,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孩子過來緩解了她的尴尬,女兒抱住她的腿說: “媽媽,我想上廁所。”

鐘雪松了口氣,抱起女兒去了樓上衛生間。

上樓的時候,女兒攤開小手裏一直緊握的糖,小聲道: “媽媽,這是那個新哥哥給我的,我留給你吃。”

鐘雪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一紅。

過了一會兒,就在衆人都坐在沙發上不太熟絡的聊着天時,廚房裏突然傳來一陣陣噼裏啪啦的聲音,裏面還伴随着金秀珠的叫聲。

江明川也沒多想,趕緊朝廚房沖過去, “秀珠——”

賀岩也着急喊: “媽媽——”

只有陶倩雲感覺不好,大叫一聲, “我的碗!”

全都沖到廚房門口看時,就看到整個廚房一地都是碎片,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而金秀珠則躲在門旁邊瑟瑟發抖。

看到江明川過來,一把抱住人,将臉埋在他胸前哭,嬌滴滴道: “吓死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沒用過這麽好的碗,太滑手了,嗚嗚嗚……”

“都是我不好,想着第一次來要好好表現,給你家人留下好印象,所以還特意将櫃子裏的餐具都拿出來洗,沒想到這些餐具自己會動,洗完放在那裏全都掉下去了,怎麽辦你爸爸媽媽會不會怪我,都是我不好,你媽媽要是不讓我洗碗就好了,嗚嗚嗚……我不是怪你媽媽的意思……”

江明川: “……”

付燕燕: “……”

只有賀岩傻乎乎的以為媽媽真的傷心,趕緊哄道: “媽媽不要哭,你是不小心才打碎的,奶奶一看就是好人,不會怪你的。”

陶倩雲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出不來,全部想沖出口的髒話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睛死死盯在這對母子身上。

賀岩有點怕怕的,不過還是鼓起勇氣問: “奶奶,你不會怪我媽媽的,對吧”

“……”

陶倩雲在心裏狂罵,誰是你奶奶她才沒有這個孫子。

那都是她花大幾百買的碗啊,全都沒了,全都沒了,還有那些珍藏在櫃子裏,只有重要客人上門才拿出來的一套餐具,竟然也被摔得一幹二淨。

這母子倆是來克她的吧

————————

金秀珠:哎呀,我是真的不小心手滑。

江明川:老婆,我快演不下去了。

賀岩:媽媽被吓壞了,好心疼。

付燕燕:原來還可以這樣,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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