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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問。

林初霭不想讓大少爺順杆爬,忽然問: “你會書法吧”

靳向帛轉了轉手裏的逗貓棒,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些蹊跷來。

十多分鐘後,靳向帛單手抄兜,看林初霭拿着手機挨着路牌找店。

“陶夕鑰說這附近有家專賣書房文具用品的小店,我沒找錯地方,怎麽找不到呢”

靳向帛無奈,掏出手機點開地圖搜索,順手去牽要走反方向的小傻瓜。

“這邊。”

“哎,你人生地不熟,走得對嗎”

等兩人站到名為博的書店門口,林初霭臉上一陣尴尬,還真給找到了。

靳向帛笑着看他: “怎麽說”

林初霭還能說什麽,率先往裏走: “大少爺舉世無雙,我佩服佩服。”

一聽就不是真心的。

靳向帛輕笑,跟着進去。

店門确實不大,裏面別有洞天。

日頭正好,光從敞開的窗戶落進來,照在木質書櫃上,顯得那些由淺到深色的書封像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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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四個頂着天花板的書櫃,便能看見擺有紙墨筆硯的書臺。

林初霭原以為老板在這,誰知撲了個空: “人不在。”

靳向帛正低頭看紙筆,聞言擡頭,示意他往左側看。

林初霭疑惑,扭頭便見是一道狹窄的木頭樓梯,藏在書櫃旁,不留意根本注意不到。

或許人在上面,他揚聲喊: “老板,在嗎買點東西。”

“哎,來了。”一道輕揚軟甜的男聲從上面傳來,緊接着腳步聲響起,數秒後先是一條勻稱修長的腿踩在樓梯上,再是極窄被收進背心裏的腰,一瞬就被霧霾藍的毛衣遮住了,這人手長腿長,端看身段是極好的。

待那張臉露出來,林初霭輕輕抽了口氣,總算明白陶夕鑰力薦這家店的原因。

——店老板是個溫柔甜軟的大美人。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老板初見他倆也怔了下,随即問, “兩位想買點什麽”

“筆墨,再有……”林初霭指指書臺邊成沓的紅色對聯紙, “寫春聯的紙。”

“好,有偏好嗎”老板看起來年齡不大,口吻倒是專業。

林初霭不懂這些,看眼靳向帛: “你選選看”

靳向帛看了眼老板,轉身去選毛筆,相當沉默。

林初霭察覺出異樣來,不着痕跡去看老板。

垂眸忙着拿春聯紙往這邊來的美人沒反應,倒讓林初霭瞧清楚了。

眉如黛,眼含情,小巧的高鼻梁,粉色的唇,擡眸看過來,似美人從古典畫卷裏走了出來。

“您要多少”老板問。

“哦,五張吧。”林初霭回答,他不常回來也知道本地沒這麽出挑樣貌和氣度的人,再說,他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類似靳向帛那個圈子的味道。

“給您包好,再送您一張裁紙刀。”老板忙碌着,左手無名指戴着枚金色素圈,襯得那手細白又長。

林初霭道謝,這時靳向帛将選好的筆墨一并放過來,同老板對視一眼。

雙方詭異生出默契,同時轉開了視線。

林初霭心裏一沉,這絕對有事,他抿緊唇,等老板報出價格,掃碼付款,笑着說再見,轉身沒等靳向帛先走了。

落後兩步的靳向帛回頭,只見老板眉頭緊鎖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對林初霭之外的人,靳向帛并無太多興趣,随意輕點頭,追着林初霭腳步去了。

居然會在小鎮遇見靳向帛認識的人,林初霭驚訝後有些不舒服。

明明認識,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的打招呼呢

除非兩人鬧得不愉快,亦或者是分開前的關系不允許他們再次相遇後坦然相待。

林初霭不想生氣,那天孟映陽說圈子裏多得是人惦記靳向帛,加上今天這若有似無的一遭,弄得他很難不往心裏去。

都走出店好幾步遠,靳向帛呢

提着東西的林初霭往後看,沒能看見熟悉的人,頓時氣死了。

這是偶遇故人,不管他死活

那他算什麽

林初霭想回店裏找靳向帛,剛往回走兩步,靳向帛一臉淡漠地出來了。

他臉往下一拉,轉身就走。

“藹藹”靳向帛腿長,幾步追上來,伸手想接他手裏的袋子, “我來拎。”

“用不着。”林初霭硬邦邦地說, “我再沒用也能拎得動這點東西,好不容易碰見熟人,你多聊會吧。”

語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

靳向帛微怔,他說喜歡多是意亂情迷或是被自己欺負的時候,感受不真切,可這會兒他賭氣醋溜溜的模樣讓靳向帛意識到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喜歡自己是真,吃醋也是真。

他悶悶不樂的模樣很少見,靳向帛忍不住逗他: “沒事,先把春聯寫完,他店在這呢,随時能聊。”

林初霭倏然回首,瞪着一臉不知所謂的靳向帛,咬了咬唇: “你想和他随時聊”

“故人敘舊而已。”靳向帛說, “把酒言歡也不錯。”

還喝酒,喝多了豈不是要……

林初霭不想聽了,推靳向帛一把: “用不着你寫,現在你就去找他敘舊,晚上也別回來了。”

靳向帛紋絲不動,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湊近來調笑: “哪能,再晚也要回家和寶貝睡覺。”

“誰是你寶貝”林初霭氣紅了臉, “我還真信大少爺沒談過戀愛,誰家新手像你的吻技那麽好。”

靳向帛樂不可支: “藹藹,對天發誓,我的初吻包括初夜都要給你,不能占了便宜還賣乖。”

林初霭紅着眼睛: “哦,我不是”

馬上把人逗哭了,靳向帛心疼得不行,把人往懷裏拉: “別哭別哭,這麽不禁逗啊我和喻靜檀什麽都沒有。”

“喻靜檀”林初霭掙開靳向帛的懷抱,冷冰冰道, “說清楚前別碰我。”

沒想到惹毛人的靳向帛摸摸鼻尖,不鹹不淡道: “書店老板叫喻靜檀,我見他不多,圈子裏常見私生子,但……他情況特殊。”

林初霭的猜想成真,怎麽高興不起來: “他怎麽了”

路過公園,靳向帛腳步一轉,帶着他踩上鵝卵石小道。

“他是李弈同父異母的弟弟。”

單是這句話足以讓林初霭知道情況特殊的真正含義。

以李弈混亂無下限的私生活來看,是個美人都逃不過,更何況喻靜檀長得那麽漂亮。

林初霭難以置信: “兄弟兩……”

“嗯,你能指望李弈有多高的道德感”靳向帛這次從他手裏接過袋子, “他沒得手,被人攪黃了。”

“啊”林初霭捶了他一下, “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這樣真的很吊人胃口。

靳向帛笑了起來: “好,我知道的不多,聽說嶺城那一個老總看上喻靜檀,指名他聯姻,婚後第二年傳出喻靜檀死了。”

哪能想到死了兩年的人在這偏遠小鎮開着個書店,偷得幾年閑呢。

林初霭沒想到這故事如此跌宕起伏: “他沒認出來你”

“認出來了,他知道我不會對李家提的,況且知道他在這,徐鶴亭應該挺高興。”

“為什麽”

靳向帛牽着他的手: “因為喻靜檀和他想找那人關系很好,那三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林初霭糊塗了: “徐鶴亭他們三個嗎”

靳向帛看他吃瓜都吃不明白的迷糊樣,一個勁想笑: “不是,是喻靜檀和他那兩朋友。”

“你知道很多喻靜檀的事。”林初霭說。

“還好,那段時間李家因為這個私生子鬧得挺厲害,哪怕我養病也聽過。”

提到圈子裏的事,靳向帛的神色變冷了,顯然很不恥那群有錢亂來的人。

靳向帛譏諷道: “是李弈他爹非要把喻靜檀帶回去,本來人家和他哥過的挺好,把人拆散還由着李弈欺負,就為成全所謂李家子孫不流落在外,葬送別人一生。”

林初霭握緊他的手: “那喻靜檀他哥呢”

“喻逢”靳向帛想了想, “不知道。”

林初霭心裏不是滋味,聽着喻靜檀和喻逢都是可憐人,他剛還不分青紅皂白吃醋,真的過分。

靳向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打趣道: “我得謝謝喻靜檀,如果不是他,我還見不到某人氣急敗壞呢。”

“誰,誰氣急敗壞了”林初霭堅決不承認, “我是氣你走太慢。”

“是這樣嗎”靳向帛裝作疑惑, “我怎麽記得有人兇我碰見熟人多聊會是我記憶出錯,還是某人臉皮薄不承認了”

林初霭恨不能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單手捂着臉,甕聲甕氣的: “別說了別說了。”

從巴掌露出來的臉蛋都是紅的,耳朵也通紅,可見這是真羞恥。

靳向帛忍住不笑: “我可以不說。”

林初霭放下手,幾乎能猜到他想說什麽,含着害羞瞪他,做賊似的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這邊,忙側身仰頭親了靳向帛一口。

“走了。”

身影滿是落荒而逃。

靳向帛啞然失笑,擡腳跟了上去。

寫春聯不難。

靳向帛沒讓林初霭插手,從裁紙到潤筆一手包攬,真正下筆時請林初霭幫忙找個重物當鎮尺。

林初霭給他找來了兩個拳頭大小的音響。

靳向帛靜默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寫個春聯而已,要求別太高。

林初霭歪着頭: “我去喻老板那給你買”

靳向帛: “不用了。”

時間倉促,否則他就讓關景承從家裏書房拿一對過來。

林初霭彎腰托起腿邊的小貓,不讓它去鬧靳向帛,若有所指道: “我想靳少爺應該不會人不行怪路不平。”

明明在說寫春聯,靳向帛思路一歪想到別的事上,意味深長道: “你還不夠清楚我行不行嗎”

林初霭的臉秒紅,堵住他的胡言亂語: “快寫。”

靳向帛低笑了聲,收起浮躁的心,運筆,沉靜着下了第一筆。

許久沒寫,難免手生。

林初霭看出靳向帛手勢的慢吞,垂眸去看春聯上的字,蒼勁有力,筆鋒如游龍。

即便外行,也不難看出這字寫得好。

漸漸地,靳向帛寫得快了,一張又一張,直到鋪滿屋內地面。

林初霭看了會,冷不丁問: “寫毀幾張婚書”

一分神,墨順着筆尖落下去,先毀掉了一張春聯紙。

靳向帛沒換新的,三兩筆蓋掉那滴墨: “六張。”

那麽多,林初霭驚訝,婚書上的字跡飄逸順暢,一眼便知一氣呵成的。

當時他以為靳向帛擅長書寫,應該不難,可剛剛卻不是那麽回事,就想問問。

“那我可得好好珍藏。”

“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再寫一份。”

“別了。”林初霭說, “你想和我結幾次婚”

靳向帛寫完最後一個字收筆,走過去自然而然低頭和他接吻: “真的就一次。”

林初霭撐着臉,懶懶的: “好,關叔和徐醫生後天幾點到”

在廚房洗毛筆的靳向帛道: “早上。”

于是,除夕上午九點,一輛黑色七座商務車停在了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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