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認識的

認識的

江因月醒過來,腦袋有些痛。昨晚她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做夢,但此刻乍然醒過來,卻像是在海底浸溺太久,将要窒息而亡之際才掙紮上岸,好不容易重獲了呼吸。

她看了一眼在床頭充電的手機,11:53了,手機裏有幾條消息和母親打來的未接來電。

江因月首先回了母親的電話。

“怎麽今天又睡到這麽晚?”母親應該是在吃飯,說話間放下了筷子,敲擊在碗口上發出了聲響。

江因月把枕頭上地頭發團在一塊,撒謊說:“昨天吃完飯就很晚了,回到住的地方洗漱完又有些睡不着……”

“這樣很不健康。”胡钰說,“等你和小陳結婚有了孩子,這樣的作息很影響孩子的。”

“媽媽,我和陳槟還沒有到談婚論嫁……”江因月有些氣惱。

“遲早的事情。”胡钰問她,“你還沒吃飯吧?快去洗漱然後去外面吃點,別又叫外賣,不幹淨的萬一吃出病來,上次我看到網上新聞有個女孩子就天天點外賣,然後住院了……我知道你又嫌我啰嗦了,好了,不說了,你快洗漱吃飯去。”

“知道了,媽媽再見。”江因月聽見母親挂了電話,便開始看其他的消息。

教數學的李老師明天早上有事,所以拜托她換一下課;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回複李老師,吳淩菲又打來了電話。

“江寶!怎麽昨晚都沒回來?在朋友家住嗎?抱歉我昨天回來就睡着了,剛剛醒過來才知道你沒回來。”吳淩菲的語氣顯然是有些着急的。

“我沒事,淩菲,我也才剛剛醒過來。”江因月說,“昨天太晚了,我就借宿在朋友家裏了,我應該給你發個消息的……”

“沒事就好!”周爾爾的聲音鑽進來,“吳淩菲醒過來發現你沒回來就急吼吼的,我就說你沒事吧……”

“我很好,昨天睡得很沉。”江因月笑着說。

“小月,是哪個朋友呢?”周爾爾突然問道。

“溫钺,昨天你們見過的。”江因月回答道。

周爾爾沉默了半晌,又笑着轉移了話題,問她:“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可是下午就要走了。”

“我應該快回去了……”江因月說着,卧室門開了,賀汀沖她眨了眨眼睛,做了個吃飯的手勢。江因月點點頭,又和吳淩菲說了兩句,便挂了電話。

“好香!”江因月吸了吸鼻子,由衷地贊嘆道。

賀汀笑了笑,給她盛了一碗湯放在桌上,謙虛道:“味道應該還可以,你等會兒嘗一嘗。”

“你好厲害啊溫钺,簡直就是大廚。”江因月看着一桌子的菜,瞪大了眼睛說道。

賀汀實在是不喜歡聽到她叫自己“溫钺”,但又找不到理由可以發作,只能忍住,提醒她說:“你快去洗漱。”

江因月刷牙的時候發現自己右眼皮腫了,紅紅的鼓起來一塊,像是被什麽蟲子咬了;本來沒什麽感覺,但是發現之後就覺得有點癢也有點痛。

“怎麽了?”賀汀注意到她一直在揉右眼。

“眼睛好像過敏了。”江因月移開手給她看自己的右眼。

“我找下藥。”賀汀放下筷子往儲物間走,“你先喝湯,別用手揉了。”

“好,謝謝你,溫钺。”江因月于是乖乖坐好喝湯。

賀汀給她眼皮上藥的時候,又看見那顆小小的痣,忍不住皺了眉頭,輕聲說:“江因月,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溫钺’。”

“啊?”江因月有些不理解,迷茫地看着賀汀。

“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賀汀說,但她也找不到理由,甚至都編不出一個謊言。

好在江因月并不追問原因,只是問道:“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呢?”

但這個問題賀汀仍然無法回答,她只能沉默,沉默到最後開口說:“還是叫我‘溫钺’吧。”

吃過午飯,江因月站起身準備回去:“謝謝你。周爾爾催我回去呢,我們下次……”

“還會再見嗎?”賀汀直勾勾地盯着她問道。

江因月的腦海中閃過這句話,但記憶裏說話的人卻是自己,好像在哀求什麽——她捂住腦袋,後腦勺一跳一跳地發痛,和她初次見到溫钺時一樣。

“怎麽了江老師?”賀汀扶住她,關切地問道。

“……”江因月痛到站不住,由着賀汀扶她坐到椅子上。不過疼痛雖然劇烈,但也像上次一樣沒有持續太久,江因月倚靠在賀汀的懷抱裏,慢慢恢複了正常。

賀汀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柔聲問她:“要去醫院嗎?”

“不用。”江因月從她身上移開,坐直了,抱歉地笑了笑,扯謊說道,“老毛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賀汀問她,“你在我這裏待着會拘束,不利于休息。”

“嗯,謝謝。”江因月點點頭。

一路上無話,賀汀是擔心江因月的身體,而江因月則是因為有許多話不知道該如何問——“我失憶了”“我懷疑我忘記的那個人是你”“我們從前認識嗎?是什麽關系呢”……好像怎麽說都會有些失禮。

“溫钺,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快到南耀國際的時候,江因月緊緊攥着安全帶的手松開了,她選了一句不那麽唐突的問題,即使她們之前見面她已經問過了,但此刻她卻期待不一樣的答案。

賀汀沒說話,一直開到小區樓下停車的時候才說:“認識的,學霸。”

江因月內心掙紮着,張了張嘴又閉上,終究是沒有追問下去。

周爾爾上下打量江因月十幾遍了,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們昨晚幹嘛了?”

“還有酒味嗎?我們昨晚喝了酒……”江因月嗅了嗅自己,但沒聞到,衣服上只有昨晚賀汀扔進洗衣機裏凝珠的味道。

“你和我們吃烤肉就不喝!”周爾爾恨恨道,“跟她倒是喝了這麽多。”

“她心情不好。”江因月連忙解釋說,“我就陪她小酌了幾杯……沒有多喝!完全沒有!”

“我開玩笑的。”周爾爾拍拍她肩膀,問道,“她昨晚為什麽心情不好?你又為什麽不高興?”

“我沒有不開心。”江因月努力維持着笑容。

周爾爾看了她一會兒,揉了揉她的腦袋,溫和地說:“沒關系,你需要我的時候可以随時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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