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分手的原因

十六、分手的原因

‘食客’格局重新改裝過後，二樓多了一個開放式廚房和一張大大的操作臺。這日mina和攝像師帶着設備去給馮水彬拍攝參加節目的視頻材料。意歡下班後去‘食客’檢查他們的進度，馮梓順便跟她說了下自己想多租幾個農場的想法。

意歡覺得如果農場多了時蔬也增量，但‘食客’如今的用量不足以能消耗掉幾個農場的分量，馮梓笑說很多有錢人大城市奢靡生活過膩了就愛講究返璞歸真回歸自然，平日休閑愛往郊外走，不少人提議他把有機農場體驗搞起來，那些人想帶孩子去種菜去收菜，體驗往上幾輩祖先的生活。

有錢人閑的沒事去菜地玩兩下就是體驗農民艱辛了？意歡想起在G省支教的時候，某天村委跟校長接待了一位上頭來視察的官員，一身西服大腹便便，戴着不便宜的名表，在地裏連蘿蔔葉跟青菜都分不清，到菜園摘兩顆菜就說體會到了勞動的快樂。全場怼着他拍的攝像機要是稍微換一下方向便能照到那些站在田間彎腰埋頭割稻的農民，他們根本無暇顧及外界發生什麽。

意歡沒表态，只說目前的計劃就是先推進馮水彬代表‘食客’去參加節目為主要推廣方向，還有‘食客’現在做的是回頭客跟對‘食客’具有濃烈好奇心的新客，所以開發新鮮菜品是重中之重。

Mina跟馮水彬在檢查拍攝畫面，只有整體畫面跟特寫鏡頭兩個視角，畢竟海選不想弄得太複雜，展現到參賽者的手藝、創新點子跟食物即可。

攝像師提醒意歡的手機有來電，她看了看來電號碼，她對這串數字半生不熟，但很确定是誰的，她嘆口氣接了起來。

時征沒想到這回她會接，還以為會像之前那樣被挂斷或不接系統自動挂斷。

“有事？”她語氣不鹹不淡的。

時征這一瞬間竟有些茫然，只好幹巴巴地問：“下班了？”

“還沒有。”

“能一起吃頓飯嗎？”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一直拖下去沒意思，“可以，地址發我。”

時征再次被打得措手不及，去約定地點的時候，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目前能見她一面很難得，他絕不會放過。

意歡直接從‘食客’出發，他發來的地址是四年前去過的粵菜館。還記得那一次吃飯時她被梁頌輕浮的态度給惡心到，然後心下決定再好好考察時征，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了這麽多年肯定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個人如何，能夠從他朋友的身上得出一兩結論。她為自己蒙上一層僅自己可見的保護殼，因為她深知自己只要對一個人動心就會不受控制地深陷。

後來輕易地被他一個托抱給打破，小時候她如此渴望卻始終沒得到過的，僅僅是一個有力的擁抱而已，她早以為自己不需要不稀罕了，在她跟着姥姥去如安寺一次又一次累到眼淚不斷往下掉卻得不來安慰，反而被嫌棄跟呵斥，在她一次又一次看到那些跟她一般大，頭上綁着漂亮發繩、身穿鮮豔小洋裙的女孩子被父親抱在懷裏放在肩上，一次又一次，她慢慢不再浪費力氣去哭，已經可以做到冷眼看着眼前身後的那些溫馨場景的時候，她原本以為她都忘記掉那種深深羨慕嫉妒，深深難過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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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後來一直自卑于自己仍對小時候的缺憾耿耿于懷，最後他溫柔眷戀的親吻她，她很心動，感覺心中的不甘跟酸楚被撫平。夾着興奮的心情入睡，他果真就第一次出現在她的夢裏。

她先到，把碗筷都用茶水燙過之後，靜靜地喝茶。燙碗筷是在興南這幾年養成的習慣，當然在北方的粵菜館經常也會看到這樣的行為。她只燙了自己的，沒有順手幫他，因為不想他多想，沒必要的貼心有時候會發出錯誤的信號。

眼下快八月，天氣熱得很，所以他到時額頭布滿細汗。等他喘歇期間，意歡給他倒茶，笑得很和善。

“我寫了幾個菜，你看看要不要加。”

時征拿過餐單，看清後臉色大不如前。

意歡無視他陰沉探究的眼神，笑說：“服務員說今天的推薦菜是蔥姜雞跟清蒸鲈魚我就點了。”

“我不吃蔥姜跟魚。”他仍深望她，誓要從她臉上挖出點什麽。

但她只有滿是驚訝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說：“那這兩個不要了，你看看愛吃什麽，我都可以的。”

時征冷笑，想告訴她，她的演技真的不甚高明。他沒劃掉原有的菜單，只是加了一道湯而已。

服務員來收走餐單。意歡說：“聽說你今年三月才回東臨的？”

時征聞言饒有趣味地看她，似乎意外她對自己的好奇，竟主動敘起舊來。

“你怎麽知道的？”

“我跟明悅見面了。她說你在美國待了兩年，回國後又去新疆支援了，這幾年很忙不常在東臨。”

“以後都會在東臨的。”

意歡聽明白他話中有話，又尴尬的笑了笑。

“那年新年你去我家找我了？”

他點頭承認，“年前年後都去了一次，鄰居說你媽要把房子賣了。”

“嗯，當時走的比較急。”

時征嘴角戲谑地勾了勾，意歡看到了，只希望他能問她為什麽走的這麽急，但他沉默不語了。

菜端上來，意歡看到那兩道蔥姜雞跟清蒸鲈魚的時候愣了愣，悄悄看他，他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認真吃起來，他一次又一次将筷子伸向這兩道菜，意歡皺眉，她知道他不喜歡姜跟蔥的氣味，也知道他不喜歡吃魚，因為覺得魚的腥味很怪。

開始後悔為何要故意氣惱他，起碼不能拿食物開玩笑。

“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他語氣平淡的反問。

意歡又語塞，覺得很壓抑。看着他若無其事地樣子，還是決定把話挑明。

“你約我出來想說什麽？”

時征慢條斯理停了筷，用餐巾紙試擦嘴巴跟雙手。望着她一副僵住笑容，決然應戰的警惕神情。輕笑道：“你這副樣子我怎麽說？”

“我怎麽樣了？”

“你過于緊張和警惕。”

“你想說什麽？”

意歡給自己設立了一道道防線，在心裏想着一個個應對他的方案。她調整最好的狀态，很誠懇地說：“如果你不想說，那我來說吧。今天我來，是因為想為當年的事情跟你道歉，雖然已經于事無補，但我是真心的。我想我不應該不告而別之後雲淡風輕地說分手，如果放到現在我會當面認真的跟你溝通，都因為我之前太沖動且不夠深思熟慮，還很自私，無視你的想法。”

“還有孩子的事情，我确實做錯了，我不想要也起碼應該把懷孕的事實告知你，你發現的時候一定很震驚很生氣，我很抱歉。但對于不要孩子這件事我不後悔，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因為這是我的身體我擁有決定權。”

“也謝謝你特意去看我，而且沒有怪罪我批判我。還有你對我媽的關心，謝謝。”

她不斷強調謝謝。時征臉色越來越難看，原來預感是沒錯的，她突然态度好起來還應約是因為她要徹底拒絕他。

“說完了？”

“說完了。”，意歡眼裏坦蕩又誠懇。

“如果你說這些話是為了跟我徹底斷絕來往，那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時征咬牙說，這讓他想起四年前收到她分手通知時的無措和惱怒。

“那要怎麽樣才同意？還是說你想重新跟我交往然後你再狠狠地甩了我？”

“你意思是我如今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不服氣？”

雖然明悅說時征跟她分開後過得很糟糕，但意歡知道肯定不是的，他們兩個都不是愛情大過天的人，真正相處的時間其實很短，而工作或其他事物帶來的滿足與安全感比感情要多的多。

所以意歡把重逢後他的求和看作為他對當初的不甘心，一段感情中被留在原地的、被傷害的那一方總是更耿耿于懷。

她平靜地看着他冒着寒氣的眼神，聽到質問也不作聲，算是默認。

時征怒火在胸腔不斷翻滾，就像瀕臨爆發的火山，滾燙岩漿倒海翻江躍躍欲試。

“我沒有不甘心，也沒有覺得你傷害了我，我只是想跟你回到從前重新開始。”

怎麽回到從前？時間過去了回不去，事情發生了就沒法回頭去改變。

“為什麽要回到過去？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時征，其實你可以找到更适合更喜歡的人。”

時征說：“你不覺得我們結束得很莫名其妙嗎，我一直都想不通我們最後為什麽要分開。你想去支教，你不想懷孕生子，這會對你的事業不利，而我絕對是支持你的。”

“你看，其實你就是覺得我侵犯了你的知情權所以惱羞成怒了。”

“藍意歡，就算我知道了你懷孕，你不想要我也并不會逼你。”

“是的，你一直都不太喜歡孩子。”

時征氣結，“這不是一回事。”

“為什麽不是，一個人不會因為孩子跟自己流着同樣的血液而突然改變自己多年的喜好，你的孩子也不會因為延續了你的基因而跟你不喜歡的熊孩子有所不同。”

意歡不想再在孩子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你有更好的選擇，如果你現在喜歡小孩了我相信有很多優秀女性願意為你生的。”

“其實你只是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是吧。”

時征反駁道：“我無比清楚。”

意歡自顧自說：“你知道我決定跟你分開的原因是什麽嗎，不是因為我要去支教，更不是因為我不要了那個孩子，也不在于我家裏老人去世後的争吵。只是我想分開了而已，就像你的朋友們都覺得我不配，對我态度輕浮刻薄，其實我心裏很難受。但我仍然選擇跟你在一起，都只不過在于我想維系這段感情、我的意願罷了。你說過我是一個很固執己見的人，你說的沒錯。”

“我知道這樣的理由很無理很不負責任，所以我才更要殘忍的告訴你，不要再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