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求婚

二十四、求婚

意歡跟時征回了他家，抱着她送他的抱枕呆坐在沙發一角，神情愣怔，眼圈泛起一圈重重粉色，時征知道她還在為藍菊英的話而難過。

他坐過去，把她環抱住，“很難受？”

意歡靠在他頸窩，說不出話，深深嘆氣。

聽她一聲嘆，心都要顫了，“老人家的想法很難一下子改變。”

“我只是很心疼姥姥，”意歡輕輕搖頭，“她從小就過得很苦，但始終不明白讓她苦的除了貧窮還有什麽，個人的力量太小了，所以只能順應社會，順應大部分人的潮流，因為這樣才能讓她活得稍微輕松一點。被規訓多了，自己就相信了。”

“但因為你媽媽和你，她過上了受人尊重，正常的日子。”

“我的幾個舅舅都被家裏逼着讀到初中，但因為他們都不喜歡所以辍學了。我媽一開始只讀完小學家裏就不讓她去上學了，後來村長媳婦來了，去勸我姥爺，姥爺不答應，但最後姥姥還是想辦法說服了姥爺。可是姥姥依舊說女孩不是讀書成大事的料，後來我媽自己去外地上大學參加工作，到我上高中她仍這麽說。”

意歡緊緊抱住他，企圖從他身上竊取溫暖，“我姥爺生病去世後，姥姥就被幾個舅舅嫌棄，她第一年幫大舅照顧三個孩子，第二年幫二大舅做飯打掃家務，甚至給二舅媽娘家一家子人洗衣做飯。第三年被趕出來了，因為小舅找到了對象，不想和她住一起。我媽就讓她來東臨，她很不願意，哪怕她在那個小地方已經無容身之處也不願離開，哪怕兒子們這麽對她，但她仍惦記着他們，覺得兒子才值得她托付和依靠，仍然覺得兒子就是比女兒好。”

時征輕聲安慰道：“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她為至愛的人付出太多了，不敢相信他們沒想過要回以等同的心血給她。”所以還在自欺欺人。

“嗯，所以我只是心疼她。”

時征親吻她額頭，問：“你小名叫滿滿？”

“對，我姥姥去如安寺讓大師為我起的。”

“有什麽含義嗎？”

“就是所得圓滿的意思。”

他輕喚：“滿滿。”

Advertisement

心髒就像被一個頑皮的孩童用羽毛撩撥，意歡忍住癢意問他：“你有什麽小名嗎？”

“沒有。”時征搖頭，只記得小時候父母會親昵地喊時凜為兒子，妹妹時佳也有妹妹、小佳，小寶等昵稱，但他只有生硬的一句時征，或許因為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他們也覺得用不着花心思在他身上。

意歡抱住他脖子，雖然他表現得很淡然，但她還是止不住心疼，覺得他可憐，就像小小的時征出現在她面前，孤獨渴望又假裝不在意。

“那……時時？”

“……”

“征征？”

時征唇線緊抿，沉默看着她。

意歡雙臂圈在他僵直脖子上晃了晃，問：“怎麽樣？”

時征清清暗啞的嗓子，不鹹不淡評價道：“不怎麽樣。”

意歡早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挑起嘴角，露出一邊的梨渦，一副狡猾的表情，湊到他耳邊用氣音說：“寶貝？”

好一會兒都沒動靜，意歡奇怪地看他，那豐神俊朗的臉龐，輪廓深邃而立體，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意歡很難用一種風格去形容他，因為他穿白襯衫時給人一種文質彬彬、冷淡疏離的感覺，換上休閑的服裝把線條明顯的身材顯露出來，又是強壯硬朗的形象，他的輪廓深邃立體，是英俊，他皮膚白皙桃花眼，把過分硬朗的男性特征模糊了些，于是有幾分謙謙君子。

他正拿眼直看着她，眸子黑得像發光的漆，那裏面貯藏着的情緒深不可量。

意歡有些瑟縮，但還是硬着語氣問他：“怎麽樣？”

時征仍表現平靜，“不怎麽樣。”

意歡不服氣地哼聲，不識好歹的男人。她把手收回，抛下他就要站起來。

被他拉住，“去哪裏？”

意歡被拽着摔回沙發上，“我渴了想……”

話沒說完，就有人動了嘴。撲上來把她收入囊中然後壓制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拆吃入腹，等稍稍填充饑餓的肚子後，再細細品嘗。密不可分貼合在一起，時征松開她，她微張着嘴氣喘籲籲，眼神迷霧水潤地看着他，他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是他浴室裏洗發水跟沐浴露的味道，和她吐出來地絲絲清涼氣息，是他車上常備的薄荷糖。

他們臉上都泛了紅潮，明明開了十分涼爽的冷氣，鼻尖依舊滲出細小的汗珠。

電視開着，不知何時調到諜戰頻道，開始我方處于劣勢，猛地一下群起而攻之，使出渾身解數，終于趁其不備，将對面至于下風。

他候間溢出粗重的一聲喘息，意歡咬住他下唇睜眼望他沉浸其中的神情。時征避開她赤裸裸觀察審視的目光，濕漉漉的吻落在她耳根，一路往下，皮膚沾上濕潤，卻又像在原野上點了火。

他抓住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手，跟她額頭抵着額頭，鼻尖相觸，聲音沉到可怕，最後一道防線已瀕臨崩潰，看她，不行。

意歡安分坐着，雖衣服還在，但早已皺到變形。斂下眸子看到他腹肌線條明顯塊狀規整，胸肌漂亮到讓人嫉妒。

包裏有，之前居委會發的。

她擡眼，果不其然撞進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裏，像深夜的大海，令人無端恐懼，卻又不受控制地一躍而下。

電視裏雙軍糾纏較量，分不清誰家攻陷誰家防守，敵方強勢攻入，牆內領地狹隘皆是他留下的痕跡，同時被稀缺的空間限制住，不得不發出喟嘆。猛烈的進攻後，忽聞鼓聲乍起，轟然如滾滾驚雷，熾熱的烈焰四處亂竄，他軍難以抵禦，接二連三的悶響過後，丢盔棄甲舉旗投降。

後來，星星之火又燎原，戰火燃了大半天，夢中驚醒，才後知後覺早已饑腸辘辘、渾身酸痛。

“醒了？”

身上不着寸縷，腰上軟肉被他輕捏着，意歡回頭問：“幾點了？”

“快十點。”時征把她攬進懷裏。

意歡雙手抵着他光裸的胸膛，“你餓麽？”

“餓了？”他反問。确實中午在她家吃了飯就沒東西下肚，還做了長時間的運動，早該餓了。

“嗯，出去吃行麽？吃完你送我回家。”

意歡去浴室洗澡，把那件皺巴巴的印花T恤套回身上。

到幸福小區樓下時，時征拉住她，解了安全帶傾身去吻上她的唇，她淡淡地回應着。

“藍意歡，我們結婚吧。”他突兀地說。

意歡訝然，“什麽？”

“我們結婚吧意歡，我想跟你建立一個屬于我們的家庭，我想我們一定會更幸福的。”時征認真地看着她。

意歡抿了抿唇，“你不覺得太突然了麽？”

“是有點突然，我連戒指跟花都沒準備。”他有些不好意思，懊惱道。

“不是，我是說，你真的不是因為情緒上頭所以沖動決定麽？”畢竟他們剛從一張床上醒來。

時征緊緊捏着她骨骼纖細的手，鄭重其事道：“不是，我很認真，我想每天都能夠見到你，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做一些無聊的小事，我想要合法擁有你，你也合法擁有我。”

意歡啞然，不知該說什麽，或是拒絕或是接受，腦裏一團理不清的亂毛線，只是怔怔望着他渴求的目光。

他沒再步步逼近，摸了摸她的臉，笑說：“你先好好考慮好麽？”

因為時征說他已經見過她的家人了，那麽她也應當見見他的家人，雖然他已脫離家裏多年，但面子功夫還是得做的，以免丢了她的臉面。

話說的冠冕堂皇，一大頂帽子扣在意歡頭上，行，見就見吧。想要參考一下他的意見去給他家裏人挑選見面禮，結果他掏空腦袋都想不出兩句話。

如此一來只能盲買了，意歡去了離家二十裏的有名的宰人商場，當然也不是真的說它宰人，只是對于她這種平民百姓通常對它敬而遠之，而它的受衆人群也不是她，雙方都沒有錯，只是都不是對方的菜。

時征說用不着帶禮物，不想兩手空空上門的話就給他大哥的兒子買套玩具好了，還十分貼心的把自己的工資卡上交，說買玩具的話應該不會被刷爆的。

意歡沒想到會遇上林娜，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光彩奪目，美妙身段加上華麗的名牌，不知道還以為闖入某個劇組的拍攝現場。

她身邊人仍是梁頌，只是他一直把手機貼在耳邊，臉上布滿不耐煩。

意歡拐進一家母嬰店，裏面的兒童裝都非常漂亮，但每個人審美都不一樣，她想還是聽時征的，買一套玩具送給小朋友好了，進來完全因為想避開梁頌和林娜。

誰知是禍躲不過，沒多久林娜也走進這家店，她看見意歡後反應很大，眼睛控制不住地望向她的肚子。

意歡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笑着跟她打招呼。

林娜回過神來，意有所指道：“沒想到在這碰到你。”

“是啊。”意歡尴尬地笑。

“你跟時征好事将近了？”

“誰說的？”意歡不答反問。

林娜見她不接招，覺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離十，露出晃人心神的明豔笑容，“能陪我喝杯咖啡麽？”

意歡不覺得自己和她關系好到能一起喝咖啡，但沒拒絕。

林娜面前擺着一杯熱可可，還點了兩塊甜度滿分的蛋糕，意歡只要了一杯鮮榨橙汁，因為今日□□已超标，喝多了會影響晚上睡眠。

林娜再次直直地看向對面意歡絲綢白襯衫下平坦的小腹，被發現後才堪堪收回目光。

“我有想過開一家咖啡廳或者書店。”

意歡笑了笑，“是嗎？”

“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不太符合我對你的印象。”

“你對我的印象？”

“對，我一直覺得你會去當明星。”

意歡覺得林娜是鮮豔的、顯眼的、令人無法忽視的紅玫瑰，應該放在熒幕上接受耀眼的閃光燈洗禮，接受贊美、閃耀奪目才對。

林娜莫名笑得很難看，“情人也能當明星麽？會被人追着罵出門被扔臭雞蛋吧。”

意歡緘口，望着她猙獰背後的悲傷跟痛恨。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要臉，明知道這男人會跟別的女人結婚還上趕着去做小三。”

并不奇怪于林娜總是突然跳脫的話題跟态度，其實她只是想找一個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人傾訴罷了。

意歡搖搖頭，語氣無異，“我無權評價別人。”

林娜盯着她一副安之泰然不問世事的表情，譏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裝相？你太虛僞太會僞裝成一個知情達理的人了。”

“你要這麽想我無權幹涉。”

“其實你跟我一樣，想傍大款，只是你比我幸運，時征不是一個花心的男人，但他跟梁頌一樣無法決定自己娶哪個女人。”林娜輕蔑的笑挂在美麗的臉上，讓本能上保險的臉蛋大打折扣。“你跟我最大的區別就是你會裝，能沉得住氣不去花男人的錢。”

意歡低頭笑了下，從包裏掏出一張卡放在桌面上，“你錯了，我也會花他的錢。”

“但你的野心不止于此，你的目标是吃定時征，所以一直用看小醜的眼神跟态度來看我。”

“你說的沒錯，我确實不是因為想花他的錢才跟他戀愛的，因為我有能夠滿足自己生活的收入，為什麽還要想着去怎麽花別人的錢呢？還有，如果我哪個眼神或哪句話冒犯到你，很抱歉，可我并沒有把你看作小醜。”

林娜從話裏聽出她只能靠男人過活的意味，如今事實如此不免心虛，說：“你真是面面俱到，難怪時征會喜歡你。”

意歡嘆了口氣，“時征因為什麽喜歡我這是他的事情，所謂面面俱到如果我有，那便是我原有的品質，不是為了讨好任何人。”

“如果我是時征，我也會選你的。”

“戀愛是雙方選擇。”并不是說時征選了她，她就會喜極而泣感恩戴德。

林娜失神晃頭，“我沒得選。”

“你有，你上次就選擇了獨自離開派對。”意歡肯定地說。

“你不懂。”

意歡抽了一張面紙放到她手邊，“我确實不懂，如果某種行為會讓你自己很痛苦那就立即停止，當然我不是在指點你，你就當我多嘴吧。”

“我知道的，就算我自己不走，到時候也會被他未婚妻羞辱，哦，不對，到時就是老婆了。”林娜用紙巾試去下巴的濕潤，然後捏在手心裏，“還會讓我臭名昭著。”

過了一會，意歡淡淡道：“開家咖啡店也不錯啊，自己當老板，你這麽漂亮肯定能吸引很多客人，你還認識這麽多圈裏的有錢人，做起來是分分鐘的事。”

“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有一張臉有價值？自力更生都需要出賣姿色。”

意歡認真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說你漂亮是因為我對你的了解并不深入，自然不知道你性格如何能力如何，再者不管是外貌還是人脈，把它當作資源時有用就行。不是說漂亮就能做成任何事，社會上多是不夠漂亮的普通人，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業跟小天地。你漂亮也是事實，接受自己就好了。”

林娜徹底平複下來後，問意歡說：“你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你怎麽知道？”意歡疑惑道。

“我早說過了，這個圈子沒有秘密，你跟時征公開最大的弊端就是這個吧。”

意歡愣了愣，笑問：“他們還說了什麽？或者說挖到了什麽信息？”

她情緒轉變明顯，林娜斟酌道：“他們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揭人傷疤，你比我幸運，他們不敢當着你的面讨論。”

意歡确實比她要好很多，她有一份令人羨慕的教師職業，而她只是一個農村出身的野模，況且梁頌不會像時征護着意歡一樣去為她說話。現代社會，破壞人關系的第三者人人喊打，分分鐘社會性死亡，特別是女小三，男人女人都要出來罵兩句不然就顯得自己三觀不正，卻還是不斷有男人外遇，狗血劇情裏，女二號遭人唾棄，女一號教訓老公情人，男主角向女一號跪下痛哭流涕發誓痛改前非，最後男女主角繼續和和美美在一起，觀衆除了痛罵小三就是給女人打上狐貍精标簽。

男人三心二意，男人共情稱之為無法控制的原始欲望，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女人應該理解他寬容他，不能因為一次小意外就否定他整個人。女人認為自己不夠漂亮不夠性感不夠外面的女人騷所以男人才會出去偷腥，于是減肥化妝改頭換臉來留住一個早已偏離軌道的男人。能留住是他愛的還是自己，留不住便是外面的女人好本事。

第三者就是第三者，才不管你是不是被小三。她在等一個魚死網破，希望梁頌未婚妻趕緊找她攤牌，告訴她讓她不要再糾纏梁頌，而不是像這樣煎熬，她現在見到梁頌已經止不住生理性惡心。上次她獨自提前離開，後一個星期沒開過手機，去了一個小旅店，每天都在昏睡，但還是被他找到了，他還威脅她如果再有一次就把她的私密照發給她父母。

梁頌經常帶她進出一些私人聚會，那些人裏一小撮人僞裝成雖少爺小姐身份但懷有與貧苦底層人民共苦難的大愛，平等對待每一個人的親民形象。剩餘的，女的傲慢刻薄金牌演技，男的行為無恥舉止下流，思想經過每年花上百萬在國外進修都過濾不了，滿是蛆蟲，視女人為玩物，喜歡看她們被羞辱到的樣子，然後再輕飄飄地來一句‘你開不起玩笑，大方一點才讨男人喜歡’。

她的出身經歷與身材外貌，自然也是他們無足輕重随口而出的玩笑，梁頌也會跟着一起笑，因為他們都是一個臭水溝的東西。

“你的事情都是梁頌特意找人打聽的，他跟時征一向不對付。”

意歡問：“為什麽？”

“因為之前梁頌喜歡的女人喜歡時征。”

意歡露出笑意，覺得這群人特別幼稚，把橙汁喝完後，她先告辭了，禮物還沒有買完。站在店外透過落地窗看見林娜呆滞的表情，下一秒她把蛋糕大口地塞進嘴裏。

睡前時征打來電話，他略顯慵懶的嗓音傳來，她猜他肯定是剛洗漱完躺在床上。

“睡覺了？”

意歡說：“準備，你呢？”

“我也是，今天準時下班，回來後煮了份餃子，然後去健身房運動。”

“你還會包餃子？”

“不會，是在外面買的手工水餃。”

“我也不會，我家從來沒試過自己擀皮包餃子。”

“下次我們可以試試。”

他的聲音肆意放松，聽得人昏昏欲睡。意歡坐好靠在床頭背墊上，“你經常跟你那群朋友來往麽？”

“怎麽了？”

“沒什麽就随便問問。”她随意道。

“不怎麽來往，他們不屑于跟我打交道，就是有時候會因為公司有合作項目恭維幾句，我沒什麽價值，但我爸跟大哥還是需要巴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