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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秦征對魔尊的問話大感冤枉,忙為自己辯解道: “不是奸細,我只是……只是太想你,又太想讓你開心而已。”

這帶着些扭捏的情話,魔尊其實是相信的。

只是,關乎五年後的那件事,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于是他對秦征說道: “是不是奸細不重要,只是我的身邊潛藏了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所以,我需要你要仔細說一下,我好去排查。”

秦征很快猜到,問: “是上次在北原王府搶東西的那個人”

“是。”魔尊道。

“他做了什麽”秦征問。

頓了一下,不等魔尊回答,他又追問了一句: “是和你背後那個倒逆時辰的咒印有關嗎”

陸汀: “……”

眼前的人是上官羽,一個素日裏溫和細心,雖然雙目失明,仍舊可以幫他把一幹瑣事打理得清楚仔細,照料他也是貼心穩妥的好管事。

但此時,這人的神情之中,卻透露出以往不曾出現過的銳利。

魔尊看着眼前的人,不答反問: “所以,你到底是誰上官羽”

“上官羽”正在凝神聽魔尊關于那個危險人物的回答,誰知卻被質問了。

“阿汀……”他叫道,語氣就跟他小時候在陸汀懷裏,摳着王爺胸口那一粒紅痣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這就算是他明确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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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眼前這人是上官羽的殼子,和秦征一縷魂識的組合。

魔尊卻不依不饒,定要他仔細交代清楚: “既然如此,那你就從這個上官羽開始交代吧!他是誰你的魂識是怎麽注進他身體裏的除了他,還有別的誰”

“上官羽”沒有接着回答,而是微微側了頭,眉宇間愁郁暗結,問道: “阿汀,之前我問你為什麽回到北原,為什麽肯認我當時你沒有給我明确的回答。”

“剛才我問那個你覺得很危險的人,是不是和你背後的咒印有關,你又避而不答。是因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嗎”

陸汀素來知道他的小東西聰明機敏。

只是從前的黎墨,不太願意将自己的這份聰明機敏表露在外。

大多數時候,黎墨戴着那張面具,言辭謙和,舉止得體,除了面具下的長相不願公示于人,其餘方面看起來中規中矩,不出挑,也完全不會給北傾王丢人。

直到後來,他的表現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原來那老實人只是表面老實而已。

如今黎墨成了秦征,他的這份聰穎,明顯不再掖着藏着。

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哲雲帝尊跟前的紅人,最信得過的墨雲司統領。

這絕不是什麽運氣好之類就可以解釋。

此刻,這小東西的機敏用在了魔尊身上,而且也完全不用拐彎抹角暗暗套路的那些手段,直接了當地問出了最懷疑的那個部分。

有什麽事情,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生了。

所以陸汀才會出現在了北原,意外與他相見。

而且,魔尊後背那枚咒印,大有古怪。

那件事,會是什麽事

若是沒有坦誠相對,秦征斷不會這麽直接相詢。

但如今他們的關系已經非同一般,他自然不再需要拐彎抹角地打探虛實。

他想直接問,他覺得阿汀會告訴他。

除非,那件事情的嚴重程度,已經讓阿汀說不出口。

果然,魔尊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 “先把那人找出來,慢慢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這個“好不好”,語氣像極了從前他要出去喝花酒,然後征求小黎墨意見時的語氣。

帶着五分愧疚,五分安撫。

為什麽會有愧疚為什麽他需要安撫

秦征沒再多問,沉思片刻,開始從上官羽的來歷開始交代起來。

秦征沒有說他離了極北之地以後的經歷,而是直接從他如何到了鳳栖山山腳下,來來回回轉悠了好幾個月卻半步都不敢踏上山的那時候講起。

“我知道你就在山上,也看見每天都有人領了通行令,出入鳳栖山。”

“我給自己鼓無數次勇氣,想以紫雲衛某人後代的身份,假裝走投無路了來投奔你。”

“可是我不敢。我怕你會認出我,更怕我看見你之後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一定會哭,還會跑過去緊緊抱住你。”

“阿汀,要是那個時候我上山了,你會像現在這樣認我嗎”

陸汀沒回答。

因為他不知道答案。

那時候的魔尊,其實和現在的魔尊沒什麽分別。

即使有卧南山為他絕情斷欲,短時期內封存他的某些記憶,但其實還是會想起,會在見到的那一個瞬間将所有的屏障都崩裂。

秦征只是忍不住問出口,并不是真的要魔尊給他一個回答。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那個時候我還不能确定到底可不可以做到一些事情,所以覺得自己還不應該去見你。可我又舍不得離開,就每天在山下轉悠,盼着哪天你心血來潮會下山來,我就那樣偷偷看你一眼也好。”

“有一天,我在山下遇見了上官羽。後來他上山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游醫的身份,發現了小鎮上的瘟疫,去找當地官府,卻被無視,後來疫情嚴重,官府這才知道事情鬧大,幹脆将染病的整個鎮子封起來,等那些疫症病人都死了,便一把火燒了事。”

“上官羽驚怒交加,想要做點兒什麽,可又沒本事,只白白讨了頓打,差點兒死在了那些昏官手裏。”

“他拼死逃到鳳栖山,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不是我,他絕不可能活着見到你。”

陸汀看着眼前上官羽的樣子,問秦征: “你對他做了什麽是……封魂”

“上官羽”點頭: “對,是封魂。”

“封魂”是一種禁術,雖然一定程度上是讓将死之人起死回生,但那人的魂魄被施術人封住,以施術人的意志為主導,其實也就是出賣靈魂和軀殼,換取心願了卻。

陸汀只是聽說過這封魂術,并沒有見識過。它需要被施術的人心甘情願交出靈魂,才能為施術者所用。

“他怎麽會願意你答應他什麽了”陸汀好奇。

秦征道: “他之所以做游醫,是要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他的身上還背負着一家十三口被屠的血仇……所以,他當然會願意。”

陸汀然,人在将死之前,如果有未盡的心願,自然不甘心就此死去,若是當時有人過來,問他願不願意獻出靈魂,以達成最後的心願,很多人怕是會答應的。

想到這兒,他便想起了死過一次的自己。

如果當時有人問他這樣一個問題,他又會做出什麽選擇呢

他會不會為了能夠再見黎墨一眼,而出賣自己的靈魂

他不知道,因為當時沒有人問他,沒有人給他這個機會。

即使那時的他,真的很想很想再見他的小東西……最後一眼。

“你在想什麽”

眼前的“上官羽”問道。

他看不見,但卻可以從魔尊的默然中感受到了什麽。

陸汀搖頭否認: “沒什麽。然後呢你封了他的魂魄,并且在他身體裏注入了你的一縷魂識作為他的身體和靈魂的主宰”

“上官羽”點頭: “嗯。”

魔尊回想起當初帶着一身傷痕的上官羽上山投奔他,只對他說了關于瘟疫小鎮的事,并表達了對雲洲為官者的失望,以及對鳳栖山這個自由之地的向往。

言談之間,他反客為主,殷勤地幫着魔尊沏了壺茶。

茶香清雅,滋味偏淡,是陸汀最喜歡的火候。

向來樂意廣交朋友的魔尊,自然不會将醫者仁心的上官羽拒之門外。

又因為他沏的茶難得符合自己的口味,更是特意将他留在了落梧宮中。

一來二去,縱然上官羽眼睛受傷失明,但因為他行事太為妥帖,事事合魔尊的心意,很快便被魔尊升做了落梧宮的領事總管,還兼任着魔尊的貼身侍從。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是他養大的那個小東西,難怪對他的喜好習慣一清二楚。

“他眼睛是怎麽回事你弄傷的”陸汀又問。

上官羽上山的時候,那雙眼睛明顯是受傷不久。

即使魔尊花了些力氣為他醫治,但還是沒能讓他重見光明。

“是。”秦征承認道。

陸汀不解: “為什麽”

好好的,把這具身體弄瞎做什麽做事什麽的多不方便

“因為我不能看見你啊!”

陸汀: “……”

“即使是通過他的身體看見你,我也會忍不住。”

魔尊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忍不住什麽”

秦征: “……忍不住想要靠近你,碰觸你。就像現在……你不穿衣服泡在水池裏,我看不見也就忍了,要是看得見……”

陸汀: “……”

他竟無言以對。

假裝清了清嗓子,魔尊忙轉移話題,問了個嚴肅的問題: “你的魂識對他的控制,有沒有可能出問題”

秦征機靈得很,一聽這話立刻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問: “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陸汀這次沒回避, “嗯”一聲。

五年後,伏魔将軍率領大軍到了鳳栖山下,送上拜山貼。

傾夜魔尊親自從總管上官羽手裏接了那張拜山貼。

片刻時間不到,一貫魔力深厚,百毒不侵的魔尊,身體出現了明顯的中毒症狀,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總管上官羽一路背着他,進了落梧宮的密道躲避危險。

那時候陸汀以為是秦征在拜山貼上搞了鬼。

但後來想想,一直貼身照顧他的上官羽,表現同樣奇怪。

那條山中密道,連魔尊都不知道,上官總管卻能在第一時間毫不耽誤地背着魔尊進了去。

最重要的一點,以魔尊的修為,別說一般毒’藥迷藥,就算是一些非常罕有藥力強效的迷藥,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間就令魔尊半點動彈不得。

偏偏上官羽從前是個大夫,用藥什麽的不在話下,而且,他長時間,近距離地貼近魔尊,從未被懷疑和提防過,如果真的做什麽手腳,那真的是輕而易舉。

北傾王府的大床上,原本趴着的秦征坐起身來,一臉冰霜,眉目間還夾雜着的一點兒彌漫的沮喪。

良久,他道: “阿汀,我還是搞砸了,是嗎”

語氣裏已經全是頹喪。

一瞬間他覺得,不管他怎麽努力,都還是配不上他的阿汀,沒用得還不如就此死去。

這種情緒透過上官羽,清晰地傳達到了魔尊耳朵裏。

陸汀的心一下子揪緊。

這就是他不願意把他重生的真相告訴秦征的原因。

他已經不想去想像,當年他身死,秦征上山看到他的屍體時,會是一種什麽心情。

如今,他同樣不想讓五年前的秦征去體會這樣的一種感受。

可即使他不說,他的小東西也能敏銳地猜測到。

“不是你,”魔尊想要靠近,想要抱着給予安撫,可眼前的人是上官羽,而不是他的小東西。

“其實是我,”他只能用言語來安慰: “是我太沒用了。”

鳳栖山上二十載,誰都知道傾夜魔尊活得潇灑自在。

不管是因為卧南山的藥力,還是天性如此,陸汀的确沒有花過多的心思,用以沉浸于愁苦之中。

他每天忙忙碌碌,不是澆花遛鳥,就是去看看小巫師的巫族或者山谷中定居的靖南王舊部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

抑或者是到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尋些熱鬧來看。

他大開山門,對于前來投奔他的各路人物都來者不拒,并因此結交了許多新朋友。

他會經常跟這些新認識的朋友們飲酒作樂。

因為,再也沒有令他牽挂的小東西,會坐在深夜的臺階上等着他回去。

所以,他還時常夜不歸宿,随便在哪個房頂或者樹上也能對付着睡到天亮。

雖然醒來之後會莫名流淚,酸酸澀澀的滿心不是個滋味。

但放眼看來,這二十多年的歲月,如白雲悠悠,魔尊的日子總體是過得逍遙且自在。

而他的小東西不同。

即使被抛下廊古山峽,被告誡永不要再相見,可他還是一步一步朝着鳳栖山走來。

極北之地無法想象的酷刑,哲雲帝尊跟前的籌謀,整個雲洲大陸上翻雨覆雨的手段,一點點探知神珠碎片的歷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捧着他辛苦得來的一切,奉送到魔尊跟前,說一句: “我做錯的都彌補了,你可以原諒我,別再扔下我嗎”

可等待他的,竟然是陸汀逐漸冷去的屍體。

何等殘酷的報償

此時陸汀聽到秦征那一句“我還是搞砸了”,心痛難忍。

“真的不是你,怎麽會是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太懶,太大意,才會讓那個人有機可乘。你別難過,一切都還有重來一次的有機會,這一次,我一定會多加小心。”

秦征仍舊不語,面前與他神魂相連的上官羽,卻已是被秦征的情緒感染,一臉悲戚懊喪。

那枚咒印背後代表着的意思,這會兒他已經徹底明白。

倒逆時光的咒印,是為了改變結局。

什麽樣的結局需要改變

陸汀的那句“出了問題”,就已經說出了真相。

那就是,他費勁心血所籌謀的一切,在未來的某一天裏……成了空。

而他所籌謀的目标,唯獨一個陸汀而已。

沒有親歷,只是想象,他就已經無法忍受了。

“別難過,乖……”魔尊傾身向前,要去幫“上官羽”擦去怔然落下的一滴眼淚。

誰知“上官羽”卻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不要碰,他又不是我。”

秦征的聲音悶悶地道。

陸汀這時倒是想起來,就算上官羽再怎麽貼心服侍他,也都是小心地避免着肢體肌膚的接觸。

太小心了,有幾次便顯得非常刻意,搞得魔尊還以為自己是個臭饽饽,上官總管嫌棄他來着。

原來問題在這裏。

他的小東西一邊用着上官羽的身體,一邊又嫌棄人家,絕不讓上官羽碰到魔尊一絲半毫。

“好,我不碰。”陸汀柔聲安撫: “但你也不許難過。”

過了會兒才聽秦征道: “好,我不難過,我一定會幫你把那個家夥揪出來。”

說着,他語氣也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阿汀,我現在跟你說,你仔細聽着。”

陸汀知道他要告訴自己鳳栖山上,有那些人是他安插進來的,便凝神細聽。

兩個時辰之後。

魔尊: “……什麽許凡也是你的人!”

那邊的秦征有點兒心虛: “嗯。”

魔尊讓自己冷靜一下了,重新在腦子裏歸攏一遍。

最後發現他們整個鳳栖山,大概有一半的人,或者物,包括那些飛鳥和花草,都是經由未來的伏魔将軍之手。

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幾個巫族和靖南王的舊部。

“你……”陸汀實在是不知該憤怒還是該贊嘆了。

“你別氣,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

陸汀無語,的确是太想了,想到每天他幹了什麽,說了什麽,吃了什麽,去了哪裏,見了誰,說了什麽,估計都一清二楚。

比如說,就算在落梧宮,也不止上官羽這一條眼線。

那守夜的丫頭小厮,養鳥的仆從,做飯的廚子……

雖然他們不像上官羽這樣,可以直接讓秦征通過魂識來操縱,但會通過其他途徑把信息反饋給秦征知道。

落梧宮中就不說了,山谷的鬧市裏,開酒館的,來住店的,包括跟陸汀談得來的,也有大半是秦征的人。

至于那些種類奇特的花和鳥,更是秦征費了心思從各地搜羅,讓那些順便過來投奔的人捎帶過來。

難怪幾乎每個來投奔魔尊的人,都會帶一件非常合他心意的禮物,他還感嘆這些人真是心思機巧,誠心難得。

誰知道……居然又都是他那小東西搞得鬼。

“我就,真的想看你開心,每次你收到禮物都會高興好多天,就算我看不見,但在旁邊感受得到,我也就會跟着高興好多天。”秦征如是說道。

魔尊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了,只是問: “你不累嗎花這麽多心思盯着我。”

秦征道: “怎麽可能累,就指着這些,我才熬過那麽多看不見你的一天加一天。”

魔尊被他這情話說得怦然心跳,夾雜着的那一點點的惱怒也瞬間融化在這甜言蜜語當中。

“行吧,你不累就好,現在咱們來捋一捋,哪裏可能出問題。”

兩人于是通過上官羽這個“中間人”,湊在一起慢慢研究起來。

倒不是人數太多,而是絲毫沒有頭緒,于是研究了好一陣兩人也沒什麽突破。

秦征道: “阿汀你泡得夠久了,先出來去吃點兒東西。本來我給你準備了清粥的,誰知你竟那麽走了。阿汀,你那裏……還有沒有不舒服”

魔尊: “……”

分明是在說正事,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這要讓他怎麽回答

魔尊魔力深厚,但身體還只是凡人的身體,被那般長時間的使用,自然不會太好,到現在都還有異物感,但他總不能直接說不舒服。

最起碼,那個的時候,他是舒服到的。

魔尊抿着嘴不知該說什麽,秦征也安靜地通過上官羽的感官來探查,輕聲問: “阿汀,你又臉紅了嗎”

魔尊這下真惱了,脫口說了句: “閉嘴。”

說完他才反應過什麽來,臉更加紅了。

原來,這兩個字在他們水乳交融的時候,魔尊也說過。

那時候秦征一邊動,一邊撩撥,一邊還問三問四,問魔尊“舒不舒服”, “喜不喜歡”

鬧得本就難以自控的魔尊只好惱怒地說一句: “閉嘴!”

北傾王府大床上的秦征被他這一句話說得氣血直湧,語調極為不正常地說: “阿汀,你不要勾引我……隔了那麽遠,你是想想要我的命嗎”

魔尊: “……”

這對話沒法繼續了。

他起身,施了個訣弄幹身體,上岸穿衣。

“上官羽”倒是盡職盡責,忙過來幫忙。

“好了,我不說了,阿汀你別惱。”秦征的賠罪聲傳來。

魔尊只是不搭理。

秦征又道: “阿汀,你跟我說話呀,這次說完,可能有一陣子都不能再跟我說了。”

陸汀系衣帶的手瞬間頓住。

“你要去哪兒”

“上官羽”的手摩挲着伸出來,幫魔尊系衣帶。

秦征的聲音從他喉間發出: “我去極北之地閉關一陣子,要快點兒突破修為,才能感應下一塊神珠碎片的位置。”

魔尊: “……”

極北之地四個字,瞬間在他腦子裏對應起來的,是秦征發病時抖成一團,痛苦難耐的樣子

“會不會……”

“要不要……”

說了兩次都沒能說下去。

秦征卻已經解他的未盡之言: “不會那麽容易就犯病,沒事的。當然想要你陪我……”

其實,他原本沒這麽急着去閉關,只是剛才得知了未來的一些糟糕事。

他必須要做點兒什麽。

“我是恨不得馬上去找你,守着你的,可是又不能。阿汀,要不你回北原,就住在家裏……”

說完他又想起之前那個陸汀所說的危險人物,剛剛在北原王府出現過,北原又哪裏是個安全之所

陸汀低頭看着“上官羽”的動作,默然無語。

秦征于是不再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又針對他那些鳳栖山上的眼線,逐一為陸汀做了些簡單的分析,大概誰更可靠,誰可以仔細推敲懷疑之類的。

最後又囑咐了好多,教陸汀如果遇到危急的狀态應該怎麽做,搞得堂堂魔尊還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垂髫小兒。

“你不必擔心,”魔尊實在受不了秦征的啰嗦,打斷他道: “那個時間點還沒有到,我又有了提防之心,就算有人圖謀不軌,這一次也沒那麽容易。”

頓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上官羽,說道: “關于這個上官羽……”

秦征道: “我正好要跟你說這個。我的一縷魂識在他的識海裏,但我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會與我的那一縷魂識建立聯系。有時候上官羽睡了,或者就像現在,我要閉關的話,就會斷開與那縷魂識的聯系。”

“你之前說的,鎖魂術出現了問題,也不是沒有可能。”

陸汀思索了一下,問: “他的心願你都幫他完成了嗎”

“嗯,他的妹妹就是蝴蝶谷巫醫的小徒弟,他的仇人我也已經幫他殺了。”

“還有,鎖魂術的結印點在他的眉心處,你可以在我與他之間的魂識斷開之後看一下,如果用靈力可以将它逼亮,那就說明他還在我的掌控之中,反之,就一定是出了問題。”

陸汀答應下來。

又聽秦征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心裏忽然就湧起了無盡的不舍。

雖然他們已經分隔遙遠,但上官羽做中間人,他們這樣說說話,也好像還能感受彼此一般。

如今連這樣的聯系都要斷絕……

“黎墨……”陸汀突然叫了一聲。

秦征很意外陸汀突然這樣叫他。

之前他對自己說過很多次,從今以後那個沒用的黎墨已經死了,如今留在這世上是的秦征。

一個可以真正配的上陸汀的人。

可實際上,黎墨所擁有的,才是全部。

那些在一起的歲月,心動與掙紮,自卑與自傲所碰撞出來的心境,每一個時刻每一種心情,都飽含着陸汀的氣息和味道。

甚至是“黎墨”這一個姓名,都是陸汀所賜予。

而秦征呢除了一個好看的人族皮囊,和一個鎖魂傀儡以及那些線人帶來的消息,二十年間他和陸汀的交集是一片空白。

所以,到底是更願意做黎墨,還是做秦征,未來的伏魔将軍,自己也搞不清了。

他的腦海裏情緒飛轉,卻聽陸汀叫了他的名字之後繼續問道:

“你閉關要多久”

秦征瞬間就感受到他語氣裏對自己的不舍,什麽秦征還是黎墨的問題瞬間抛到了九霄雲外。

“不會太久,我盡快。”

魔尊: “我不是讓你盡快,怎麽能說盡快就盡快萬一走火入魔怎麽辦”

秦征信誓旦旦道: “絕不會的,你放心。我現在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怎麽會讓我自己出問題阿汀……只要你好好的……”

話說到這兒他有些說不下去,凝了半晌,才又長長嘆息道: “阿汀,我好想你,好想能抱着你……”

陸汀看着面前的上官羽,猶豫道: “要不……我抱抱你的一縷魂識”

剛說完那頭的秦征就幹脆地否定: “不行,絕對不行。”

否定完了像是又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連珠炮似地說道: “陸知涯我必須要提醒你,你現在成過親了,有家室了,不能再和別的男人女人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我不在的時候,你也不要出去喝酒,不要盯着唱曲兒的歌姬看個不停,也不能和跟你稱兄道弟的人勾肩搭背。”

最後,他總結道: “除了我,你不能跟別的任何一個人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

末了又補充一句: “包括那個華思明都不行!”

陸汀: “……!”

那華思明是巫族的下一任族長。

人家才三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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